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一怒為紅顏
第八章 火山祭靈
此時是春暖時期，火焰山正值地火開始旺盛的時節，山頂上黑煙衝天，火焰騰騰，當日李飛等人進入的火山口洞窟已經完全被煙火所籠罩，無法再進入了。
楊靈靈伸出纖纖玉手，端起桌上的酒壺便給李飛倒酒：「居說前朝薛郡主的芳骨投入了火山口，叔叔今日來火焰山莫非是要祭拜她？說起來我爹爹也曾仰慕於她，並多有對不起薛家之處，靈靈願替父賠罪，到薛郡主靈前一拜。」
緊接著又跳下接一個丫環來，樣貌絲毫不減前一個，兩個丫環分站左右，微分開布簾，原來裏面還有一道珠簾。
賈總管親自駕車，後面有一半壯漢下馬，緊張地手按腰刀跟在馬車后，步代整齊劃一往內走，其餘人堅在深重的連隊邊小心戒備。
原本已經被她容貌驚呆的人們不由紛紛驚呼出聲：
李飛點了點頭：「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們能夠知道進退，我也不會為難你們，就給你們一個時辰準備吧。」
地焱火魂萬花陣自然是早就關閉了，眾人一路浩浩蕩蕩直奔老君峰，到了這兒更是數十米遠就有兩人站在路邊恭迎，既有「迎客」的味道，也有警戒的意思。
幾個人戰戰兢兢地爬起，鐵頭狸、消瘦漢子和另一人卻還趴在地上：「求……求您將我們收錄門下！」
祝告完畢，一百零八個好漢依次向前祭拜，然後是楊靈靈，這小妖女也真會演戲，跪在靈前眼淚婆娑，妙語如珠，訴說薛哥兒當年如何蘭心慧質，英姿勃發，統統千軍萬馬；又說她與李飛之間如何恩愛，兩心如一，卻是天嫉紅顏，不能長相廝守；之後又說自己父親是如何仰慕她，但為了天下大計不得不謀奪鎖雲城，對不起薛家，懺悔不及等等。
「什麼大公帝國第一美女，是天下第一美女！」
李飛微皺眉頭，這小狐狸精帶他去劫寶庫居然沒死，並且跑到這兒來賣弄，到底是想做什麼？「今天我不想殺人，也沒心情跟你鬼扯，快滾吧！」
楊靈靈笑道：「侄女聽說火焰山景緻特別，便千里迢迢趕來開開眼界，想不到遇上叔叔了，當真是不虛此行。」
很快這件事便哄傳天下成為美談，李飛的惡名也大為削弱，因為他並沒搶劫神鍛門任何東西，更沒有殺一個人，可見他不是噬血好殺的狂魔，而是重情重義的好漢！
李飛手指指的是店裡的掌柜，掌柜嚇得雙腿亂抖，已經站不穩，還是兩個店小二膽子大一些，急忙架住他，快速往外去跑去。
眾人坐了回去，卻哪裡能喝得下酒？
呂長青急忙叫屬下去把珍藏的好酒，以及能搜羅到的好菜立即搬來。這個小煞神連太上教內山都敢闖，小小神鍛門哪裡敢逆了他的心意？現在唯有討他歡心希望他手下留情了。
神鍛門的人已經在遙望火山口的地方布置好靈位，供桌、香爐、長明燈之類全是鐵鑄的，大約是從他們的祖宗靈堂里臨時搬來。還有豬頭、牛頭、羊頭，乾果之類，除了蠟燭不能耐高溫改成特製的鐵皮燭燈，沒有鞭炮、冥紙，其他一應俱全，整整齊齊。
李飛哼了一聲：「我不是什麼俠，我是魔！不過正如剛才這位鐵頭狸說的，千般英雄不如一魔，我雖是魔卻不濫殺無辜，不仗勢欺人，你們若不想與我為敵，我絕不為難你們。都起來吧！」
攔路的人見了他的手勢不由臉色微變，但依舊強硬道：「跟誰有約都沒用，現在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沒用，先等兩個時辰再說！」
李飛還沒說話，楊靈靈便已到了兩人身邊，搶著說道：「小妹楊靈靈，在家中排行十三，家住羞花宮，所以有人稱我為十三公主，也有人稱我為羞花宮主，還有人稱我為鳳凰花。」
一個中年道士笑罵道：「鐵頭狸，他現今可是天下公敵，你敢說他好話，不怕太上教找上你？」
李飛強壓怒氣，一杯接一杯喝酒，良久才說：「我要儘快有所突破，再殺上天頃山，在雲如霜的劍法沒有大成之前就殺了任聽風。」
不一會兩個探子飛奔回來：「報——據說是大鬧太上教的千面人妖、神箭小子李飛正在這兒請客，神鍛門顧不上迎接我們了。」
李飛笑道：「既然有好酒就多拿些來吧，我也正好要請客。」
李飛也不由心情大爽，放出眾好漢來，大快朵頤，便連原本店裡的酒客和聞風趕來看熱鬧的人也沾了光，被邀請入席。天下第一熱客棧內外三進人滿為患，笑聲不絕，神鍛門的弟子則腳下抹油，跑前跑后忙得團團轉。
安寧見她出現後幾乎把所有人都迷倒，搶盡了風頭，一會哥哥，一會叔叔叫得親熱無比，心裏極不是味道，有些不悅地問：「大哥，這是誰啊？」
李飛板著臉：「誰是你哥哥了？叫得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李習權衡再三，點了點頭：「好吧，就讓你去磕磕頭，現在就走！」
七八個好漢動手便要打，李飛急忙喝止，心裏也不由有些好奇，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強闖？神鍛門的人更是嚇是腿肚子抽筋，
「原來是大公帝國第一美女！」
車內那個美貌少女探頭出來，柔媚一笑：「各位少俠，我們小姐是李飛的好友，正要與他敘敘舊，你們也要擋著么？」
作為東道主的神鍛門眾人也大多上前鞠躬或磕頭，一場祭祀有聲有色，圓滿完成。
磕頭不怕人多，人多似乎更有面子一點，於是李飛就同意了，立即向火焰山進發。七八個神鍛門的首領萬分小心地賠著李飛走在最前面，緊跟其後是一百零八個好漢，後面是楊靈靈和她的隨叢，再後面是近兩百個聚集在爐前鎮的綠林大盜、各地豪強、奸商地痞、散修外道，以及各門各派的弟子。除了太上教和明宵宗的道士嚇得早已逃遠，其他門派幾乎都有人。
賈總管更是臉上失色：「這，這，這使不得，他，他……」
李飛恨恨道：「這個無恥小人，他自己怕影響了修行，有所顧忌不願直接殺我，就傳雲如霜劍法叫她來殺我，這一招真他媽的太毒了，比邪靈放魔種還要陰毒！」
消瘦漢子道：「這件事千真萬確，是太上教的人親口傳出來的，早已天下皆知了……咦，我看你怎麼有些面熟？難道，難道……」
楊靈靈蓮步款款向李飛走來，笑臉如花，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原來哥哥在這兒，卻叫小妹找得好苦。」
還沒到天下第一熱客棧，便有五六個神鍛門的人攔住：「來者何人，不許亂闖。」
鐵頭狸道：「連天下第一神劍任聽風都奈何不了他，對他客客氣氣，誰還敢對他怎樣，我老鐵怕個求，我就是支持他！」
「那怎麼辦？」
「不，不是這樣的，任聽風有很多顧忌，既要顧全太上教這個大局，又怕影響了自己的修行，不敢妄動殺心。但云如霜就不一樣了，我無法對她下殺手，而她在任聽風的唆使之下卻會對我死下殺手，不論誰死在誰的手裡都是一大悲劇。據說任聽風從來沒有收過徒弟，現在肯收她，必定是有把握在很短的時間內使她練成慧劍，多則十年，少則三五年，或許更短的時間……」
消瘦漢子笑道：「據說他殺上太上教只是為了見一面當年鎖雲城的薛郡主轉世，當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鐵骨柔腸，天下情種。任聽風不下絕手，十有八九是有意招他為婿，否則怎會立即放出消息說收了雲如霜為徒……」
楊靈靈笑道：「對了，叔叔與我爹是故交，我應當稱叔叔才是，侄女拜見叔叔，願叔叔萬福
人美語甜，笑臉如花，連丫環都是絕色美人，小姐的身份可想而知，攔路的幾個人都有些畏縮了，萬一真是李飛的紅顏知己，得罪了可不好辦。
「什麼？」原本傲氣十足的紫臉大漢不由變了臉色，馬車內也「咦」了一聲，卻是一個清脆悅耳之極的聲音，帶著令人迴腸盪魄的尾音。接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美少女探頭出來：「賈總管，小姐叫你駕車進去，她要見李飛。」
一路上每處關卡都有神鍛門的弟子分列兩旁迎接，神情肅穆，並有酒水果品之類供應，雖然不是很豐盛，卻也顯得很隆重。前進數十里，現任掌門人呂漢已帶了數十個門人前來迎接，不過大多是年輕人，大約是老一輩的還在恨著李飛，不肯出來。
李飛揮了揮手：「都坐回去繼續喝酒，沒你們的事。」
只是看見這一隻手，許多人便忍不住喉頭滾動咽了一口口水。而這隻手的主人卻像是有意表演，吊人胃口一般，慢慢地伸出寬大的衣袖，然後是一隻著五色雲霞鳳頭軟底靴，再是鵝黃色水紋圖案的裙擺，隱約可見輕薄的裙衣下是一條若隱若現的修長玉腿形狀……
李飛摸不透她是什麼意思，冷冷道：「你怎麼還沒死，來這兒做什麼？」
安寧輕聲問：「大哥，任聽風為什麼要收雲如霜為徒？」
眾人肅然分列於後方，李飛上前燃香，心潮澎湃起伏，眼中隱現淚光。
圍觀的人聽說是李飛的好友，早已讓出了通往大門的道路，車內又有人喝了一句：「還不快走！」賈總管不敢違背，一抖韁繩便往裡面闖去。
神鍛門財勢雄厚，爐前村又是供應總壇的補給站，抬出來的都是連皇宮也未必有的極品佳釀；地處十萬大山，奇禽異獸珍餚美味也是別處難得一見，菜肴流水介地捧將出來，很快就滿滿當當排了幾桌。
楊國忠已經被李飛殺了，楊靈靈也被他狠狠整了一次，所以他對楊家的恨意已經消了許多，對楊靈靈這樣的下一代人並沒有多大的仇視。現在楊靈靈主動提出要去向薛可兒的骨灰磕頭謝罪，他便連最後幾分恨意也消除了。她這麼獻乖賣好，肯定是別有所圖，可是李飛哪裡會怕她的詭計？
安寧臉上有些困惑之色：「為什麼你不把任聽風放在心上，卻這麼擔心雲如霜？難道她幾十年之內能夠超過任聽風？」
一個風仆塵塵的江湖客說：「千般英雄，不如一魔，上千年來誰敢殺上玉屏峰？更可嘆太上教的老道平日稱俠
賈總管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手勢：「我們是來訂貨的使者，與貴派的呂長青總管有約……」
馬車直衝入酒店，眾好漢吃喝正歡，見有人竟敢硬撞不由大怒，李逵、魯智深、林沖、秦明一齊上前，一人抓住一隻馬腿，暴喝了一聲，硬生生把一匹俊馬撕成了四大塊，鮮血迸射，肚腸肝臟流得滿地。
「原來是傳說中妙意門的鳳凰花！」
她施展狐媚之術，迷惑得刀頭舔血的綠林好漢、清心寡欲的道士們也跟著痛哭流涕，一個個跪倒在靈前磕頭不止。
緊接著她又轉向安寧：「這位姐姐想必就是幽玄宗的新任掌門了，遠赴南疆莫非是要去貴派的禁地鬼門關？正好小妹也熟知那地方，不如陪姐姐去走一趟。」
「我現在不收人，如果將來有收人時你們再來投靠吧。你，去向你們的最高負責人說一聲，我要上老君峰祭拜故人，從這兒到老君峰讓出一條道來，並在老君峰上備下香案。我祭拜完就走，不動你們一草一木；若有半個不字，暗做手腳，我便血洗鐵水峽谷，雞犬不留！」
天下第一熱客棧內的故事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眾聽客都嗟嘆不已。
車廂布簾一掀跳出一個人來，眾人只覺眼前一亮，這人大約十六七歲，頭梳螺髻，插著兩支玉釵，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大眼睛機靈有神，穿著精細刺綠的淡綠綢衣。看打扮分明是個丫環，但無論容貌氣質都勝似王府的千金小姐。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呂長青鬆了一口氣，轉對氣喘吁吁跑來的掌柜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連天下第一英雄大駕光臨也看不出來，居然用這樣的劣酒來召待貴客，快取最好的酒來！」
「這，這……」賈總管滿臉是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暗中嗟嘆良久，最後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擊敗任聽風，一定要讓你記起前生往事，讓你過上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我不圖長生，不慕仙道，只求這一目標，誰敢阻我，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眾人都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他就在這兒出現！七八個酒客，連同掌柜、三個店小二回過神來，嚇得「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正在山吃海喝之時，鎮外來了一隊馬車和數十騎匹千里挑一的駿馬，馬上騎手個個虎背熊腰、剽悍矯健。到了路口卻沒人迎接，鎮里反而一片雞飛狗跳，領隊那個身穿團花錦緞
圍觀的有一兩百人，許多人叫道：「我們也願意去磕頭。」
兩人正說之時，幾個神鍛門的人如飛跑來，為首的人打躬作揖：「不知李少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鄙人呂長青，是爐前村的總管，已差人飛報總壇，恐需要些時間準備，還望少俠寬容。」
車廂收勢不住往前傾扎，賈總管大驚，急忙躍下以手托住，雙腳如立樁將車廂牢牢定住，身手也頗為不俗。
「快去！」另一個美婢鑽了出來，斥了一聲，賈總管不敢再多話，一張臉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怕的，由紫紅色變成了醬紫色。
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急不可待地想要見到這神秘的美女，但又不敢出聲，怕驚嚇了恰似從蛤蚌中慢慢鑽出來的珠珍仙女。這人還沒有完全露面，便已經將整個場面控制住了。
一隻修長的玉手伸了出來，手指潔白圓潤，纖纖有如春蔥，指甲修得悄到好處，沒有塗任何油脂，天然素手，毫無瑕疵。
那女子優雅無比的「肢體語言」僵住了，接著響起銀鈴似的一串笑聲，整個身體鑽了出來，烏髮如雲，髻作飛天，寬袖長袍，纖腰一束，下身是丹碧紗紋雙裙。一張臉上無絲毫粉黛，只因唯恐白粉遮蓋了她的美白，她一出現，站在兩邊的美貌丫環立即顯得暗淡無光，如同螢火之伴燈籠——除了楊靈靈還有誰？
「他收了雲如霜為徒？」李飛一口酒剛進口中，吃驚之下不由噴了出來，聲音大得眾人都轉頭望向他。
「可兒啊可兒，當年我們總是被人追殺，被人欺壓，沒能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如今我總算出人頭地吐氣揚眉了，而你卻永遠地離開了。你想與我同葬在這兒，可是造化弄人，我卻沒有死，令你孤魂無伴……本以為你英靈有知，轉世投胎，我們還有再繼前緣的機會，卻又弄出這麼多波折來，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讓雲如霜記起前生……」
李飛往臉上一抹，將一些易容物搓下：「我就是李飛，你們哪個想除魔衛道的？」
李飛雖然離了十多米遠，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異香，猛地想起了她是誰，一拍桌子：「原來是你，再給我裝模作樣，我就脫光了你的衣服吊在旗杆上示眾！」
李飛與安寧不由暗驚，這小狐狸精像是什麼都知道，還真是不簡單，那麼她知道鬼門關在哪裡也是有可能的了。鬼門關絕對不好找，也許在山裡轉上一兩年都找不到，她這顯然是在開價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