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共享

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共享

「我輕易不敢打架。」林層染輕聲道,對此前揮霍功力的行為後悔不迭。
「大家的癥狀各不相同,但是病源相同,療法也必有相通之處,所以應該共享金丹。」
胡桂揚站起身,「有個故事,叫什麼『二桃殺三士』,說三名勇士為了爭奪兩枚鮮桃,全都死於非命。故事我總覺得有點假,但意思是沒錯的,諸位不至於蠢到為一枚金丹就大打出手,然後五敗俱傷吧?」
羅氏微笑,仍不讓路。
門口的羅氏沒有讓路,「你可以回山裡,他應該留下。」
郭舉人道:「我相信你,但我是逃犯,正受官府通緝。」
「你的病症是什麼?」羅氏問。
房間很小,人多之後,油燈像是受到壓迫,明滅不定,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因此顯得難以捉摸。
「所以谷中仙是你們唯一的首領了?」
「你居然將金丹掛在狗脖子上?」蕭殺熊既驚且怒。
「給你現蓋一間。」
可他沒動,一旦開打,這些傢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出房間,或者乾脆將房子毀掉,令他的優勢化為烏有。
「那我就多忍一會吧。」蕭殺熊說的是實話,屋子狹小、奪丹心切,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拳頭蠢蠢欲動。
床下沒動靜,胡桂揚又叫一聲,大餅還是沒出來。
聞不華連笑數聲,「我在聞家長大,從小以為自己是被選中的天之驕子,早晚會跟隨僬僥人一同乘坐天機船飛升。結果卻比最壞的預料還要悲慘——連僬僥人都是假的。」
胡桂揚訓狗,其他人卻只注意到那枚鮮紅的玉佩。
「那樣太麻煩了,你們跟我回京城吧。」
「有合適的房子?」蕭殺熊在小屋子裡越待越憋悶。
胡桂揚想了一會,「防患於未然吧。」
「當然最好,可你怎麼弄到?據我所知,這樣的金丹大都掌握在朝廷手中,還有一小部分流入谷中仙手中,聽說另有一批被你送人了。」
「那就別讓它出來了。」蕭殺熊對任何狗都不感興趣。
蕭殺熊騰地起身,頭頂到房梁,低頭怒視,「我就知道有詐,你是錦衣衛,想騙我們進城,交給朝廷當囚犯,對不對?」
胡桂揚拿起紅玉看一眼,縮回手掌,笑道:「如果我能弄到更多金丹呢?」
「怎麼弄到你別管,總之一年之內我會得到更多金丹。」
話說到這個份上,胡桂揚無言以對,只能笑道:「人各有志。請他們進來吧,我已經做出決定。」
「我不會只用打架來解決問題。」郭興人隨後道。
「偏偏是這些薄情男人,最受婦人喜歡。」
「我不同意,就是他不同意。」
胡桂揚輕輕撫摩狗頭,目光掃過眾人,說道:「金丹不該獨歸任何人所有,咱們應該分享。」
胡桂揚感到困惑,「你又用不到金丹。」
「你沒有疑問了?」聞不華稍顯意外。
「不行,它必須出來。」胡桂揚走到床前,請趙阿七起身,然後跪在地上,鑽到床下找狗,屁股露在外面晃動。
「我本來就住在京城邊上,對我來說這不是問題,只是……金丹太少,一枚可不夠用。」
「六人。」胡桂揚做出六的手勢,「還有我呢,雖然晚了一步,呃,晚了幾步,但我也算異人,需要金丹延緩病症。」
羅氏垂下目光,「我從來就不喜歡打架。」
聞不華搖頭,「我聽說侏儒都被攆下船,當場就死傷過半,剩下的幾個,不是在數月之內死亡,就是躲進深山老林。換成是我,也沒臉出來見人,尤其沒臉見我們這些聞家子弟。」
聞不華頗顯倦怠,與林層染的不敢用力不同,這是一種純粹的力有不逮卻又無可奈何。
「首領?我不知道,但他手裡有品相最佳的金丹,這就夠了。」
沒過多久,胡桂揚雙手抓住大餅出來,「還以為你土遁了,怕什麼?這些人真想殺狗,你就是躲進十八層地獄也沒用。」
郭舉人與士兵走進雪中,再沒回頭。
「通體血紅,沒有半點瑕疵。」
「你後來見過那些侏儒?」
兩人推門出去,郭舉人轉身道:「何氏姐弟與小草都在山裡,他們不願與外人來往,但我們這些在山裡住慣的人,能發現他們留下的痕迹。」
胡桂揚道:「讓他們走吧,少一個人,金丹還能多用一陣。」
「雖然之前沒有過交往,但我願意相信你一回。」羅氏手中傘尖垂到地上。
「謝謝。」
「非常好,感謝諸位的配合。」胡桂揚咳了兩聲,「大餅!」
胡桂揚沉默一會,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別說我野心大,你們之前向我承諾的事情都得做到。三天之內,我保讓能讓你們光明正大地進京。」他又向門外大聲道:「聞不華,我的決定正中谷中仙下懷吧?」
胡桂揚又向另外幾人道:「你們並非大奸大惡之徒,朝廷那邊由我打點,解除通緝之後,再請你們進城。」
「還有別人懷疑我嗎?」胡桂揚問道,「都說出來,我一塊回答。」
「無論師兄怎麼決定,我都接受,絕不會為此打架。」趙阿七越發顯得謙遜。
蕭殺熊不喜歡這個決定,怒道:「大家各有住處,難得相聚一次,怎麼共享金丹?難道為了服食一口,就得千里迢迢來找你一趟不成?」
「跟這一樣的金丹?」羅氏知道,世上還有許多品相一般的金丹,不值一爭。
「嘿,難道我們就容易嗎?」郭舉人替身後的士兵說話,「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大家都儘可能藏身於荒僻之地,只有你是個例外。」
蕭殺熊掃視一圈,找不出體型相當的對手,在這樣狹小的屋子裡,像他這樣的大塊頭兒最佔優勢,無名士兵動作再快,也沒有多少施展餘地。
大概是終於相信屋子裡的陌生人沒有惡意,大餅膽子稍壯,居然能夠站起來,將胸前的紅玉完全顯露出來。
胡桂揚笑道:「諸位的故事都很吸引人,著實令我委決不小,思前想後,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到時候你想得到什麼呢?天機船甚至不肯顯露真容,比這世上最薄情的男子還要決絕。」
「你覺得天機船還會再來?」
胡桂揚將大餅放在桌子上,那狗像癱瘓一樣堆成一團,不用主人下令,想動也動不得。
林層染第一個進來,佔據剩下的唯一凳子,蕭殺熊隨後,盤腿坐在角落裡,像是一大堆疊放起來的熊皮,郭舉人與士兵站在另一邊的角落裡,盡量離其他人遠一點,趙阿七坐在床沿上,最後進來的羅氏立於門口,手裡握著一刻不放的傘。
蕭殺熊怔了一會,「你說得對,與其相信人,不如相信狗。」
「人貪天力,狗只貪吃,你們相信我不會貪圖金丹,我卻只相信大餅。」
「一人獨享,可用一二十年,五人共享,不過兩三年。」林層染算得倒快。
胡桂揚又道:「單論功力,諸位已經超出凡人太多,彼此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非得強於某人不可,心所念念者,無非是貪生怕死,希望能夠活得跟正常人一樣長久。」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郭舉人。
沒人吱聲。
林層染輕嘆一聲,「原以為從此不受凡塵束縛,結果全是痴心妄想,我還是得回到朝廷的掌握之中。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見從前的舊故。」
「我知道谷中仙想讓我做什麼,不對,我知道金丹想讓我做什麼。」
角落裡的蕭殺熊發出一聲低吼,坐在床上的趙阿七平淡地說:「這位老兄請管好自己,記住,你不是這裏唯一的鄖陽異人。」
「我所藏身的荒野,你們進不去,也生存不了。」羅氏輕輕晃動手中的傘。
「簡單,有我擋著,外人見你比見皇帝還難。」
「膽小如鼠的傢伙。」胡桂揚低聲責罵,向眾人笑道:「稍等片刻,是我養的一條狗,平時挺聰明,一見陌生人就嚇得不行。」
「我是山民,寧可爛在山裡,也不會進城,尤其不會去京城。這是你們的決定,我沒意見,也不會爭,就此告辭,後會有期。」郭舉人牽著士兵往外走。
羅氏轉過身,林層染一直就沒抬頭。
「貪生怕死」不是好詞,卻沒有人反駁。
大餅緊緊夾著尾巴,身子盡量蜷成一團,嚇得一聲不吭。
趙阿七聳下肩,「我無所謂,只要師兄肯擔保,讓我去哪都行,但是明年夏天到來之前,我得北上尋寒。」
門口的羅氏微笑道:「希望你不會令我『艱難』,我出來一趟可不容易。」
聞不華等在外面。
「我竟然只是一個凡人!」
「肯定會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羅氏這才讓到一邊。
「我竟然沒當上錦衣衛緹帥!」胡桂揚用更加吃驚的語氣發出感慨。
「金丹對凡人也有好處,當然,這是浪費,是在暴殄天物,金丹對鄖陽異人的效果最好、助益最多。至於我,算是金丹的奴隸吧。你別笑,天機船雖然無情無義,卻顯露出無比強大的力量,咱們全都親眼所見。金丹是天機船留下的遺物,為金丹做事,就是向天機船效勞。」
甘願充當金丹之奴的聞不華大笑兩聲,起身出門,招呼異人進來聽判。
「別多想啦,錦衣衛要的不是你,是你身後的人。」林層染抬起頭,「我有逃軍之罪,回京必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