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五卷 若初見

第四十章 新聲〔三〕

第五卷 若初見

第四十章 新聲〔三〕

屈灑柔聲道:「李無憂的事情,我憑什麼知道。交易人出錢,我送東西,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白雲一紙堂發源中州,總堂設在中州的州府博望城。白雲一紙堂的門派宗旨有一條對外受理不平之事的特殊條款。白雲一紙堂替人討公道。它不收傭金,不設條件,也不看對方是什麼階層,是否有回報的實力、潛力。白雲一紙堂只看呈上來的冤屈是否屬實,以及是否有武林人士介入的必要。必要時候,白雲一紙堂直接執行生殺大刑,執行人會抄送一份罪徒的鐵證,報送事發地的管轄州府。許多正道人士肯定白雲一紙堂的俠義,但亦有人認為白雲一紙堂的做法不過是在邀賺名聲。可是不管怎樣,白雲一紙堂敢於攬下不平之事依仗的是自身的強大。白雲一紙堂甚至還會接受中州之外的呈冤,譬如伊家堡便是位於并州的家族。
高行天便沉聲道:「身處蟻窩約法有三,違者必誅。一,不背蟻王,二,不亂蟻窩,三,不殘同類。行事律條有五,不自私,相殘,不背叛,不結黨,不遲疑。」
長發漆漆,襯得女子的脖頸白嫩無比,光線順著它的衣領溜了進去,映出背的雪色脊線驚心動魄的下陷,衣裳領子貼的再緊也顯得高了些。兩隻黑螞蟻已經退了出去,封閉的石室只剩四個人。美色當前,兩個男人一個閉著眼睛,一個眼睛雖睜但是毫無反應,桑玉躡卻是抿了抿紫唇,粉紅小舌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嘴角。
高行天忽然明白屈灑為什麼叫他來。除了三隻血蟻以及尤量感、穆孔等老傢伙外,有資格做這個女人擔保人的螞蟻幾乎沒有。
屈灑哂道:「不要不服,有朝一日你登上武陵山莊第九層天台絕頂,也可以來評價一下我。」
桑玉躡拍拍手,兩隻黑螞蟻再度入內,須臾功夫釘裝好箱子,抬走了伊敵。桑玉躡也隨之離開。
桑玉躡的聲音雖然盡量平淡,但是一雙美目掩不住勾人魂魄的蠱惑之意。高行天卻是視若無睹的起身,他跨前幾步,選擇立於屈灑左側。
屈灑輕笑起來,亮亮的音色十分的好聽,這種悅耳很容易讓人忽略聲音中隱含的情緒。
屈灑沉吟,此時石室的門開啟,走進來一個手提短劍的年輕殺手。屈灑看到陸無歸出現,欣然道:「人到齊,現在可以商量一下怎麼辦了。」
高行天繞到屈灑正前,拱手一拜,面色誠摯的道:「怎個好法,還請王親身教我,吾當學而不忘。」
屈灑幽暗的眸子緩緩睜開,柔聲道:「你的名字。」
高行天收手,單刀直入道:「西北的事你早就知道?」
屈灑哼了一聲,道:「我們不怕得罪任何人,但這不意味著我們要靠與天下人為敵來證明這一點。伊敵,你通過了試煉,自然可以入窩。我現在賜你兵蟻之名。高行天,你是她的擔保人,由你交代蟻窩的規矩,讓其知曉。」
地下血染之窟的閉幕不過才過了一個時辰,試煉的結果已經全鎮皆知。能在激烈的殺戮之後,心與體仍然保持無比寧靜,以致裙角的鮮血也安詳如點綴花繡的人,其人格只有兩個趨向。
趺坐石台的屈灑睜開了眼睛,他幽暗的眸子在高行天的臉上定了一定,點了頭,就又閉上了眼睛。
「也不完全是幌子。你若真殺了岑玉柴也是大功一件,神殺手之名、蟻窩之威當蜚聲天下。」屈灑忽然語音一沉,森然道:「但你殺不了他,你的實力還不足以完成這種難度的任務。所以別在這裏抱怨。」
高行天無聲咧嘴一笑,他問道:「這個伊敵怎麼處置?這個女人絕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滴水似夢。
屈灑曼聲道:「利刃不輕出,寶刀只一現。」
留下的兩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屈灑率先開口道:「你殺的人太多了。一個好的殺手不需要殺那麼多人。」
「意見這麼乾脆,躡兒,你仔細考慮過么,江湖有權勢的女人不多,大雪山,桃花塢,到現在的白雲一紙堂,你想都得罪一遍?」屈灑的語氣有些意外。
這時,桑玉躡忽然簡潔的插了一句:「三刻鐘,殺十三人,全身而退。」
高行天對氣機的感應相當敏感,這個女子出箱之際,不自禁的氣機外放被他完全捕捉。高行天經歷過面見蟻王的場合,只不過他是在試煉之前,這個女子是在試煉之後。他不知道當初自己在蟻王的眼中是什麼模樣,他卻是隱約看到了這個女子的本色。
兩名黑螞蟻隨即啟開長箱的封釘,挪開箱蓋。
桑玉躡娉婷站在屈灑的右側,她輕聲說道:「高行天,你來做個擔保人,見證一下這位新人的入窩。」
女子抬起頭來,那是一張二十多歲的年輕臉龐,這臉孔不見得多麼精緻漂亮,但是冰澈玉潔,堅定冷毅。她直視著屈灑的眼睛,嫻靜的回道:「伊敵。」
高行天冷道:「打個幌子的事情隨便找一個人就做了,我是個不甘心的,不要再找我做這種事情。」
伊敵答道:「妹妹以殺兄弒父之名將我告到白雲一紙堂,現在不僅伊家堡追殺我,白雲一紙堂的主人何君婉很可能下令通緝我,我已無路可走。望蟻王見憐,收留小女。」
屈灑問道:「給我一個理由,伊敵,你為什麼要加入螞蟻窩?」
高行天眉心的刀紋一跳,緩緩道:「很貼切的評價。」
高行天不以為然的反問道:「什麼叫好的殺手?」
不是惡魔,就是聖徒。
伊敵認真記下,當場完整無誤的複述了一遍,然後拜謝。
入窩新蟻都需要一名擔保人,擔保人通常為新蟻的入窩推薦人,偶爾也有血蟻被臨時指定為潛力新蟻的擔保人。擔保人幫助新蟻適應蟻窩的規則,可以算是新蟻的引路人。
屈灑沉默的看著伊敵,做著判斷。這個女人的投名狀上只寫了發生於伊家堡的事情,狀紙表述其身份乃是伊家堡堡主伊煥城的養女,之所以殺兄弒父,全因伊煥城欲對其行下流不軌之事,有關白雲一紙堂的通緝可是片字未提。
一雙柔荑搭住箱子兩邊上沿,纖弱的身影舒然起立,女子在晃晃燈火下的動作恍如一朵悄然綻放的大麗菊,流暢,自然。她輕撩鵝黃色的血色裙擺,邁出了箱子。自始自終,她都沒有抬起頭。女子肅穆的單膝跪倒,低頭拜道:「參見蟻王,蟻后。」
桑玉躡笑道:「有權勢的女人是不多,而像何君婉這般有權勢的,那就更少了,好不容易碰上這種閑事,我怎能不使勁的得罪她一下。王,您是在開躡兒的玩笑吧,躡兒怎能跟您相比,觸怒武陵山莊的人你都收過,何況白雲一紙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