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七章 有無之間的棍法〔下〕

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七章 有無之間的棍法〔下〕

屠蘭暮衝進內廊,奔前樓。
屠蘭暮心中暗叫不妙。
幾人應命。
可是今日不同,死的畢竟是幫派的千金。
這拳的變化太詭,急退的屠蘭暮本能的弓起後背,可惜他如龜甲在背的柴盾已經不在。
金寒窗隱覺不妙。去路被堵得嚴實,這兩人言談間做著買賣,似乎將他當成了向朝廷邀功贖罪的資本,金寒窗皺眉道:「你們?」
他身後魚貫隨著六名幫眾。
屠蘭暮手沉聲道:「全軻!」
蘇嬈的目光審度金寒窗,再掃視過牆邊的死者,她亦不由得繃緊了一張老臉。不過,當蘇嬈瞥到血染的紅綢,其表情就舒展開來,她的嘴上更露出了難抑的笑意。
蘇嬈老眼一轉,道:「好,好,我們兩派雖有恩怨,但救當家要緊。」
金寒窗沒有追擊,也決定速去。
蘇嬈譏嘲道:「小賤人死有餘辜,我說百句又如何?要是先奸后殺才好哩!」
全軻霍然而起。
——此路不通,他沖不過此人的阻隔。
全軻掃過院內情況,直奔裹著盧笑璇的紅綢。
兩大幫派暗裡廝殺,背後下刀是常有的事情,互相損貶挖苦已經不算摩擦。
全軻憑藉一對護手專奪敵手兵刃的腕法就叫「相見錯」!
金寒窗出掌相拒。兩人於牆頭對擊一掌。
蘇嬈聞言放棄原先目標,從牆上一躍而下,截上欲走的金寒窗道:「老身就與你分這大的!」
老婦身高剛過五尺,其腳下紅繡鞋,下身紅羅裙、腰扎紅絲帶,上身紅短襦,頭束紅綢巾。老婦年紀少說有六十,可是她一身紅裝卻如火如荼的招搖無忌。不僅如此,她的唇上也點著絳紅的胭脂,熾烈灼然,一點誇張的櫻桃紅。
這一拳幾乎要了他的命。
那時,屠蘭暮衝進內廊。
全軻吩咐手下道:「去前面拿些綢料把小姐裹好,護回府上。另外記得,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讓少爺知道。」
一人在院外同躍上牆,正逢上金寒窗,那人見面就是一掌。
相較之下,金寒窗感到對方的手掌似是鐵石鑄就,他的一條臂膀頓覺痛徹心肺,人也被院外客一掌擊落回院內。
金寒窗吃了一驚,扭身堪堪避過,提縱上牆。
全軻掀開紅綢覆面的一端,看了一眼,傷疤處抽動了一下,他聞言狠厲道:「老妖婆,記得你剛才的話。」
他做這個決定,主要是想起了那個孩子。
全軻正色道:「你我即使爭執出個長短也於事無補,咱兩幫派都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若他趁機逃脫,這塊肉誰也吃不著。老妖婆,我們聯手拿下他,功勞平分,解了當下困境,你意下如何?」
他的腕法「相見錯」說到明白其實只是拳法「莫貪歡」的起手式!
全軻指著奄息于地的屠蘭暮道:「把這人解去府衙,附言我『恨愁幫』誓死效忠朝廷,絕無二心。」
蘇嬈氣得老臉作色。她在牆頭晃了幾晃,竟也忍住了怒氣。
蘇嬈是要搶功,搶屠蘭暮這個功勞。擒得同心街一刺中的殺手,對於向朝廷表白幫派心意,大有益處。
——那孩子看過他的本來面貌,以其聰明絕頂或許曉得自己的身份。如果是這樣,孩子誘引他來江記綢緞鋪,很可能並非要他救人,而是要他入瓮。
全軻亦從後方攔住金寒窗。
全軻提著一隻粘黏著血肉的拳頭從內廊走出。
金寒窗心旌搖動,耳目間掌影拳風驟起。
卻說那漢子挺劍相架,只覺對手斧式沉猛。那迎面的半裸腫臉漢子連續幾斧下來,他就左支右絀。
——抽身不得!
屠蘭暮能聽得到時,他已經能看得到了。
他甫到門前,院門自動。微開的門縫之間,有一記掌風如刀削至。
全軻是盧照台手下第一號戰將,善使一雙鐵護手,功力比之盧照台亦不遑多讓。「恨愁幫」與「復夢派」纏鬥不休,雙方在幫派規模、實力上旗鼓相當。論門中高手,堯汗田有其母「紅娘子」蘇嬈扶持,盧照台與堯汗田抗衡則少不了全軻的助力。
「恨愁幫」、「復夢派」的兩大高手同時向他下手!
拳法,「莫貪歡」!
幾個幫眾把屠蘭暮提走的時候,金寒窗欲動,蘇嬈也欲動。
屠蘭暮背肌撕裂,腰椎傷損,只剩下低聲的呻吟,他連大聲呼痛的力氣也沒了。
對方攻勢已來,他只有棄斧。
他手上利斧招式不停,翻飛如雪。
廊窄,即使有同伴從後方插上也不可能和他並肩作戰。
牆頭立上一個老婦。
屠蘭暮再次倒地不起。
金寒窗正揉著臂膀,不解話意,那內廊中便有屠蘭暮飛跌而出。
中拳!
內廊極短,遭遇極快。
金寒窗從未見過打扮到如此艷冶程度的老嫗。可他此刻見了,就不能不曉得:這獨家的扮相正是「復夢派」「紅娘子」蘇嬈的標誌。
金寒窗準備逃走。
被「相見錯」纏上手臂,手臂就廢,被「揚灰手」拿上肩喉,軀體就殘。
漢子叫道:「站……」
全軻鎖了屠蘭暮的斧子,雙腕再繞。這一繞就是要鎖屠蘭暮的手臂。全軻不光修有腕法「相見錯」,其手上更有分筋錯骨的「揚灰手」。
全軻不聽他辯駁,只向蘇嬈道:「你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金寒窗以為兩人錯認他是兇手,沉聲辯道:「人不是我殺的。」
屠蘭暮微一發力,斧子紋絲不動。
蘇嬈在牆上笑道:「沒用啦,看了白看,小賤人是早死了。刀疤臉,你帶這麼多人來,莫非是要就地作喪事不成。」
前方一個勁裝大漢也沖入內廊。
使劍漢子接了幾斧就要退回。他心念一起,只覺背心被人揪住,一股大力將他拽出了內廊。
全軻的一拳一直貫穿到他背後的刀傷里。
金寒窗奔去後院門。
耳中亂鳴的屠蘭暮聽不到那麼多。
——來的是「恨愁幫」的人。「恨愁幫」怎麼曉得江記的玄虛?
屠蘭暮更不搭話,迎面就是一斧。屠蘭暮的一貫作風就是:管對方是敵是友,先砍翻再說。
——不管前門樓來了什麼人,都不會是他的朋友,此處絕非逗留之地。
屠蘭暮交手幾招,發現對手招式硬的很,立時退身。回身一步,他握著斧柄的手心倏感澀滯。
一個眼角之下長疤醒目的男子將使劍漢子扯到廊外,疤臉男子赤手空空,緊身衣襟打扮,雙腕緊束,兩三步就到屠蘭暮跟前,鐵拳如風攻至。
全軻把手下都支走。
狹路相逢,惡者無忌。如果一斧子就撂倒了你,是敵人,省事。是盟友,也無所謂了,沒有實力的人,屠蘭暮從來沒當他們是朋友。
全軻觀察到蘇嬈的心思,冷笑一聲,道:「老妖婆,你要分那小的,還是分這大的。」
全軻與屠蘭暮同時棄斧,全軻雙臂一繞,緊接就長擊一拳。
只是這次卻無演戲的成分。
她笑的有點毒,隨後也有一點傷戚。毒的快意,傷戚的做作。那虛假的傷戚更襯出笑容的陰惡。
全軻雙拳交叉,以臂中暗藏護手格斧,毫無規讓。
「相見錯」!
全軻臉頰上的傷疤抽動一下,猛地喝道:「認命吧,金寒窗!」
屠蘭暮一斧殺空,對面敵手易人。
全軻雙腕一繞,兩臂相併,一套護腕牢牢鉗住了屠蘭暮的利斧。
她細聽下內廊的爭鬥,搖頭自語道:「想帶娃娃走,時間卻不夠了,該死的刀疤臉。」
全軻對上蘇嬈的怨毒眼神,憤怒的表情又倏然平靜下來,淡淡道:「你的小孫子連屍首還找不到吧。要我說,不必找了,明擺著教人餵了山上的狼獾。算上今日同心街之事,老妖婆,你們堯家竟絕後了哩。」
蘇嬈嗤道:「刀疤臉,不要以為只有你的『寒食堂』消息靈通,城中舉動,老身亦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