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王都篇

第一百三十章

王都篇

第一百三十章

「我是去做些確認和準備的工作,其實你只要陪著到目的地就行。不過我還是勸你別在外面亂搞,萬一哪天想收心定下來,卻有挺著肚子或抱著小孩的女人找上門,那時就要為過去的荒唐放蕩後悔了。」穆不理會抱怨邊牽馬邊講。
說起來事情會演變成如此,老安德魯伯爵應負上最大責任,本以為發生那麼嚴重的狀況能讓其重新思考此事,豈料依然如此,若無法認清眼前的危機而恣意行事,那今天大家根本沒必要聚集在這裏。
最近我們辦公室人事大搬風,我也有不少工作要交接和處理,雖然後面幾章都構想好了,但不保證下次也更新兩章以上。
「知道了,知道了。」答腔的同時東方人拉動門鈴繩。
當時雖然用錢把事情擺平,事後為矯正其行為,伯爵決定將兒子送進管教嚴格的軍校。姐姐和大安德魯同年的兒子從小就經常和其玩在一起,同樣也是行為不檢,所以他們決定也如法炮製。
當管家退出房間后,康潘伯爵嘆了口氣。因為私人恩怨而讓他們捲入前晚的騷亂,沒料到掌理南方軍政又極為國王重視的奧克斯將軍會同時遇刺,想查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卻發現之前和他們接觸的其他貴族代表全部聯絡不上。
但思緒卻突然被打斷,老管家神色緊張地進來通報有客來訪。
「他們必定會照我要求的最快速度趕來的。」伯爵沒有回過頭去,以免被看見自己帶著狡獪笑容,因為他明白那些人手在事情處理完之前是絕不會在此集合完畢的。
「首先我要說貴府的待客之道實在須要改進,天氣這麼熱還讓客人在門外久候,進來后也沒人送上茶水點心。」穆用輕鬆悠閑的表情說。
現在能和自己商議設法的也只有處境相同的蒙查和安德魯家了,所以才派人去請兩位貴族過來。
兩名貴族聽得眉頭深鎖,認為這已不光是他們三家前途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國家氣運,若讓那些激進派的小人得逞,將會嚴重影響普羅西亞的發展。
更糟的是幾名使者當中有人自稱是堅持貴族血統純凈的老艾科蘭托斯公爵所派,昨天卻發現公爵從上個月起就因病私下回封邑休養,不可能派人參與此事。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一樁計劃好的陰謀,康潘、蒙查、安德魯三家被陷害了,要是讓人查出他們與前晚的刺殺有關,數代的光榮會就此斷送。
「知道你還敢光明正大地進去,前晚才碰上那種事,該不會……他們跟刺殺事件有關,你想狠狠地勒索一筆吧。」他瞪眼咬牙地說。
失去么弟的蒙查子爵對此事則較慎重,特地去和對方接觸要求解釋,然後來康潘家找伯爵詢問對那番說辭的看法。康潘伯爵很清楚次子是什麼樣的人,侵犯女兵之事確實是有可能,那孩子曾因狎玩新來的女傭而惹出問題。
「難道不是嗎?還是你把自己授爵時的誓言都忘光了?」
「現在他在哪裡?」康潘伯爵問。
「這件事我們可以效勞,幾天之內就可以有結果。」康潘承諾道。
「其實三人會在大庭廣眾下拔劍刺殺我也是在預料之外,可能因情況和克朗提告訴他們的不同而衝動地拔劍想報復。他們應該不知道我是個大劍士,事發突然也讓人無法手下留情,但連這種行為都做出來了,那我也只能採取最殘酷的手段來震懾部屬、重振軍紀。」
【後記】
雙方已有仇怨,這個人在遇刺后卻沉穩地不動聲色,今天甚至找上門來,他沒有理由保護三家貴族,這表示打算藉機狠狠敲詐。陪他來的人既然身為青騎士,就是可以直接向軍方本部報告的將領,換言之,眼前只有接受勒索和同歸於盡兩條路。
穆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雖說是為整頓軍紀,但我當時用上鎮魂之法確實也太過份了,這裏面寫著解除束縛讓他們靈魂解放的方法,你們只要照著去做就行了。」
蒙查對此臉色微慍,康潘卻平靜地說:「抱歉,確實是我們怠慢客人了。」說完拿起搖鈴召來僕人,「快為客人準備茶點送來。」
(不該請老安德魯來的,這種情況還是得找大小安德魯兄弟才對。)他有點後悔這個疏失。在場的三家貴族往來密切,姻親關係錯綜複雜,說起來老人家還是自己姑丈,而蒙查子爵則是外甥。
康潘伯爵雖沒有表現在臉上,內心卻頗不以為然,現在三個家族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險,老安德魯竟然還念念不忘要報仇。
「單獨進來?」、「連劍都沒有配帶?」兩人驚訝地說完后,互相看著認為對方或許和自己是同樣想法。
「居然要跟殺死自己親屬的仇人講和,你們知不知恥啊!」老人吼道。
「你把那人帶到右接待室,我等會兒就過去。」向執事交代完后,他又對蒙查子爵說,「為防萬一你就跟來協助,以免我單獨應付不來。」
「大小安德魯兄弟那邊我會負責解釋的。」不願在外人面前批評長輩,伯爵只是將此事承攬下來。
蒙查子爵卻有些懷疑,他思索片刻后還是決定開口,「雖然過去似乎很少來往,但你實際上和將軍是同路人吧?否則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那我們怎麼知道奧克斯將軍是否想藉此提高影響力、擴大自己的政治勢力?」
「你這污穢卑劣的傢伙敢這樣對我說話!」老安德魯聲音嘶啞地罵道。
「那我要先進去了。」穆沒打算等他,直接要去拉門鈴叫人出來,但在手碰到繩子前背後的人就大叫起來,「慢著,我想起來了,你瘋啦!連把劍都沒帶就敢進這個門,難道忘了……」
剛進門坐在沙發上的東方人便起身致意,伯爵故作冷淡地點頭回應,「男爵大人過去和我家並沒有來往,不知今日特地前來有何指教。」
「我……那個……」對相貌英挺且頗有身份的男子獻殷勤有些不知所措,年輕的女郎結結巴巴地答不出話來。
「和蒙查子爵一樣請他到主接待室,我馬上就過去。」中年貴族看著窗外沒有回頭。
穆先啜飲幾口茶後放下杯子才又開口:「兩位恐怕是誤會了,我並不是來勒索的。」
「沒請示過大人我不敢擅做主張,所以對方還在門外等。」執事低著頭回話。
本月中在淋到雨後又搭上冷氣車,因此發燒感冒而休養了一段時間,這個月就只來得及寫兩章了。
「如果要下毒的話建議使用發作時間長且無色無味的毒藥,否則破壞茶點的味道不說,我死在這裏你們也會有大麻煩。」對方慢條斯理地回應道。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今天來有什麼目的?」蒙查用警戒的眼神問。
安德魯家名義上的族長雖還是老安德魯,可是他近來已不複壯年時的風采,常變得固執難以溝通,去年寵愛的長孫死在北方后,這種情形變得更加嚴重。實際上家族事業的掌控早已轉移到兩個兒子手上,但其仍為三個家族中輩份最高、地位最尊的長者,當初會共同參与刺殺行動就是老安德魯積極投入的結果。
伯爵坐下深深吸氣讓自己恢復過來后冷冷地說:「東西放好就出去吧!」
康潘和蒙查兩人嚇了一跳想去扶倒下的老人,卻被穆伸手阻擋,「不要亂動,他心火上升,瘀塞血脈,現在隨便移動會更糟。」
沒走多遠,穆就停下在一處宅邸門前,「送到這裏就行,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滿臉怒容的老安德魯舉起柺杖打去,康潘伯爵連忙避開喊道:「叔叔,聽我解釋。」
「像極了。」
伯爵對外甥使個眼色後轉頭說,「安德魯叔叔,這個傢伙會來必定有陰謀,表面上沒配劍卻可能暗藏其他武器,他又是個大劍士,絕對不可以輕率行動。現在屋裡沒有足夠應付的戰力,我一面派人去調集好手,一面設法拖延住對方。」
「告訴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只要能殺了那傢伙,我絕不會吝惜獎賞的。」在兩人走出房間前老安德魯叮囑道。
「怎麼可能呢!又沒有證據可以確認他們和那件事有關,是不久前他們曾對貝爾根要塞發生的事提出質疑,我覺得有必要來解釋一下誤會。」
「不知恥的人是你。」坐在沙發上的穆眼帶輕蔑地看著老伯爵說。
「無需客氣,會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而且要是老人家就這樣出事,兩位也不好跟安德魯家交代吧!」對方突然中風倒下其實也有些超出他原本計算。
「我明白了,就此讓雙方的仇怨一筆勾消吧!」康潘伯爵拿起信封眼泛淚光地說。
「啥?你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嗎?只是要有人陪著走路就把我叫出來?你知不知道管制禁令還沒解除,大伙兒在王都西區的勤務有多繁重?」這樣浪費人力讓接任騎士團長者有些惱火,「這到底是誰家啊?」他不滿地看著門牌上的姓氏。
坐在沙發上的兩名貴族聽到這話震驚地站了起來,狀況完全在對方掌握中,形勢就如之前最壞的推想。「你要什麼東西?」伯爵咬著牙說,此刻他已經無法再保持平靜了。
因為西方人的親屬稱謂比中文簡單許多,所以這章在寫那些稱謂時覺得有點困擾。
但柺杖停在半空中無法落下,因為已被穆一手牢牢箝緊,他眼神直瞪著老安德魯說:「你已經老到揮不動劍,老到沒有是非之心,老到沒有羞恥之心了。」
「那就麻煩叔叔在此坐鎮,等我調來的劍士們集結完后再率領他們對付這個仇家。」康潘將留在這裏的任務派給老人。
「大人又搞錯了,我對你們三家並無仇怨,處決那些年輕人是以前線指揮官身份所做的判斷。當時他們的胡作非為對軍紀造成極大影響,在其犯下大罪后包庇他們的克朗提竟然還敢用你們三家的名義向我威脅和賄賂。我們是個編成時間短暫的新師團,要是我不施以嚴懲整頓軍紀,就會造成戰鬥力渙散的後果,當時可是正在和斯堪地軍交戰,如果放過此事,我們後來根本不可能在雪地的嚴苛環境中擊敗敵軍,沒幾個人能活著回來,北方戰事也不會那麼順利結束。」穆聲明自己的立場。
「東西很快就會送來,請耐心稍候,不過男爵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問道。
「溺愛孫子而使晚輩胡做非為,你敢說捍衛正義和公理?使用暗巷狙殺的卑鄙手段報復私怨,你敢說榮譽即吾命?如果你敢回答我,那真是毫無羞恥之心。」
為當時的輕率決定後悔已於事無補,眼下只能儘力避過這場災禍了,他轉過身準備去會見兩位當家,卻聽見背後傳來異樣的聲音。回頭眼角餘光掃見一對黑色羽翼,此情此境讓伯爵泛起不祥的感覺,喃喃自語說:「這個家難道被凶運的惡魔盯上了嗎?」
「真的需要說明嗎?就算沒任何安排,只要我來過貴府後就失去行蹤的消息被人知道,讓大人陷入這種困境的卑劣者就會迫不及待地證明你們和前晚的刺殺有關。現在那批人應該覺得奇怪,明明已故意將各位的身份泄露給我,為什麼你們的事還沒有被舉發?」
康潘盤算清楚后做出決定,暫時接受這人的要求以拖延時間,等這陣風頭過去就可以不用理會。到那時就算對方想掀出此事也可矢口否認,指稱是彼此有仇怨而誣陷自己,難不成他還能說自己為索取財物而過這麼久方公開實情。
「帶了多少軍隊?」康潘伯爵的聲音有些發顫。
「你又再度誤會了,我們確實不是同黨,這次協助只是看在同鄉之誼。而且將軍和本人其實都沒有那種野心,最近就會讓大家看到證據。」穆回應道。
「我明白的,但來者是……」執事低頭驚恐地說。
可是康潘伯爵不相信自己兒子會膽大妄為到敢公然刺殺上級將領,這一定是被設計陷害的,所以原本持保留態度的他才會轉為積極。而侄兒蒙查子爵也在聽完他的看法后決定全力參与此事。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特地找人陪同到這裏,你眼光準確、膽子也夠大,才敢挑這種時機上門。」多尼爾目光銳利地說。
「那位只帶著一名騎士,從服飾來看是青騎士階級,而且護衛也只陪同到門口就回去了,他本人甚至沒帶著配劍。」老管家連忙說明。
「為了私怨而參与刺殺對國家有功大臣的行動,你敢說自己對國王陛下和普羅西亞盡忠?」穆咄咄逼人地問。
大安德魯則從開始就反對,認為對方以軍法將三個年輕人處決,就算想報仇也不能如此私了,只能在公事上找出過失與不法之處加以舉報。父子兩人為此鬧得很不愉快,老伯爵怒斥道:「你當的什麼父親?就連孩子死了也毫不在意!」
「就算這次失敗了,這個仇還是要報,那個孩子好幾次在我夢中訴說自己靈魂受到極大的折磨,我絕不會放過那個陷害他的傢伙。」老人用柺杖頓地沉痛地說。
「雖然彼此有仇怨,不過這筆債我們會先還的。」伯爵神情嚴肅地說。
蒙查子爵也是一臉驚恐,因為這人會上門就表示已經知道前晚的刺殺事件與三家有關,當然是偕同大隊兵員來逮捕相關者。
聽到那名字房裡的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站起來,老人生氣地說:「這個傢伙竟然敢來,今天就別想能活著走出去。」
「呃!好像有點印象,似乎跟你有關,等等……我想想……」多尼爾認真的搜尋記憶。
即使彼此有過節,一個新貴族如此嘲弄舅舅還是讓蒙查子爵惱火,反諷道:「端出茶點來你敢享用嗎?男爵的記性似乎不太好,以前做過的事都忘光了。」
「還不快去召集能戰鬥的人對付他。」老人頓著柺杖嘶吼。
「主人,老安德魯伯爵的馬車到了。」執事恭敬地報告說。
兩人聽后都有幾分羞愧,軍事教育是身體健全的男性貴族所必修課程,對於鋼鐵般軍紀是戰鬥力基礎的道理自然明白。原本認為自家子弟是因私怨而受陷害,但對方今天不避仇怨地來談與前晚有關的事,就表示不是個會以私害公的人,相比之下就顯得三家貴族心胸狹隘。看來己方所託非人,委託克朗提照顧那三個孩子根本就是個大錯誤。
「我之所以沒有告發你們是因為不想讓卑鄙者的陰謀得逞。」接著他將之前和米西魯侯爵與奧克斯將軍討論的部份內容透露出來。
「今天晚上有空嗎?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那裡的特調酒非常受女孩子歡迎。」輕浮騎士對賣水果的女孩說。
這才發現那女郎已提著水果籃躲進巷子里,「你這混蛋是故意的吧!」多尼爾氣急敗壞地罵道。
「謝謝你救了叔叔。」康潘鬆口氣道謝說。
「主人,茶點送來了。」執事推著小車進來。
「什麼叫做一筆勾消?」從門口傳來憤怒的蒼老聲音。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要隨便破壞我的名譽,我何時干過那種事了?」多尼爾不滿地轉過身去,他有些生氣地說,「你剛跑哪去了?自己找人出來居然還把我和兩匹座騎丟在這裏。」
「我殺了他們家次子是嗎?」對方平靜地說出多尼爾來不及講完的事。
「不過今天你們會演變成這種困境,這個老人家是主要原因吧!」他看著兩人說。
「小姐,如果跟這種人出去,會讓你爸媽哭的。」旁邊有聲音道。
「喂,我看起來像那種會欺負女孩子的野獸嗎?」騎士沒回頭地說。
為此他暗下決定,假如今天不能讓老安德魯認清現實,接下來就該找大小安德魯兄弟,設法架空這個長輩的影響力。若有必要不惜使用軟禁的手段,三個家族的未來不能毀在一個昏瞶老人手上。
但老安德魯溺愛長孫卻使這個盤算落空,每當三人闖禍后,老伯爵就會動用關係和金錢將事情擺平,他們當父母的又不能厲聲指責長輩放縱孩子,導致年輕人們依然故我,最後在北方出事喪命。
「好,那我們拭目以待,蒙查家也會為這件事全力以赴,希望你不會讓我們覺得被愚弄。」子爵的承諾為這次會談劃下尾聲。
「那女孩已經跑掉,我看你今晚的計劃要取消了。」穆指指他的背後。
「既然懂了,那就拜託你扮好這個角色,除非裏面的人腦子都壞掉,否則我是不會有危險的。」穆回頭露出微笑說。
「其實你們現在的困境有一個方法可以紓解,之前我勸奧克斯將軍與傳統派結盟,如此不但可以加強自身安全,也可讓那些卑鄙小人的陰謀盤算全盤落空。但是那些傢伙仍可能咬你們出來破壞此事,若你們能為將軍牽線促成與傳統派的結盟,不但可以擺脫參与刺殺的嫌疑,也能讓普羅西亞的政局更加安穩。」
「你沒看見我正和兩位大人在商談事情嗎?」已經在身旁服侍多年的老僕竟然也會犯這種錯誤讓做主人的有些不悅。
說完東方醫生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刺破老安德魯的十指指尖和耳垂放血,又在幾處穴道施針。等他在其身體幾處揉捏之後,老人歪斜的臉孔恢復過來,呼吸也明顯平穩下來。
「記得點燈以前回來,否則我說不定要出門去約會。」輕浮騎士回應道。
「呸,這是在詛咒我嗎?」多尼爾沒好氣地去拉自己的座騎然後趕上去。
怒極的老人兩手握住柺杖想用力抽出來,但東西卻像在對方手上生根般紋絲不動,突然間他面容歪斜,兩手抽搐著鬆開柺杖而癱倒在地。
「你……」老人氣得渾身發抖揮著杖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