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冊
第七章 難以跨越的法力瓶頸
藤根在死欲的爪下狂烈抖動，抽得洞壁噼啪作響。口欲撲上來，將藤根一一啄斷。鬼臉藤塊莖上的臉露出憤怒絕望的表情，漸漸萎縮成團，最終凝成一粒幽暗的珠子，被死欲一口吞入。
體內的法力猶如火上澆油，熊熊沸騰，卻始終燒不毀瓶頸。第三滴晶液！第四滴！我硬受了幾記觸手抽打，抓住機會，接連擊殺了兩個水晶娃娃，一一吞食。瓶頸卻彷彿水漲船高，固然不動。
我心中一動，刻意驅使六欲，引導觸手向水晶娃娃而去。相比水晶娃娃，觸手的靈智差了不止一籌，在六欲的挑釁咬啄下，觸手胡亂揮舞，愈發瘋狂猛烈，好幾次差點撩中水晶娃娃。
我渾身一個激靈，四肢像是僵住了。六欲紋力當即運轉，強行發力，我跳過水晶巨磚，直撲水晶娃娃。
張嘴一吸，我將晶液吞入。清冽的靈氣霎時遊走內腑，化為醇厚的法力，猛然一震一衝，又在牢不可破的瓶頸前退下來。
月魂低嘆一聲：「地靈兒果然沒有胡說。尋常的藥草珍寶已經很難對你有效了。」
「不用再說了。」我心知月魂之意，斷然否決，「與龍蝶合體，的確可以藉助幽冥河的黃泉力量強沖知微。但我絕不容許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明白了，如意囊里的珍寶沒有靈性！」螭恍然道，「六欲只能吞噬誕生出靈智的珍寶。這個霧洞好古怪啊，連照月犀的犀角都能孕育出一點靈性！」
五個水晶娃娃似乎感應出我的覬覦之意，齊齊扭頭怒瞪著我，手拉手，張嘴一噴，空氣盪出半透明的波紋。
死欲忽而撲出，猶如長鯨汲水，將臭汁一滴不漏地吞入。旋即利爪攫住藤蔓，把它從孔竅內拔了出來。另一頭赫然是毛茸茸的塊狀根莖，其上浮現五官輪廓。
月魂沉思片刻，道：「你再試試蒼血寶膠，現在就服食。」
「你進境太快了。短短几年就衝到了末那態，根基自然不穩。所以最後的瓶頸很難突破。」螭頹然道，「光靠奇遇得寶終究不行啊，還得慢慢打磨法力。」
「轟！」法力像是要闖出牢籠的
「即便是爬，我也不需要別人遞來的拐杖。」我目視著霧海中前仆後繼衝來的生靈，冷冷地道，「兩縷藍田玉煙不夠，那就一百縷，一千縷！一團蒼血寶膠不夠，那就捕獲更多的。這座空城不夠，那就去其它的空城。哪怕屠光靈寶天的所有生靈，我也要衝——上——知——微！」
我左腳一蹬洞壁，身子向後彈開，從藤蔓交錯的縫隙中穿過。奇花一陣搖顫，花蕊中噴出一股股惡臭的汁水，把我罩得風雨不透。
我沉聲道：「沒有其它可能了嗎？」
我和古媧的這番激斗，明顯驚動了孔竅內的諸般異物。剎那間，棲身處探出十多條棕褐色的藤蔓，霍霍揮舞，向我纏繞過來。藤蔓密布鋸齒，尖梢各生一朵碗口大的奇花，鮮紅如血欲滴。
螭雙眼放光，點頭如小雞啄米：「你的運氣實在好得變態！瞧它們的樣子，至少是八、九百萬年份的晶髓，比藍田玉煙還要強得多啊！就算讓你進化個兩、三次，也綽綽有餘了。」它瞄了我一眼，小聲補充道，「不過這是對常人而言。要是還不管用，那就真沒輒了。」
空中勁氣縱橫，霧層被撕扯成一縷縷飛揚的破爛棉絮。在六欲的護持下，我施出魅武變幻莫測的奇詭步伐，勢如瘋虎，大肆殺戮。
「轟！」我驀地一震，雖然體內法力洶湧奔流，但這一線瓶頸仍然未被衝破。
「住口！」我厲聲喝斥，眼神凌厲地望向螭，「老螭，你若沒有身死殉道的信念，此刻便可離我而去。至於後路，從我放棄檸真，踏上鯤鵬山的一刻起，我就沒再為自己留什麼後路。」
其餘的水晶娃娃發出悲傷的啼哭聲。再過片刻，第二個水晶娃娃被觸手波及，生欲猝然從旁撲出，頂翻了水晶娃娃，我擺腿下劈，將其一劈為二，得到了第二滴晶液。
「這是鬼臉藤，還是生出了靈智的鬼臉藤！」螭叫道，「它富含純正陰氣，一旦服食，修鍊陰寒屬性的功法事半功倍。」
沒過多
螭瞪大眼珠，一片茫然：「怎麼回事？這兩縷藍田玉煙少說也有百萬年的火候，怎麼還不能幫你提升法力，進入知微？」
「這還算尋常的藥材？這可是罕世難逢的蒼血寶膠和藍田玉煙啊！」螭大受打擊，沮喪地一屁股坐倒，「你就算跑遍靈寶天的其他空城，都不見得能找到百萬年份的藍田玉煙，何況還是通靈的玉煙。相比之下，蒼血寶膠或許容易找一些，但沒個幾百年仔細搜尋，你別想找到。唉，就算找到，也沒什麼用啊。」
月魂頗感可惜：「這株鬼臉藤再過百年，便能成精，完全化為人形了。」
數十條漆黑如墨的觸手猶如幽靈，無聲無息地鑽出孔竅，狠狠抽中了鼻欲，打得它白光崩碎，翻滾拋跌。我感同身受，肌肉一陣抽痛，頭暈目眩，鼻孔溢血。
「砰！」一塊水晶磚被觸手抽得向前飛甩，逼得一個水晶娃娃不得不向旁跳開。我閃電般欺近，揮拳直擊，將這個水晶娃娃打得胸脯洞穿，屍身凝結成一滴明晃晃的晶液。
生靈的汁液五彩斑斕，紛飛濺灑，濃郁的異香四處飄灑。我同樣渾身浴血，平添出數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肋骨也被打斷多根。
剎那間，漣漪般的波紋罩住耳欲，化作一方清澈森冷的水晶巨磚，將耳欲凍結其中。
「正好便宜我了。」我本可快速直落洞底，如今卻要好好留連一番。六欲歡呼著撲躍迎上，與四面八方撲來的靈物戰成一團。一時彩焰迸射，霓光暴漲，千奇百怪的嘶吼聲充斥耳畔。
螭無精打采地道：「像其他人一樣，花上幾萬年慢慢修行，一點點提升法力，自然會有突破瓶頸的一天。只是你有幾萬年可以等嗎？北境壞空，也就這區區幾百年了。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身死殉道，要麼跟在楚度屁股後面找找自在天，為自己留條後路。」
「你不覺得這裏就像一
「其實還有另一個辦法。」月魂猶豫地道。
我在洞壁上縱高伏低，騰挪竄躍，趁隙撿漏，對那些被六欲打成重傷的生靈補上致命一擊。「砰砰」，兩個頭扎翠綠小辮，下肢猶如吸盤的童子被死欲的獠牙戳穿小腹，緊接著被我雙拳命中，打得腸穿肚爛，化作兩截翠生生的玉膏。
「砰！」一塊水晶磚恰好凍住了從背後追襲而來的觸手，其餘觸手瘋狂拍擊，將水晶磚打得粉碎飛濺，連帶著困住耳欲的水晶磚也被波及，磚角破了個口子，耳欲趁勢掙脫而出。
螭木然半晌，重重嘆氣：「即便你得到橫公魚的鱗片和比翼鳥的羽毛，怕也是收效甚微。完了完了，知微這一關，你大概邁不過去了。」
「這些靈物最終是否會成為店鋪里的夥計，和我沒有太大幹系。」我淡淡地道，「既然還沒有徹底化形，這五塊通靈晶髓應該能提升我的法力吧？」
「包括那些店鋪里的夥計？」我不可思議地道，身形倏然橫移，閃到水晶娃娃側方。一條黝黑的觸手從頭頂掠過，猛拍在我原先的位置上。死欲疾撲而至，利爪按住觸手，口欲拍動火翼落下，探嘴猛啄。鼻欲、眼欲、生欲也群起而上，與觸手激烈纏鬥。
廝殺越久，我對六欲的操控就越來越如臂使指。說到底，它們都是我肉身的一部分，只是暫行分離而已。同樣，六欲承受的傷害，最終也要反饋到我的肉身。
玉膏晶瑩剔透，清香沁
前方陡然跳出五個光潤透亮的水晶娃娃，好奇地瞠視著我。水晶娃娃和其它靈物有很大的不同，眉目清晰分明，表情豐富靈動，嘴裏咿呀有聲，下肢幾乎完全脫離了孔竅，僅僅在腳底連著幾根黏糊糊的液絲。
我呆了片刻，緩緩搖頭：「還是不行。總覺得法力只差一線，可這一線偏偏沖不破。」
我心生警兆，立即驅使耳欲擋在身前。
水晶娃娃瞪著我，眼中終於露出了驚懼之色，身子一俯，撒腿逃向棲身的孔竅。
我攀在洞壁上，俯身望去，整座霧洞像是從沉眠中一下子蘇醒。孔竅接二連三地發出吞吐聲響，初始細如蠅翅輕顫，而後亮如黃鐘大呂，交響齊鳴。一團團煙霧噴出孔竅，翻滾鼓盪，成千上萬的光點猶如燎原星火，隨著霧海沉浮不定。
「快，快吃了它！這是藍田玉煙，至少可以提升你數甲子的妖力，比蒼血寶膠還管用！」螭指著竄動的翠煙，激動地大呼小叫。
水晶娃娃們噴出晶磚，似耗費了不少靈氣，微微喘著氣，面色不太好看。後方的觸手也是傷痕纍纍，汁液淋漓，一邊跟六欲糾纏扭打，一邊分出數條觸手向我追擊。
我顧不上對付周圍的生靈，趕緊催動六欲，護住周遭。然後掏出蒼血寶膠，按照月魂的指點，將自己的頭髮拔斷一縷，搓成灰末，灑滿蒼血寶膠，最後滴上唾液。
還是不行！
螭楞了一下，垂下頭，小聲嘟囔：「小子現在抖起來了，連抱怨幾句都不行。」
「那隻能說明奇遇還不夠，得寶還不多。」我不為所動，身形掠起，殺向最後一個水晶娃娃。
五個水晶娃娃再次張嘴齊噴。我連續閃動，魅武踏出曲折變向的步位，穿花繞樹般避過一塊塊水晶巨磚。
鼻孔噴煙的火雲獸靈，滿臉結滿黑籽的影木靈，毛髮覆蓋全身的凶訛，光影變幻閃遁的洞冥……在我周圍紛紛倒下，屍身化作本源精華，或被六欲吞噬，或被我服食。
我立即撲上，堵住孔竅。兩縷翠煙似感不妙，扭轉欲逃，卻被眼欲用碧光定住，我將兩縷翠煙倏地吸入。
觸手不依不饒，穿過耳欲、眼欲、口欲的堵截，向我纏來。我縱身跳起，雙足疾點，貼著一處犬牙交錯的洞壁，借勢躲閃。觸手猶如附骨之疽，死追不放，一條條黝黑的鞭影緊擦著我的身側抽過，落在崢嶸的突壁上啪啪作響。
「這是快成形的通靈晶髓！」月魂駭然道，「我明白了！這座空城的所有生靈，很可能都是從這裏出生的！」
一縷陰冷的氣息滲入肉身，我頓感全身清涼，六欲元力又增長了一絲。我在半空一個筋斗，倒翻而躍，雙臂再次攀住洞壁。眼望著前後左右，一頭頭流光溢彩的異物撲出孔竅，紛至襲來，我心中不僅不驚不懼，反而生出了無限歡喜。
這些靈物雖然麻煩難纏，但一旦身死，遺留的精華便可化作六欲成長的美食，我的肉身也可得到滋補，六欲紋力隨之提升。
我冷然道：「老螭你若想悟出傳說中的極限一槍，破開時光，便要有不惜一切往前走的覺悟。往前走，只能往前走，哪怕是斷了腿，爬也要往前爬。」
此時，觸手已被六欲殺成重傷，折斷的殘肢四散零落，撕裂的傷口流出大攤液體，只剩下苦苦掙扎的份。
「怎麼樣？」螭緊張地問道。
六欲咆哮，迸射出眩目的光芒，以六合之勢奔騰躍出。我宛如駕馭六匹神異的駿馬，一路捲風挾雲，乘煙御霧，殺入了生靈的海洋中。
我苦笑道：「法力的確是提升了一截，只是還不夠衝破知微瓶頸。」如果藍田玉煙提供的法力足夠，我便該自動邁入阿賴耶態，隨後妖力與道境相合，踏入知微。
全身法力驟然一漲，猶如洪水沖堤，節節攀升。恢宏暴漲的法力像一條盤旋怒龍，騰躍出淵，夭矯飛起，沖向瓶頸。
眼看我只要直擊一拳，便可打爆它的頭顱，得到晶液。但拳到中途，我突然收回，緊緊貼著水晶娃娃的後背，鑽入了孔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