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五冊 花田喜事

第七章 有朋自遠方來

第五冊 花田喜事

第七章 有朋自遠方來

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的花精,我心生一計,運轉一種叫做迴音壁的甲御術,一字一頓,沉聲喝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以堂堂鳶尾大將軍的氣度,難道連一個前來拜壽的人也害怕接見嗎?」
「花精幾乎不和異類交朋友,是一個非常排外的族群。」鼠公公悄聲道。
場上的局勢有點混亂,花精們七嘴八舌,幾個性急的小武士已經沖了過來,雪亮的寶劍紛紛扎向我的腳。
我眼珠一轉,目光落到小人的右腳,腳踝處有一個裂開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割破。還流著鮮血,難怪他走路一瘸一拐。
送禮真是麻煩事!」
我不慌不忙:「花田有佳人,傾城復傾國。因為將軍的女兒美貌過人,林飛一時驚艷,還望將軍大人有大量,包涵我的唐突。」海姬在後面狠狠擰了一下我的腰,好痛!
「千秋萬載,壽與天齊。父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賀壽詞呢。」鳶尾大將軍身邊,還坐著一個花精,聲音又細又嫩,見到我的目光,小臉微微一紅,剛才的低笑聲應該是她發出的。
他根本就不是,
海姬小聲道:「小無賴,你到底打什麼鬼主意?何必多生枝節,和這些花精糾纏?」
小人扭動了一下右腳,試著走了幾步,輕輕一跳,眉花眼笑:「我的腳好了!」扭頭再看我,已經沒有了戒備之色,但還是謹慎地道:「謝謝你的幫助,但我恐怕幫不了你什麼。」
暈倒,這些花精怎麼都愛哼難聽的小調啊!我輕輕一躍,攔在小人身前,把他嚇得手一抖,差點把頭頂上的陶罐滑落。
哇靠,鳶尾大將軍哼起小調來倒是一點不結巴。只是一樣難聽,像嘶啞的拉風箱聲。雞冠清清喉嚨,又唱道:
我和海姬、甘檸真交換了個眼色,決定暫時和雞冠同行。我的肚子也餓了,那個鳶尾大將軍舉辦壽筵,老子正好去填填五臟廟。以我們三人的法力,當然不把什麼花精放在眼裡,只是鼠公公哭喪著臉,一副要上弔的表情。
碰到聰明的雞冠算你倒霉。」
我忍不住介面:「靈芝黃精香花露,送什麼都行。」
他說來賀壽,
我正覺得口渴,彎下腰準備喝水,鼠公公死命拉住了我,直搖頭。我微微一愣,再看雞冠,他死死地盯著我,遇上我的目光,立刻移開。我突然發現,這傢伙把水捧在手裡,一點沒沾唇,只是低頭裝作要喝的樣子。
一個多時辰后,路上竟然出現了很多花精,個個矮小淺細,有的面色紫紅,有的皮膚蒼白,有的渾身布滿彩色斑點。他們都帶著禮物,匆匆趕路,嘴裏哼著各種各樣的難聽小調。蒲公英和他們親切地打招呼,花精們飽含敵意地打量我們,但一聽蒲公英說是朋友,神色便緩和下來。
「等一等!」在路的另一端,一個統領模樣的小武士一溜煙地跑過來,舉起一個藍色菱形令牌,攔住了其他小武士:「大將軍有令,請他們赴宴。」
哇靠,不會吧?我求助般地向鼠公公瞧去,他一扭脖子,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雞冠在前面走,反覆哼著小調,像一隻發情亂叫的公鴨子。我聽得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捂住耳朵,這個花精的音樂品味還真夠爛的。
水裡有古怪!我幡然省悟,臉上保持鎮定,龍蝶赤爪猛地探出,抓向雞冠。後者顯然早有防備,靈活一閃,哧溜一下鑽進花叢。消失得沒影了。遠遠的,傳來難聽的小調:
「你怎麼知道?」
壽禮在哪裡?
日他奶奶的,這個花精一定早知道我們不是給鳶尾大將軍送禮的,偏偏一直不露聲色,把我們帶到這裏喝水,顯然包藏禍心。鼠公公盯著水窪,道:「聽說花田裡有很多妖泉,一旦喝了妖泉之水,就會變成迷失神智的怪獸。少爺,我早說啦,花精是招惹不得的,我說得沒錯吧?」
鳶尾大將軍面色一沉:「外,外鄉人,放肆!為何盯,盯著我的女兒看?」
日他奶奶的,比唱歌?我頓時傻了眼。鳶尾大將軍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這位是花田最,最有名的歌手牽牛,林飛,你,可敢和他比,比嗎?」
我沉吟道:「我只是按師父教誨的,在做選擇。」
兩個小武士齊齊搖頭:「不行,我們不歡迎外人,請你們立刻離開花田!」邊上有一些花精鼓噪道:「外人快滾,快滾!」
「怎麼有外人?蒲公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帶外人擅闖大將軍的府邸!」左邊的小武士厲喝道,右邊的小武士寶劍指著我們,如臨大敵。我心中好笑,這把寶劍才半尺長,能傷得了我才怪。兩個小武士也是小矮個,只是頭上長著觸角,眼睛又大又圓,一看就知道是妖怪。
小人猛地後退一步,戒備地盯著我:「想偷吃我陶罐里的花晶蜜?別妄想!這可是送給鳶尾大將軍的壽禮。」
沒有人回答我,我也沒看見鳶尾大將軍。在正前方,懸挂著一張綉朱描碧的巨大錦帳,帳邊躺著一條毛毛蟲,渾身布滿藍汪汪的尖刺,懶洋洋地聳動。隔著錦帳,我只看見一隻小手,手指很短,但特別粗,這隻手輕輕撫摸著毛毛蟲,一點也不怕被尖刺所傷。
想騙我雞冠,
大將軍不認識外鄉人。
我鬆開小人:「怎麼樣?沒騙你吧?」當初女蜘蛛精用乳汁替男蜘蛛精療傷,所以我猜它有愈合傷口的奇效,現在一試,果然如此。
又走了一程,我們遇到越來越多的花精,都是去參加鳶尾大將軍的壽筵。看花精們拜壽的陣勢,我琢磨著,這個鳶尾大將軍一定是個大人物。
「你們配合得也不錯。」我轉過身,張開雙臂,向小人露出一個友好溫暖的笑容:「你好,朋友。我叫林飛,來自遙遠的紅塵天。」
「外,外鄉人,擅闖花,花田,你可知罪?」錦帳后,結結巴巴的聲音繼續道,語氣里多出了幾分恫嚇。
我鬆了一口氣,既然號稱大將軍,當然該有與眾不同的氣度,這一賭老子算是押對了!
蒲公英為難地看看我:「因為鳶尾大將軍的壽筵,這條路被暫時封鎖了。對不起,你們只有繞路去射工雪山了,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裏。」
嗚嗚嗚,
海姬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原來他在耍我們。」
給大將軍來拜壽!」
鼠公公只有三寸長,算是個小矮子,但這個小人比鼠公公還要矮一半,戴著一頂很大的紅色高帽子,幾乎罩住了大半個身子。他小臉通紅,左手提著一個紅包袱,看上去十分滑稽,嘴裏不停地唱著:
夜色漸深,按鼠公公的提議,今晚就在這裏睡一覺,等天亮再啟程。這時候,星星點點的光芒倏地出現在花田中,像是亮起了無數盞美麗的燈籠。
等我們走出了十多丈遠,身後突然傳來小人的聲音:「我,我帶你們一段路。要去射工雪山,必須經過鳶尾大將軍的府邸。反正,反正我們順路。」
我背過臉,和甘檸真、鼠公公交換了一個微笑的神色,鼠公公翹起大拇指:「少爺,你的手段厲害!」
早把他摸透。
靈芝、黃精還是香花露?
「外鄉人,該你了。」牽牛得意洋洋地道。
我和顏悅色地道:「你的腳受傷了,行動不便,不如讓我幫你拿著陶罐。」
需要細思量。
甘檸真綻出蓮心眼,略一察看:「他逃遠了。」
靈芝、黃精還是香花露?
路的兩側,肅立著幾百個金盔金甲的小武士,好奇地打量我們。拐過一個彎,是豪華氣派的花宮。牆柱的顏色十分鮮麗,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是花瓣搭建出來的。五彩繽紛的花心彎連出一個圓弧的拱門,來賀壽的花精在門前排成黑壓壓的一長串,禮物堆成了山。守門的小武士正在清點賀禮,依次放行。
小人楞在當場,瞧瞧我,又看看海姬、甘檸真,一時不知所措。鼠公公摸摸八字鬍,陰陽怪氣地道:「唉,傳聞不如一見。聽說花精雖然性子古怪刁鑽,但一向有恩必報。現在才知道,原來傳聞全是假的。」拉拉我的衣袖,頭也不回地就走。
「路上遇見他,
兩個男兩個女。
「一不小心劃破腳,
「大將軍,我有話要說!」鄰桌霍然站起一個花精,戴著紅高帽,正是先前擺了我一道的雞冠!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起小調:
所有的鮮花都在發光,一閃一閃,花瓣透明得猶如彩色水晶,照得夜色流光溢彩。不遠處,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甘檸真運起蓮心眼一看,道:「好像又是一個花精,是朝北去的。」
我平靜地道:「是鳶尾大將軍請我進去的。」
等我停下時,花精們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面色十分難看。再一瞧牽牛,已經暈倒在地。
小人瞪了我一眼:「沒禮貌,說話那麼大聲粗魯,害得我差一點摔壞罐子。」不耐煩地打量了我一下,又道:「我正忙著呢,沒功夫理你,快讓開。」
「你是去參加鳶尾大將軍的壽筵吧?」
永遠保健康!」
這時,席上有個肥胖的花精站起來,對鳶尾大將軍一拱手,中氣十足:「大將軍,我們花田一向不歡迎外人。這幾個外鄉人想要參加我們的宴會,總得拿出些本事才行。」
「我們去看看!老子就不信還玩不過這些花精!」我毅然道,不等鼠公公勸阻,往腳步聲的方向趕去。海姬莞爾一笑:「小無賴的膽子比以前大多啦。」
大殿南面,站著幾十個拿著小鼓、小笛、小琴、小喇叭的花精。一時吹拉彈唱,弦樂靡靡。這個花宮大得驚人,殿內擺著幾千個圓桌,坐滿了花精。桌子是一整朵大花,椅子則是花葉。碗碟杯筷其實也是各種形狀的花苞,殿頂垂下一根根蜷曲的花蕊,亮如燈盞,閃爍著璀璨的光輝。
這些小水窪的形狀十分古怪,有的像長了兩隻犄角的羊,有的像小鳥,有的宛如一條扭曲的小蛇。雞冠扭頭對我們道:「這是花田泉水,十分甘甜,一起嘗嘗吧。」
真呀真糟糕。
哇靠,太恐怖了!這就是花田最佳男歌手?我瞠目結舌,四周的花精早在熱烈鼓掌。
在不遠的地方,夜空被照亮。一盞盞花燈高高挑起,發出絢爛的光芒。在花燈的環抱中,一座龐大的花宮若隱若現,裏面不時傳來嘹亮的鼓樂聲。
「遠,遠來的,的人在哪裡?」從花宮內,傳出一個威嚴響亮的聲音,只是結結巴巴。
「送什麼好呢?
我悻悻地乾笑幾聲,奶奶的,險些被雞冠暗算了。這個花精叫雞冠,莫非是雞冠花的花精?他那頂大紅色的高帽子,不正像雞冠嗎?
海姬冷哼道:「小無賴,算了,別理他。」我對海姬搖搖手,現在,儘快趕到射工雪山是頭等大事。而救出鳩丹媚后,我們還要安排逃跑的路線,到時可能還會返回花田,和這些花精打交道。所以先要想辦法和他們攀交情,我們在魔剎天人生地不熟,多個朋友就多條路。
「跟我來。」蒲公英雙腳一跳,哇靠,居然輕飄飄地順著風勢,滑行了幾丈,才悠悠落下,和他剛才一瘸一拐的樣子,根本不能比。他左穿右繞,在錯綜的花徑里輕盈滑行。我發現,有的路看似朝南,其實拐進去,便是向北的捷徑,有的路看似近,卻繞了個圈子。原先我們的確走了很多冤枉路。
「騙人的反被人騙,
為何懷疑他,
我暗贊甘檸真冰雪聰明,真懂得配合。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果然唬住了這個花精。他神色不安地道:「你們到底是誰?來花田幹什麼?」
鼠公公咕噥道:「少爺,我們識相點走吧。」努努嘴,路口又趕來幾十個佩劍小武士,亮閃閃的寶劍圍住了我們,只要一句不合,就會動粗。
我恐怕要遲到。」
「站住。」一群小武士把我們堵在宮門口,雙手抱劍,眼神睨睥。
入鄉隨俗,我也哼起了小調。有個小武士上前,取過血樹蜈蚣內丹,遞給鳶尾大將軍。
不是好東西。
一個小武士一揚手中寶劍,哼道:「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進去啊。」
鳶尾大將軍面色微變,也唱道:
「沒關係,你已經幫我們很大的忙了。」我爽快地拍拍他,並不在意。古語云,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送禮真是麻煩事!」
「大胆!竟敢對大將軍不敬!」小武士紛紛怒喝。蒲公英嚇白了臉,一個勁對我搖手。海姬和甘檸真微微一怔,不解地看著我,顯然猜不出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鼠公公賊溜溜的眼睛亂轉,開始觀察地形,準備逃跑。
我負手而立,毫不慌張。俗話說,請將不如激將,我這是冒險賭一賭運氣。要是能有機會參加壽筵,並和鳶尾大將軍扯上關係,結識花田裡的實權人物,我們營救鳩丹媚就多了一絲希望。記得師父在告訴我如何掌握命運的時候,曾經教誨:「在適當的時候,任何人都會對你有用。」
小武士紛紛閃開路,迎著花精們震驚的目光,我們一行人從容前行。我聽到有花精問傳令的小武士:「奇怪,大將軍不是最討厭外人的嗎?」
獻給大將軍,
小人仰起頭,仔細審視了我們一陣,尖聲尖氣地問:「你們是誰?也是給鳶尾大將軍送禮的嗎?」
「那當然,鳶尾大將軍誰不認識?穿開襠褲的時候大家就很熟了。」我信口胡吹了幾句,轉開話題:「我們特意從很遠的地方趕來,送完禮后,還要去射工雪山。你知道哪條路最近嗎?」既然這個叫雞冠的小人是個花精,想必對花田十分熟悉,從他嘴裏,說不定能問出最近的路。
啦啦啦,
「比誰的聲音唱得高。」牽牛不等我答應,清了清喉嚨,吊了幾聲嗓子,突然放聲高歌:「啦啦啦啦啦啦!」
亮晃晃的大殿里,幾千雙小眼睛聚集到我身上。我目不斜視,盡量擺出傲然不群的氣勢。就像過去到洛陽的酒家吃霸王餐,即使兜里沒錢,也得裝成財大氣粗。
「這個外鄉人哦,
在花叢中,我又看到了一個小人,臉上長滿白茸茸的細毛,雙手高舉,托起一個大陶罐放在頭頂,一瘸一拐地走著,嘴裏哼道:
他還嫩一點!」
海姬美目一瞪,我捏捏她的手以暗示,對小人道:「沒關係,我們就此告別。這個送你,以後受傷了還能用。」大方地把剩餘的蜘蛛奶塞進他懷裡。
小人滿臉迷惑地看著我,猶豫不決。甘檸真忽然輕拍劍鞘,水霧般的劍氣激射而出,地上立刻裂開一道深深的凹痕。甘檸真淡淡地道:「要是我們對你有惡意,這一劍足夠了。」
我對小人微微一笑,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個忙。如果你信不過我,那就算了。但從這裏到鳶尾大將軍的府邸還有一些路,你傷了腿,恐怕很難準時趕到。」想了想,從懷裡掏出蜘蛛精送我的奶汁,掀開杯蓋,道:「這個能愈合傷口,送給你。」
「你們是外鄉人吧?射工雪山遠著呢。從鳶尾大將軍的府邸向北走,還有好幾天的路。不過你們要去射工雪山,總得經過大將軍的府邸,也是順路。」雞冠狐疑地看了我幾眼,想了想,道:「趕緊走吧,鳶尾大將軍的壽筵快開始了,遲到可不好。」
歌聲又尖又高,簡直像殺豬的聲音,聽得我頭皮發麻,渾身泛起雞皮疙瘩。聲音越竄越高,像一根鋼弦越綳越緊。「啪啪啪」,桌上的杯碟紛紛碎裂,緊接著,殿頂的花燈一盞盞震碎熄滅。尖銳的歌聲還在繼續,直到十多張圓桌隨著歌聲的尾音倒塌,牽牛才停了下來。
霎時,花精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備之色。我微微一笑,起身,從懷中掏出血樹蜈蚣的內丹,掀開絲帕,舉過頭頂,漆黑的內丹立刻吸引了花精們的視線。
「遇到四個外鄉人,
「你好啊,請問射工雪山怎麼走?」我單刀直入地問道。
一起結伴真熱鬧!」
聲音遠遠地傳開,在夜空回蕩,經久不消。迴音壁的甲御術極有穿透力,即使隔著厚厚的石壁,對方也能聽到我的聲音。花田裡一陣又一陣迴響著:「以堂堂鳶尾大將軍的氣度,難道連一個前來拜壽的人也害怕接見嗎?」
錦帳后一陣沉默,又聽到一絲淺細的低笑聲。過了片刻,錦帳緩緩拉起,露出了一張寬敞華麗的花榻。一個花精高卧在花榻上,左手支頭,右手摸著毛毛蟲,半側身體,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我。
「血樹蜈蚣內丹,
「雞冠說話前,
嗚嗚嗚,
「免,免禮!」花精一擺手:「不,不知者,不罪。說得不,不錯。」他的臉膛是藍色的,絡腮鬍子是藍黑色的,氣宇雄偉,應該就是花精口中的鳶尾大將軍了。
鳶尾大將軍拍榻大笑:「果,果然有趣。哈哈,林,林飛,你那句『有朋,朋,朋自遠方來,不,不,不亦樂乎』,說得很好。我,我喜歡。奏樂!」
「是花精!」鼠公公對我暗暗搖手,小人回過頭,瞧見我們,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殿兩邊肅立的小武士齊聲喝道:「行禮!」
小人眨著珊瑚珠般的小眼睛:「我是雞冠,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你們真的認識鳶尾大將軍嗎?」
「不知者不罪。」我目光掠過殿上的花精們,反問道:「如果為大將軍賀壽是罪,那麼滿殿都是有罪之人。大將軍若是厚此薄彼,又怎當得上是大將軍?」
鳶尾大將軍目瞪口呆,過了半天才道:「客人真是好,好嗓子,請,請入席。」
日他奶奶的,這個鳶尾大將軍顯然是想刁難我們。我伸了個懶腰:「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身形一閃,施展魅舞,拳打腳踢,輕鬆放倒了十多個小武士。拍拍手掌,環顧紛紛色變的小武士,我懶洋洋地道:「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鳶尾大將軍一愣,臉色轉緩:「我,我的女兒當然很,很美。大家都,都叫她,她小公主。」
肥胖的花精道:「我和你比唱歌!」
雞冠領著我們,熟練穿過一條條蛛網般的花徑。在花田深處,有個地方的鮮花特別稀少,四周錯落分佈著一塊塊小水窪。水色透澈,清晰映出人的倒影。雞冠在水窪前蹲下,捧起一撅水:「口渴啦,喝點水。」
「少爺,你真行!」鼠公公滿臉欽佩地道。我洋洋洒洒地在一張桌旁坐下,椅子太小,我只能席地而坐,但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此時此刻,我相信已經贏得了對方的好感。
小公主噗哧一笑,湛藍色的眼睛像彎彎的月牙,又羞又喜:「你這人說話,真有趣。」
「是想來給鳶尾大將軍拜壽的。」我打斷了蒲公英的話,鎮定地對小武士道。
「是小公主的意思。」傳令的小武士答道。
日他奶奶的,難怪鼠公公說花精是個排外的族群,吃頓飯還要再三刁難。我好整以暇地反問:「閣下想讓我拿出什麼本事呢?」
鳶尾大將軍仔細審視了幾眼,點點頭,滿臉喜色:「確實是血,血樹蜈蚣的內,內丹,難得,難得。雞冠,你,你不,不要胡言亂語,快,快給我老實點坐,坐下!」
「他在這裏!」甘檸真綻開蓮心眼,劍鞘指向花叢中一個深綠色花萼。我不由笑了,只有這朵花萼上沒有花瓣,還在微微顫抖,顯然是那個花精變的。我的手隨即化作一條軟鞭,纏住花萼,強行把它拖出來,花萼又變回小人,驚恐地發抖。我把蜘蛛精的乳汁倒在他腳踝上,小人尖叫一聲,剛要掙扎,又驀地停住了,驚異地盯著腳踝。雪白的奶水滴在傷口上,血立刻止住,再過片刻,傷口神奇地愈合了,連一點疤痕也看不出。
「壽筵開,開始!」餓扁了的肚子終於宣告解放了。
通向花宮的丁字路口,赫然站著兩個金盔金甲的小武士。「嗆嗆」兩聲,寒光閃閃,兩把又細又長的寶劍出鞘,攔住了我們。
說個理由先。」
踏著一層層花階,我大笑而入:「遠來的客人在這裏。先祝大將軍千秋萬載,壽與天齊!」
「錯啦,根本不是小公主!」我大聲道,四周一片嘩然,小武士對我怒目而視,不等鳶尾大將軍發作,我笑嘻嘻地道:「應該是小仙女!這麼美的人,也只有小仙女才能形容。正所謂此女只有天上見,人間哪得幾回瞧?」
「我叫蒲公英,謝謝你治好我的腳。」小人不好意思地道:「請原諒,我只能捎你們一程。因為花田的路是我們花精的秘密,不可以隨便告訴外人。」
蒲公英尷尬地道:「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是想去……」
雞冠傻了眼,海姬低笑一聲:「你唱歌好難聽。」甘檸真嘴角滲出一絲笑意:「真的很難聽,比他們唱得還差。」
我瞪大了眼睛,此前見過的花精大都怪模怪樣,但這個花精太美了。肌膚半透明,像淡藍色的海水,長發也是水汪汪的淡藍色,頭上戴著一頂藍色的花冠,身材婀娜多姿。如果把她放大幾倍,絕對不比海姬、甘檸真遜色。
我硬著頭皮道:「怎麼比?」
嗚嗚嗚,
「送什麼好呢?
清熱又去火。
在左前方的一條花徑拐角處,驀地出現了一個小人,哼著刺耳的小調,低著頭,急匆匆地趕路。
我沉吟片刻,想起一種名叫攝魂音的秘道術,暗運心法,猛地尖叫起來。暗施了秘法的聲音猶如鬼哭狼嚎,猿啼鮫泣,聽得花精們紛紛色變。一個、兩個……幾乎所有的花精都捂起了耳朵,面色慘白。我沒有停,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摧人心魄。據師父說,這種秘道術練到極至,可以聽得對手心智錯亂,把人逼瘋。
鳶尾大將軍的壽筵,
鼠公公一個勁地沖我使眼色,讓我別搭話。我暗笑他膽小怕事,大大咧咧地答道:「沒錯,我們和你一樣,都是來給鳶尾大將軍送禮的。你是誰?」
我笑了笑,閃電出手,一把抓向小人的肩。小人機警得很,一縮脖子,詭異地消失在花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