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緣之空
第1427章 東京殘響（四）
「我是太久沒有吃你做的東西，一時間太感動了，心裏五味雜陳……」
程曉羽面不改色的從碗里挑起一筷子，用湯匙接著餵了蘇虞兮，蘇虞兮用手遮著小口小口的咀嚼了，然後問道：「是不是不夠辣？霓虹的辣椒好像一點也不辣……」
程曉羽無奈的低下頭道：「真是怕了你了……表白這種事情怎麼能由女孩子跟男孩子講……走吧！回去吧！」說完程曉羽就拖著箱子往回走。
程曉羽埋怨道：「你們要出去，也得跟我說一聲啊！要不然我會擔心的……」接著他向門口望去，沒看見裴硯晨進來，但又不太敢問裴硯晨到哪裡去了。
程曉羽聽蘇虞兮這樣說，心裏放心了不少，轉身去了洗手間洗臉刷牙，等他出來，蘇虞兮圍著圍裙正在煮麵，回頭看了程曉羽一眼道：「陽台的洗衣機裏面有我洗的衣服，你幫我去曬一下。」
蘇虞兮將塑料袋放在餐廳的桌子上，瞥了眼程曉羽猶猶豫豫的神色，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偏偏不說，只是道：「看你睡的正沉，所以就沒有叫你……你想吃什麼？我跟你做！」
於是程曉羽只有一個選擇。
如果它能這樣日復一日的延續下去，那便是完美了。但他知道這一瞬間之所以珍貴
「那你怎麼流淚了？」
程曉羽並不是很相信蘇虞兮的手藝，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拒絕蘇虞兮的一片「心意」，只是在蘇虞兮身邊徘徊了一下問道：「那個……裴學姐呢？」
這一夜程曉羽沒能夠好睡，沒有被子，只能多穿點衣服，蜷縮著躺在沙發上，客廳里有微弱的星光，程曉羽實在睡不著於是看著蘇虞兮和裴硯晨房間的門發獃發了大半夜，直到陽台外面泛起了模糊的灰白，才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蘇虞兮看程曉羽眼角泛起了淚花，問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這時又一列電車從程曉羽的背後疾馳而過，「況且——況且」的轟鳴像是這座城市默默循環播放的不討喜的黑膠唱片，疾馳而過的流光，和遠方瀰漫在黑暗中的燈火，以及眼前的人兒，組成一副流淌的畫卷。
等蘇虞兮從浴室出來，程曉羽要蘇虞兮先去睡，並說了自己今天睡客廳。
那就是繳械投降。
蘇虞兮的假髮被風吹的揚了起來，但並不能遮住她的眼睛，程曉羽感覺到她的眼睛比從前更加透明，一種叫人憐惜的透明感，他從未曾覺得蘇虞兮是
蘇虞兮道：「那我有些小秘密不告訴你，你不會還要生我的氣吧？」
程曉羽先嘗了一筷子麵條，除了有點夾生一切都很好，又嘗了一口色澤金黃的叉燒，除了沒有鹽，一切都很好，再拿起湯匙，喝了口湯……除了有點燙……
看到神情很有些緊張的程曉羽道：「剛才收到簡訊的時候，已經在電梯里了，所以沒有回。」
程曉羽轉頭透過窗戶看著蘇虞兮在廚房裡忙碌的側影，他把衣服從滾筒洗衣機裏面一件一件的拿了出來，放在筐子里，然後拿起衣架一件一件掛了起來。
程曉羽連忙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了下表，已經九點多了，他四處找了下，空無一人，發了信息給蘇虞兮，沒有回復，這讓程曉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正要打電話，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蘇虞兮提著兩個塑料袋進了屋子。
程曉羽立刻義正辭嚴地說道：「怎麼可能？你覺得我是那種昧著良心說話的人嗎？」
燙這種事情，自然不是妹妹的錯，只能怪自己心急；沒有鹽自然也不是妹妹的錯，只能怪自己平時吃的太咸；麵條夾生肯定也不是妹妹的錯，只
程曉羽曬完衣服，回到房間，蘇虞兮已經把一碗熱氣騰騰的叉燒面放在來桌子上，香味在並不寬敞的房間里瀰漫，程曉羽抽開凳子，拿起架在瓷碗上的筷子，看著這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叉燒面道：「呦！看樣子廚藝有長進啊！」
程曉羽站在陽台上，看著蘇虞兮端著湯匙在嘗味道，她的身側有氤氳的水汽在蒸騰，陽光撒在她的側臉上面，像是汪洋大海上面一塊碎裂的冰片，又想是一片光禿禿的櫻花樹林，唯一逆著時節盛放的一株。
程曉羽剛想措辭解釋，蘇虞兮就已經走進了開著門的房間，將門反鎖上了。
蘇虞兮又去拿了她的咖啡壺給程曉羽煮熱可可，一邊拿水沖洗咖啡壺，一邊說道：「我說過，我要成為一個賢妻良母的……你就是我的試驗品……」
蘇虞兮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程曉羽生氣的一定要離開的事情，冷冷的道：「你想睡哪裡，就睡哪裡，我反正管不著。」
蘇虞兮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裡抽出紙巾擦了擦嘴道：「裴硯晨去綵排去了，她是以演奏會的名義過來的……這個演奏會秋筱宮涼子內親王也會參加的……」
蘇虞兮將咖啡壺放在一邊走了
等程曉羽再次醒過來，他身上已經蓋了層薄薄的被子，客廳里已經明晃晃的到處都是陽光，蘇虞兮和裴硯晨的房間門都是開著的，裏面沒有人。
等再一次回到日暮里的公寓樓，客廳里的燈還開著，裴硯晨似乎已經睡了，房間里一片寧靜。
蘇虞兮一邊把牛奶、巧克力等一些零食往冰箱里塞，一邊說道：「沒買方便麵，但是買了拉麵，你先去洗臉刷牙，我給你下碗叉燒拉麵……」
程曉羽掏出紙巾回頭擦了擦蘇虞兮兩頰的汗珠，沒好氣地說道：「妹妹大人，我哪敢生你的氣啊……」
程曉羽站在陽台上面有些恍惚，覺得這日子平凡美好的不像真的。
蔚藍無盡的天空，太陽照在泛著亮光的馬路上，被風吹的飄蕩的衣服有洗衣粉的香氣，遠處有軌電車從軌道上叮噹叮噹地經過，構成了生活的真諦。
程曉羽頓時覺得頭大如斗，本來來霓虹是危機重重的事情，眼下卻怎麼看怎麼像狗血的三流三角戀愛故事，蘇虞兮和裴硯晨這兩個看不對眼的人，居然會在同一屋檐下。
蘇虞兮有些狐疑的道：「你不是為了知道裴硯晨的消息，才哄我開心的吧？」
蘇虞兮卻沒有動，低聲道：「那你會不會聽我的話？
蘇虞兮先去洗臉刷牙洗澡，程曉羽看著兩室一廳的小公寓卻有些犯愁，非常簡約的日式裝修，全屋大部分利用木質元素進行裝飾，天花板則保留了水泥材質，整個空間讓人感覺異常舒適不奢華但是很溫馨，開放式的廚房設計，與餐廳、客廳三者合為一體。
程曉羽自然知道蘇虞兮對東西好吃不好吃基本沒有辨別能力，只要是能吃的，她覺得味道都差不多，這也是她做不好飯菜的原因，他笑了笑說道：「霓虹的拉麵就沒有辣的，無所謂了，瑕不掩瑜……希望你再接再厲。」
程曉羽「哦」了一聲，走出了客廳，白天的東京和夜晚的完全不一樣，天空清澈透明，城市像是沒有邊際的鋼鐵之海，幾朵棉花糖一樣的雲朵緩慢的漂浮著。
蘇虞兮也幫程曉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兩人才一起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程曉羽立刻吃了一大口道：「怎麼會不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
蘇虞兮道：「你等下把我下的面吃完了，我就告訴你。」
一切都很好，但看樣子他只有睡在客廳那把沙發上了，幸好客廳里的沙發並不算短。
程曉羽停住腳步，無可奈何的道：「聽……聽……我什麼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程曉羽道：「買了方便麵嗎？煮碗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