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失蹤
「我沒法描述。侏儒是凡人，從小被僬僥人收養，連記憶也是被灌輸的，以至於他們一直相信自己就是僬僥人，一生為天機船盡心儘力。」聞不華仰頭看向高空，「聞家人是這世上最愚蠢的一夥笨蛋，我們自以為與眾不同，原來最大的不同就是一直泡在謊言里。」
小龜島丹穴的另一處入口位於上游岸邊，何五瘋子一個勁兒地催促，四人騎馬馳過荒野，望見島上的光柱，與之對比，城裡的丹穴更顯暴烈。
胡桂揚驚訝地看向聞不華。
「嗯。」小草轉身望向遠近的五根光柱，一片黑暗中，它們極為清晰而突兀，眼前的景象與山裡不同，和山外也不一樣，她感到迷惘，心裏一陣陣發緊。
何五瘋子將懷裡的人往地上一扔，胡桂揚立刻明白那不是何三姐兒。
「不等了？」
「谷中仙他們試圖與天機船談判，讓它給丹穴留下一點力量，凡人雖然還是會失去功力，但是能保住性命。」
「他們依賴器械，所以一開始就能傳授天機術，多年以後才想出火神訣，那是一群聰明但是脆弱的傢伙，離開船上的器械，什麼也不是。」
「何三姐兒果然來了，我在暗中偷襲——」
「天機船飛升之後，這些人能活嗎？」
聞不華放慢速度辨識方向，聽到這句話急忙道：「千萬不要，丹穴一毀，天機船必受影響，萬一掉落下來，地上諸人有死無生。」
西園小樓已被丹穴覆蓋，可能已在隆起過程中坍塌，胡桂揚還是想去看看。
何三姐兒對他同樣
何五瘋子不善言辭，幾句話之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握拳在胡桂揚肩上捶了兩下，跳進窪地，到處摸索入口。
胡桂揚急忙調頭回來，隱約看見何五瘋子懷裡抱著一個人，「在呢。」
胡桂揚想到的卻不是這個，「困在丹穴里的人頂多堅持到中午。」
聞不華再次抱拳，比第一次自然多了，走向坐騎，跟過小草時，向她也拱下手，「後會有期。」
「唉。」旁邊傳來一聲嘆息。
「如果談判不成……你再想辦法毀掉丹穴吧。」聞不華知道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肯定有辦法，否則的話，谷中仙派你下來幹嘛？」
「我和苦雨一塊進去，她去……她去佔據丹穴，我留在中途防備何三姐兒。」
胡桂揚好久沒聽到這聲「師兄」，心有愧疚，「不是我，是何五瘋子。你怎麼會進入丹穴？」
胡桂揚轉身，「算了，咱們也走吧。」
又是一個被利用的人。
「嘿，你忘記我被吊在城門口的場景了？你有一身本事，離開鄖陽府到哪都是高手，江湖雖然危險，總有你的容身之處。去吧，往哪走都行，跟人說話的時候先拱手，很快就能將規矩學全。」
小草上馬，兩人剛剛跑出不遠，身後傳來何五瘋子的公鴨嗓：「人都跑哪去了？」
「惡人和俠客哪個活得更好？」
「正要跑。」胡桂揚下馬，
「他們自己不練火神訣？」
「你當然打不過。」何五瘋子在通道里已經問過一遍，所以一點都不意外。
胡桂揚被打得呲牙咧嘴，抬手輕揉肩膀，一時激動，差點要跟何五瘋子一塊去救人。
聞不華指著一處窪地，「從這裏下去，在邊緣摸索，肯定有一個小洞，爬進去什麼也別做，等一會你能看到一點光亮，那是通道，順著一直走就能到達丹穴裏面。」
「對。」
胡桂揚則根本不聽他在說什麼，心裏只想一件事，如果谷中仙談判無果，他該怎麼辦才能毀掉城裡的丹穴，即使救人無果，也能讓天機船震撼一下。
聞不華上馬，最後看一眼高空中的天機船，策馬向西邊奔去，心裏想的全是如何在凡人之路上行走。
「進去之後我不知道該做什麼。」胡桂揚打消了最初的念頭，「咱們在這兒等一會。」
「要是再有一枚天機丸……」胡桂揚念念不忘，仍想著如何毀掉丹穴和天機船。
西邊的天空雲層稍薄一些，偶爾能夠看到轉過中天的太陽。
「我跟你一塊去。」
「我也不想死。」聞不華握緊拳頭，像是要發毒誓，「是我主動請纓，要求下船向你傳遞消息的，其實這沒有必要，因為憑你的力量，只能給丹穴增加一點麻煩而已。但我想下來，船上的人肯定會死，聞家人已經沒有用處，天上地下，都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只剩下飄零，飄到哪是哪。
「然後呢？」胡桂揚問。
「問他自己。」何瘋子坐在地上，顯然是累壞了。
胡桂揚竟然沒法回答，「自己去找答案吧，我又不是江湖人。」
「那你應該留在船上，一塊飛升。」
「去哪？」
坐在邊上的何五瘋子哼了一聲。
「完全不同？」胡桂揚想不出這是什麼樣子。
胡桂揚看向西邊，「已經是下午了。」
「等也無用。」
聞不華又嘆一聲，「天機船離開之後，金丹成為無水之源，早晚會在這世上消失得乾乾淨淨，天機術若能得到改進，必將大放異彩，何三塵原本有機會成為一代宗師……咱們走吧，沒必要再等下去，何五鳳大概也回不來了。」
胡桂揚也跳下馬，將他攔住，「你想好了，何三姐兒很可能不認你，一見面就把你殺死。」
小草茫然地嗯了一聲。
「好啊，去吧，不用進山，你應該能在某處丹穴附近找到他們。」
「找到了。」何五瘋子興奮地叫了一聲，探頭進去，很快消失。
「你總說與天機船談判，船上沒有人嗎？」
「嘿。」這與胡桂揚早先的猜測幾乎一樣，「那還不如毀掉丹穴，起碼能為凡人報仇。」
「誰知道呢？侏儒們是這樣猜測的，火神訣用來激發凡人的潛力，長練下去，或許有害，所以真正的僬僥人不練。你說我應不應該去山裡？那些強盜對我態度不錯，能收留我一陣。」
趙阿七還活著，但是離死不遠，睜眼看到胡桂揚，露出虛弱的微笑，「師兄，你把我救出來了。」
聞不
「回城裡。」胡桂揚翻身上馬，「西園小樓通往天機船，沒準能從上面再拿一枚天機丸。」
聞不華也在看他，「何三塵是名奇女子，我也不想她白白死於丹穴之中。」
聞不華神情一暗，他從前是高來高去的世外奇人，一言一行皆有神仙風骨，最近，他的確變了，自己也能感受到，一說到這件事，他甚至想罵髒話，最終化為一聲嘆息——他最近的嘆息也比從前更多。
「還有這種事？」胡桂揚很吃驚，天機船隻是一次飛升就能殺死數萬人，操控者竟然會是非常弱小。
「那我也得進去，不能就這麼等著三姐死在裏面。」何五瘋子停頓一下，「其實我一直當你是朋友，可三姐對我太重要。」
「我不想當凡人。」
胡桂揚笑笑，「你最近變化很大。」
「逃走了，沒再回來。」
「再等一會。」胡桂揚其實是不知道該去哪，「沒有更多天機丸，怎麼才能毀掉城裡的丹穴？」
胡桂揚更顯驚訝，聞不華笑道：「何三塵對天機術有一些奇妙的想法，不用機心也能發揮強大的威力，可惜她最近沉迷於丹穴……」
小草往下看了一眼，扭頭問道：「咱們真的不跟著進去嗎？」
天機丸力量強大，丹穴每隔兩三天才能接受一枚，胡桂揚將三枚通通拋入其中，即將超出丹穴的承受極限。
「真正的僬僥人為什麼一直不露面，你們有猜測嗎？」胡桂揚問。
聞不華垂頭喪氣，「你說得對，他們肯定來了，就是我將他們引來的。唉，我現
「何三姐兒呢？」
「有，但是從來不露面，那些侏儒猜測，墓里的確埋有兩具屍骨，是真正的僬僥人，他們與凡人的長相完全不同。」
何五瘋子呸了一聲，趙阿七全不在意，只看著胡桂揚一個人，「可何三姐兒武功太高，我打不過。」
聞不華咳了一聲，「你剛才問我天機船若是正常飛升會發生什麼？」
「我還以為你跑了。」何五瘋子氣喘吁吁地說。
「別誤會，我不是下來監視你的。」聞不華急忙辯解。
「我們兩敗俱傷，我等苦雨，一直沒見到人。」
胡桂揚做個示範，「再教你一招：為自己打架的是惡人，為別人打架的是俠客，大致如此。」
「好。」胡桂揚沒有拒絕，谷中仙若是談判無果，小草再過幾天就將暴斃而亡，沒必要再往外攆。
何五瘋子抬頭道：「好消息是三姐沒死，壞消息是三姐不知去哪了。她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有，船上的人很可能非常弱小，一旦離開船，不是凡人的對手。」
「我可沒有辦法。」聞不華苦笑道。
與天機船內部很像，何五瘋子不關心這些，跳下馬就要去尋入口。
聞不華比從前話多，開口即是感慨，也不管別人愛聽不愛聽，小草轉身打量他一眼，印象不佳。
「我們在船上有過商議，猜測會是這樣：丹穴向凡人提供功力，同時也能激發更多功力，當它們回收的時候，功力就會成倍增加，凡人很可能會因此力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