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欲的食物

「是古媧！」月魂和螭異口同聲地叫起來。螭吃驚地晃晃腦袋：「這玩意不是絕種了嗎？幸好這是一頭初生的古媧，還容易對付。據傳成熟的古媧只有在北境『成』時方能得見，它們身長萬尋，心智靈慧，吞噬虛空為生，騰躍時攪天盪地，可令空間碎裂。」

古媧狂吼連連，雙爪撲騰，又被死欲牢牢抓住。耳欲從斜後方轟然撞出，「砰！」將古媧撞得脖子亂搖，暈頭轉向，蟒身纏成了一團麻花。

卵子雞蛋大小，綿綿軟軟，芬芳撲鼻，五枚彩卵分別為金色、碧色、玄色、硃色和白色。除了死欲之外，其它五欲圍繞著彩卵，興奮竄躍。我清晰感應出五欲對彩卵的渴望，當即操縱五欲，吞食了彩卵。

「和照月犀的犀角流出的精華汁液一樣，這五枚五色彩卵也是古媧的精髓所化，想不到竟然能被六欲吞食進補。」螭嘖嘖稱奇道，「六欲難道可以吞噬奇珍異物成長嗎？」

古媧向我悍然撲來，扭動的蟒身與空氣摩擦，激蕩出肉眼可見的波紋。

然而在我的四周圍，更多的孔竅張開了，星星點點的異光從迷霧中透射而出，蠢蠢欲動，像是有更多的東西要從孔竅內鑽出來。

「噗」的一聲，死欲的獠牙已然刺穿了角狀物，後者發出一聲怪啼，僵硬地掙扎了一下，隨即一動不動，從傷口處流出了淡金色的汁液。

「這是照月犀的角啊！可以辟邪去垢，清除百毒。」螭驚訝地道，「雖然這枚角比照月犀小上許多，不過好像生出了一點朦朧的念頭，幾近通靈了。」

如果說原先的六欲還有些死氣沉沉，木然僵化，那麼現在的六欲多出了一絲玄妙的靈性，和肉身的緊密又深了一層，操控起來愈發靈活自如。

角狀物在死欲的利爪下拚命掙扎，一層幽灰色的軟皮從全身慢慢蛻落，露出裏面一圈圈澄凈的乳黃色螺紋。

口欲的鉤嘴、死欲的獠牙、生欲的麟角同時刺入古媧的脖子，痛得它凄厲慘叫，汁液狂噴。鼻欲的長尾再次一抽，將古媧的脖子打得如同陀螺旋轉。我瞅准機會，身形疾射而去，雙腿連環蹬踏，狂風驟雨般踢向古媧的脖子，打得它碎肉飛濺，脖子坑坑窪窪，千瘡百孔。

我搖搖頭：「也不盡然。我如意囊里搜集的那些珍寶就對它們沒什麼誘惑力。」

激戰中，古媧一爪拍飛鼻欲，狠狠撞在對面的洞壁上。口欲閃電般一啄，叼出了古媧的左眼珠，卻被負痛慘吼的古媧一爪扣住，往嘴裏塞去。

肉身立刻多出了五道異流，或冷或暖，或涼或辛，在肌肉骨骼中上下竄游。我下意識地運轉六欲紋力，帶動異流，滲透全身。每運轉一個循環，異流便消弱一分，化作奇異的力量不斷融入肉身。等到異流完全消融時，我的六欲紋力竟然有了一絲長進，肉身也比先前堅韌了稍許。

口欲也飛撲過去，對準角狀物末尾的晶亮液體全力一吸，將其吞入。我的肉身當即生出了一絲輕盈感，彷彿體內的雜質被凈化了一點。在我的操控下，口欲又撲上洞壁，壁上猶自殘留著絲絲絮絮的液團，像是從泉眼汩汩冒出的清甜泉水。液團是從一處孔竅內滲漏出來的，孔竅當初被角狀物堵住，此刻方才顯露。

腳尖一點，我避過古媧的血盆大口，抽身而退。

「嗖！」從左側一處孔竅內，鑽出一條蟒身人頭、腹生雙爪的凶物。人頭迎風而長，大如巴斗，亂髮蓬鬆，瞳孔倒豎，射出幽碧色的厲芒。

古媧鑽出來的孔竅業已封閉，附近的洞壁原本如厚實彈力的牛革，眼下卻像僵死的屍體，硬超金石，口欲也只能悻悻縮回了鉤嘴。

耳欲轟然砸落，把古媧的脖子壓成一團肉醬。古媧粗長的蟒身劇烈抽搐了片刻，軟軟地垂搭在洞壁上，血盆大口裡慢慢滾出五枚圓溜溜的彩卵。

霎時，六欲中的死欲兇猛撲出，散發青黑色豪光的利爪又尖又長，猶如惡鬼，一把按住了角狀物，將它從洞壁強行拽出。它形似野獸的犄角，只是末尾連著一大團黏稠晶亮的液體，即便被扯出數尺，液體仍和洞壁絲絲絮絮相連。

雖然這絲長進好比滴水入河，微不足道，但我的六欲紋力本來已至極限，哪怕是一點點突破，也彌足珍貴。最可喜的是六欲生龍活虎，光彩灼灼，實質化更為明顯。

「轟！」耳欲猶如山崩直落，壓向古媧。不等它躲閃，眼欲的碧光直射而出，令古媧身形一僵。口欲、死欲、生欲齊齊向外一扯，抓帶起古媧脖頸處的大片血肉，裸露出裏面一根根色彩斑斕的筋條血管。

汁液飄散出濃烈的異香，我感到生欲竟然生出了一絲強烈的飢餓感，似乎對這灘金色汁液極感興趣。當下驅使生欲撲上，一口吞下了汁液。

生欲將身一抖，發出滿意的低吼，全身的金黃色光芒頓時亮了一分。與此同時，一縷清冽的精氣由生欲反哺傳入肉身，令我精神一振，肉身的些許疲勞掃蕩一空。

古媧的喉頭髮出「咕嚕咕嚕」的怒吼，與六欲廝殺成一團。它的下半截蟒身同樣裹著黏稠的液體，滯留在孔竅內，難以脫離而出。

鼻欲撩起長尾一抽，打得古媧下巴歪斜，血盆大口擦著口欲偏過。口欲再次一啄，將古媧的嘴巴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死欲的利爪頓時抓住血口，猛烈向外一分。「呲啦」一聲，古媧的大嘴被硬生生地撕裂開，唇角一直被扯到了耳邊，猶如一個漏風的大窟窿。生欲的麟角緊接著頂進窟窿，又從頸后犀利破出，五彩汁液順著古媧脖子的傷口噴濺而出。

我猛然抽手，掌心已滲出一縷鮮血。

六欲紛紛迎上。眼欲射出兩道水柱般的碧光，刺得古媧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口欲趁勢掠上，鉤嘴啄向對方兩眼。死欲猛衝硬拼，厲鬼般的利爪抓住古媧的脖子，瘋狂撕扯。生欲從上方撲落，金黃色的光芒內刺出兩根麟角，直插古媧腦門。鼻欲直接甩出一條雪亮如刀的長尾，狠狠抽打在蟒身上。耳欲烏光晃動，生出一片片堅硬密實的甲殼，身軀變得大如巨山，一次次撞向古媧。

口欲探出赤焰般燃燒的鉤嘴，啄吸液團，並伸入孔竅，試圖將藏在裏面的液團全吸出來。孔竅驟然一縮，猶如活物般閉緊消失。洞壁頃刻變得堅硬無比，不露縫隙，無論我如何驅使六欲挖啄，連一片碎屑也弄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