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篇
第一百零八章
因為大家都曉得斯堪地人不會讓戰事拖過冬季，只要等春天再返回家園就行，那時被調往前線的警備隊員和男丁也會回來參与整頓工作。
「不必為這種事難過，你還年輕，繼續成長下去，超越我也並非不可能的事。」用完早飯的老師用餐巾擦嘴后說。
安迪就為了這個問題在床上輾轉難眠，以致於很晚才入睡。
早飯時邊盯著桌上的餐點邊想，這時老闆娘的女兒蹦蹦跳跳從身旁跑過去，「你們家的小妹妹真可愛，將來一定會長成個大美人。」隔壁客人笑道。
冬天時各村鎮人員和兵力都集中起來，想進攻掠劫決非易事，就算僥倖得手也會折損不少人馬，而且當戰爭結束時，正規軍就會大舉出動來圍剿。
這些事都要等冒險者公會的職員完成估價，店主丹波雖有相當程度的鑒識能力但並不全面，若要交付公會標售還是得以他們的評算為準。
曉得除非花時間適應，否則口味是沒那麼容易改變的，因此穆也就任由少年去做，畢竟他們也沒打算長居當地。
得到銅幣的小姑娘似乎知道錢的功用，馬上就開心地破涕為笑，蹦蹦跳跳地拿給母親看。
見到大劍士之證持有者姓名，店主只覺得好像曾聽過，卻一時想不起此人身份。
「那是幾個東方歷史傳說中的天才人物，我生平倒是未曾遇見這等奇才。如果你能完全掌握聞一知二、舉一反三的境界，要超越我只是時間問題。」
雖然事後第五師團在突襲行動中救回一些俘虜，但當地家庭還是失去七百多人，並造成該區在戰後警備隊員短少三百多人。
覺得對方反應太過強烈的大劍士收起徽章時才發現自己嚴重誤導對方，那並非他的本意，但此時也說不清楚，只好將錯就錯。
聽老闆說這種估價通常都偏低，為保障會員能早點拿到收入，萬一期限到后還沒有人標購委賣物品，公會則依規定以起標價九折買下，等到季拍賣會再另覓買主，所以職員的評算都趨於保守，以免高估造成損失而被上司追究責任。
「我直接告訴你沒意思，要自己想才有意義。」黑髮的東方人笑笑說。
只是這次的收穫太豐碩，許多物品仍得委賣，等標售期限到后才能拿到剩下的報酬。即使如此，眼前穆和安迪除得到兩把魔法劍以外，還得到相當可觀的金錢，少年甚至已經開始計劃如何運用這筆有生以來最豐厚的收入。
「原來如此，不過真有這個價值嗎？」老闆接過徽章翻看，大劍士之證的背後刻著持有者的姓名和頒授者的簽名。
「大人，並不是下官膽小怕死，而是要考慮到自己城鎮的防衛。
「哎呀，真的這麼快就明白了啊！」微胖婦人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這闊客還會要更多提示而能多賺些小費。
「那位先生真的只聽昨晚提示就馬上猜出來啊？以前對這有興趣的客人至少都要兩個以上的提示才能猜出來。」老闆娘訝異地說。
第二天起床、洗臉時也還在思索這事，但仍沒想明白。
「是嗎？東方有賢哲說能聞一知二、舉一反三才稱得上良材，而我在二十歲以後才初窺這種境界。」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不過能達到聞一知十境界的人一定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格林，你真的想出來了嗎？」少年沒忘記用假名稱呼對方。
北方的農業不及南方發達，但是畜牧就興盛得多，可是卻又和帕威魯的情形有所不同。
「是這樣嗎？」少年完全無法理解為何笨會比聰明好，只是應諾而已。
「冷靜點，看你把大家都嚇到了。」只有桌子對面的人不為所動地放下杯子說。
雖然北方也有稍具規模的傭兵團，但他們只肯和大市鎮訂契約駐紮，普通村鎮根本沒有吸引他們的條件，也沒有足夠的財力長期僱用。
穆要他開立幾份文件方便自己行動，並提供鄰近各村鎮的警備配置和傭兵團體的最新狀況，還有盜匪活動的情形。
但是頒發者的名字卻讓他大為吃驚，那少爺也是一頭紅髮，要是那人真有私生子，可是個足以影響一國政治生態而不能隨便泄露的秘密。
「這件事應付起來非常麻煩，報給要塞方面求援也趕不及，我曾考慮過將泰姆居民全遷到這邊來，但是村長因為他們老弱幼小太多，遷移的路上沒有足夠人馬護送反而會被匪徒趁機襲擊，而且他們過來以後沒有自己土地和房舍居住也難以謀生，所以拒絕了我的提議。」
但在第五師團進駐貝爾根要塞前，卻因第三師團指揮官路維爾的躁動而折損四個大隊共一千五多名士兵，那四個大隊的人員正好多半是這地區的男丁。
有些東西只是溢出一點或已經吃了大半，卻能被補上份新的，因此大家都只是笑笑而不介意，甚至有人
兵力不足造成防衛保安的空隙，造成警備隊只能保護主要市鎮，而難以抽出人手在附近小村落受襲時協助防衛，這對盜匪而言是大好機會。
（我想了一個晚上才因偶然事件的觸發想通這件事，就表示領悟力和隊長有這麼大的差距，換句話說，我永遠都沒辦法變得像他那麼強。）沮喪的神情立刻顯現在安迪臉上。
「但是為什麼我和你不同，單憑一個提示就知道答案呢？原因很簡單，我在東方見過表面有字的瓜果，知道那是用刻好的硬模包覆瓜果，等長到塞滿模子以後，瓜果上就會留下文字痕迹，但因我對玻璃瓶的製作並不熟悉，所以要等聽到時間的提示，才明白是用類似的做法。」
「啊！對不起，哥哥把你嚇壞了。為了表示道歉，這個給你買糖果吃喔！」安迪起身哄小女孩，還塞上一枚十索尼銅板給他，然後轉身對老闆娘說，「真是抱歉，我因太興奮而失態，害大家受驚實在過意不去，請把有灑掉或打翻的東西重新送上一份，帳就記在我這裏。」
「那麼我帶少爺回房，紅蝎就麻煩你處理了。」他向老闆打聲招呼。
「請等一下，有件事我想談談。」
「我知道了，這樣處理就行。另外我到這裏來是機密，如果泄露出去而造成問題，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者佩劍發出清響，原來是以快得看不清的手法拔劍數寸又還鞘。
「但是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丹波也笑著反問。
「像這種重要工作是要寫份紀錄回報給公會做成檔案的，雖然從事探索工作者多少都識字，但是寫起東西來卻多半亂七八糟，史達也包括在內，許多紀錄都得由我重新整理才送出去，你覺得這份整理過的文件直接送出去沒關係嗎？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封鎮住亞留斯的惡靈，公會勢必會派人查清楚的。而且我開始覺得不像你在保護那少爺，反倒是他被用來掩飾你身份。」
看后丹波臉色立變，「真是不得了的秘密。」同時將東西遞迴。
「那到底是如何辦到的呢？」安迪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問。
由於正規軍平時人員編製並不是滿額的，被調往前線的警備隊有不少被臨時選入補充，等戰爭結束才返回原單位。
滿心歡喜地收下錢后，老闆娘說：「這可是不外傳的秘方，但你們並非從事釀酒業的，又這麼熱心地想知道，那我就給個提示好了，這關鍵在於時間。」
店主丹波也直接和大家交涉買下幾件有顧客求購的物品，這種轉手交易也是冒險者商店的
這個地區的盜匪之所以會鬧得比別處厲害，原因就出在剛結束不久的戰爭上。
「可以給點提示嗎？」東方人給了一枚五十索尼銀幣的小費說。
離開丹波的冒險者之店后，由於手頭豐裕，接下來的日子兩名旅行者不再露宿，還開始品嘗各地名產美食，安迪也越來越能掌握富家少爺的派頭。
帕威魯人很少養豬，因此以羊腸製做香腸，相比之下普羅西亞以豬腸灌制的香腸就顯得碩大。
兩人除掉偽裝，先到該區最大的市鎮密會當地警備隊長，對方被嚇得面色如土。
「當你的經驗越豐富、學問越淵博，就越容易把以前的東西和你新學到的東西結合，然後衍生出更多知識和見解。不過即使是現在，我也未能完全達到聞一知二、舉一反三的境地，比起能聞一知十的天縱奇才還差得遠呢！」
有更深入詳盡的資料后，黑髮武者決定下一個前往的地點是人口不到三百的小村落——泰姆。
「太惡劣了，這樣的匪徒絕對不能放過。」旁邊的少年憤慨道。
警備隊長提供資料指出泰姆的男人在這場戰爭中死了三十幾個，村裡的年輕已婚女子幾乎都成為寡婦，全是老弱婦孺的小村落正是盜匪掠劫的理想對象。
「真是的，馬休那傢伙又有工作還沒話說，連魔法師小姐都這麼無情，竟然沒來向你們道別。」史達埋怨說。
「還有人能聞一知十啊！」少年驚得目瞪口呆。
回到冒險者之店「藍色寶貝」后，一行人帶回的戰利品讓其他來接洽工作的冒險者都露出羡艷眼神。
回程時大家就已經選定想買下的物品，即使沒有優先購買權，只要無人競爭，小隊成員還是可以用估價的七成購買。
「當初不知道冒險者公會的作業方式，所以沒料到會有這種麻煩，想必老闆是願意幫忙了。」東方人露出微笑說。
聽說還有以肉凍灌制的水晶香腸，可惜因為製作較困難，極少有店家販賣，所以沒機會品嘗。
「你這孩子居然質疑起我來，這樣好了，我把方法寫下密封給你拿著。這三天內如果你想出來就告訴我，然後再拆開那信函確認。如果到時候還想不出就看看那答案吧！」穆面容平靜地說。
警備隊長擦擦汗才回話，「是的，就因為他的要求和放話都太過張揚，很有可能是想藉此吸引走其他地方的守備兵力再趁虛奇襲，所以附近幾個村鎮也不敢輕易派人過去幫忙。」
帕威魯人喜歡容易久藏的硬幹酪，普羅西亞北方卻利用當地的濕潤環境讓乳酪發酵生霉，這種帶著菌絲叫做藍乳酪的黏稠東西頗受當地人喜愛。
「就以這件
聽到這話的少年大為興奮，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老師一直在收集消息和情報，兩人要前往的地方正是近日來盜匪活動最頻繁的地區。
吃完飯後，老師將密封的信函交給學生。看著手中的東西少年努力的思索著，「時間嗎？是特定的某個時間還是需要多長的時間呢？」
聽說率領一百多名手下的盜匪頭目「赤胡」已經盯上泰姆，但是他並沒有派隊員過去協助防禦。
「經驗知識可以累積，聰明才智卻不行啊！」安迪嘆了口氣。
開戰之初，各地警備隊就被抽調大批人手去往前線，而村鎮居民為了安全則集中到幾個最大市鎮過冬和避禍。
遊歷過許多地方的穆還可以勉強接受，但安迪就對那種酸腐味道感到作嘔，曾經隔壁桌客人正在高興地享用餐點，他卻向店家提出要換位置。
史達對此不置可否，「是這樣嗎？算了，別管那些事，今晚好好的喝吧！」
「原來如此，我懂了。」
看完裏面的內容后，少年很開心的說，「果然是這樣。」但他的好心情馬上被冷卻下來。
說完他起立舉杯致意，「除了麥席尼和丹波兩位大哥以外，你是第三個讓我敬佩的人，我會永遠記得這幾天的。」然後將酒一飲而盡。
「那你是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上司冷冷地問。
黑髮劍士喜怒不形於色地說，「你怕這麼明顯的動作是個陷阱？」
而且還有分別混入豬血、蛋白、蛋黃的黑、白、黃色香腸，四種不同顏色的香腸切片共盛一盤是當地酒客常點的佐酒菜。
這晚三人喝到打烊，盜賊和少年都不勝酒力醉倒，只剩東方人還清醒著。
事情處理完后，安迪才坐回位子興奮地說，「能把蘋果完整的放進瓶中的關鍵就是時間，其實是在剛結實時就用玻璃瓶套起來，然後果實就在裏面長大。等到蘋果成熟再採下清除枝葉洗凈，最後將酒注入密封便完成了。」
「是……，恭送大人。」警備隊長顫抖著說。
「這是我們這裏的名產，許多外地人都會買幾瓶帶回去給親朋好友看，至於做法則是本地的秘密。」長得有點圓胖的老闆娘得意地說。
「那個晚上他向你提出請求被拒絕了吧？之後那位小姐似乎就一直迴避你。」冒險者放低聲音說。
不過這對想買下戰利品的僱主和隊伍成員是有利的，所以女魔導士和史達、馬休都傾盡財力購入容易脫手轉售的物品。
「呵呵，明白就好，明白
能多賺點錢的老闆娘也是喜孜孜地幫大家送上東西和清理，還邊誇說這少爺真有禮貌。
「我只是要小姐想清楚幾件事情而已，並沒有說些其他的。」
看著老闆注視少年的樣子，穆更確認對方是那麼想的。
「這到底是怎麼塞進去的？」少年訝異地說，蘋果的直徑顯然比瓶口大上幾倍，能放入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什麼事呢？」穆重新坐下注視著對方。
雖然還有沒拿到的部份，但以後再請人拿公會單據來領取就可以，離開的前一晚，紅蝎特地招待兩人吃晚餐。
所以那段時間各地的盜賊團都暫時停止打家劫舍的活動，靠著存糧和狩獵過日子，甚至部份沒被通緝的成員就暫時離開，加入軍隊或打零工混口飯吃。
「用這個秘密交換如何？」他手上拿著東西晃了晃。
後來發生件震驚普羅西亞北方的大事後，老闆終於想起證明持有者的身份，而且從傳聞來看，亞留斯的惡靈被他鎮壓住也是理所當然。但也不禁令人懷疑，為何那兩位會扯上關係。
「是了不起，但天才往往早夭，偶爾笨一點反而比較好。現在你還無法明白這個道理，等經歷過許多風浪以後就會懂了。」黑髮的老師笑了笑。
「你可以拆信了。」對方點頭說。
但是等春季居民返家就不同了，北方軍團遣散民兵之後便不會輕易大舉出動，保護當地民眾的工作多半落到警備隊頭上，除非有特殊狀況，否則軍隊很少會派兵支援。
「奧黛莉亞小姐現在需要想清楚很多事，我們就別再打擾他了。」
這天晚餐端上來的菜色雖然很豐富，但真正讓師徒兩人感興趣的是佐餐酒，圓胖的酒瓶中竟然有一顆完整的蘋果。
當出來旅行已經超過半個月後，「我們該到此行真正的目標區去了。」黑髮的東方人說。
師徒倆雖未這麼做，其他三人仍在貨物清單上表現善意，被喝掉的歐曼丹皇冠沒有列在其中，給少年的幾件小東西也是如此。
「這是什麼意思？」少年還是不能理解。
「不過對方另外要求我設法找一些勇敢的冒險者和年輕人過去，怎麼說服人家留下幫忙村長會自己設法。但到現在總共只找到十八個人過去，而『紅胡』給的期限就是明天。」他講完緊張地咽口唾沫，擔心眼前長官會不滿意如此處置。
少年看看小女孩后又望向微胖婦人，突然興奮地起身拍桌大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不只店裡其他客人受驚，連小姑娘都被嚇哭了。
和家鄉不同風味的普羅西亞香腸雖讓少年覺得很新鮮，可是乳酪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