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六章 山上宮〔六〕
李章目道：「何事？」
金月游一字一字的道：「一個誠摯的願望。」
李章目反問道：「難道不是這樣？合作的關係可是遠比友誼來的牢固。你絕對不會後悔我們的會面，李章目以命運與主宰之神的名義起誓。」
金月游撩衣站起，拱手道：「多謝二位，金某心緒不寧，恕不遠送。」
三清三世齊聲道：「家主留步。」兩人再次低頭互瞄了一眼，便迅速退出了客舍大廳。
李章目眼裡閃過一道冷厲寒芒，但卻大有深意的道：「依眼下情況發展，還有這個必要嗎？」
「金，你從來不會露出破綻，而剛才你卻把整個後背給我。」李章目幾分疑惑的道：「你這是變相試探我嗎？」
金月游輕輕撐開黑傘，良久，破舊傘下的男人終於淡淡道：「金某無神可以許願，但是啟輝第一，你會見到金家的誠意。」
「我相信尊貴的啟輝第一是絕對不會做背後偷襲之事的。」金月游見李章目一臉的冷漠，便笑道：「好吧，我承認我
金月游半轉身，微笑道：「從何而知？」
「合作？」金月游品了一口微涼的清茶，然後擱下茶杯，抓起錦瑟傘，仔細的端詳著鱗傷的傘體，道：「你是這麼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
李章目亦露出笑容，道：「彼此，彼此，高手難求，若不是相互合作，我一定會忍不住和你切磋切磋。」
金月游踱了幾步，重新拾起茶杯，笑道：「啟輝第一，我算是領教了你的固執。金某和你提及的三個人相比，算不了什麼。李無憂一人斬殺三大啟輝，苗望北挑盡左賢王帳下諸將，蘇塵侯經略域外，他們都做過轟動北漠的大事，金某不過是個寂寂無聞的匠人而已，受不得你的尊敬。金某心中有個疑惑，不知該問不該問？」
三清三世同時起身，三世道人肅然道：「家主放心，您的願望我們一定會代為轉達，三清三
金月游貌似隨意的道：「作為啟輝第一的你，就不想親身會一會李無憂？」
李章目不以為然，平淡的道：「敬畏這個東西是需要看見的。朱崖的老人近十年都做了什麼，我沒有看見。沒有一道光是永恆的，沒有一條河是長流的，你們的大司馬的確是個傳奇，或許他真的舉世無雙過，但那都是曾經。我喜歡江湖代有人才出這句話，現今，令北漠人心存敬畏的不是那一股腐朽的老人味，我們佩服的無雙門的李無憂，是鎮北將軍苗望北，是水路風煙的蘇塵侯，金，你也是讓我尊敬的。」
金月游對於劍客的出現並不意外，也未回頭，只是低緩的道：「北漠的啟輝第一，我是該稱呼你法路亞，還是李章目呢？」
「盛星嚎……盛星嚎……」金月游輕聲的念了兩遍這個充滿了戰意的中原名字，皺眉問道：「你們北漠尊崇強者，而偉大的北漠王究
金月游閉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緩緩睜開，平靜問道：「窗兒現今在那？」
金月游盯著李章目的眼睛，直言道：「中原沒有一統的宗教，中原人更沒有敬畏的法則，這裏看似沒有挑戰，但是挑戰無處不在，在中原要獲得認同，遠比你們北漠困難的多。天下第一的名號掛在朱崖已經四十余年了，至今無人敢去褻瀆。朱崖的地位追遠溯古，不曾有過，乃是傳奇，傳奇是不會老的。尊敬的啟輝第一，你若這樣想問題，會錯的離譜。」
李章目森冷的面目浮現出一絲驕傲的神色，低沉道：「盛、星、嚎，這是王自取之名，榮耀之名。」
李章目簡潔的道：「打遍北漠無敵手，而你們中原則根本無人值得王出手。」
「朱崖？你們中原人的武林聖地嗎？」李章目搖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武陵山莊，也知道你們的大司馬。但是朱崖
金月游露出幾許無奈的表情，澀聲道：「此事我應避嫌，但是金某為人父，總不能不管不問，任逆子斷頭於市都不看一眼吧。有勞二位把我的願望轉達給宮教主。」
金月游撫髯笑道：「李章目，我應該敬佩你，才對。」
三清和尚面露難色，道：「這個，就算我們大羅教和王府關係匪淺，家主要想在此時探望三公子，實是不好操作。」
三世道人正容道：「您的三公子數日前投案自首，幾經轉折，目前被收押在平朔的天牢之中。這個消息被嚴密封鎖，我們也是剛剛得知。情況很不樂觀，三公子的事情不會公開過堂的，而從大世子那裡得到線報，從嚴重判是毫無疑問的，現今的爭議只在於是就地執法還是押赴皇都。」
金月游拾掇起案邊的茶盅，撥弄著熱茶的淼淼水氣，無聲的飲了一小口，目光卻不離展開布條里的破舊錦瑟傘，看了一會兒這封特別的家書，金月游才溫和的
三清和尚與三世道人互看一眼，然後三清和尚謹慎的道：「家主，您說這是您的願望？」
面對著晨光中飄蕩的門帘，金月游默然而立。少頃，客廳一側的屋門開啟，一個寬肩窄腰的高大劍客從中走了出來。劍客高鼻深目，不類中原人種，其面部的線條極為硬朗剛毅，淡藍的眼眸則清澈深邃如冰洋海波，雄奇的相貌有著讓人一見難忘的魅力。暖夏里，這個男子的身體卻如附冰霜，散發著莫名的寒氣，劍客雙手頎長，十指均紋著繁複無比的藍色刺青，他的左手總是緊扣著腰畔的劍柄，藍色的刺青手指看去像是生長纏繞于劍柄的冰封藤蔓。
高大劍客以生澀的中原語，回道：「入鄉隨俗，還是叫我李章目這個中原名字吧。不必奇怪，現在和你們中原人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許多北漠人都有一個中原的名字。金，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金月游失笑道：「朱崖也不在你們王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