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雙雄對決
第六章 亂世人心
「方雲，你先下去吧。先不忙回去，這幾天，我還要再找你的。」
「我很後悔，為什麼走上這條路？若在流風軍中服役，依我的能力和運氣，現在說不定也是個中將了——不要說中將，就算是個小軍官也比這樣好啊！
紫川秀默然，良久，他揮下手。方雲會意地鞠躬：「耽誤大人您時間了，下官告辭。」
雖然風華蓋世、艷麗無雙，但她畢竟還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她只是人間的公主，並非天上的謫仙，意識到這一點，紫川秀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似喜似悲，難以言述。
瓦新總督——現在應該說是瓦新副旗本了——壯著膽子說：「大人，此次戰敗喪師辱國，下官罪無可赦，實在不敢推卸責任。但下官覺得實在很委屈，要知道，責任最大的可不是我們……」
十二月五日，奧斯總督科維奇宣言反正。他終於掀掉了自己一直遮遮掩掩的面具，正式站入討逆軍隊列里。
十二月十二日，監察廳勇將沙布羅率領「長刀」、「堅毅」、「決死」、「勇斗」四個嫡系師團突然抵達奧斯，與今西會合，並告知對方，監察廳主力即將全師而到，決戰就在眼前。
僵持了半天，守備薄弱的沙崗城城防連第一輪攻擊都熬不過，城門轟然被擊破，城頭的守備士兵四散潰逃。如此輕鬆就攻克了城防，若換了個指揮官例如今西在此，說不定還會懷疑這是守軍的詭計，但偏偏沙布羅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他興奮地嚎叫道：「殺啊！跟我衝進去，殺光叛軍！」在這樣的指揮官統率下，憲兵們士氣陡升，呼聲如雷，洶湧入城。
聽到叛軍已攻入城池以後，總督們這才慌了手腳，紛紛下令各自的部隊進行抵抗。但一方是士氣如虹，攻勢如潮，另一方卻是倉皇迎戰，手忙腳亂。這還不算，這時候，五位統軍紅衣旗本忙的不是如何調兵遣將將敵人反攻出城，而是吵架推卸責任：「我早說會這樣的了！都怪你們，不早把增援派去！」
五路討逆軍各自為戰，被監察廳逐個攻擊，連下午都不到，戛納行省的守備隊就支持不住了，眼看殘餘的子弟兵危在旦夕。科拉爾總督已經顧不上在會議室跟同僚們拌嘴了，他向其他四位同僚求援，結果總督們都哼哼哈哈：「科拉爾，我們那邊也很吃緊啊！」
沙布羅爽快地答應了：「科拉爾，我跟你們戛納也沒有仇。你們從東門走，那邊我們還沒封鎖。」
「奧斯守備隊反正事件」，這個事本身並不大，交戰也不是很激烈，但這場戰鬥卻在歷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名聲。原因無他，因為後世通常是把這場局部戰鬥作為氣勢恢弘的雙雄決戰開始的標誌。從這一刻起，歷史開始了急速的運轉。
門帘輕動，李清侍衛長走進來，對紫川寧恭敬地說。
趕來的討逆軍騎兵也沒有趁機攻城，安然總督米海與科維奇進行簡單的會晤后，騎兵部隊開始掩護奧斯行省的守備隊撤離奧斯城。眼看對方後撤得秩序井然，也不清楚對方在附近是否還有接應部隊，疲憊的今西部隊不敢追擊，觀望著奧斯守備隊撤離了城池。
四總督跪下：「下官知罪，願受大人責罰。」
紫川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方雲壯著膽子抬起頭與他對視。雙方對視了足足五秒鐘，紫川秀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他用力拍著方雲的肩頭：「好，很好！」
結果會議開了足足三個小時，總督們唇槍舌劍，口沫飛濺，吵得筋疲力盡，最後還是
「抓住為首的砍了十幾個腦袋，暫時沒事了。」紫川秀輕描淡寫說，在椅子上坐下，凝神間，一身的風塵與疲倦緩緩從身上滑落。
看方雲張口欲說，紫川秀搖手打斷他：「這個，你不要否認，否則那是侮辱我的智商。不是看在昔年在遠征軍里的交情，光憑你在寧殿下面前說的那些話，即使你有明輝在背後撐腰，我今晚照樣把你打死找個地方埋了。」
哀求一陣毫無結果，科拉爾怒上心頭：「一不做二不休，老子走人還不行！」
半夜裡，他再次被人叫醒，同樣一身疲倦滿眼血絲的紫川秀正站在他的面前。
對紫川秀起兵幫助紫川寧復國這件事，流風家公主很不以為然的。按照她的心思，紫川家內亂得越久越好，最好從此四分五裂、一蹶不振。她不明白，為何紫川秀要幫著紫川寧打帝林？當年紫川秀拔劍當胸護衛紫川寧的情形，這是一直藏在流風公主心中難以釋懷的芥蒂，流風霜公主很擔心：難道，他們現在又舊情重燃了嗎？
但就像諺語說的那樣：「力量是與同伴數量成反比的。」人一多，事情就麻煩。在臨場作戰會議上，總督們進行了風格各異的精彩發言，雖然遣詞造句方式各有特色，但那核心意思卻是相同的：「你們頂住，我要突圍去向秀川統領大人報告這個重要消息！」
「家族賞罰分明，功必賞，罪必罰。瓦新，你等著看就是了。」
奧斯行省首府的居民被城外傳來的巨大轟鳴聲嚇得膽戰心驚，戰鬥持續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中午，一隊從巴特利趕來的騎兵結束了這場拉鋸戰。這是來自安然行省的騎兵部隊，是討逆軍中為數不多的騎兵部隊之一。
免去總督職務，一下從紅衣旗本掉落到副旗本的位置上，這個處罰不能不說是重了。但總督們聽到了無不如釋重負：這下腦袋保住了。要知道，按照家族以前的慣例，每逢大敗都要追究責任砍幾顆腦袋，否則無法向陣亡的士卒交代。
「我記起來了，是科拉爾。」李清若有所思，「殿下，我記得，這個科拉爾是和普欣一起來的，來叩見過您幾次，還送過禮——不過，林大人現在執掌遠東軍軍法，她是個很公正的人，既然她也認為這個人該殺，那就真的該殺了。按說，勾結叛軍還逃跑，哪條殺他都不冤。」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說說你來的目的。」
此時，沙崗是討逆軍與叛軍對峙的前沿重鎮，駐紮在沙崗的討逆軍兵馬也不少。在這裏，有巴特利總督瓦新、戛納總督科拉爾、巴赫總督衛敏、穆倫斯基總督林驊、布赫總督謝娜等五位紅衣旗本在駐守，駐兵五萬，並不比城外的沙布羅部隊弱多少。
駐兵五萬的重鎮沙崗在五萬憲兵的進攻下竟然連一天都抵擋不住，消息傳到時，遠東軍統帥總部震驚得足足十分鐘里無人出聲。林冰被氣得臉都白了：「廢物！就算是五萬頭豬，監察廳一天也殺不完啊——五
「諸位也不必太過灰心。人生坎坷，摔個跟頭在所難免。家族正在用人之際，立功的機會不少，只要諸位肯努力，重頭再來並非不能。」
七八六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漫長。在那些寒風凜冽的日子，整個大陸都在屏息注視著帝都和瓦涅河以東的那片廣闊平原上，在那裡，兩個龐大武力集團即將開始的碰撞將決定大陸的命運。
這個亂世，沒有誰活得輕鬆啊！
「科拉爾，那個總督叫科拉爾，是戛納總督。」
「還是不要了，我怕胖。」紫川寧輕笑道，但是眉宇間淡淡的凝重依然揮之不去。李清立即察覺了，「殿下，可有什麼煩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啊，是為什麼事呢？」李清問著，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慢，幫紫川寧把被子鋪好了。
「大人，我早就不想做了。但偏偏紫川家越來越重用我，不斷地提拔我，於是我這顆棋子的價值也越來越大，流風家也就更不肯放過我。
紫川秀仰頭喝了一口茶，對跟在身後的侍衛說：「通知杜亞風，帶一個秀字營大隊就近進駐第三鎮監視。一有騷亂，立即拿下，格殺無論！跟他說，這事我已給白川遞了手令，讓他不必再等候命令耽誤時間了。這是手令，拿去！」
侍衛鞠躬，領命而出。
紫川秀喝著茶，平靜地說：「你是家族軍官，但又是流風家的內應；你是明輝的部下，但真正的身份是流風霜的人。現在你又來挑撥我和寧殿下的關係，令局勢更複雜——我不喜歡這樣。身為家族的統領，我該殺了你這個間諜吧？」
總督們齊聲道：「謝大人不殺之恩！」
「他們說他在沙崗戰中與叛軍議和，還率隊逃跑、離隊，所以要處決。」
「下官萬萬不敢！」
方雲的身形一下子僵硬了。
方雲的回答令紫川秀很是震驚，流風霜在嫉妒了，她竟然在嫉妒！
傍晚，守軍耗盡了最後一絲的鬥志，全線大崩潰，儘管軍官拚命吆喝督戰，官兵們依然不管不顧地丟下了武器和旗幟，爭先恐後地向東門逃跑，監察廳憲兵在後面追殺，殺聲震天。
「既然他該死，阿秀哥哥處理了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報上來呢？這件事，弄得我……心裏很彆扭。」
「這件事我聽瓦新跟我說了，前天他跑我那哭訴了一通，說自己很冤枉，說有個叫科什麼來著的總督害了他們……」
方雲也清醒不少，嘆息一聲：「大人日理萬機，實在辛苦。」
「二十年來，我每個晚上都做噩夢，每個晚上都睡不到天亮，只能睜著眼睛看著黑色的夜恐懼：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大人，我想過自殺，但幾次都下不了手。
「啊？」方雲心神大震，「大人的意思，下官不是很明白……」
「開玩笑，我那邊還需要人增援呢！」
科拉爾也不廢話，帶著部隊從東門撤走了。戛納省軍的撤退給討逆軍守軍帶來了極大的被動，不單是防線上空出了一大塊出來，更重要的是，戛納守軍的撤退讓其他部隊士氣陡降。本來已經不堪的局面更加敗壞了。
沙布羅說：「大人所部主力三天之內會趕到，我的任務是，碾平大軍前進道上的障礙，為決戰爭取有利的戰略態勢。」
「我知道他該殺，但是……」紫川寧欲言又止，
為了辯論誰才是「突圍求援」的最佳人選，總督們爭吵不休，都說送信這種小任務，交給區區在下就好，何必勞煩諸位閣下大駕。
儘管李清問得很委婉了，但話里的意思還是讓一眾遠東將領羞愧得要抹脖子自殺。
「大人，您問我有什麼好處？如果當初帝林清洗時我被幹掉了的話，我的靈柩上就會蓋著兩面國旗，一面是紫川家的飛鷹旗，一面是流風家的楓葉旗。這樣，我在裏面就會更暖和點。這，就是我這麼多年得到的好處了。」
「你的意思是，因為有人責任更大，他沒受到懲罰，所以你心有不服？」
最終，沙布羅以強有力的信心和氣魄說服了今西，帶著生力兵馬主動出擊。
「家族軍紀嚴明，戰功有賞，戰敗自然也要罰。我擬將報請寧殿下批准，免去諸位的總督職務。當然，紅衣旗本職銜也要被降兩級為副旗本，具體任什麼職位，待我向寧殿下呈報商議，在確定之前，諸位先在我身邊參贊幫忙如何？」
在逃亡道上，二人同生共死，再加上李清的夫君斯特林也為家族而死，在心底里紫川寧早把這個手帕交當作了無話不談的姐妹了。何況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的事，紫川寧也就毫無顧忌了：「那邊報上來，有個總督犯軍法了，司令部和遠東軍那邊都說要殺他，現在報了上來，要我簽字。」
「殿下，快十二點了。您若不早點休息，明天怎麼去接見帝都地區的元老和民眾代表呢？有黑眼圈可是影響總長形象的啊！」李清輕鬆地說著，一邊俐落地幫紫川寧鋪床，「殿下，睡前要不要來一碗雪耳湯？最近您休息得好像不是很好，喝這個定神的。」
「還好吧。」紫川秀疲倦地嘆息一聲，「我們好久不見，本來還想和你好好聊聊的，但現在看來時間很可能不夠了：參謀部在催我了，帝林那邊有新的動向，五點鐘我還得過去開個作戰聯席會，等下我得抓緊時間眯個眼，我們就長話短說了吧——你到底是誰的人？」
「殿下，夜已經深了，該休息了。」
現在，她要簽名，將一個部下處決，將一個對自己十分恭敬的部下剝奪生命——儘管知道他確實罪有應得——這種沉重的壓力令紫川寧非常不好受，心頭沉甸甸的。
雖然只有三千余騎兵抵達戰場，但今西卻馬上明白過來，既然安然的駐軍趕到增援了，那討逆軍的其他部隊也會隨時趕到。想到站在討逆軍一方十七個行省的龐大聯軍，今西立即下令撤出戰鬥，將部隊撤回城中。
像是睡夢中的人被突然叫醒，紫川寧抬起了頭：「已經很晚了嗎？我倒沒發覺。」
他當場摔門出了會議室，回到自己營中。半個小時后，戛納省軍陣前打起了白旗，科拉爾派人向監察廳宣布，戛納省軍希望能退出戰爭。
「這個……下官駑鈍，無法窺知大人的深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久等了。先喝杯茶吧。不好意思，本來能早點回來的，但第三鎮那邊出了點亂子——真讓梅羅給說中了，死了個哥雅，魔族兵當真要鬧事
他轉過身，苦澀地說：「大人，我為紫川家服務了二十年，遠遠超過了我為流風家效勞的時間。紫川家也回報了我，讓我成為享有特權的高級將領。這些東西，流風家都未曾給予我。但倘若真要必須做出選擇，沒辦法，我只能站在流風家那邊。紫川家雖然給了我高官厚祿，但流風家卻控制著我的生死！哪怕我爬得再高，只要流風家說一聲：方雲，他是我們的卧底！那我就只有是死路一條。
灰黃的燈光下，紫川寧對著桌面上的一頁公文獃獃地出神。
所以，流風公主給方雲的指令竟然與明輝驚人的不約而同：「搞清楚紫川秀的用意，他到底是想幫紫川家復國，還是想自立稱帝？」——只是流風公主還加了一個小任務：方便的話，順手幫我挑撥一下他與紫川寧之間的關係，讓他們產出猜忌之心，那是更妙了！
與遠東軍打過交道，今西一再強調討逆軍的強大。但沙布羅嗤之以鼻：「遠東軍真正能打的也就秀字營和不到三十個團隊的半獸人老兵，其他的都是新拼湊起來的雜牌兵，倚靠人多虛張聲勢，真打硬仗，他們不行！遠東統領是能打仗的老手，對上他，我自承不如，他留給帝林大人親自對付，至於其他人，算了吧！白川和林冰兩個娘們管好自己的化妝盒就不錯了，明羽只會敲算盤，半獸人們連自己左右腳都分不清！還有那所謂的各省聯軍，我一個屁就能把他們全部轟跑了！烏合之眾罷了！」
紫川秀的聲音不高，甚至顯得有點虛弱無力。方雲卻聽得冷汗淋淋，臉上慘白。
紫川秀召見四位敗退回來的總督，聽完他們戰戰兢兢的報告后，他倒也不顯得如何生氣，而是很平靜地說：「這場失敗，諸位是有責任的。」
「那你回去做這樣的報告，你的兩個主子怎能滿意呢？」
「嗯，清姐，妳也早點歇下吧。」
亂世中，紫川秀這樣的巨頭，殺自己還真的是一句話的事。沒有人會為自己來得罪紫川秀這個崛起中的遠東霸主。
當李清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后，紫川寧微嘆一聲。躺在被窩裡后，她喃喃地說出那句深藏心中已久但在李清面前卻不敢出口的話：「若我不是總長……那該多好啊！」
但流風公主也知道，事情還存在著另一個可能，即紫川秀幫助紫川寧並非只是為他自己。他攻擊帝林，不過是一個軍閥消滅另一個軍閥的霸權戰爭而已，紫川寧不過是他手上象徵著大義和正統的傀儡而已。以紫川秀今日的地位和實力，這種可能同樣是有的。
李清一愣，正色道：「殿下，這件事，下官認為遠東統領做得並沒錯。您是家族的總長，要處置一位總督紅衣旗本，若他不請示您就殺了，那他就是不守臣道。遠東統領再得您信重，不要說他只是一位疆臣，哪怕他是總統領也無權擅殺紅衣旗本。唯有總長能決斷生死，這是您的權力，也是您不可推託的責任。明君應善用此把利刃，先殿下離去之際，對您的期待也在於此，願殿下明鑒！」
雖然與之相戀，但紫川秀並沒把流風霜當作普通的女孩子看待。這個智慧過人、意志堅定的女子，在紫川秀眼裡，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美麗純潔，完美無瑕，她是紫川秀心目中的神——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告訴他，神也會嫉妒了。
說到最後一句，方雲笑了，眼睛里卻流出了眼淚。在這刻，流風家最成功的高級間諜臉上流露的，是真切的悲哀，還有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厭倦。
「這個……」方雲尷尬地笑笑。這個問題難以回答，紫川秀若忠心家族復國，那便得罪了流風霜；若他有意謀逆，明輝也會不高興。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說：「大人用意高深莫測，實非下官所能揣測。」
紫川寧嘆口氣：「沒什麼。」她俯身下來，揮手在那份公文申請書下角的空白處簽下了：「同意。紫川寧」幾個字后，順手把文件遞給了李清：「清姐，出去時順便幫我發了吧。」
說到這裏，李清神情轉為嚴肅，帶有幾分告誡的味道，紫川寧心下不耐，點頭說：「這些，我知道的。只是……」她輕聲嘀咕了兩句，李清沒聽清楚，問：「殿下，您說什麼？」
聽到這句話，方雲如蒙大赦，他連忙告辭。走到門口時，背後傳來了紫川秀的問話聲：「方雲，我很奇怪：在流風家，你不過是他們軍事情報局的一個小間諜，在我們這邊，你已經爬到了副統領的高位，將來進統領處也不是沒可能。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們服務呢？有什麼好處？」
方雲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跪在地上：「我知罪，大人饒命！」
方雲老老實實地交代，明輝確實是派他來打探情報，看看遠東軍的下一步動向，也看看紫川秀是否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不過他在紫川寧面前說的那番話卻並非明輝的授意——明輝如今並沒有與紫川秀作對的膽量——那其實是流風霜的意思。
他淡淡問方雲：「那照你所看，我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少扯蛋。」紫川秀的聲音有氣無力，但話語間的寒意卻是刀劍般凜然，「你受明輝委託，過來探聽寧殿下，看看她是否被我脅持，也看看我有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看著他蹣跚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紫川秀有些茫然。這個方雲，既是紫川家高級將軍，又是流風家的內應，自己一直以為他是左右逢源春風得意，沒想到他的內心深處卻是如此苦楚困窘。
知道軍隊失去控制是世間最恐怖的災難之一，方雲立即問：「啊！沒出大亂吧？」
在衛隊的護衛下，四位總督殺出一條血路，順利逃脫。但他們的部下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潰敗的士兵一潰如水，東門已經被敗兵的浪潮堵塞了，眼看逃脫無望，有些士兵機巧地脫下了軍服，混進民居里冒充當地平民，更多的士兵乾脆就立在了原地，遠遠見到監察廳的旗幟就趕緊把武器丟下蹲下舉手過頭，成團成隊的士兵整編地放下武器向監察廳投降，憲兵們繳獲的刀劍和長矛堆滿了整條街道，被俘士兵的人流一望不見盡頭。
方雲不明所以，但既然紫川秀笑了，他也跟著開心地咧嘴笑。
一支叛軍部隊出其不意地突然猛撲巴特利而來，突然攻擊並擊潰了奧斯總督科維奇部隊、安然總督米海部隊。因為沒料到一直處於守勢的監察廳部隊居然主動出擊，沿途的守備兵馬都被這支突然出現的大軍打得四分五裂。隨後，叛軍追擊敗兵，一路長驅直入，追到了巴特利行省的邊境重鎮沙崗。
對於科維奇的叛變，今西早有準備。駐守在城內的三個監察廳憲兵師立即出動，對城外的守備隊軍營發動猛烈進攻。
眼前的白髮青年毫不動容地說出殺人滅口的恫嚇，他能感受到對方睥睨天下的霸氣。紫川家的紅衣旗本，西北軍的特使，流風霜的秘密間諜——這些身份，在對方眼裡，跟一隻待宰的雞差不了多少。
「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