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七章 秋水築〔十一〕
還是回玉橋笑著道：「這裡有一個人不該出現的人。我記得某人曾在我家門主面前立下誓言，今生不會再踏進西北一步。現在看來，有人食言了。」
回玉橋沒有太多保留，出拳之後，身上的破綻不下四五處。令當遲選擇的是致命的腦顱。他就像是一隻等到時機的毒蛇，力求一擊陷敵于死地。可是如回玉橋這般早達收放自如境界的高手，即使全力相搏，又怎會不給自己留下些閃避的空間。回玉橋傾瀉完力量，虛跨的一腳落實，點上樓板，上體扳直，就欲倒掠。可是變化陡生，那倒伏于地，奄奄一息的鐵頭陀忽然探出手，猛地抓向回玉橋的腳踝，鐵頭陀的擒拿乾淨利落，根本不像身受重傷之人。配合著鐵頭陀的偷襲，令當遲超長的袍袖裡似是有畸形的長臂操縱，袍袖一個曲盪，依舊襲向回玉橋的頭部。
三世道人堅守位置，合什之手如花綻放，十指箕張，悶聲納下了回玉橋的拳頭。
此言一出，滿座寂靜。藍禮教的金二
多年的默契讓回玉橋很清楚李無憂要的是什麼效果。
李無憂手一伸，擋住了欲上前的回玉橋。
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叫鐵頭陀翻了白眼，真的暈死過去。
令當遲怒極反笑，聲震樓宇，他喝道：「李無憂，你這廝好生無禮，老夫身為一教之主，豈是你能頤氣指使的，你在西北稱王稱霸慣了，真以為無雙無對了嗎？哼，以前不與你爭執，那是令某習慣先禮後兵，如今便與你爭個高低！」
回玉橋踩虛，擊實。
令當遲一動，三清三世便人影閃動，隔在了令當遲與李無憂之間。
回玉橋左手握住右手腕，右手五指則用力蜷曲成一個拳頭，青年沖擋在前邊的三世
「面子？呵呵，我想李某已經給過你們大羅教了。我應宮無上的請求而來，你們卻還跟我談什麼面子。」李無憂柔聲道：「玉橋。」
李無憂只是看定那神秘人，漠然的道：「我這個人重信守諾，所以最厭惡反覆無常的小人。令當遲，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限期你一個時辰之內滾出平朔，七天之內滾出涼州。否則，李某親自送你一程。」
然而往往用到「有話好說」這句話的時候，話通常都不能再說下去。回玉橋正以有別於日常溫柔姿態的猛烈一拳，悍然砸退了三世道人。但這並不是影響談話餘地的關鍵因素，關鍵的是令當遲亦出手了。
回玉橋皺眉道：「門主。」
一眼間，足下血水便蜿蜒似篆文，李無憂已向令當遲出
令當遲飄然而起，躍過酒席，落於李無憂丈前。令當遲彎膝半蹲，長袖幾乎拂地，骷髏面具下的一雙幽冥眼睛透著十分的狂怒。李無憂與回玉橋侃侃而談，這是當著場中所有人的面在羞辱他。他若無表示，那和滾出西北也沒什麼兩樣了。
鐵頭陀的手攫上了回玉橋的腳踝，但是他拉阻不了回玉橋的倒掠。回玉橋照舊閃后三尺，從容躲避了令當遲的攻擊。造成這古怪的原因不是鐵頭陀的功力太弱，而是李無憂及時插足。
回玉橋諫言道：「此事何須門主親為，只會髒了您的手，按約定，由我代勞吧。」
三清與三世背靠背，像是一尊連體的神像，二人雙手合什，異口同聲道：「不看僧面看道面，請李門主給大羅教一個面子。」
三清和尚低看著破碎的屏風，不動聲色的拜道：「李門主，宮教主恭候您多時，請隨我來。」三清和尚與三世道人齊側轉身，候在樓梯口。
李無憂待在原地沒動，置若罔聞。
背靠三
令當遲左手的寬大頎長的袍袖如輕煙般竄向回玉橋的臉面。
屏風倒塌，兩個雅廂貫通，三清三世登樓，種種的變化干擾了氣機，賈輕刀放下探向刀把的手，攥著滿手心的冷汗，坐回了位置。
三清詫異道：「哦？」
李無憂失笑道：「人在江湖，不管怎樣，手都會髒的。臟不要緊，就怕你才是那點綴衣裳的臟血。」
三世道人面色蒼白倒退四步，紫晶砂石樓板咔嚓連響，每一步都龜裂一片地表。
所有的力量都已在那拳頭上。
鐵頭陀的呻吟聲伴著樓梯的響動，一僧一道出現在五樓，兩人張口和道，「無量天尊。」「阿彌陀佛。」不用說，聽這道號與佛偈共鳴獨特的音腔，來者乃是大羅教焦不離孟的兩位護法三清和尚與三世道人。
拳頭與手掌一觸即分，發出一聲爆裂脆響。
李無憂冰冷的掃了那邊壯碩的像個暴熊般的黝黑大漢一眼，殺機森寒。鐵頭陀被大
李無憂道：「血骨經今日就要失傳了，我來翻過最後的一頁古經吧。」
三清三世互望一眼，然後三清和尚勸道：「啟稟李門主，在座的令教主、婁幫主、魏大俠還有葉公子，俱是宮教主請來的貴客，如果無雙門與誰有什麼過節，是我們考慮不周，處事不全，李門主量大能容，希望您勿做計較，今天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神秘人如一朵幽冥暗火般徐徐站立，沉聲道：「好個無雙門！老夫什麼時候許下過這等承諾了？你們簡直信口雌黃，欺人太甚！」
李無憂如踏螻蟻，一腳碾于鐵頭陀的肘彎。鐵頭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骨斷筋折，脆弱的掛握在回玉橋的腳踝，離體而去。
三世則道：「什麼事情？」
三清三世還欲再請，回玉橋客氣的說明道：「二位護法，稍等片刻，無雙門要先解決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