《武林畫卷》第一卷 螞蟻窩

第七章 未還〔下〕

第一卷 螞蟻窩

第七章 未還〔下〕

高行天用刀輕輕擦過左掌心,發出了類似磨刀的聲音。銳利的刀刃在掌心劃出一道血痕,這刀一見血,鋒芒畢露,像是活了過來,高行天開刀之後,淡淡道:「你是想說你強呢,還是想說你弱?」
一觸即發間,高行天一彈指敲在刀背上,刀鳴清越,人語雄渾,悠悠不止中人刀共吟:「三生有幸三生死,九重雲外九重生!」
那人三十上下,身材偏瘦,長手長腳,正雙手抱胸打量著高行天。
高行天額頭已滲出細汗,瘦子在話語間急速逼近,氣勢極盛。
——不可理喻!
他吻得深情,沒有一絲放浪。
整個戰場之中,沒有參加混戰的只有他們兩人。
寂靜,只有盞盞油燈偶爾發出燃燒的聲響,躡兒腳也不晃,呼吸也屏住,下方兩人雖實力接近但勝負很可能只是一瞬,她連眼睛也不能眨,刀光劍影隨時都會驚起。
——但……卻不是沒有機會。
頂端的躡兒,冷哼一聲,蓮足踢打在石壁上,不過她也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個人身上,因為場中即將分出勝負。
三人暗嘲,這人連距離都掌握不好。
瞬息間,瘦子三劍連擊,劍劍穿喉。
高行天對瘦子全神貫注,瘦子雖是步步向前,但每一步都暗含著變化,一條直線也讓他走的飄忽不定,如一隻怒舞的狂蜂般難以捉摸。
三人笑意剛起,卻立刻僵在那裡,每個人的喉嚨都多了一個細洞,笑著歸西。
與其說這是一把刀,不如說是一把劍。它只有劍的寬度,卻走著刀的弧線。高行天握住這把刀時,心中殺氣大盛。他凌厲的氣勢頓時吸引了一個人的注意。
惡戰她看得多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也是少有。
須臾,一點火脫離了燈盞,墜下!
場中三人如臨大敵,靜立以待。瘦子靠近,接近,逼近。
——晚了,滿身是傷,已是晚了。
瘦子藐然道:「還不明顯嗎?即算這些人中了『未還花』的花毒也不敢向我出手,你我強弱可見一斑!」
行家有沒有,一出手便知。
——十步,九步,八步!
瘦子繼續向前,敵人只剩下一人,他徑向高行天而來。瘦子沒有分毫大意,腳步變得更加詭秘,瘦子擾動著對方的心理,揚聲道:「你,可知我身邊為何無人?」
從對空間距離的掌控來說,雙方旗鼓相當。高行天是斬擊,從面範圍的控制上來說,佔據優勢。瘦子是刺擊,從線範圍的長度來說,他主動。
——這是個和自己一樣追求效率的人。只追求最簡單最直接的招數。
看這瘦子的姿態、神情,輕鬆異常,似乎根本沒有出過手,他的身邊沒有一具屍體。瘦子看了高行天幾眼,就又抬頭觀賞石壁上的美人兒,他的眼神是炙熱的,像一隻瘦了數冬的熊窺到了甜美的蜂巢,毫不掩飾心中的貪婪。
瘦子疾道:「即是廢話,你為何反駁。反駁只因你心虛,你氣弱。」
不殺不相識。
三人相互牽制反形成默契,互相都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
瘦子距離高行天約有九步,聞言立時頓在那裡。
雙方都激發一切能調動的潛能,賭上了性命,只因對方是平生首遇的勁敵!
——要到結束了。
長臂加特製的細劍,長腿加上詭秘的步法,真是天生的殺手。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但最重要的還是距離,即使再快,再狠,如果把握不了距離那都是廢招。
躡兒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決定勝負的星火,星火的落點正重疊了高行天的位置。躡兒趁機眨了一下酸痛的眼睛,然後全神貫注。
一陣忘我的搏殺,幾人體力幾近透支,暫時間無力再戰,他們血流滿面、汗流浹背,因如此幾人方從花毒中清醒過來。
高行天很同情衝進場中的人,一開始他也險些把持不住。他撫摸著牆上的拳印,若有所思,等他再回頭時場中央只剩下三人。
他們不再相殘,三人開始打量起高行天和瘦子。短時間的清醒使他們意識到要聯手!
他以斷喝逼出高行天殺機與刀意,氣勢已佔上風,更只差一步就要出劍,卻被高行天一句偈語扳了回去。
這個人站在高行天的遠對角,也貼著牆壁而立。
此刻,大廳局勢很明朗。一個觀眾高高在上,兩個旁觀者各有所思,剩下二十幾個人在中心戰成一團。
三人消耗極大,拚命喘息,卻都一時再無力出手。他們覷然相視,神情由熾熱變為恍然,再由恍然漸成慘笑。
只是平淡的三連刺,但每一擊都應暗地練了幾千遍,這三劍的銜接天衣無縫,三劍如一劍,以致殺完人後瘦子仍站在出手的原地,就似從未移動過一樣。
看著三人倒下,高行天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對手。
瘦子信步向前,主動找上了場中三人。
——不過以劍器的長短,這麼遠能殺得到人嗎?簡直是自殺!
場中三人甚至露出了笑容。
殺手的步法亦是基本功之一,這個人的步法讓高行天也動容。
有的只是鮮血,從細劍槽刃中滴落。
三人之中一人持槍,他算著對方只要再出一步,就在他槍法威力最大的範圍。不過沒有第七步,白光已急閃。瘦子在第八步就出了手,竟在槍法的距離前出了手!
瘦子氣勢不能滿盈,連貫的殺招就遞不出去。
——再殘殺已沒有意義,到最後實力耗盡,不用別人動手自己也慢慢死掉了。
瘦子在等,環境對他極為有利,帶著火星的燈芯一落之時就是對手斃命的時刻。
空破妄,虛化無。
瘦子突然喝道:「你拿什麼斬?你又拿的是什麼刀?你怎麼斬?你已經斬了嗎?不錯,你心中已經落刀,但千刀都斬我不到。」
這一瞬間連高行天也認為他瘋了,瘋了!
不過卻還有隱藏的因素,高行天靠著牆壁,他的頭頂有一盞巨大的油燈。其他油燈的燈芯已經掉落完一圈,只剩這盞油燈還沒有落芯。
高行天緩緩扛刀過頭,刀與肩平。瘦子翻腕,端劍成水平一線,眼神亦隨著劍的方向盯著高行天。
劍如毒刺,身如蜂舞,不為採花,只採汝命!
他道的是妄,高行天唱的是空。
三人仍猶豫不決,高行天與瘦子難判強弱,有人的意思是先處理瘦子,而另外的人意思是先幹掉高行天。
石廳只余兩人倍顯空曠,最後的對決卻在牆角。
高行天冷言道:「殺人即是殺人,那來那麼多比較與廢話!」
上面的人兒在感嘆,地下的人已經拾到了武器,一把舊刀。
高行天厲聲道:「因我殺氣正盛,要連你的廢話也一起斬了。」
——要隔空劍氣殺人嗎?那也太倉促了。
三人蠢動而未動,那瘦子卻已動了,他收回望向躡兒的目光,抽出了腰間佩劍,長劍只有二指寬,劍型是越往劍尖處越是尖細,末處像是蜻蜓停立的初生荷角。瘦子長手一揚,劍指高處的美女,稍作一停瞬時收劍,並在劍身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