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雄鷹展翅
第十六章 亡命
頭目也低聲地回答道：「幾個肚子不好下山去看郎中了，還有幾個人探家去了，總共走了十個，現在凡是在山寨里的都來了。」
文海沮喪的放下步槍，剛才的這一槍又落空了，真不知道八路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好？！嘆了一口氣，收起步槍，繼續與日軍士兵們一道快速追捕。
一邊跑、一邊回頭觀察敵情的劉雲，看見這個聲勢浩大的架勢，凝重地說道：「這下有大麻煩來了。」
後面的一個鬍子拉扎的土匪笑道：「只怕是賭錢輸了，心痛了一個晚上吧？」
哦！原來如此！劉雲閃過一些回憶，輕微點點頭，看向文海的目光中，又帶上了一些憐憫和惋惜。
不一會兒，六、七十個打著哈欠，從被窩裡被「抓」起來的土匪們，陸陸續續的集中在「聚義廳」內。
當土匪們們越來越多的時候，就由量變向質變進行過度。他們漸漸改變了過去那種零星散懶的山頭主義，幾十個人組成一股，幾股又組成一路，經過不斷的火併和結盟，現在這附近的幾股較大土匪都成了氣候，「皇軍」一時之間也難以剿滅。
文海大怒，但是卻又無可奈何，作為一個心機深沉的人，內心狂暴的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不滿。
劉雲轉身查看後面的日軍士兵，此時，真正能跟上的敵人已經不多了，大概也就只有三十多個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卓越的耐力！然後，劉雲又看了看前面的「一線天」，這裏真是一處打埋伏的好地方，如果有一支人馬藏在山側，完全可以全殲這股冒進之敵！
小林在槍響的那一刻，幾乎要氣暈了。
在這個緊要關頭，劉雲看見馬常青如此重感情，只好依舊結伴而行，隨後單手持槍，準備爆發了。
那些土匪大多由本地破產的工人和赤貧的農民組成，而日本人來了以後，不斷的課以重稅、「造福於民」，結果被逼上梁山的好漢們越來越多，再加上從戰場上潰退下來了大量散兵游勇，他們這些既回不了家、也回不了原部隊的各路國軍士兵們，失去了約束和補給后，不得不在山野間落草為寇。
在微風、晴朗的天空下，黑黃色、冉冉升起的狼煙幾十裡外清晰可見。
四周一片荒山野嶺，根本就沒有路！雖然劉雲和馬常青竭力狂奔，但是，後面追擊的日軍士兵和特務們，很容易就可以看見兩人撥打樹枝所造成的動靜。
又收拾了一個。這
就在劉雲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射擊的準頭大跌、囂張追捕的日軍士兵也越發歡快的時候。一發子彈飛過，擊中了兩人前面一顆拇指大小樹苗。樹苗立刻折成兩段，斷口處冒起了一絲黑煙。
文海狠狠地將一棵小草扯斷。
又是一槍爆頭！
至於文海身邊的特務們，則早就遠遠的落到後面去了。經過了一個晚上的奔波，就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劉雲猛地一驚，保命要緊，不能再這麼猶豫了！將多餘的步槍往馬常青身上一掛，揮揮手說道：「你先走，我掩護。」
前面的「土匪」每放一槍，就有一個大和勇士為國捐軀。太可惡了，難道就不能面對面的堂堂正正的決鬥嗎？！若是抓住了他們，一定活活要撕碎了！……
大寨主匆匆走到「聚義廳」的門口，隨手抓住一個小個子土匪的肩膀，命令道：「將兄弟們都召集過來！告訴他們，誰敢晚來或者不來，老子絕不輕饒！」
劉雲幾次端起槍又放下了，這個特務頭子戰術動作過關、很會隱蔽自己。
大寨主向四周看了看，看見手下們都鴉雀無聲地睜大著眼睛，這才低聲問身邊的一個頭目，「人都到齊了嗎？」
帝國軍人不得不別妻離子去浴血奮戰，反倒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可以漂洋過海跪拜「半神（天皇）」，得到恩寵和賜福！莫非天變了？！
一個小土匪在旁暗暗罵道：「媽拉格八子的廢話！老子要知道還要你告訴幹嗎？」
熬溝。
一個身上披著一件破亂的夾衣、黢黑褲腳一長一段的小嘍羅，拚命的往寨子裏面跑，一邊跑一邊大喊：「鬼子進山來了。」
這非常的危險，如果萬一跑到敵人的「飯碗」裏面去了，那還不就冤枉死了？！
大股土匪埋伏在這裏，只要日軍士兵們從這裏經過，百來斤的石頭和槍子兒是少不了的。
大寨主立刻面色蒼白的發獃，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半晌后，大寨主總算恢復正常，吼叫道：「你小子給我弄清楚，到底是多少鬼子過來了。」
一個「無辜」的特務斃命后，文海這才醒悟過來，大聲使用日語表明身份，帶隊的日軍指揮官確認無誤后，下達了避免誤傷的命令。
小林輕蔑的看了文海，連話都懶得說了。
馬常青揉揉眼睛、咂了咂嘴巴，「好累呀！你難道不累嗎？服了你
一個上午就這樣僵持著，追與逃的雙方始終差距兩、三百米的樣子。
……
劉雲看見這些日軍士兵緊緊地追著屁股咬，有心想叫馬常青先離開，自己留下來打狙擊，但又害怕馬常青和自己失散後去投「國軍」……
無論何時、何地，文海給人的印象都是頑強、對日本人死心塌地。這讓劉雲對漢奸的執著很不解，甚至是一臉的憤怒。
文海看見援軍來了后，立刻「啪」地鳴槍示警，然後，幾乎全部的日軍士兵都向著文海所在的地方撲過來。
本來，劉雲並不害怕這些小鬼子。雖然這些小鬼子的單兵作戰能力優秀，但劉雲還真看不上眼！劉雲所顧慮的問題是，完全不熟悉這裏的地形。
大寨主將手一揮，突地大聲吼道：「縣城裡面的小鬼子殺上山來了！他們在縣城裡撒野還不夠，又跑過來欺負人啦！我們後面就是混世魔王劉黑七的地盤，如果咱們怕了、撤了，那些小鬼子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咱們丟不起這個人，將來在道上也抬不起頭來！他媽的！老子要狠狠地乾死這些小鬼子！」
都已經中午了還「一大清早」的？阮子不敢回嘴，只得重複道：「大寨主，小鬼子們向著我們這一邊衝過來了，足足有好幾百人啊！」
劉雲根據太陽的方位，判斷出行進方位大概一路向北。
一干土匪們訕笑著，幾個頭目還想逗趣插杠，大寨主板著臉低沉的說道：「出大事了！禍事來了！偏偏就你們還不知道死到臨頭！」
想到這裏，小林越發鄙視地向後瞥了一眼，在那裡，幾個遠遠落在後面的特務還在笨拙的攀爬。難道這就是久經訓練的、特別精銳的「支那」行動隊？
劉雲單手持槍，瞄著身後兩百米開外的一個小凹地。這塊小凹地比較好走，劉雲判斷這裏肯定有鬼子經過。
此時此刻，山腳下。
文海渾然不覺自己被貶低了，猶自揮舞著手槍，指揮手下特務向劉雲所在的山上搜捕。說來文海也覺得很慚愧、甚至是很惱火！任誰一半以上的手下被人擊斃了，都不會覺得好過。
一個面色焦黃的竹竿漢子打開茅草大門，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不滿的罵道：「阮子，是你媽死了還是你爹死了？『一大清早』的瞎嚷嚷什麼？」
但是馬常青卻有些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逃亡，早上吃進去的大餅無影無蹤了；肚子又開始呱呱的叫了；扛著的幾挺步槍越來越沉重了；缺少睡眠造成大腦不
劉雲收好了槍支，快步追趕前面的馬常青。這樣一槍一槍的狙擊，倒也幹掉了三十多個鬼子，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點殺」帶隊的日本軍官。
「砰」的一聲槍響后，遠遠的，那個帽子的主人仰面向後栽倒。
不料，馬常青停下了腳步，兩隻眼睛睜得溜圓，吼道：「你在胡說什麼？」
一個光著半截肩膀的小頭目上前，打了一個拱手，說道：「大哥，這麼早叫弟兄們過來有什麼事情？沒事就早點散了吧！昨天睡得太晚了。」
可是，文海沒料到日軍士兵的第一槍，卻是向著他手下的特務隊射過去……
一路上，「噼噼啪啪」的槍聲不斷，不時有子彈落地濺起一團團塵霧。
特務們並不害怕死亡，殘忍的血腥甚至還可以增加士氣，可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亡，非常地傷害士氣——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誰會中冷槍而死！
城門失火，殃及魚池，這一句古話是非常有道理的。
劉雲一邊咀嚼著一邊發狠，老子即使是只有泥土吃，也要多弄幾個小日本墊背。
「砰」的一聲槍響后，小特務剛好和射來的子彈親密接觸，在空中就被擊斃，屍體「撲通」一聲掉在一個小凹地里。小特務本想跳進這個凹地隱藏。
光著肩膀的土匪惱怒的回頭盯了一眼，可惜別人並沒有在意他的憤怒，幾個人反而嬉戲打鬧成一團……。整個「土匪社團」差不多也都是這個樣子，一堆一堆的嘰嘰喳喳各說各的，就像開聚會一樣熱鬧，反而將高高在上的大寨主冷落了。
山寨。
見狀，一旁的馬常青用一種理所當然、不以為然的語氣，低聲解釋道：「他們都是從東北來的特務。」
文海藏在障礙物后，板著臉大聲訓斥著手下人，整頓了士氣后，又帶著部下開始向山上匍匐前進，不過這次隊形分得更開了。
文海不知道小林心中的齷蹉想法，看見他並不採納自己的建議，只好悶不作聲端著步槍和日軍士兵們一起使勁往前追趕。突然，文海想起這裡是土匪出沒的重災區，佐佐木大佐曾經說過，這裡有大量「不服管教」的土匪。
小林只在初始的時候斜著眼睛看了看，後來就再也沒有搭理他。
這個瘦得如同竹竿的漢子顯然沒有聽到「鬼子來了」這句話，也難怪，才起床的人睡意
一個上午奔跑產生的飢餓和疲勞，並沒有讓小林和眾日軍士兵們放棄獵物。
文海趕緊快走幾步，追上小林，喘著氣說道：「太君、這裡有大量的土匪，有危險。」
不一會兒，一頂小黃帽子隱隱約約露出來了，劉雲立刻憑著感覺扣動了扳機。
在日軍士兵們搜捕的時候，居然遭遇了一個有十幾個土匪的小據點。當然，日軍士兵們連渣滓都沒有吐，就輕輕鬆鬆的吃掉了這一股土匪。可是一個在外大便的土匪卻僥倖落了網，等到日軍士兵們離開了以後，他分別點燃了黑色和黃色的狼煙。
不一會兒，劉雲和馬常青出現在土匪們的視野中。
頓時，眾土匪們一片轟然叫好聲，其中還夾雜著亂七八糟的鼓噪、起鬨。
劉雲抿著嘴偷偷笑了。僅存的幾個特務都害怕了，畏畏縮縮的不敢向前。
「咳咳咳……」大寨主輕輕乾咳幾聲，發現沒有人注意到權威，不得不掏出駁殼槍「啪」的放了一槍，等到手下都安靜下來了，才皺著眉頭說道：「都嘰嘰喳喳的像什麼話？看不見老子了？」
可惜了！
雖然劉雲對馬常青的選擇感到惋惜，但是剛才的那一發子彈「打醒」了劉雲。除了以後「閑得沒事幹」的黨派之爭以外，還有眼前更重要的抵禦外侵。雖然馬常青一旦脫離了自己很可能就會加入國民黨，但是他始終是憎恨日本人的，他始終是抗日的。至於以後的國共之爭，就讓他見鬼去吧！
此地長約百余米，一側是十幾米高的懸崖，布滿了風化、鬆動的鬆軟泥石。宛若「一線天」的地形。
阮子嚇得急忙轉身就跑。
一路上，要麼是此起彼伏的丘陵，要麼是齊人高的巨大石塊。運氣還算不錯，除了必要的避規，來防範日軍士兵兵的左右包抄以外，還沒有在正面遇到敵人的攔截。不過一個嚴重的問題出現了，晚上因為沒有睡覺，還拚命的跑了一個上午，劉雲和馬常青的眼睛周圍都出現了一溜黑眼圈。
「小日本比我們還累，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堅持住！」劉雲從路邊採下幾片食用野菜葉子，分給馬常青一半潤潤嗓子，自己口裡也放上一片嚼一嚼，很快，苦澀的味道充滿了口腔。
劉雲再一次找到了領隊的漢奸，此特務穿一件鬼子軍裝，個頭非常的高大，寬闊的額頭，嘴角向下翹，面部表情看上去怪死板的。他不斷跳躍到射擊死角，隱蔽地向山上移動。
就這樣，
累得神志不清的馬常青突然一個嗆啷摔倒在地上，劉雲急忙去扶。
根據軍史授課：日本人在三十年代初，就在東北大量訓練「狼犬」。它們在東北撕咬的主要對象，是蘇聯人訓練的武裝和各種抗日勢力。（雖然蘇聯的援助，有力地支援了中國的抗戰，但是這些物資無一例外地落到了腐朽的國民黨手中！至於斯大林閣下，更不是什麼好人！斯拉夫人曾經夢想過將東北變成他們的「黃俄羅斯」。事實上，在二戰中，斯大林若不是為了防範日本北上，他決不會援助國民黨，也決不會在東北扶持、派遣由中國人組成的游擊隊）。
指揮官不在第一線指揮還叫什麼「指揮官」？難道學習那些懦弱的「支那」軍隊嗎？他們的軍官倒是很會保命，可惜他們由此丟掉了半個「支那」！可笑的是，這些「支那人」打仗不行，拍馬溜須倒是一把好手，據說，在平津地區，「支那人」越會拍馬屁就升得越快，那些文化人物、頭面人物甚至可以得到天皇陛下的覲見。
大寨主皺了一下眉頭，直起身，大聲說道：「想知道為什麼『這麼早』把你們叫過來嗎？」
雖然文海手下的特務就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的向上攆，可是他們總有露頭的時候。一個小特務剛剛跳起來，劉雲迅速把握住了這短短的一秒鐘，提前瞄準了他落腳的地方。
日軍士兵兩個小隊足有一百四十多個人，在胡亂擺放的摩托車處急剎車，然後端著槍展開戰術隊形，向兩邊山脈搜索。
一干土匪們當然不會傻裡傻氣去問原因，搞不好就會挨罵。
文海迅速爬過去一看，小特務的腦袋被子彈從側邊開了洞，紅的、白的流出來了。
大日本帝國軍官小林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著，身邊的那個「支那」特務不斷建議自己不要衝在士兵的前面。
十輛汽車拉成一條線，在「呼呼」的狂奔嘯聲中，拖著滿滿的日本兵疾馳而來。縣城裡吃了大虧的日軍要過來報復了。
劉雲還好一點，以前受到過這方面的訓練，看上去不但生龍活虎，而且還在奔跑中不斷「點殺」小鬼子（這也是日本士兵窮追不捨的主要原因！那些走起路來，腳趾甲都踢到額頭上的日軍士兵們，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