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骷髏
第二十五章 亡命馬車
「一定是故意的！」依無蓮忍無可忍用胳膊肘猛砸髏大的臉，將頭從車窗探出去嚷道，「有沒有搞錯？為什麼我覺得在繞遠路？」
髏大將頭盔的面甲放下來遮住了臉：「倒著坐我會暈車。」
依無蓮絲毫也不感動，突然伸手拉住他的下巴，用力將他的臉扳過來，厲聲質問：「你說，我睡覺的時候，你對我做了些什麼？」
亡靈車夫志得意滿：「他們都稱我為充滿正義、愛與仁德的禽獸！」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涼爽的風從窗子的縫隙里悄悄地吹進來，透體清涼舒暢。
草坪上有一個流水席，擺了些鮮肉和水果。馬車夫正在大塊朵頤，髏大脫光了鎧甲晾骨頭，將腿翹在餐桌上，正和馬車夫密謀著什麼，未注意到她的到來。
「現在怎麼辦？城門的盤查怎麼會這麼嚴！」
突然馬車瘋狂地轉了一個死彎，髏大和依無蓮再次「啊」地貼在一起。
髏大將車廂扶正，一面介面道：「別吵了，修車吧。」
依無蓮不耐煩地大叫一聲「上車！屆時到不了炎魔城，你就死定了！」
「接下來就要靠這個！」亡靈車夫取出一根黑乎乎狀似臘腸的東西，「我修練了一萬年的至寶！」
髏大看得痴了，一個念頭突然讓他為之震驚：「難道，強大和征服並不能讓她喜歡我？反倒是不敢出聲的我更加讓她覺得安全？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髏大突然一聲慘叫，依無蓮摟著他的脖子吐氣如蘭：「啊喲，怎麼啦？」
依無蓮氣得發瘋：「找借口，骷髏暈什麼車啊？滾開，別擠我，我到對面去。」
「是我們黑魔族和藍魔族的領地交界，這是最近的路了，」亡靈車夫甩了一下鞭子，「有沒有感覺到溫度在上升？藍魔族體溫平均比我們高五度，這裏都是霧，沒有什麼可愛的東西。」
依無蓮睡得很安穩，似乎在做好夢，發出難以分辨的夢囈。車子不斷向前走，氣溫越來越高，她的面孔還是那麼紅撲撲的，沁出些細細的汗珠，臉上洋溢出一種甜甜的微笑。
「髏大閣下正在花園裡用餐，車夫也在。」
「這附近有地方能換車輪嗎？」依無蓮怒道，「整個達克尼斯大陸就只有這一家馬車夫，別無分號啦！自豪吧？」
「不行了……」
她旋風般一轉，抖落了些雪花，嬌笑聲中，背上多了一對薄如蟬翼的翅膀，輕巧地一掀便離開了地面。「你們就回去向蔻蔻瑪蓮大人如實彙報好了，呵呵……」
車夫好不容易把下巴合好，氣沖沖地說：「已經進入紅魔族領地，本來再有半個小時就到炎魔城了，現在可不好說。」
依無蓮狐疑道：「已經這麼遠了？」
依無蓮偏要將他的臉扳過來，憤憤地說：「能做什麼？我還以為你是危機當中救了我，其實是想對我無禮吧？否則我的禮服怎麼會一直撕到這裏？」
「咦？好的，好的！」車夫疑惑地爬上馬車，裝腔作勢。
「但是你有人陪啊。」
「沒錯！」亡靈車夫振臂高呼，「只要擁有了這個就擁有行為藝術的精華，骷髏擁有女人不再是夢想，愛情的道路上再也沒有遺憾！」
「我的馬車可是比飛龍還快啊。」亡靈車夫得意地說，「尤其在這種黑漆漆的地方，天空中時常有暗雷，只有我的馬車可以用這麼快的速度通過。」
依無蓮頓時笑不出，收了幻化出的翅膀落在地上，寒著臉瞪著兩個死人：「你們敢要挾我？」
馬車夫翻身叫了起來：「拜託！蓮姐啊，最美麗的冰雪女王，心胸像龍的天空一般開闊哩！」
馬車夫轉而向髏大投來同情的一瞥。戴好
「我這就在全境張貼畫像，通緝……」
「這麼快的速度，不走大路更危險啊！」
依無蓮斬釘截鐵：「不能！而且和你們在一起才更寒酸。」
依無蓮驚道：「你想幹什麼？放開我！」
依無蓮拍打著車廂前窗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哇！」髏大和車夫抱成一團。
「已經到了么？太快了吧？」依無蓮拉開窗帘，看見車窗外面有一個頭頂上有花紋的豹子頭。依無蓮覺得有些眼熟，那豹子頭耳根一動，轉過臉來，竟然是達尼奧如今的領主，月亮族的首領達摩爾。
「沒有。」
「四根！一邊兩根！」車夫和髏大喜出望外。
髏大的小腿也已經不見，在座位上晃來晃去，罵道：「別哭了，我的兩條小腿還不是一樣連腳掌貢獻出來綁在車輪上！」
「這是什麼啊？」依無蓮用黃鶯一樣悅耳的嗓音問著，「充滿正義、愛與仁德的禽獸？」
※※※
依無蓮沉思了幾秒中，有些遲疑：「好吧，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車輪一共斷了幾根條來著？」
依無蓮偏偏換了個方向吊在他的脖子上，笑盈盈地問個不停：「你們骷髏也會痛的嗎？」
「滾開！」依無蓮推開硬邦邦的髏大，朝著亡靈車夫嚷道，「你就不能穩一點兒！」
「您記得我的名字，真是榮幸。」達摩爾彎腰舔了一下長毛的爪子，算是月亮族的待客之禮，「尊貴的依無蓮殿下，旅途疲憊，我為您準備了小小的餐點，下來吃些東西吧。」
髏大道：「腳心卡上一顆石子。」
偏偏這時馬車慢了下來，車夫敲敲車廂說道：「我們到啦，炎魔城！謝天謝地。」
髏大回答得不假思索，依無蓮想生氣，又多少覺得難以發作。他們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坐在一起，車子突然猛烈地一甩，讓依無蓮一下子撞進髏大懷裡。
「本來是路！」馬車夫歇斯底里喊了起來，用力太大，下巴咯嚓一聲脫落下來，尾音變成了怪叫。
「你家？」依無蓮覺得就要喘不過氣來，這就是說又回到了慕尼黑領土的邊境，這就是說他們在往回走，這就是說……
突然一道狂風掠過，街道上紅皮膚的小惡魔們都是大叫，有人被撞飛，有人慘遭碾壓，有人飛到空中展望，只見一溜塵煙已經遠去了。地上貼著一個躲避不及者慘遭碾壓，群魔看著他背上的車輪印子議論紛紛：「什麼東西？」
馬車夫只好哭喪著臉走過來，一副要死的樣子。髏大噤若寒蟬，剛剛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依無蓮罵道：「還有你！學點兒什麼不好！信不信我在你全身上下都凍出那個形狀的東西來！」
「我一個骷髏能做什麼。」髏大用力將頭扭開，不看她的眼睛。
「嗚——！」馬車夫哭個不停，眼淚灑了一路，「我的腿啊！」
車夫開始敲車廂蓋：「小姐！請柬哪？需要通行證！」說著已經和紅魔族的衛兵吵了起來，「狗眼看人的紅臉衙役，這是慕尼黑的馬車！」
「那還是有辦法的。」依無蓮新月一樣的眼中閃動著狡黠的光。
「沒錯。」馬車夫煞有其事地補充，「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證。慕尼黑的法律會制裁你的，蔻蔻瑪蓮大人也會剝奪你的權利。」
紅魔鬼們更加疑惑，那軍官的脖子甚是疼痛，惡狠狠地抖開請柬，登時臉色大變，小心翼翼地問：「車裡是蔻蔻瑪蓮大人和荊棘夜鶯依無蓮小姐么？」
「髏大！」依無蓮害怕地尖叫起來，隨即看到拉車的馬還在車廂前面，悠閑地飲水
只見那上面有個馬蹄印，一段軌跡看似輪胎，卻突然中斷，多了兩個骷髏足印，都是左腳，就好像瞬間停車有人搬起車廂踩了兩腳。
馬車夫哭道：「您不要說得這麼肯定嘛。」
「有何不敢。」髏大抬起頭來直視著她，「在一起的話我可以縮成一團討你歡心，但是若你想丟下我，我什麼都敢做。不要耍脾氣，你不想寒酸出場吧？想想法子，你們魔女點子多。你看唱首歌能不能把輪子修好？」
依無蓮踢了一腳，怒道：「另一個破輪子在這裏！」
髏大不敢說話，依無蓮更不理他，自顧自地躺在座位上睡覺。車廂里陷入一種奇妙的寧靜，就像是一個被隔離的小小超速世界。窗外的一切都無法再分辨，也沒有風透進來。髏大輕輕地將手掌探出去，一股巨大的風壓突然撞在上面，幾乎將他的手指折斷。
依無蓮重重「哼」了一聲，高聲道：「我走了，這場面你們自己收拾吧。」
隨即「咚」的一聲，好像有人跳上了車頂，有人在前面兇猛地奔走飛行，咆哮著將擋路的平民統統一爪打飛，但是髏大和依無蓮心裏明白，他們實際上是在監視，以免有人混入城中。進入城內，溫度憑空便高了一個等級，依無蓮滿頭大汗，渾身都變得無力起來。
「我的魔力發揮不出來了！」趁著車夫在外面和紅魔鬼爭吵，依無蓮對髏大咬牙切齒道，「幫手啊！」說話間髏大的目光直在她身上掃來掃去，依無蓮又羞又怕，羞急了突然一切都放開來，用高跟鞋蹬著車廂，一手拉著門把，一手想要去撿落在地上的請柬，但是夠不到。
半個小時之後。
「住口，你的馬車本來就已經破爛了！」
髏大一怔，那裙子已經不是先前撕掉的規模，從後面裂開了老大的開氣，越過臀部，都已經裂到腰上了。髏大丈二摸不著頭腦：「我沒做啊？我只是……」
依無蓮冷漠地說：「但是我不可能喜歡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難道沒有腦子么？」
「無禮！」依無蓮厲聲道，「你是狗啊？賓客的馬車輪得著你檢查嗎？若是如此，告訴莫加，我就此告辭了。車夫，打道回府。」
亡靈馬車夫抓緊自己的帽子罵道：「看著點兒啊！畜生們！」一大群吸血蝙蝠從城堡里蜂擁而出，吱吱叫著窮追不捨。馬車夫甩動鞭子「叭叭」作響，那些亡靈大馬像獅子一樣發出食肉動物的吼叫，瞬間又跑起來。
髏大彎腰替她將請柬拾了起來。那紅魔軍官太囂張，髏大冷哼聲中伸出手指在車廂上戳了一下，指甲瞬間暴漲化作指刀，穿過車廂板直刺在那紅魔鬼脖子上。那紅魔鬼驚天動地大吼，脖子上多了個血洞，但是不在致命位置。門開了一條縫，依無蓮將請柬丟出去，隨即「砰」地合攏車門。
依無蓮爬到坡上才看到，那陷阱可真不小，不要說馬車，就是九頭巨龍塞絡斯來了估計也會掉下去。不過馬車的速度太快，所以衝到了陷阱另一頭，四匹馬都在前面好端端站著，但是車輪在沿上撞了一下，車廂有些殘破，四個輪子飛掉兩個。依無蓮皺眉道：「這是陷阱嗎？本來就有坑吧？」
他們的種種情緒都明顯地表露在臉上，有的一把拉住飛奔的人問個清楚，有的冷眼旁觀，悄悄地擠出人群，有的又是驚愕又是憤怒，有的乍一看見就咆哮起來，但是立刻被開路的衛兵躥過去打翻。寬大的翼帶著呼嘯聲尾隨在天空，粗壯的尾巴抽打在房頂上，魔女的車馬出現之處必然要引起轟動。
依無蓮頓時省悟：「這裏太熱了，我的雪山黑死蝶都死了！」
髏大道：「如
依無蓮咬牙切齒聽著下文，突然胸口一涼，衣服自己裂開來，一直裂過領子變成麻袋片，露出大片江山。依無蓮一聲尖叫，掩著衣服捂住胸口。髏大眼睜睜看著那衣服料子漸漸起了鱗斑，碎成一片一片脫落下來，竟然每一片都是一隻黑蝴蝶。
髏大：「我喜歡。」
髏大暗自心驚，不過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了，他只好將注意力轉回依無蓮身上來。依無蓮不知何時已經睡得很沉，白皙的脖頸看起來那麼嬌嫩，讓他怦然心動。就那樣看著，時間便會飛快地流淌。
車輪抓住了不夠堅硬的路，敲碎了空氣，帶著陰暗的風衝出陰霾的樹林。鎧甲上都是腳印的髏大和額頭上貼了膏藥的依無蓮歪歪斜斜地坐在車廂里，隨著顛簸的路面撞來撞去。
依無蓮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拉著髏大的胳膊。她一把將髏大推開，才發現出了事故，他們從山坡的路上滾到了山下。車廂斜斜地停著，輪子碎了，馬車夫在不遠處倒地呻吟。
髏大往後一靠：「誰叫你換這麼麻煩的衣服，你隨便穿什麼不是都很好看。」
髏大朝著聖物膜拜：「借給我！」
從窗帘的孔隙里望去，街道兩旁人頭攢動，形形色色的惡魔都在向馬車裡面張望。這是很自然的，黑魔族和紅魔族向來交惡，慕尼黑的使者從來沒有來過炎魔城。此時帶有慕尼黑標誌的馬車突然出現在街道，使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從來都會。」
「求我了吧？哈！」依無蓮抱著手臂扭過頭去，「對不起，我不會這類魔法。」
馬車夫將那可憐的人用鞭子挑了下去，透過小窗口說道：「我們剛才經過藍魔族吸血公爵領地，這裏人口密集，路總是從村鎮里穿過。」
「達，達摩爾？」
髏大面無表情地回答：「那要你先放開我才行。」
髏大驚呼：「這個！難道是傳說中的……」
「發生了什麼？」
「餐點？」依無蓮有些摸不著頭腦，推開門望去，達尼奧風格的圓形城堡昏暗地映入眼帘，上面飄揚的赫然是慕尼黑和月亮族的旗幟。依無蓮一聲大叫，嚇了達摩爾一跳。依無蓮跳下車子，幾乎懷疑自己眼花。她一把揪住達摩爾：「你在這裏佔領城堡幹什麼？」
「什麼禮服？」髏大有些詫異，低頭一看，依無蓮的衣領不知道什麼裂開了，從上面望進去雪白的乳溝深處一道纖細的紅線，正是上次打鬥中的傑作，想不到傷口還沒有愈合。但是還不止這個，依無蓮一拉裙擺，怒道：「是不是你做的？承認吧，我原本還以為你有些氣概！」
「當然的啦！」車夫吃得頭也不抬，「那是常識，既然情感上有排斥，就得先從肉體下手。你走運了，我們黑魔族習俗比較保守，慕尼黑對魔女的行為約束也很嚴。先是一路上摟摟抱抱，折騰得她意志薄弱，距離不就近了嘛！」
「呀，」依無蓮羞得滿臉通紅，「快幫我想辦法。」
「禽、禽獸！」
「我……有力氣的話就不會這樣了……這裏太接近火元素中心。」
「小心！」
「喔唷……」有人拖著殘翼回來，凸著隻眼珠，半邊臉變得扁平，掉了顆牙，「是馬車沒錯，哦，不，是靈車。車裡車外都是骷髏，沒聽見哭聲么？」
「呃！那個是……」車夫頭上無端地出現了大量冷汗。
※※※
那紅魔鬼抽動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車裡好像不止一個人，請您打開門讓我們檢查一下。」
「你很熱嗎？我來幫你一把。其實我有個魔法一直沒有機會使用——叫
車廂一陣顛簸幾乎讓她摔倒，好不容易在對面坐下來，一陣左右搖擺讓她不知所以。從車窗望出去都是看不清楚的倒退物，漆黑的景色中模糊的影子帶著尖銳的風聲灌進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紅月落下去了，偶爾有一些發光的植物被速度拖成一道亮線，此外什麼也看不見。
「不好說？」依無蓮大叫起來，「當初你們還敢繞道！」
「魔女和修車有什麼關係！」
車子突然發出巨震，就好像撞上了城牆。馬嘶中夾雜著亡靈車夫的怒喝，整個車廂都猛烈地翻滾。髏大撞在車廂上，突然看見依無蓮睡夢中被從車門甩了出去。髏大一聲怒吼跳出車外，一把將依無蓮抱在懷裡。依無蓮從夢中驚醒，天旋地轉間都是樹枝黃土，驚叫也忘記了，滾了又滾，好不容易停下來，和髏大抱成一團。
「您就別說了，我已經感覺自己要不行了。」馬車夫揚起手臂，順勢用一個最惹人憐愛的姿勢倒在地上，「嗚，為我報仇……」
車夫嗚嗚哭道：「不行，我的腿被你們打斷了！」
說話間眼前一亮，燈火一恍而過，一陣唏哩嘩啦的聲音和尖叫瞬間響起又瞬間被拋在後面。前車窗上突然便多了一個已經有些扁平的吸血鬼，和依無蓮臉對臉，把她嚇了一跳。
「所以我特地折回來，嘿嘿嘿嘿！」車夫和髏大相視而會心地奸笑，「時間不就更加充裕了！」
車夫正洋洋得意地說著，手中一空，那根至寶不見了。依無蓮漸漸由一個虛影變成實體，臉上好像在抽筋，那根骷髏之寶已經到了她的手裡。
依無蓮奇道：「撞死個把藍魔族活該，但是對車子不好啊，不能繞路么？」
「用餐！」依無蓮咬牙切齒，拎著裙子跳下馬車，達摩爾連忙在前面帶路。
說著馬車突然急轉，速度瞬間慢了一半。衝力使得依無蓮一陣頭暈眼花，一座燈火通明的城堡從側面閃過，差點兒便撞在上面。
依無蓮恨得牙根痒痒，髏大愜意地用沉重高大的身軀佔領了車廂里的大半空間，堅硬的鎧甲擠得依無蓮很難受。依無蓮怒道：「這裡有四個座位，你為什麼不到對面去坐？」
髏大讚道：「果然是高手！」
「是陷阱。」髏大撿起一根原本覆蓋在陷阱上面的樹枝，「整個坑面用蛛網和樹枝偽裝了，一定有人知道我們會經過這裏。我們到什麼地方了？」
車夫一聲慘叫，髏大也一起大叫。
「既然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就丟了吧？」依無蓮自言自語說著，輕輕向身後一拋，那東西長了翅膀，在空中劃出長長的拋物線，化作流星直飛向遙遠的森林。
依無蓮渾身發軟，也沒有力氣反駁。她不習慣炎熱，漏進來的風溫度漸高，讓她很不舒服。推開髏大沉重的手臂，靠在車廂上，似乎感覺好了許多。在心裏大聲咒罵，可也不敢罵出聲來。髏大又沉重地和她擠在一起，不過也不是很用力。藉著車子顛簸的時候，髏大突然搭肩摟住了她，她也沒有力氣掙脫，反正隔著一層鎧甲，倒也穩固。車子突然平穩了許多，依無蓮覺得很疲倦，沉沉地睡著了。
「當然，我是看你還不錯。成敗在此一舉，包她回心轉意！」
「別埋怨了。」髏大看了依無蓮一眼，「你不是魔女？修車啊。」
髏大沉聲道：「好吧，我們就如實彙報說，為了將我趕走你破壞了馬車。」
髏大被罵得好似縮了水一般蜷成一團，依無蓮哈哈大笑：「車廂原來很寬大嘛！你去那邊坐倒座好了！」
充滿正義、愛與仁德的禽獸發出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
依無蓮腸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只覺得髏大那邊狹小的空間特別可愛，想要在吐出來前換過去。眼瞅著髏大的臉面都藏在面甲里，似乎是睡著了，什麼也看不見。依無蓮連忙扶著車窗往過換，誰知一挪過去髏大就譏諷道：「我說倒著坐會暈車吧？」
「有變近，有變近！」髏大連連點頭，「不過好像還不夠啊！」
「大意了，莫加看來也不是傻瓜。你不能把我隱身嗎？」
「吼！」沉重的腳步和喘息聲環伺在車外，「不是慕尼黑的車子還不查呢。」
依無蓮面無表情：「為什麼你還跟著我？」
「我是依無蓮。」依無蓮冷冰冰地答道，「慕尼黑無時無刻不需要蔻蔻瑪蓮大人的意志，因此只有我一人應邀前來。」
依無蓮別提有多開心，主動摟著髏大，眯起眼睛：「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願望嘛。」
髏大拿起一個飛出很遠的輪子：「斷了兩根條。」
「不要啊！」
髏大從車窗望出去，入眼都是赤紅色，發亮的岩漿像河水一樣流淌，膚色暗紅的強壯惡魔抽動著有力的尾走在兩旁，一座雕塑鑲邊的高大拱門……依無蓮「嚓」的一把將窗帘拉上，怒道：「不要開窗帘！把門也插上！」
「這是馬車嗎？」
那紅魔鬼果然怕了，揮手道：「放行，放行！看好馬車就是，反正到了主城堡也是一樣要下車的。你們，到前面給賓客開道。」
「鬼叫什麼！」依無蓮瞪了髏大一眼，髏大頓時轉向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該死的！誰在路中間挖陷阱！」馬車夫坐在地上破口大罵，「這肯定是故意的！」
亡靈馬車夫大叫著：「你們幹什麼啊？我的車怎麼變成這樣啦？要你們賠！」
說著車子又是一顛，依無蓮扒在車窗上大喊：「你又不用腿趕車！哪有動不動就骨折的！」
「佔領？」達摩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裏本來就是我家……」
一個黑影擦過，依無蓮緞子一般黑亮的長發發出可怕的摩擦聲，勾帶著一個松塔回來。依無蓮嚇得臉色煞白，髏大卻哈哈大笑，馬車夫陰陽怪氣高聲唱道：「乘客請不要將頭探出窗外，長頭髮的小姐特別注意了，不要把頭髮卷到車輪里！」
繼而一個背著巨大翅膀的影子傾斜著映在窗外，依無蓮急忙拉緊車門把手，巨大的力量傳來，把手晃了幾下。依無蓮自然不如紅魔鬼的力大，急切間手心寒氣大盛，通過把手遞了過去。那紅魔族軍官在外面大叫一聲，手心被凍傷，更加兇惡，將整個車廂都晃得搖搖欲墜。
馬車平穩地疾馳，就像是乘著風飛翔在黑色的雲上，在旁人的眼裡或許是一道閃電。
「是啊。」馬車夫沮喪地道，「倒是羅斯門德大人說過送我一個新車廂的，不過現在可來不及了。」
髏大嘿嘿冷笑：「這和我無關吧？」
那些馬匹血紅的眼睛亮起來。髏大關上車門，還未來得及向達摩爾還禮，車子便風馳電掣起來。這一次說不出的平穩，坐在車裡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震動，只有馬蹄聲像擂鼓一樣均勻地傳過來，但是很快，就連馬蹄聲也被車廂拋在後面。
「當然會骨折啦，我們骷髏還能受別的傷么？」
紅魔族臨近炎魔城的某都市。
「嗚——！」亡靈車夫和達摩爾依依惜別，「一定要找到，把所有的軍隊都派出去啊！全靠你了，一定要找回來啊！」
「我從來沒有別的衣服！」
「滿上。」髏大拿著一隻杯子遞給亡靈車夫，「一路上全靠你創造機會，但是這樣真的能有用么？」
依無蓮罵道：「不用裝死，你也就是骨折，你們骷髏還能受別的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