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三卷 青州篇

第三十一章 怒放與凋謝〔二〕

第三卷 青州篇

第三十一章 怒放與凋謝〔二〕

假山之外有了一條人影。
結果竟是兩敗俱傷,搏殺的雙方都遭了重創。寇壽題飛撞而出,撲倒了一片晾衣竹竿,「噼啦啦」的一陣亂響。門內的「逆鱗衛」追出兩步就覺腳下發軟,險些跪倒在地上,兩人望著一跌之後迅速起身逃掠的寇壽題,再追不上。
「我會說出你想知道的一切。你一定想知道是誰站在『一家親』的幕後?他們下一步的目標會是那裡?此外,草民奉上一半家產,品大人,這些能換小的一條殘命嗎?」寇壽題的語氣近乎乞求。
這個夜晚步步殺機,一刻也是不能耽擱的。
偷襲而來的劍光好似師兄弟間陪練劍招的一次失手,它來得和氣,半點殺機也沒有預泄。
追擊黑影的「逆鱗衛」有三人,領頭者見室內丫鬟失聲尖叫,又立刻禁制了丫鬟,他觀察到後窗完好,室內更不見追擊的人的蹤影。
慘亂的心緒像是在體內肆虐開來的毒,寇壽題強行定下心神,試探道:「可以有第三種選擇嗎?」
——目標不見了蹤影!?
他將奄奄一息的丫鬟擲向負傷的「逆鱗衛」,同時,反衝向房門。
這段對話發生在欒府、前院、浣衣居。對話的是浣衣居的兩名浣衣娘。二人忙完一天瑣事正欲安寢。
品無三不置可否。
劍鞭相交,二者立刻糾結在一起。
那婦人亦起了身,惑道:「噫誒,倒真奇怪了,姨娘下去瞅瞅。」
——毒!
那影子斜斜鋪至他的腳下。
寇壽題棄了被鞭子鎖住的黃金劍,就衝到兩名扼守門口的「逆鱗衛」夾擊之中。
然而,不等這「逆鱗衛」細加思索,遮覆丫鬟的被褥中就刺出一劍。按常理來說,那被褥絕對不可能再掩住一個人的體型,但是那人確實躲了進去並已化成了一道劍光。
他一一拔出背上的三根飛針,迎著月色看出細針閃動著譎惡的碧色。
他反衝而出、棄劍。
寇壽題一到前院就被這三名「逆鱗衛」纏上,一路無法擺脫才將其引到這裏。寇壽題對於攻擊之後的退路早就有算計。他抓起身前的丫鬟做盾,防住飛針,然後單手黃金劍揮格細鐵鎏銀鞭。
刀客沒有蓄勢待擊的劍拔弩張,他渾身透著自在溫雅,如同一位似夜露般初降人間,感問「百年幾見月當頭,此月何年初照人?」的哲人。
——後院那邊怎麼樣呢?扳指在接星居上轉動最速,如果說那高台就是礦心,按前後院對比所示,首腦多半在扳指響應更敏疾的後院。倘使純一真在「星羅棋布」那魔星手上,恐怕凶多吉少,必須早做應對。不過這後院闊深非常,要從那裡找起?
——再被「逆鱗衛」追躡,勢難走掉。朝廷行動的激烈、鷹犬們的扎手,這些俱超出想象,眼前欒府行動的聲勢簡直是提前抄家、徹底族誅的勢頭了。
再去前院,無異於找死,「逆鱗衛」的戰鬥力不可小覷,遇上三人一撥的小組就難以擺脫。寇壽題一邊奔逃,一邊在懷中掏出兩個瓷瓶,他接連傾出大把丹藥,張口吞了。他為突出重圍所付出的代價並不輕。寇壽題逃至一處造景假山,為尋喘息,閃身躲進了石間陰影之中。
刀客微昂頭,欣賞殘月,其常年執掌權勢的雙手一在撫著冠側朱纓,一在叩著刀柄。
此刻前院是一片大亂,燈火復燃,眾聲沸沸。重甲在身的兵士從欒府大門湧入,接收了被「逆鱗衛」掃蕩過的區域,欒府的自衛武裝被徹底瓦解。
寇壽題只攻不防,兩名逆鱗衛亦是攻多防少。一方要走,一方要留,雙方瞬間的肉搏皆無保留。
聞言,寇壽題竟直接跪下,手膝齊用,移出假山,諂笑道:「這樣如何?」
可是,他剛一探出孔隙,驀地渾身繃緊如木偶。
「閣下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動手?」品無三看向寇壽題的眼神充滿著鄙夷、冷酷、厭惡以及打量喪家之犬的憐憫。
殺人的月!
「逆鱗衛」吸氣收腹,肚子仍著了這一劍。負創的「逆鱗衛」一邊倒退一邊還擊,脫手擲出手中短戈。
「哦?本官以為『一家親』是向來不願苟且的,因此也就沒給你們準備什麼後路。」
棉絮在室內亂舞,略一較力,寇壽題就奪路而走。
——而且是如果不及時調息日後必然侵損元氣的陰毒。
那丫頭翻過身躺著仍是豎著耳朵在聽,過小半會,這丫頭忽的立起,叫道:「姨娘,姨娘,剛才真的有人嘶喊啊,姨娘,你聽,又有聲音了,松竹堂那面過來的,越來越近了,像是瓦片都碎了。」
寇壽題道:「我需要保證。」
「呲啦」裂帛,鏘然刃鳴,被褥紛碎,棉絮亂飛,黃金寶劍切割了褥被,架開了短戈。
刀客悠閑,夜色優容。
痛哼連起,以及拳拳到肉的悶響。
繡花被褥!黃金劍光!
「品無三!」寇壽題一顆心徹底涼透。
寇壽題卻根本沒有時間運功逼毒。
品無三應道:「對於你,我還保留著一點點的好奇,我即將聽到的,那就是你的保證。」
人影佩著刀影,刀影在風中輕擺。
寇壽題翻瞪著眼睛,顯出大量的眼白,用低喑的語調敘道:「大人的行事手段,草民不是不知,就憑品大人十年前辦下的鐵案,我怎敢輕易的和盤托出,賤民是命只一條,不像那些遺老們拖家帶口,惶惶顧全卻還是輸得精光。」
寇壽題把那影子看在眼裡,恨在心中,影子投進他的心底迅速化成一條擴大的裂谷。
「該明了的我已明了。」品無三叩刀的手型由單指變為三指,柔聲道:「汝,切勿亂動。汝欲起身,我即出刀。總之,想出來,就保持這個姿勢,保持這個像狗的姿勢。」
鞭影追命,飛針索魂。
寇壽題伏傷一人,另外兩名「逆鱗衛」也跟進了屋內,見同伴負創、疑犯欲逃,他們當即出手援阻。這兩人一個舞著細鐵鎏銀鞭,一個打出牛毛飛針。
「外面鬧著什麼動響啊,姨娘,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臭丫頭,欒大人府上這種事情多了去呢,大驚小怪!夜了,胡起甚麼閑心,睡啦,明天一早還有大堆的事情忙不過來。」
浣衣居的格鬥只是豹紋一斑。
月兒彎彎,刀客未出鞘的長刀則是另一彎明月。
寇壽題經過短暫平息,就急著穿出假山。
「嫌我要價太高?那麼,就是還有的商量?」寇壽題向假山之外略微的挪動了一下,頷下的汗水無聲滑落。
寇壽題遁往後院。
在沒有武器更為方便的距離中,拳影交錯。
品無三輕否道:「你太奢望了。」
禁不住這反常的騷動,中年婦人披衣起身,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婦人剛推開房門,就有一道黑影竄進了屋內。婦人意識到陌生人的入侵,驚駭失色,而她未來得及作任何反應便覺得胸口悶痛,就遭緊追黑影而來的「逆鱗衛」一指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