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聖·奧古斯丁

成為亡靈，諾斯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但是今天看來，這一切似乎完全都不值得。

算不得華麗的宮殿，這是埃克里斯頓對這裏的評價——四周的石柱簡單而透著光澤，牆壁上的火把倏然點燃，屋子裡透著一種春天才有的溫暖氣息，和石門外零下幾十度的嚴寒相差甚遠。

地板光滑如鏡，卻是漆黑的大理石，這種普通的材質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麼詭異的地方，不過埃克里斯頓並沒有探究這些東西，他走到了一個巨大的物體面前，抬起了頭。

或許是吧。

「埃克里斯頓？沒想到會是你喚醒我，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白色的石棺上鐫刻著各式各樣的圖案，上面的文字不曾屬於這個大陸，卻是埃克里斯頓能輕聲讀出來的。

又或者說，「住所」。

埃克里斯頓的動作一絲不苟，鞠躬的動作把握的一分不差，頗有一種信服與虔誠的味道。

埃克里斯頓的衣袍無風自動，彷彿迎面被衝擊了一下。

眼前的骷髏已經成為了一位英俊而形象正直的人類，他的名諱曾經流傳於整個大陸，但是塵封多年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人能記住這個當初能讓整個大陸為之震撼的……強者了。

「不是仇恨，而是希望。」

王座之上，唯余王者。

「您永遠是我的導師。」

不朽，這個對於凡人來說遙不可及的詞彙在他身上似乎已經成為了現實。

埃克里斯頓輕聲回答，動作沒有一絲變化。

如果說的形象一點的話，王座之上的這個傢伙此刻就是一具最最普通的骷髏骨架，他的身上沒有錦衣玉袍，沒有金銀首飾，空洞的眼窩之中也沒有亡靈所特有的光芒，平凡至極的身軀，腐朽，卻沒有在歲月的沉積中隨風飄散。

屋頂有一個巨大的吊燈，光線隨著埃克里斯頓再一次揮動魔杖而變得更加明亮，那巨大的大理石挪開后，內部竟然顯露出了一個式樣古老的石椅。

乾枯發黃的骨骼在緩慢地改變這顏色——不到十幾秒鐘，表面竟然出現了一層奇怪的薄膜，繼而彷彿向外膨脹一樣出現了血肉！

身上是一身微微有些泛黃的袍子，式樣古樸，在這變化的過程中逐漸成為了耀眼的純白色，深棕色的頭髮被抬起的手指輕輕拂向了耳後，雙眼微微睜開，一雙海藍色的眼眸帶著淡淡的光芒讓整個屋子內都彷彿充盈著什麼力量一般。

「咔噠。」

埃克里斯頓不會說什麼多餘的拍馬屁的話，類似「全是導師教導有方」這類話說出來估計奧古斯丁會毫不猶豫的給他轟殺成渣——在那個不為人知的位面，多說一句話的後果往往就是如此。

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如您所見，導師。」

「嗒。」

身上的傷口已經愈合，諾斯輕輕抬手，雪白色的鱗片出現在了皮膚之上，繼而緩慢的消失不見——這種顏色的龍族是絕對不曾出現在大陸上的，不過其中原因或許只有諾斯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將近三千年了，諾斯依舊記得自己當初踏上這條道路時的決然信心。

他後退兩步，輕輕做出了一個優雅的行禮姿勢，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乾枯的頭骨同樣出現了近乎駭人的一幕，可是緊接著卻是一張彷彿從那久遠的歷史中重新展現出來的英俊面龐，半長的頭髮從枯草一般的乾枯狀態恢復了正常人所特有的光澤，有些懶散的垂了下來。

所謂的「永生」，所謂的「永恆」。

略微有些滄桑的嗓音卻是從一位面相在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口中說出，有著一些怪異的感覺。

輕微的腳步聲帶著微不可查的迴音，埃克里斯頓停住了腳步，手中的魔杖微微揚起。

「喚醒我的……」

他的頭頂沒有冠冕，但卻有一個細細的頭環。

奧古斯丁，或者說他曾經在人類帝國的稱號「聖·奧古斯丁」，這一切所顯露的身份與地位已經根本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話語來形容——甚至可以說，他的話在那個年代……就是真理！

這一段艱深晦澀的語言讀出來彷彿而變得低語聲，埃克里斯頓抬起頭，在默念完這句話以後看向了上方——頭頂的天花板上描繪著與迦蘭的屋頂近乎相同的圖案。

「導師？這個稱呼有些久遠了，不過再一次見到你我還是會感覺到有些意外，」奧古斯丁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嚴肅的感覺，就彷彿是非常正常的一位人類一樣用通用語輕聲說道，「馬爾克還是太過急躁了，伊瑟爾太過保守，說起來也只有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有著半神級實力的埃克里斯頓將腰躬的又低了一分。

諾斯輕輕喚出了那個似乎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他記憶中的名字，似乎伴隨著這個名字在一出現在羅斯洛立安，一場涉及到龍族與亡靈之間的古老陰謀也在慢慢浮出水面。

可是如今面對眼前的王者，他謙卑而沒有任何怨言。

※※※

人類？

同時，這石椅之上還端坐著一個人。

這位被埃克里斯頓尊稱為導師的傢伙雖然面貌並不蒼老，但是卻有著平常人難以企及的氣勢——說不上來是上位者的強勢還是單純的個人氣場，總之站在他面前，平民似乎體會不到什麼特殊的地方，但職業者卻會在第一時間發現眼前這位看似平凡的傢伙的厲害。

不過伴隨著室內的光線讓這具骸骨重見天日，一些微不可查的變化倏然加劇。

石椅沒有華麗的氣息，但是它的雕琢時間定然長的難以想象——一如它所存在的歷史一樣讓人有一種望而生嘆的凝重感。

「奧古斯丁……」

高出地面的石椅有著一種王者的意味在裏面，孤傲，如同雪山之巔才會生長的雪蓮花。

諾斯的長相很英俊，符合聖蘭斯帝國所有貴婦們關於理想床上情人的特徵要求——優秀的血統和獨立的個性讓他走到了今天，但是往往年少時走錯的一步路，讓他今日的成就相差甚遠，如果可以，他本能在自己的族群中生活的有滋有味，但是為了追求力量，諾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詭異么？埃克里斯頓不覺得。

「喚醒我的，不是仇恨，而是希望。」

緊接著，那體型巨大的石棺倏然出現了規整的一道道痕迹，隨後向著四周移動開來，在沒有任何托力的情況下這些沉重的石頭彷彿是被什麼魔法的托舉著一般輕飄飄的平移開來，漸漸地，露出了裏面的真面目。

這是一種臣服的態度，遠非埃克里斯頓來到這個大陸之後面對任何人時所具有的態度——更多的時候，這位「毀滅公爵」表現出的是一種平等的交流，無論對方的實力是否比得上自己，他都不會用任何歧視或蔑視的態度。

一百多平米的大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樸味道，裝飾繁多而精細，卻又沒有奢華的氣息，當中有著一個五米寬十米長兩米高的巨大「石塊」，但是埃克里斯頓卻是知道這是一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