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冊 自在迷圖
第三章 進還是退
「梟哭！」逼近他下首時，我的暴喝蓄滿了攝魂音秘道術，令他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依稀聽到龍蝶的冷哼聲，內丹忽然平靜下來，狂暴的氣息慢慢斂去。等了片刻，也不見龍蝶回話，顯然已經離開。
無顏輕聲嘆息：「海龍王是條漢子，寧可錯過自己的機會，也要成全你。」
奮力再上一級，我胸口一陣猛跳，心悸力竭，雙腳發軟，忍不住向後仰倒。與此同時，神識內的七情六慾怪迸發出燦爛的光彩，新生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流向周身百骸。
我目瞪口呆，這等摧枯拉朽的劍氣簡直聞所未聞。
「哈哈哈！」龍蝶的狂笑聲突兀響起：「返魂木的精息近乎于黃泉天的死氣，對你有害，對我卻是大補。」
莫非是幻覺？我凝神靜息，運轉鏡瞳秘道術，眼前的古樹樹皮薄得近乎透明，上面脈絡分明，生有細小的絨毛。樹紋酷似人的五官，幻化出各種喜怒哀樂的表情。看久了，恍惚都變成幢幢人影。在我們身後，斷折的古樹發出怪異的呻吟，緩緩爬起，封住了退路。
門裡面，鳥鳴蒼松，露卧白石，蝶戲錦花，葉落曲水，儼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幽靜庭院，與門外形成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回首來處，天梯消失不見，又哪來什麼蓬門？
「呲啦」一聲，漩渦逆向旋轉，不住收縮，最終化成一個黑點，把我吐了出去。
我一言不發，施展遁字訣全力衝上，怪物們猙獰的身影紛紛仆倒。
我痛呼一聲，沖近漩渦，它像一個不停旋轉的黑色深洞，吞噬了附近所有的光線，視野內的黑暗一點點向外漫延。我清晰感覺到一縷陰寒的氣息正從漩渦深處探出，像是一頭蘇醒的怪獸，以詭異的速度爬出巢穴。
「你小子……」無顏的聲音微微發顫，「丟下我吧，現在不是頭腦發熱的時候。」
無顏怪叫一聲：「你居然連我家老頭子也想暗算！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清楚！」我深吸一口氣，噴出大團的三昧真火。沐浴在熊熊火焰中的返魂木不但沒有燒焦，反而越加翠綠，瘋狂搖晃起來，猶如跳舞的惡魔。
「楚度登頂了！」無顏仰首凜然道。
在青鳥清脆的鳴叫中，第二扇蓬門緩緩開啟。
四周的林木發出痛苦的叫聲，返魂木的精息排山倒海般被吸入內丹，一棵棵返魂木發黃變枯，化成一具具僵硬的人屍，轟然倒下。碧光從無顏的身上漸漸褪去，五官浮現出來，如夢初醒地睜開了眼睛。
「繼續上吧，你一定可以。」無顏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意，「撲通」軟軟坐倒在地：「我不行了，連泡妞的力氣都沒了。拜託，別用這種哀怨的眼神看我，對本公子而言，登天梯本來就是玩玩而已。」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無顏汗流浹背，身軀搖晃著彷彿會隨時摔倒。即便如此，他的手還是牢牢扶住了我，如磐石堅定不移。
凝神靜息，精氣貫穿我的全身，一拳柔和擊出
略一沉吟，我索性立在天梯上，千千咒絲密布成亮晶晶的大網，封鎖四方。螭槍遙指無痕，我像一頭捕食的猛獸耐心等候著。一旦無痕沖越天梯，與漩渦交戰之時，便是我出手的一刻。
「魂化？」螭震驚地狂叫，「這怎麼可能？除了擁有遠古血脈的精怪，沒有人類或者妖怪可以令魂器魂化！他到底是誰？」
來不及多想，胎化長生妖術即刻運轉。既然返魂木要吸取我的精魄，那麼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眼睜睜地看著無顏雙腳化作深褐色的根須，身軀漸漸凝實成樹榦，俊美的五官一點點隱去，長發散下來，變成搖晃的枝葉。
我猶豫不決，只要往後退開，就可跳離天梯，躲過劫灰劍的追殺。但我怎能甘心？如果硬接劫灰劍，在對方凌厲無匹的劍氣催發下，同樣難逃被震出天梯的結果。
公子櫻饒有興趣地望著我們，楚度面沉似水，目光在我和無痕之間不經意地掠過，爆出凜冽的寒芒。看來在我和無痕分出結果之前，他們誰也不會進入蓬門。
轟然巨震，背後氣浪狂噴，碧潮戈消失在下方的虛空中。
他竟然化成了一棵返魂木！
眼前驟然一黑，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空曠，彷彿任何生命的跡象都在漩渦內消失。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沖掠的動作，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糟了！我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換了一副軀殼，不由自主地大口吸入濁氣，反把體內的精息吐出。碧色的紋路悄悄沁入皮膚，像樹皮般虯結出粗糙的褶皺。不要片刻功夫，我也會遭受無顏同樣的下場。
「臭小子，我沒事了？」無顏望望周圍，訝然道，「厲害啊，你是用什麼法子幹掉了這些返魂木？」
「砰」，恆河沙數盾橫在我的右側，封住了斜射而來的一束白芒。無顏扶住我，大口喘氣：「挺住，你會是第四個進入蓬門的人。」
局勢暫時陷入了膠著，無痕遲遲不敢妄動，我站在下一級台階，也不敢輕易衝上。黑色旋渦、無痕和我形成了微妙的三方牽制。
剎那間，四周的空氣變成了灰白色的氣流，雜亂竄動，像密雲里的悶雷發出一連串的爆破聲。我胸口一陣生疼，劍影還沒有近身，息壤的皮膚已被刺裂，鮮血狂噴而出。
上空，驀地傳來敲金擊玉的清鳴，霞雲璀璨，光輝萬丈，碧綠色的藤蔓化成翩翩飛舞的青鳥，歡悅鳴叫，啄開了第一扇蓬門。
一縷陰寒的氣息由遠而近。
「既然是累贅，閉嘴就好。」我身形閃動，螭槍在前方刺出一連串細膩微妙的軌跡，將幾十頭怪獸開膛破肚。槍法再變，大開大闔，摧枯拉朽，配合威猛凌厲的「轟」、「裂」二字訣，將我和無痕拉近至三級台階。
彼此的目光彷彿雷火相擊，寸步不退。我望著他，這段天人相隔的距離，卻令我的鬥志燃燒得更加激烈。
「還
沙之花的花瓣綻開，稠密的沙粒裹住了螭槍，像吮吸的大嘴將螭槍拖入花芯。我厲喝一聲，螭槍風車般急旋，抖落層層沙粒，向外猛抽。
我微微一愣，當下的危急形勢容不得我多想，閃電般沖入了漩渦。
「何必帶著一個累贅？」無顏猛然揪緊了我的肩膀，嘶吼道，「想要向上爬，就要學會拋棄！拋棄親人，拋棄朋友！你是其他人交換的利益，其他人也是你交換的利益。你還不懂嗎！」一顆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他神色慘然，「很小的時候，我就懂了。」
無痕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未料到我竟然孤注一擲地捨生涉險。劫灰劍穿過我的肩頭，附近的血肉頃刻碎成灰白的塵埃，隨風飄散。
「恆河沙數盾——」無顏厲喝一聲，嘴唇無聲蠕動，似是默念「魂化」這兩個字。他奮力探起身，一口鮮血猛地噴在盾面上，恆河沙數盾煥發出耀眼的光彩，頃刻間，盾牌碎成紛紛揚揚的細沙，飄散消失，空中卻留下五彩繽紛的紋路圖案，扭曲、變化，像波紋一般震蕩不休。
無痕對我出手了！在沖階之前，他要先解決我這個後患。
雙方霎時面對面，四目凝視。我目光凝聚精神大法，將書山上鐫刻的那個「一」字映入梟哭的心神。
淡碧色的刀芒一閃而逝。雖然只有一刀，但刀光千轉百折，每一次轉換方向，彷彿都劈開了一個空間，衍生出無窮的變化。公子櫻清嘯一聲，收刀跨上一級，從容站在了楚度身側。
「返魂木產自色慾天，水火不傷，是一種吸取生靈精魄，藉以寄生的植……物。」說道最後幾字時，無顏手撫咽喉，嘴裏發出枝葉的「沙沙」摩擦聲。
「我們都會有機會。」我高高躍起，猶如一枚急射的花炮。沖向無痕，螭槍噴薄而出。同時嘴唇默念千千結咒，數千條晶絲輻射激散，纏住四面八方撲來的怪物。
「還不跳下天梯！」無顏大喊道。
我的心驟然一沉。屋漏偏逢連夜雨，無痕只想把我逼落天梯。楚度卻暗藏禍心，要利用無痕將我毀掉。事後還可把殺害蓮華會貴賓的罪責推到對方身上，迫使吉祥天處置無痕，正是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毒計。
我頭也不回，步伐踩著奇異的節奏，飄忽不定，一次次閃過天梯上千軍萬馬般的攻擊，拾級而上。區區幾十步一氣呵成，僅憑腹內一口精氣流轉。看似輕鬆之極，其實耗盡了全身的法力。
我眼睛發酸，一把抓起他背在身上，語氣生硬而不容置疑：「別打算偷懶，我還要你的恆河沙數盾做擋箭牌。」
電光石火間，拳勁與陰寒氣息交鋒了千萬次，短短一瞬，如同亘古世紀般漫長。偏偏又令我生出雙方毫無碰觸的奇異錯覺，彷彿是兩個在交叉的時光中漫步的旅者，遙遙隔岸相望。
「
無痕相距兩人，僅僅一級之遙。
「叮咚」，公子櫻似笑非笑，輕撥琵琶，清幽的樂聲像一滴甘露滴落湖水，在楚度的氣場中盪起漣漪，連綿貫穿的氣場頓時出現了一個微弱的斷點。
螭槍矯夭飛出，這一次，目標是我自己。
破釜沉舟，在此一舉！與其苟且逃生，不如利用這個機會硬闖，搶在無痕前登上梯頂。
同樣也是一個人，在苦苦掙扎么？他在高牆內，我在高牆外。他選擇了退，而我選擇了進。
「現在認輸還太早了。最後一級天梯能逼使公子櫻出刀，定然不簡單。你家老頭子和梟哭未必能順利闖過。」我一咬牙，催動全身法力，向上瘋狂掠去。
無顏不敢大意，恆河沙數盾化成綿密的沙影，護住周遭。我的螭槍激射而出，一棵棵巨樹轟然倒塌，然而前方古木重重疊疊，形成了一座沒有盡頭的密林。隨著不斷深入，我愈發覺得不對勁，毅然停下了腳步。按理說，每一級天梯寬不過一丈，幾步就該走出，怎會一直在這片林子里打轉？
「魂器劫灰劍！臭小子，逃吧！」無顏顫聲道，拚命祭出恆河沙數盾，劫灰劍像水融化在沙中，沒入盾牌，緊接著，劍影像扭曲的毒蛇鑽了出來。
與他糾纏的怪獸當即趁虛而入，探出毛茸茸的巨臂，抓住梟哭雙肩，舉過頭頂，將他狠狠扔出天梯。
「我們來不及了。」無顏聳聳肩，臉上一派輕鬆，不再有絲毫失落的表情，「看開點啦，小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沙之花忽而消失，螭槍毫無預兆地回送，令我措手不及，險些被槍桿撞中。就在下一刻，沙之花幽靈般地浮現，花瓣向外反卷，柔和的沙粒迸發出無堅不摧的強硬力量，將我震飛出去。
我抓住無顏，兩人如同彈丸般被震蕩的氣場拋起，藉助衝力，突破缺口，一鼓作氣連掠數級階梯。「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澀聲道，心裏隱隱作痛。在那一刻，碧大哥可以為我如此犧牲，我卻不能。
劫灰劍的氣芒從背後襲來，頭髮被劍氣激得向前飛揚，紛紛斷落。
耳畔猛然響起密集的呼嘯聲，不等我反應過來，沙粒猶如天女散花，紛紛揚揚而下，四周像是垂落無數匹沙瀑，遮住了前方的無痕。
「小子，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我冷然道，四周陡然迸出綠光，一顆顆種子破梯而出，瞬間長成茂密古木，把我和無顏圍得嚴嚴實實。濃重的葉影覆蓋下來，綠得濃烈而妖異，像一團化不開的汁水。邊緣布滿鋸齒的枝柯微微抖動，映得我和無顏渾身泛出慘綠的光。
一朵沙之花在我身側盛開，吐出盤膝端坐的無痕，後者雙目異彩漣漣，柔聲道：「林公子，走好不送。」屈指向我彈來，一縷飄渺游移的沙塵化成
和梟哭的距離飛速拉近，我身上也平添了十多道傷口。
這時，楚度看似無意地跨出一步。我面色大變，無形的氣勢從後方無聲無息地湧來，連綿起伏，彷彿楚度就傲立在那裡，封死了我唯一的退路。
螭槍射空，無痕在出手的剎那，竟然悄無聲息地變幻了方位。天梯上，沙影幢幢，無痕消失得無影無蹤。最糟糕的是，剛攀上新一級天梯的我，不得不面對旋轉的黑色旋渦。
如同作繭自縛，我的內腑被返魂木的氣息佔據，開始僵化，喉嚨乾澀，已經說不出話來。而返魂木的精息像衝破閘口的洪水，無休無止地湧入體內，雙腳開始萎縮，腳趾拉長成扭曲的根須。
所有的掙扎、犧牲、抗爭，在這一刻盡付流水。我心如死灰，歇斯底里地狂吼：「龍蝶你做夢去吧！」
還沒明白過來，我已經站在了天梯的最高層。
精氣在內腑流轉不息，此時此刻，我不再做任何保留，整個人臻至空的境界。螭槍呼嘯飛射，神識氣象術不要命地擊出，只攻不守。即使無顏的恆河沙數盾沒有擋住天梯的攻擊，我也毫不閃躲，靠息壤硬生生地接下來。
「是返魂木！」無顏驚呼道，他的臉色森碧，連頭髮也映出了綠芒，顯得異常詭秘。
吸取返魂木的生氣比我想象中還容易。一縷縷陰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進入體內，源源不斷，頃刻間充滿了每一條經脈。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陰邪的氣息竟然慢慢凝滯，堵塞經脈，無法將它們轉換成我的精氣。
鋒芒灼灼的紅光頂住了我的咽喉，獰笑著，我的喉嚨感到火燎般的刺痛，滲出了雞皮疙瘩。
環繞蓬門的藤蔓化成青鳥鳴叫飛舞，兩扇蓬門同時開啟。我毫不猶豫地沖入其中一扇，肩頭一抖，將無顏送向另一扇門。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渾身被冷汗濕透。要不是用自殺威脅龍蝶，此刻怕是凶多吉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龍蝶既然早就計劃好了奪舍重生的一切步驟，又怎會不考慮到我以死要脅這一招？他剛才老老實實地退去，必然是還沒到吞噬我的時機。
劫灰劍似是遇上了極大的阻力，在紋路圖案中艱難爬行，慢如蝸牛。「嘩啦」一聲，燦爛的花紋重新凝聚成恆河沙數盾，牢牢夾住了劫灰劍。
他的眼睛射出獃滯的碧光，四肢僵硬不動，衣衫像蒼老的樹皮起褶，肌膚越來越綠，一根根血管暴起，像樹榦上綻開的脈絡。
「如果要付出太多的代價，興許放棄更好。」無顏喃喃自語。
「魂器劫灰劍？」楚度和公子櫻對視一眼，雙雙露出驚異之色。
「快逃！」無顏急喝道，這無疑是我最後逃命的機會。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無痕，他的正面是一個幽黑的漩渦，緩緩旋轉。無痕如臨大敵地直視漩渦，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奶奶的。你個白痴，這麼下去你不會有機會的。」無顏罵道，卻笑了起來，笑聲彷彿有一點哽咽
「砰」，恆河沙數盾及時攔在我的背後，無顏悶哼一聲。我軀體微晃，以魅舞的姿勢一挺腰肢，如弓形般前竄，勉強穩住身形，堪堪落在新一級台階的邊緣。閃爍的咒絲射出，捆住了一頭從五彩巨繭里爬出的怪物。
前有無痕的劫灰劍，後有楚度的氣場，兩大高手夾擊，我已經無路可逃。
梟哭眼中閃過茫然之色，兀立不動。如我所料，在書山上時他就迷失在那個深奧玄妙的「一」字中，如今被我如法炮製，心神立告失守。
我有苦說不出，內丹里氣息滔滔翻滾，鼓脹得彷彿要炸開來。「怦——怦」，內丹茁壯有力地跳躍，比過去強盛了數倍。霎時，我的意識一片模糊，魂動魄搖，彷彿被內丹控制住，幾欲失去知覺。
我心中暗叫僥倖，要不是無顏出手，我已摔下天梯。想不到無痕如此厲害，僅憑沙之花的巧妙變化，就令我受挫。
「你發什麼瘋，好端端地玩自殺？」無顏嚇了一跳，瞪著螭槍道，「至少把遺產、法寶先留給我，再死也不遲啊。」
「臭小子，居然留了這麼一手！」我大口稱讚，卻聽不到無顏的答話，他的腦袋軟軟搭在我的肩上，昏厥了過去。
腦中意念在瞬間千迴百轉。把心一橫，我不退反進，迎向劫灰劍，強行一側身，撲向黑色的漩渦。
察覺到了危機，我毫不猶豫地向空中衝去，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被死死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最好少動歪腦筋。」無顏喘息道，「老頭子對法術技巧的運用登峰造極，你暗算不了他。」
無痕分明感受到了如芒刺背的殺氣，不安地側過身軀，試圖消解我不斷高漲的氣勢。
我心頭一顫，彷彿聽到當日華美的少年奏響箜篌，春光融融的綺麗樂調里，是深藏不住的一絲孤獨和寂寞。
雲端的盡頭，楚度負手立在蓬門前，沒有急於進入，目光睨睥俯視下方。宛如實質般破空而來，冷冷落在我的身上。
「為了你我心中執著的道。」沒有時間感懷，我一拳擊飛撲來的怪獸，再上一層，距離上頭的梟哭已經不到十級。
「魂器劫灰劍？」螭彷彿楞了一下。
幾乎在同時，螭槍化作一道絢爛的紅焰射向無痕的位置。我雙拳擊出，封字訣攔住席捲而下的沙瀑，拼盡全力衝上階梯。
我如墮冰窖，沒想到和返魂木鷸蚌相爭，反倒便宜了龍蝶。如今我心神恍惚，被內丹所控，正是龍蝶奪舍附體的絕佳機會。
黃沙遮天，沙之花在視野中徐徐盛開。無痕就像背後長了眼睛，準確攔住了我的偷襲。
眼看不妙，眉心的內丹驟然一熱，劇烈跳動，竟將返魂木的精息從我全身飛快抽去，吸入內丹。一會兒功夫，周身經脈暢通無阻，雙腳恢復了原樣，碧綠色的樹紋融化成一滴滴汁液，從皮膚上滾落。
我心頭駭然，竟然無法確定這一縷氣息是快還是慢，它彷彿超越了速度的概念，時光在這一刻粉碎，似完全不存在。一時間，我進退失據，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