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六月江南 鬼府紅火索命還
第224章 血海哭菊
黑夜，細雨，微弱的燈火。
就像是忽然落入了地獄里。
她一襲血紅的紅衣，傾墨的黑絲，曼妙的腰肢，雪白的足尖，輕盈的跳躍在血菊花朵之上。
「錚琮」一聲，琵琶聲改變，輕盈響起，這一聲就像是一根絲一樣引動了琵琶。
今天來的是誰？
烏靜靜自問自己的膽子不小，可現在她的掌心已滲出細密的汗珠，冰涼的汗。
巨人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看龜城第一名妓杜鵑姑娘的血海哭菊哩……」
望帝春心托杜鵑。
那縹縹緲緲的琵琶聲聲，聽來彷彿很近，又彷彿很遠，傳入她的耳朵，滲進了她的心窩：「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說完這句話便睡著了。
杜榮更是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中間的位子，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一把手的新身份，一把手當然要坐在最尊貴的地方。
「小姑娘醒來了？」一陣粗糙如鐵器摩擦銅鍋的嗓門突然在烏靜靜耳邊響起。
「好……」巨人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蒲扇粗的雙手交合貼在胸前，表示自己絕無惡意。
她張開自己的雙臂去擁抱這片天地，擁抱自己的生命。
「服務人群」便是最可笑的一個謊言。
這世上如果還有女神，這一刻一定便是她——歡樂女神。
她是一隻鳥，更是一朵花。
如火般的血。
「我是怎麼睡著的……」烏靜靜被那一陣陣哀怨的琵琶聲喚醒。
一根絲變成了無數根，琵琶的弦聲如珠落玉盤。
這後院的菊花地也是紅的，白日里金黃的菊花竟全部變成了濃厚血紅的色彩。
她已經舞了，就在那一片血紅的菊花地上。
烏靜靜悄悄的打了個寒戰，忽然對那巨人道：「你不是莫言客棧的人？」
桌上有四色點心，一壺碧螺春，一壇紅泥好酒。
陽春的身邊還站著的只有一個穿著黃衣服的黃華，其他人都已坐下。
今天來的是人，一個女人。
窗外，黑夜，細雨。
烏靜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在這樣的雨夜，這樣的血海菊花中她竟好像見到了一個熟悉的朋友，身子也不自覺的往他身邊走去，她難道已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個肉票了嗎？
「血海哭菊？」烏靜靜突然想起來了，在龜城最有名的便是莫言客棧的菊花，而這菊花最獨特的地方並不是其品種多，花色奇，而是這一片菊花地每到了夜晚便會偶然出現轉色，由金黃色的傲菊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的紅菊，夜色下咋一看便真如一片血海。
烏靜靜推開房門，她的人忽然完全冰冷，就像是忽然落入了一個寒冷黑暗的萬丈深淵里。
陽春只是靜靜的站著，安靜而冷漠，猶如一座不動不言的雕像。但是在所有人中，他又是最醒目刺眼的，他太冰太冷。
她嚇了一跳，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猛地轉過身，只見一個鐵塔般的巨人，十尺有餘，赤著上身，穿著條大紅的紮腳褲，腰上系著一條比巴掌還寬的金板帶，一雙銅鈴般的眼晴，狠狠地瞪著烏靜靜，或許他只是很平常的望著烏靜靜，只是他的模樣太過兇惡活活像是個剛脫樊籠的妖魔惡怪，所以讓人覺得他的目中露出的也是露出嗜人的凶光。
那巨人豎起一根老樹般的大拇指，贊道：「烏姑娘好眼力，某家正是鎮國元帥麾下黑騎軍第一先鋒豪命。」
陽春知道她說的是誰，他恰巧也認識這個人。
看台便設立在小樓的頂端，一間不甚大的閣樓。
黃華打斷兩人說話，淡淡道：「禁言，杜鵑已經出來了。」
「啊？你是誰？」烏靜靜背脊緊緊的依靠著走廊上的雕花護欄，大聲道：「你……你……不要過來……」
那巨人也站到了烏靜靜的身邊，他的身高几
一個血一般的地獄。
她的每一抬手，每一動足都似帶著如玉的水珠，每一滴水珠中都藏著一隻歡快的杜鵑，每一滴水珠中都開著一朵燦爛的杜鵑花。
其實人一開始的時候會出現領導者是為了能夠在荒野中更好的生存，領導者要做的事情是服務於人群，可漸漸的這種領導所帶來的權力卻迷醉了可憐而脆弱的人類，於是出現了一幕幕醜陋的爭鬥、欺壓和謊言。
閣樓里有三五個人，烏靜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陽春。
「不過還請烏姑娘前往看台，表演已經開始了……」
在這樣的一個雨夜，這樣一個紅菊如血的地方，杜鵑飄然起舞，她的舞姿也同樣輕盈歡愉，如雁略迴轉，又如情人低吟。
琵琶聲又急了，細雨綿綿。
夜更深了，雨越見冷了。
烏靜靜低聲道：「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推開房門，莫言客房越過走廊便是那一片如海的菊花地。
「表演？」烏靜靜失聲道：「什麼表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怖的血海。
烏靜靜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嚕的在他身上打了個轉，雙手抱胸皺眉道：「你像是個打戰的大將軍。」
地獄里有惡獸、凶禽，但最可怕的還是無邊無際的血海。
雕欄玉砌，小樓一夜江水向東流。
她赤著腳走下冰涼的木板，順著這奇怪的音樂聲走去。
「鎮國元帥？」烏靜靜喃喃道：「好大的一個官啊。」
烏靜靜嘆道：「我從前認識一個人，他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就絕不坐著……」
她早已化身千萬，腰肢扭動更甚風中楊柳，彷彿她的整個生命已經融入了這舞蹈中。
琴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都輕盈而愉快，像是慈母線下的冬衣，黃昏下炊煙，這是溫暖人心的歡樂。
杜鵑鳥和杜鵑花。
杜鵑。
巨人咧嘴一笑道：「某家的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