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二冊 獸腹奇遇

第一章 跟屁蟲

第二冊 獸腹奇遇

第一章 跟屁蟲

大魚輕輕敲了敲宮門,深紅色的大門,忽然流淌下粘稠的紅色液體,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是鮮血。「吱呀呀」,兩扇宮門自動打開。
過了一會,海姬躍出海面,悻悻地道:「又被他溜了。」
鳩丹媚咯咯一笑:「他們急著去黃泉天投胎,我們怎能不成全?上島吧,看看水六郎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如果我猜得沒錯,水六郎的援兵趕到了。」
強健的肌肉從骷髏身上長出,不一會兒,畫中的骷髏就變成了一個面色紅潤的男子,他從棺材里慢慢站起,對我們微微一笑:「人生如夢,紅粉轉眼變白骨,青春只是短短一晌。所以縱情歡樂,才不枉此生。」
讓我們走到壁畫裏面去?看著畫中的男子,我覺得一切是那麼荒誕,又那麼恐怖。
我暈了,這個邪里邪氣的傢伙,居然一開口就向甘檸真求愛。日他奶奶的,老子站在美女身邊,難道是擺設?
男子的聲音懶洋洋地回道:「兔子敏捷,烏龜沉穩,能博採兩家之長,作個雜種也是一樁美事。」
海姬「噗哧」一笑:「既然是兔崽子,又怎麼會是龜兒子?小無賴就會胡說。」
海姬忽然對我悄悄招手。
海姬不屑地道:「只會耍一些見不得光的伎倆。」
「啪嗒啪嗒」,樹榦裂開,鑽出一張張蒼白的臉,這些臉宛如幽靈,骨骼凹凸,黑洞洞的眼眶裡不停地流淌血水。剎那間,狂風嗚咽,茂密的樹枝變成了無數根長長的頭髮,激烈飛舞。
路的盡頭,座落著一座豪華的宮殿。白玉為牆,黃金作瓦,兩盞碧色的燈籠掛在檐角上,在夜風中,嘩啦啦地搖晃。硃紅色的宮門緊閉,門口,赫然站著兩個骷髏!它們穿著鎧甲,腰配大刀,瞧見我們,鼻子一陣亂嗅后,惡狠狠地衝上來,黑咕隆咚的眼窩裡,射出駭人的綠光。
甘檸真略一沉吟,率先邁出腳步。跟著三個美女,我走到壁畫前,試探著伸出腳,一跨,腳直接穿過了牆壁,落在壁畫里的柔軟泥地上。
我誇張地彎下腰,捂住肚子:「好痛,你幫我揉揉吧。你一揉,我就不痛了。」
海姬瞥了一眼遠處的鳩丹媚和甘檸真,低聲道:「小無賴,別沒個正經。水六郎這一夥妖怪,個個妖術詭異,將來的行程一定兇險四伏,你就不害怕嗎?」
「什麼事啊,這麼神秘?」我笑嘻嘻地走過去。
人魚紛紛向我們飄過來,海姬森然道:「滾開!」手掌凌厲劈出,金光閃過,將一條人魚切成兩半,手裡的燈籠落在海中,嘶地一聲,竄起一簇陰森森的碧火。人魚們嘴裏發出尖利的哭泣聲,急急散開,繞著我們打轉,卻不敢再靠近了。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閃電劈過,像扭曲的銀蛇,鑽入咆哮的大海。波濤滾滾,狂風呼嘯,幾十丈高的海水如同巨大的海獸,瘋狂向我們撲來。
海姬燦爛一笑:「這隻金螺是我在靈寶天尋到的,經過甲御術的煉製,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在這裏,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別人都不會知道。」伸手一指,螺口重新收縮,直到完全封閉,將外界隔絕。
金螺猛地一震,我一個站不穩,向海姬跌過去。她扶住我,我的嘴唇,恰好碰在了她的嘴唇上。
聽到鳩丹媚的話,人魚們紛紛向後逃竄,一盞盞燈籠隱入了遠處,在那裡,我看見一座黑黝黝的海島,無聲無息,像是一個沉默的巨獸,盤踞在夜色中。
鳩丹媚道:「可能是水六郎搞的鬼!」
我捉狹地附和:「他大概從來沒有照過鏡子。」
「放心吧,打死我也不離開。」我一面說,一面把歐陽圓送的財寶背在身上。
鳩丹媚道:「一旦敵人出現,甘仙子正面交戰,我策應,海姬就保護好小色狼。這次,我們一定要把這夥人一網打盡。」
看到甘檸真漠然的神色,他瀟洒地一擺手:「還不滿意嗎?」臉上再次升起絲絲白煙,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個古銅膚色,冷峻而充滿陽剛之氣的軒昂男子。
美女們來不及救我了,生死關頭,我只能靠自己!
暴雨傾盆而下。狂濤駭浪中,甘檸真靜靜地佇立在雪蓮上,不動聲色:「這場風暴,來得有些奇怪。」
「公子說話真有趣。」大魚噗哧一笑,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蒼白的臉,被碧光映得陰慘慘的。我發現,她雖然看起來青春貌美,但眼角有很多皺紋。
我搖搖頭:「我只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像這樣的怪胎,老子是受不了的。」
我頓時心情舒暢,目光轉過,海姬牙咬得痒痒的,直衝我瞪眼。
碧色的燈光,在海島上若隱若現,如同巨獸眨動的眼睛。
海姬咬著櫻唇:「顧不得那麼多了,反正我是本門的首席女武神,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我,我,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海姬冷笑:「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上了島,是一片濕滑的泥灘,再遠處,亂石嶙峋,林木黑影幢幢,海姬收起金螺,藏入耳朵,對我柔聲道:「你別離開我身邊。」
漆黑的林木深處,突然亮起了碧色的燈光。
男子臉色不變,盯著我看了半天,反倒一笑:「小兄弟原來也是性情中人,我這裏美女多的是,你要是喜歡,不如留在島上,盡情享用。」
冷的銀子,冰涼的手,我眼中始終無法流出的熱淚。
海姬猶豫了一下,道:「隨我來。」手指一點金螺,尖尖的螺口像散開的漣漪,慢慢張大,露出一個幽深的洞,她飄然躍入螺口,我好奇地跟進去。裏面光芒耀眼,宮殿、亭台、樓閣重重疊疊,華麗精緻,儼然是另一個世界。我驚嘆地叫起來:「海姬,你倒很會享受啊。」
「水六郎!」我失聲驚叫,眼前白光閃耀,水箭逼向小腹,寒氣刺得我皮膚生疼。
鳩丹媚嫵媚一笑:「小色狼別害怕,有我們在,他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我嬉皮笑臉地道:「原來是這樣,嘻嘻,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悄悄話?」
海姬一聲冷笑:「這個不敢露臉的膽小鬼,只會耍一點見不得人的把戲。」
幾點碧光向我們飄來,我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些怪物,正提著一盞盞碧色的燈籠,慢慢飄遊。這些怪物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個美女,但下身卻是魚身,巨大的尾巴上布滿魚鱗。鳩丹媚皺眉道:「像是深海里的人魚族,看樣子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靠!這個妖怪可真夠妖的!我怪叫道:「你這麼會變,不如變成一個脫光了衣服的美女吧。老子把你賣到妓院,還能賺點銀子。」
我的視線立刻被壁畫吸引,四周慘淡的燈光照在上面,畫中的妖魔好像蠢蠢欲動,要復活了一樣。
鳩丹媚妖艷地一笑:「殺光它們吧,省得見了心煩。」
一張張臉慢慢向我們圍攏,後面還拖著濃密的長發,它們一會兒狂笑,一會兒嚎啕大哭,讓人覺得很詭異。三個美女卻毫不在意,鳩丹媚吃吃笑道:「這麼丑的模樣也敢出來。」一根蝎尾翻出短裙,「唰」地抽過,把幾張靠近的臉擊飛出去。
四周很靜,靜得可以聽見海姬微微的喘息聲。
黑白的壁畫,一下子變得色彩斑斕!整幅壁畫彷彿因為骷髏飲了血,煥發出了生命!
兩個美人魚的臉長得很像,只是左面的那個,嘴角多出了一顆小黑痣,我好奇地問:「你們是雙胞胎吧?」
甘檸真淡淡地道:「靜觀其變,不用理它們。」
海姬瞪了我一眼:「小無賴,你的本領太低啦,這麼下去,遲早會沒命的。你,想不想學脈經甲御術?」
我瞪大了眼睛,壁畫里的傢伙竟然活了,還會說話!聽著耳畔悅耳的男低音,我真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這副樣子還過得去嗎?」男子聲若洪鐘,雄糾糾地道。
「轟」的一聲,石球炸開,裏面飛出了無數只巨型大馬蜂,翹起屁股上銳利的毒針,惡狠狠地向我們刺來。我暗叫不妙,甘檸真清叱一聲,玉指向我點來,一朵雪蓮倏地在眼前放大,清香撲鼻,雪白的花瓣層層綻開,將我包裹進花心。只聽見花瓣外「嗤嗤」聲不斷,也不知道有多少馬蜂刺扎在了雪蓮上。過了一陣,聲響消失了,雪蓮重重盛開,又把我吐出花心。
甘檸真沉吟了一會,道:「水六郎的妖力確實怪異,看來他搶不到三件寶貝,是不會罷休了。這段時間,我們要嚴加戒備。特別是你,更要小心。」目光不經意地落在我身上。
「轟隆隆」,巨響從遠處傳來,對面的一座山峰上,一個巨大的圓形黑影正從山頂急速滾下,向我們衝來。
「是啊,我從來都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我淡淡地道,忽然意識到,妖力低弱的我,已經成為了三個美女的負擔。
左面的美人魚點點頭:「公子猜得沒錯,我是姐姐大魚,她是妹妹小魚。」
我吃了一驚:「你肯教我?那不是違反你們脈經海殿的門規了嗎?」
這些臉齊聲尖叫,幽黑的長發紛紛纏過來,像是無數條毒蛇,要擇人而噬。「唰唰唰」,紅光閃爍,鳩丹媚的蝎尾眼花繚亂地一陣抽打,把這些怪臉擊得粉碎。碎片落在地上,迅速移動,重新拼湊成一張張蒼白的臉,幽幽地浮起,退後,縮回了一棵棵大樹里,長發又變回樹枝。
我拍拍胸脯:「老子現在也有一點妖力了,不會任人宰割的!」
海島彷彿是從海中突然浮出來的。三個美女面面相覷,我揉揉眼皮,叫道:「怪了,剛才還沒見到有這麼一座島。」我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轟隆隆」,石球又一次滾到我們跟前,白臉小鬼從球下鑽出,雙臂推起石球,就在我們以為它又要把球推上山時,小鬼突然扭過頭,對我們陰森森地一笑,手爪猛然擊向石球。
「雕蟲小技,供貴賓消遣,哪來什麼毒手一說?」半空中忽然響起男子悅耳的聲音,我抬頭看去,上方黑壓壓一片,只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
海姬的聲音有些不滿:「你怎麼不識好歹?」
水箭緊擦著肚皮掠過。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水六郎嘴巴一張,又噴出幾道水箭,分別射向趕來援救的美女們,隨後臉一沉,沒入起伏的海水。
海姬情急道:「如果真像鳩丹媚說的那樣,魔主出世,我們三個就算聯手,也不見得能保護你的安全。石九郎,土八郎,水六郎,能讓這些妖力高強的妖怪俯首貼耳的人,一定非常可怕。到時候,你怎麼辦?」
鳩丹媚眨眨眼睛:「我們小色狼最討人喜歡的地方,就是愛說真話。」
海姬目光一寒,手掌劈出,一道金光直追過去,橫掠幾十丈,將紅臉小鬼斬成兩半。
水浪噴濺,河水深處彷彿聽到男子悶哼一聲,接著道:「佳人相邀,怎敢不從?」
我叫道:「日他奶奶的,這小鬼明顯是在耍我們嘛。」
我嚷道:「兔崽子龜兒子,有種出來叫板,鬼鬼祟祟地躲起來算什麼好漢?」
受到嘲笑,男子並不動怒,溫言道:「莫非各位覺得我面目可憎么?這也不難。」說著,臉上冒出白煙,不一會,白煙散去,他居然變成了一個相貌豐美,風采優雅的青年公子。
「怕有個鳥用啊。」我懶洋洋地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小無賴,你沒事吧?」海姬一掌劈碎水箭,第一個衝過來。
男子柔聲道:「有緣相見,只求共歡一場罷了。各位,何不進來一敘?」洒然向我們招手。
甘檸真忽然低喝,輕拍劍鞘,一道水氣倏地向我射來,掠過身側,擊向海面。我急忙回頭,水六郎陰險的笑臉剛好消失在海浪里。
黑影轉眼就滾到我們跟前,海姬手掌揚起,剛要劈下,黑影突然停住了,原來那是一隻碩大無比的黑色石球,石球下,居然壓著一個青面獠牙的小鬼,仰面橫躺,身軀薄得只剩下一張皮,緊貼石球。它沖我們一咧嘴,一躍而起,乾瘦的雙臂推起石球向山峰衝去。石球轟隆隆滾上山頂,片刻后又轟隆隆地滾下山,來到我們跟前,再被小鬼滾上去,來回往返重複。
我們跟著兩個人魚,慢慢走進叢林,裏面有一條幹凈的小路,白色的礫石鋪砌,曲折通向深處。路邊,白霧瀰漫,一縷縷在夜色中凝結不動,隱隱中,聽見許多人魚抽泣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只覺得陰森森的。
我進入了壁畫,湍急的水流聲在耳旁響動,大河從遠處奔騰而下,我看著河面上自己的倒影,恍然如夢。壁畫里的世界,是如此真實。
「想不到,一個妖怪也會秘道術。」甘檸真冷靜地道。
「主人,客人們已經到了。」大魚面朝壁畫,恭謹地道。小魚提起桌上的一隻細頸青銅古瓶,瓶口竟然對著畫中的骷髏,倒了下去。
男子和顏悅色道:「我這點秘道術,在碧落賦的甘仙子眼中當然不值一提。素聞甘仙子是清虛天第一美女,果然不假,今日有緣相見,在下是一見傾心。」
我心裏一寒,我這麼尖刻的話都沒有惹毛他,可見這傢伙是個陰狠角色。讓我留在島上?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嘛。
鳩丹媚「噗哧」一笑:「就怕你監守自盜。」
兩個嬌美的人魚飄然而出。「貴客光臨,不勝榮幸。」左面的美人魚嬌聲道,右面的美人魚接著道:「風大雨重,主人已經備好筵席,為貴客壓驚,各位請隨我來。」
迎面撞見的,是一幅巨型壁畫。
鳩丹媚沖我拋了個媚眼:「反正給你看,我樂意。想看哪裡都沒問題。」
海姬一點頭,金螺乘風破浪,急速游向海島。
「這麼大的暴雨,我們正該上島歇息一下。」甘檸真凝視著海島,平靜地道:「島上的人,想必也是這麼希望的吧。」
我隨口道:「大魚小魚?有老魚蝦米么?」
靜得像我的心,恍惚中,我彷彿回到那個冬雪的黃昏,王家小姐把一塊銀子,親手放在了我的手心。雪花紛紛揚揚,模糊了我的眼睛。
柔軟的唇,猶如芬芳而香甜的花瓣。我們兩個都渾身一震,海姬急忙推開我,滿臉紅霞,我的心怦怦地亂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我的臉發燙,不敢去瞧海姬。這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壁畫是黑白兩色的,畫中有山有水,無數妖怪隱沒其中,有的在山腰露出一根毛茸茸的粗尾巴,有的探出半張猙獰的臉,有的只在樹蔭里伸出一隻尖銳的爪子。畫中央,是一條繞山而下的河,河中心漂浮著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棺蓋已經打開,露出裏面躺著的一個骷髏。骷髏頭戴玉冠,穿著錦袍,雙手合放在胸口,一動不動。
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好意是一種痛苦。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天又會失去。我寧可原本就一無所有。
鳩丹媚目光流轉:「我的蝎尾更犀利,你要嘗嘗滋味嗎?」壓低聲音,又道:「他在不停地變換方位。」
「貴客請進。」大魚小魚齊聲道。
海姬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是誰?把我們引到島上,想做什麼?」
我毛骨悚然,瞧瞧三個美女神色鎮定,心道,日他奶奶的,老子的膽子難道還比不過女人?膽氣一壯,大步走進宮殿。
海姬明亮的目光掃過四周,悄聲道:「他不在上面。」甘檸真點點頭,低眉垂目,耳朵輕輕顫動。
小魚喝道:「他們是主人請來的貴賓,你們還不走開!」提起燈籠一照,碧光大盛,兩個骷髏立刻倉惶地退開。
我心有餘悸,這小子夠歹毒,知道柿子挑軟的捏,只對我下手。他一定是想先抓住我,再威脅幾個美人。
海姬冷哼一聲,等到石球再次滾到面前,手掌撩起一道耀眼的金光,將推球的小鬼劈得粉碎。小鬼的殘肢散灑在地上,立刻變成了幾十根白骨,沒有一點血肉。這時候,從山上又竄下來一個紅臉獠牙的小鬼,看也不看我們,推起石球就往山頂跑。
腦中閃過一個魅舞的姿勢。我收腹、弓背、彈起,身體像一片柔軟的葉子,平平舒展開來。
瓶中的液體和鮮血一樣紅,帶著撲鼻的腥氣。不!那分明就是血!令人震驚的是,骷髏突然張開了嘴,將一瓶血喝得一乾二淨。
海姬臉一紅,嗔道:「改不了你這張油嘴!」
一張英俊的臉在海浪中若隱若現。
我獃獃地看著她,金螺內,很靜,靜得可以感受到海姬睫毛的顫動。
我擠眉弄眼,別看海姬性子剛硬,卻最容易害羞。鳩丹媚盯著海面,瞧了一陣,不安地道:「沒想到水六郎不但沒有死,還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上次甘仙子分明已經重傷了他,幾天一過,他竟然又變得生龍活虎。」
有美女們保駕,我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眨眨眼:「你的裙子太短了,蝎尾施展起來裙底春光畢露啊。」
我搖頭晃腦:「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雜種這兩個字嗎?」
等我們到了外面,海上,風暴正急。
話還沒說完,紅光從鳩丹媚指尖暴閃而出,射向陰暗的樹叢,大樹紛紛炸開,一陣密集的輕響過後,男子的聲音又回蕩在半空,充滿調侃之意:「鳩蝎妖,你的蝎尾針還是和過去一樣的犀利毒辣嘛。不過要找我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讓脈經海殿知道你私自傳授甲御術,你又該怎麼辦?我固執地搖搖頭,轉過身去,道:「這些天一直煉功,老子很累,想休息休息。」
「啪」!男子輕拍手掌,我眼前一暗,周圍驟然變得黑漆漆一片,只有我和三個美女,男子奇迹般地消失了。一陣妖異的冷風呼地吹來,樹枝舞動,猶如鬼魅,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男子接著說道:「各位不必心急,先欣賞一下我這幅壁畫里的風景,再和我一敘不遲。」
蒼茫的海面上,暮色四溢,水六郎彷彿就隱藏在某一個波浪下,偷偷窺視著我們。我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我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喜歡當雜種的。
風暴越來越猛烈,電閃雷鳴,巨浪此起彼伏,金螺忽然被高高拋起,又倏地直直墜落。我抹了一把滿臉的水,指著前方,叫起來:「你們快看!」
海姬立刻撲入海中。我暗暗心驚,水六郎是跟定我們了,簡直是個跟屁蟲啊。
我別過頭去,逃開海姬真摯的眼神,笑道:「別開玩笑啦,什麼甲御術,我沒興趣學。」
地上都是馬蜂的屍體,三個美女完好無恙地站著,雪蓮倏地變小,飛回甘檸真的指尖。我心有餘悸地道:「這些小鬼真夠歹毒,先前故意來回推球迷惑我們,等到我們對它們不加防備,便突然下毒手。」
「還不滾出來!」海姬寒聲道,掌刀劈向半空,炫目的金光撕開黑幕,一閃而逝。男子的聲音消失了,過了一會,空中又重新響起男子悅耳的笑聲:「到底是脈經海殿的首席女武神,口氣硬,手頭也硬。」
「我靠!又來了!」我又好氣又好笑,山上又跑下來一個黃臉小鬼,推動石球,骨碌碌地滾向山頂。海姬毫不猶豫地繼續揮出脈經掌刀,黃臉小鬼剛被劈死,又竄出來一個白臉小鬼。
男子笑道:「聽說你的九根蝎尾淫毒無比,能令男人慾仙欲死,我還真想試一試。」隨著話音,從幽深的半空探下兩隻笆斗大的腦袋,滿臉布滿雪白的獸毛,舌頭倏地吐出,像兩卷鮮紅的長毯,一左一右舔向鳩丹媚。
茫茫夜雨中,出現了一點點碧色的燈光,幽幽飄動,像是詭異的鬼魂。
窸窸窣窣的怪聲突然從樹叢里傳來,一棵棵參天古樹的樹榦慢慢膨脹,像是一個個懷孕的大肚婆,肚子鼓動,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鑽出來。
「還不出來?」甘檸真低喝一聲,手按劍鞘,一道白渺渺的水氣直衝半空,先將長舌斬斷,隨後水氣陡然轉彎,筆直擊下,射入身邊的河流。
金螺開始劇烈搖晃。「外面好像出事了。」海姬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我這才回過神,老子的初吻,就這麼沒了。不過也好,要是一輩子留著它才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