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雄鷹展翅
第十章 暫離隊伍
陳篙心頭一寒，趕緊大聲訓斥起來，「你們這些賊丘八，要做死么？」一邊罵、一邊讓軍中心腹們四下遊走，踢打那些躺在地上的偽軍士兵，強行驅趕他們往山上沖。
百來米外，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的李特派員就像一個老保姆，和老弱病殘們喋喋不休的糾纏著，劉雲越看越覺得李特派員像一個「社區義工」！
等了一會兒，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猛地把房門打開了。雙方同時一呆，那個男人看見劉雲穿得稀奇古怪，身上還背著一桿槍，頓時，背上的汗尖已經出來了，這是游擊隊員土八路！
松尾不知道的是，被驅趕在前面做擋箭牌的偽軍們也在罵娘：這些小矬子，每次都是爺爺開路，送死的是自己，有什麼好處全部都是小矬子的，土八路你們快點跑吧！
樹林中突然出現了一片黃色身影，就連驚愕不已的偽軍們也在陳篙等人的踢打下，夾在其中衝鋒。
日軍士兵、特別是偽軍們越發小心翼翼，生怕被人開瓢。雜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索索」的爬行聲。
日軍等級和軍法森嚴，指揮官刀鋒所指，就是士兵們的衝擊所在！這已經融入到了訓練苛刻的日軍魂魄中！
劉雲看見這個男人的下半身居然穿著白狗子軍裝，暈死！這是偽軍，難怪這麼大火氣，看來這些偽軍昨天就睡在民宅，自己太不小心了。
一個冒出頭來的日軍士兵剛剛跨出一步，就隨著一聲槍響，向旁側翻在地。前面的偽軍膽顫心驚地看向身後，恰好看到腦殼被削掉了三分之一的日軍士兵，頓時腳一軟，「媽呀」一聲尖叫，屎尿齊流、再也走不動了。
眼前一黑，劉雲昏迷過去了。
山下，因為指揮官被擊斃，日軍士兵們混亂成一堆，劉雲其實非常的不願意撤退，因為這個時候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奈何獨木難支，可不能被人包抄了。
有鑒於此，劉雲更加重點照顧日軍士兵了。
「砰！」
在紛雜、槍聲此起彼伏的戰場上，夾雜著一陣「砰、砰、砰……」的槍聲。
李特派員只好隨便從某個游擊隊員的身上，硬生生「扣」下了一柄步槍。那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後生，也不管什麼教官了，差點就要直接用眼神殺死劉雲。
陳篙坐在太師椅上伸了一個懶腰，又陷入沉思，回去了怎麼向毛利小五郎太君交待？還好，那個周德貴鮮在不明不白的失蹤了，要不然，自己的地位可就危險了。
劉雲露出笑臉，輕輕點點頭，任務完成了！
劉雲忍不住又想道：笑起來還是蠻漂亮的……
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向四周飄散，一些膽小的、充當肉盾的偽軍都有作嘔的感覺，日軍士兵們也不好受。
李特派員正在焦頭爛額，對劉雲擺擺手，表示沒有時間回答……
松尾殺了人後，又瞪著眼睛向一塊石頭后的陳篙看去。
劉雲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敵人駐紮在山村裡，如果這裏的地形熟悉一點，子彈多一點，那麼自己完全可以不斷地騷擾他們，可惜這彈藥實在不夠看的。
「砰」的一聲槍響，松尾猛地向後一仰腦袋，正剩下脖子只剩下一塊皮吊著，指揮刀被遠遠的拋在一邊。這還不算，翻滾的子彈射穿了松尾柔軟的脖子后，又鑽入一名日軍士兵的腹腔。
陳容不好意思地對劉雲笑了笑，臉卻微微紅了。
可誰又知道這些該死的偽軍日上三竿都還沒有起床？他們甚至連哨兵都沒有！……這叫兵么？這太不常識了……
數數身上的子彈，還有三十多發。就這些子彈，還是大家省給劉雲的，游擊隊裏面總是什麼都缺乏，想起自己所處的那個當兵時代，如果不打完規定的子彈數量還要受到處罰，劉雲就忍不住搖頭苦笑了一下。
劉雲聽了后沒有作聲，等了一會兒，說道：「還是有辦法的，我們只要在每個村子裏面安置幾戶人家就可以了，如果地保不配合，就教訓他們。」
「砰！」
過了一會兒，劉雲悠悠醒過來，摸了摸疼痛無比的後腦勺，略一思索，知道自己跌落到一個陷阱裏面了。打量四周，這個陷阱可能是山區裏面的獵人捕獵用的，抬頭向上望去，雖然陷阱並不是很深，但是井口卻非常的狹小，還有野草覆蓋著出口，想來敵人是不會發現這裏的。只不過人生地不熟的，這出去了以後，似乎尋找游擊隊將會很困難。
存彈打完后，劉雲對小五很自然的說道：「子彈！」
……
當然，這個時候劉雲可不敢爬出去，外面的槍聲雖然聽不到了，但誰知道大隊的敵人會不會就在外面？還是等到天黑了再說。
李特派員說道：「本來是這樣的，可是那些偽軍非常的壞，他們就像日本人的狼犬一樣，因為這些偽軍幾乎都是本地人，所以對於陌生人，他們完全可以辨別出來。」
※※※
天亮的時候，在草叢裡面睡了一夜的劉雲起身了，餓著肚子睡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需要太多的毅力。
在越來越近的喊殺聲中，劉雲撇著嘴，正在不停的自責，剛才的一槍完全可以擊斃偽軍頭子，可是自己一時「疏忽」錯過了戰機，簡直不能原諒自己。野豬教官以前說過，犯錯誤就意味著送命。
見到情況越來越危急，李特派員不得不大聲喊道：「大家撤！」
皇軍的傷亡——已經慘重了！難怪丸尾死得那麼慘，土八路大大的狡猾。難道……半個警備隊的日軍和一隊完整的偽軍強化「治安」，會因遇到這些土八路而夭折？！
松尾躲在一棵樹后緊握指揮刀呲牙咧嘴，兩個端著步槍的帝國士兵趴在腳邊，透過草叢的縫隙，努力向上觀察土八路的
在松尾的指揮下，大部分日軍士兵，很快就取代了偽軍的先鋒位置。
帝國軍官松尾非常看不起這些偽軍！這些傢伙開槍的目的是為了嚇走那些土八路，以避免與他們正面交鋒！可是松尾卻又不能阻止這些膽小的傢伙，否則，下回交戰的時候他們就有消極作戰的理由了！
片刻后，松尾終於下定決心維護武士尊嚴！山頂上只不過是一個神槍手而已，以土八路落後的武器和戰術，皇軍當一鼓作氣！
日本有成熟的兵役制度，士兵都受過良好的訓練。一條散兵線在優良的戰術配合下漸漸包抄了上來，幾個不知道隱蔽、光知道打得痛快的游擊隊員紛紛中彈。
劉雲扛著長槍衝出草坪，發現幾個游擊隊員正組織老弱病殘正在進行轉移，皺了皺眉毛后，又四處張望尋找李特派員。
游擊隊員們彎著腰，一個接一個地往山後面撤退，山下的日軍、偽軍看見上面的火力弱下去了，更加嚎叫著往上面沖，就連偽軍們也是氣勢十足。
日本的三八式什麼都好，射程遠、精度高、適用地域廣，但就是彈頭在人體內停止作用小、基本上是貫穿傷，而國內「山寨」的「七九」槍射程通常都是翻滾傷，子彈動能全部留在人體內。這就使得劉雲的每一槍都是致命的！
至於他陳篙自己是不用沖在最前面的！因為他是大隊長，這裏七八十號人除非全部都死光，否則他是不用在前面擋子彈的。
山下，「嘩嘩嘩……」密集腳步踩在鬆軟樹枝、落葉上的聲音越來越大，敵人成群的過來了。
指揮員一般都使用短槍，這也是身份的標誌！即使是陳容是一個堅定的革命戰士，可是對於「繳械」，還是不大情願。
接下來的四槍，劉雲又報銷了四個日軍士兵。沒錯，全部都是日軍士兵！而且，都是開瓢。四顆人頭宛如四個摔碎的西瓜，紅的、白的灑落在草葉樹叢間。
山腳下，一大群偽軍和日軍，一邊打槍一邊往山上沖。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日偽軍終於拉開了距離，而劉雲也露出了微笑……
但是，劉雲瞄準了十幾秒並沒有，只是冷靜地尋找那些在大樹縫隙中的敵人，並根據威脅程度給他們分類。
於是剩下的偽軍逃兵們就像變戲法一樣，又齊刷刷轉身回到了偽軍大部隊里，然後重重地趴在深厚而柔軟的樹葉堆里，只留下一陣「嘩啦啦」的雜聲在山林回蕩。
那個男人更加憤怒了，吼道：「你他媽是誰？」
小五彎著腰跑在前面，劉雲跟在後面，看見前面跑得「慢慢騰騰」的，不斷催促小五加快速度。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小五挺委屈的，
小五猛地在地上一拍，大聲叫喊道：「打中了！」
劉雲帶著自責，微微移動槍口，準星迅速捕捉到了松尾。這個不怕死的傢伙越過了很多肉盾，帶著士兵沖在最前面。這次可不能犯錯誤了，劉雲輕輕叩動了扳機。
只是，這兩個人在劇烈運動，他們的前面依然有很多肉盾，劉雲沒有把握點殺。
……
長長的厲叫聲劃破了沉寂！日本士兵們先是一愣，然後就再也顧不得驅趕彎腰潛行、地上爬行諸多脅從軍，紛紛站起身來，大聲吼叫著「板載（萬歲）、板載、板載……」
劉雲看到了陳容的不情願，只好故作大方的說道：「不要了，我喜歡使用這槍，它可以當標槍用，射程也不近了，一槍紮下去保證能消滅一個鬼子。」心裏卻想道：這個女人好小氣！
劉雲「嘩啦」一聲拉開了槍栓，開始瞄準起來。
李特派員看著劉雲耍槍，對陳容說道：「陳容同志，你的短槍暫時用不著，先給劉雲用一下。」
其中，胡亂打槍的是偽軍。
小五急忙取出身上的子彈交給劉雲，他在昨天就成了劉雲的貼身跟班。
劉雲低低的說道：「我！」
正當李特派員鬆懈下來的時候，驟然間，「砰」的一聲槍響了，一個刺刀上挑著膏藥旗、彎腰行進的日軍伍長猛然頭向前栽倒在地上，連慘叫聲都沒有來得發出就喪命了。
密集的彈雨成片打來，游擊隊的陣地一再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
王家莊。
劉雲早就發現了偽軍軍官——陳篙，這些偽軍包括鬼子在內，並沒有與士兵們統一服裝，而且他們還要享用戰場特權。若不是陳篙前面有很多人擋著，劉雲早就開了他的瓢！
陳篙愣了一會兒，突然「啊哦哦……」地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那些大聲叫喊、氣勢正虹的偽軍們，就像公雞打鳴時被人突然扭住了脖子，慌忙紛紛向陳篙靠攏。
「一槍打倆……我的娘哦……」小五嘀咕一聲，利索的收好一地的子彈殼，準備一起撤退了。
劉雲故意將紅纓槍耍得「嗚嗚」鳴叫，以提醒李特派員。
既然擊中陳篙有一些困難，劉雲又換了一個地方繼續狙擊，一口氣擊斃了散兵線中的五個日偽軍，這個裡面包括一個日軍士官。
冷槍最傷害士氣！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就是自己中彈！
走在後面的松尾「巴嘎牙路」地喊了一聲，「啪、啪」兩槍后，擊斃了兩個沖在最前面的潰兵，幾個日本兵也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圍了過來。
劉雲扛著槍，沒有目的的往山下走去，看見前面有人家冒起了炊煙，加快了腳步，走近了，翻身進了村子，要搞一點吃的順便也要搞清楚這裏的情報。
松尾很惱怒，也非常看不起陳篙，可是這個時候卻不是教訓這個懦弱「支那人」的時候，狠狠瞪了
所以很多後生為了一條活路，被鬼子送到外地訓練一段時間后，就回來當了偽軍。但是，鄉親們真正恐懼的並不是這些子弟，而是那些鐵杆漢奸頭子！他們差不多都是一些在鄉里為非作歹的地主惡霸，比方說那個周德貴，家裡不但有三個兄弟當了漢奸，還帶著族親一起當漢奸。在這些惡棍的壓迫下，很多有血仇的人就加入了我們。」
李特派員無奈回答道：「這些群眾大部分都是游擊隊的家屬，如果被鬼子抓住，死路一條，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他們。」
正當劉雲跑得飛快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空，身體猛然往後一仰，兩隻手在空中划拉著想要抓住一叢野草，可是來不及反應和呼喊，後腦勺就「撲」地重重撞擊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整個人落到一個陷阱裏面去了。
樹叢裏面，劉雲對李特派員正色問道：「你先前還沒有回答我呢？哪裡來的那麼多老弱病殘？」
松尾牙關咬得「咯咯」直響，瞪著眼睛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他們大多都是低級骨幹，失去了他們，整支部隊就等於失去了骨架！
李特派員和一旁的小五沒看過這麼遠開槍的，都非常驚異，不會要在這個距離開槍吧？前面的敵人看上去不過只有甲蟲大小，這怎麼可能擊中？
劉雲奇怪的問道：「可是他們既然都是這裏的鄉親，為什麼還要禍害鄉里呢？那些人被鬼子抓去當漢奸難道就聽之任之嗎？」
「砰！」
「當然有人不願意了，但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大家都吃不飽，鬼子又窮兇惡極，凡是逃兵被抓回來后，立即當眾用刺刀捅死，同班和同鄉全部送往北方做苦力！
劉雲上好子彈后，這次他沒有瞄準日軍士兵了。又是一輪急射，五聲槍響后打死了五個偽軍下級軍官。七、八十個偽軍士兵們立刻大半「嘩啦啦」地趴在地上，剩下的則驚慌失措，條件反射般地轉身就往回跑。
劉雲點點頭，很自然地說道：「這個我理解，根據社會行為，那些擁有財富和地位的人，一定會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所有！而且這個時代的民族主義並沒有覺醒，舊知識分子和舊權貴們精通君臣之道，卻根本不懂國家與民族的含義。」
陳篙正要一腳踢一個「後進」偽軍的屁股，卻不料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突然耳朵一涼，好像有冷水淋到了一樣，正要罵娘，耳朵上面卻傳來一陣陣劇痛，用手一摸，卻摸到了一張破碎的耳朵，碎肉片還吊在面頰，而手上也是大塊、大塊的鮮血。
松尾猛地從樹后跳出來，向前一揮雪亮指揮刀，「撒格格」的一聲嘹亮嚎叫。
日軍士兵們一片驚慌，原本的喊殺聲變成了呼喊聲。
劉雲從敵人紛雜的運動姿態中，迅速找到了最終BOSS——松尾和陳篙，這是一個特種兵
有時候，松尾越想越憤怒，覺得他們是在給土八路報信！
在一處偏僻草垛后，劉雲耐心的等了良久，沒有發現日偽軍蹤跡，想來找一些吃的東西后就溜之大吉，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最後一次悄悄觀察之後，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劉雲輕輕敲擊著一戶人家的門板，「咚咚咚」的聲音后，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粗魯的喝斥：「哪個？」
李特派員趕緊將小五的頭摁下去，透過草叢縫隙觀察成堆的敵人時，又皺起了眉頭。
無聊的看著井口漸漸變成黑色，劉雲開始在狹小的井壁上面攀爬。很順利，劉雲沒有花多少工夫就爬到了井口，伸出頭四處一張望，沒有人。劉雲整個身體都出來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開始犯難了，不知道這是哪裡？
敵人沖得很快，眼看就要進入他們的手雷投擲距離了，游擊隊員的各式長槍紛這才紛開火，只是，才開火不過十幾秒，二十幾條槍很快就被一百多條槍火力壓制了，大夥大多將頭埋在泥土裡。這似乎有些丟臉，但事實就是如此！
劉雲匆匆來到正在指揮現場的李特派員身邊后，有一點責備地說道：「老李啊！我們是游擊隊，隨時處於運動中的部隊，怎麼總是帶著這些老人和婦孺？」
劉雲一呆，左右看了看土磚房，看這戶人家不像富戶，怎麼「土豪劣紳的習氣」這麼濃烈？劉雲壓下火氣，再次的敲門，低低的說道：「老鄉，開門。」
劉雲早已換了一個地方，悄然擊斃一個歪把子機槍手。日軍帶來了一個機槍組，至於偽軍，只有步槍。稍後，劉雲又打爆了另外一個機槍手的頭，日軍的火力暫時壓制了下去，但是很快，別的日軍士兵又躲在一塊石頭后操縱起了機槍。
一瞬間，松尾彷彿看到了因為作戰不利而被上司訓斥，……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陳篙的耳朵已經包好了，對於昨天差點丟失性命的那一戰，陳篙早已狠狠地吐了兩口口水，以除去晦氣。當然，除了唾罵以外還有深深的恐懼感，連續兩天戰死兩個日本軍曹，這是從來都沒過的事情，雖然昨天晚上吆喝著大張旗鼓在這一帶搜索了大半個晚上，但是連那些小日本兵都知道這不過是自己在敷衍了事。
日軍士兵依舊走在後面，他們一邊尋找合適的地形向前包抄，一邊大聲喝罵，以督促偽軍加快速度。而那些偽軍在前面哆哆嗦嗦行進，生怕一命嗚呼。
這段小小的延時，讓李特派員和小五都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劉雲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李特派員笑著對劉雲點了點頭，表示對劉雲的話贊同，又馬上有些驚詫的看著劉雲，然後轉瞬恢復正常。
劉雲手中這槍是閻錫山太原兵工廠仿製的德國毛瑟八八步槍——七九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