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青銅魔棺 黃泉天路煉銀槍
第277章 寬恕與愛
呆木的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妖火，他慢慢的轉過身，走到院牆邊拔出霸王槍，雙手捧著走到龜大爺身邊，忽然跪下。
龜大爺喃喃道：「小丫頭？阿夢？」
「你娘個西皮！！王八羔子的東西！！」龜大爺一聽又是火爆三丈，又是一巴掌揮了過去。
白雪的心莫名的一酸，他絕沒想到這個冷血的殺手被擊碎強硬冷漠的外殼后，內心裡裝滿的都是熱血和真情。
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的沉默和自信，雙手下垂，微駝著背，站在龜大爺面前，那將要落山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龜大爺道：「你會煮酒？」
只要是人，就會有人性，任何人都不能剝奪別人愛與被愛的權利。
他來苗域，一半為了巫瑤兒，更有一半也是為了逃離余歌那段愛與恨交織的感情。
「我爹爹？」巫夢本已有些收住了哭泣，這一下又「哇」的哭了出來。
而更多的淚水，是為了感動而流的。
龜大爺忽然厲聲長笑，他惡狠狠道：「你也配！」
「現在，霸哥哥走了，就讓我當你女兒吧！」
白雪也僵住了，他也萬萬沒想到呆木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阿夢！」龜大爺也一把抱住巫夢，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抱著女兒，看的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也沒料想到呆木居然會給出這樣的一個答案，白雪連忙攔下龜大爺接下來又要踹過去的一腳，大聲道：「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呆木點點頭，他望著龜大爺一字一頓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兒子，我就叫王霸！」
呆木道：「我配。」
「龜伯伯！我爹爹不要我了！！」巫夢哭泣道：「我爹爹不要我了，你以後就做我的龜爹爹好不好！！」
「你爹爹呢？他怎麼會准你這般胡鬧的？」
寬恕別人，也寬恕自己。
白雪道：「你不欠我性命，我也對你的命不感興趣。」
只一會兒，那嘴角、眼臉都已經滲出血來了，猙獰恐怖。
巫夢拚命的將自己臉上的鼻涕眼淚全部抹在龜大爺的身上，一邊認真道：「龜伯伯，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親女兒，我替霸哥哥給你養老！！」
龜大爺道：「還聽你娘個西皮！」他話雖這麼說，可那高揚的手終於還是放下了，回去抱起他兒子的屍體。
龜大爺冷冷的望著他，就那麼抱著自己兒子的屍體望著這個仇人，一直看了他足足有一個時辰，才道：「你會用霸王槍？」
少女的情懷，本就是那麼的浪漫，她們會為了高興的事情流淚，也會為了傷心的事情流淚。
他這話一說出來，龜大爺突然不動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龜大爺厲聲道：「你會什麼？」
白雪嘆了一聲，沖呆木道：「你說說吧。」
只因，白雪知道，恨一個人，會很辛苦，往往比被恨的那個人更加的辛苦，這實在不值得。
白雪道：「他並
他的嗓音粗糙乾澀。
「龜兒子還敢犟！老子抽死你！！」
呆木道：「不會。」
只要他是人，他就有人的最基本尊嚴和權利。
餘光留在人間，一片光明。
這就是江湖中人的打斷了牙混著血水吞下去，聽著人熱血沸騰，可當真看到這情景的人絕不會覺得激動，只會是說不出的凄慘和悲哀。
呆木道：「不會。」
「啪！」最後一下巴掌重重甩過去，呆木的身子如禁不住風吹而折的樹木般一下子跌到在地，他呸一聲吐出一口濃烈的血水，還混雜著一顆斷牙。
「啪！」一聲脆響，呆木應聲而倒，這一掌之快，白雪一時沒提防竟被來得及阻攔。
是否因為外表越是冷漠的人，他的內心越是火熱，只因他已將自己的感情埋藏了太久太久，一旦宣洩出來，即便是冰山也會被消融。
餘光還在。
「我沒瘋！」呆木摔倒在地上，一頭一臉的鮮血，可他還是昂起腦袋大聲道。
龜大爺也已經兩鬢斑白這般年紀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餘生都在仇恨和痛苦中渡過。
龜大爺手一抖，他失聲道：「你莫不是瘋了嗎？」
呆木道：「我會學。」
白雪突然想到了陽春，那個猶如萬丈冰川之下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他冰冷的外殼也被消融了，那會怎麼樣的光景？白雪不敢想象，但他的心底隱隱覺得已經快了，這一天很可
白雪看到他這模樣，心中實在不是滋味，龜大爺這樣的男人居然也英雄遲暮，老年喪子，他心中的痛白雪根本難以想象。
呆木自嘲道：「你們一定以為我瘋了，可我沒有，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清醒過。」此時他面目浮腫，鮮血淋漓，實在說不上是清醒，可他說的話倒是有條理而清晰，「我羡慕王霸，他雖然死了，可畢竟有人為他流淚，若是我死了……」
白雪轉頭望去，但見一臉鼻涕一臉淚花的巫夢自內廳里跑出來，一把撲到龜大爺的懷裡。
巫夢道：「龜伯伯，小時候，你經常抱我的，你忘了嗎？我本就是你半個女兒，還有，霸哥哥小時候也喜歡背我上山去玩……」
可呆木依然一動不動，他的身子已經化作枯木，這世上最能忍耐的生命便是樹木，多少年來任由風吹雨打，無怨無悔。
龜大爺雙目赤紅，一隻蒲扇般右手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在呆木臉上甩去，呆木一動不動，任由那一下比一下重的巴掌摔在自己臉上。
白雪自己，也只有走了，永遠的離開那個地方，離開南國。
只是總覺得鼻子酸酸的，若是不嘆氣，他只怕自己要留下淚來。
至少希望龜大爺可以放下這段仇恨。
白雪喝道：「那你就好好說，不要說這樣的瘋話！」
龜大爺道：「你會賣酒？」
白雪嘆道：「我聽見了，他說要做你的兒子。」
可這實在太難，當日，白雪放開余歌讓她走，並不僅僅是因為寬恕，更多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余歌，也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自己。
「我做你的女兒！」突然，一個脆生生而倔強的聲音大聲道：「龜伯伯，我做你的女兒！」
夕陽早已落下，如血般的夕陽過去了。
「龜兒子你也要氣死我！！」龜大爺一看是白雪，更是起氣不到一塊兒出去，他恨聲道：「你聽聽他說了什麼混賬話！」
「龜兒子不躲？」
龜大爺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什麼說得出口說不出口！！」
「阿夢？」
呆木再說道：「我也是人，我也想知道什麼是愛。」
呆木依然道：「不會。」
現在，白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其實很想勸一勸龜大爺，或許可以收下這個兒子。
呆木勉強支撐著身子站好，他數次張張嘴，想說什麼，可終於沒有說出什麼。
呆木終於說話了，他說：「不為什麼。」
呆木磕了個頭，起身道：「我欠你一個兒子。」他又沖白雪道：「也欠你一條命。」
現在，他自己都很難做到的事情，又怎麼能去勉強要求別人呢？
龜大爺暴跳如雷，怒道：「王八蛋才當他老子！老子的兒子死在他受傷還不夠！簡直是欺人太甚！！」
白雪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嘆氣。
白雪但見他雙頰又高又腫，滿臉披血
巫夢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更悄悄的站在後面看到了一切，她早已被感動的流下了少女的淚水。
「看我不抽死他！！」
呆木道：「我沒瘋。」
少女，本就是人間最美麗的精靈，最單純最善良的精靈。
呆木沉默半響，突然說道：「我也希望自己死的時候，能有個為我哭的人。」
龜大爺提掌又要揮過去，已被白雪一手攔下。
白雪緊緊的握住龜大爺的手腕，沉聲道：「你再打就把他打死了，不妨先聽聽他怎麼說，再抽死他？」
「莫說是流淚，除了野狗，沒有人會對我的屍體看上一眼。」
龜大爺怒道：「他已無話可說，白雪，你還有何可說的！」
所以，余歌走了，陽春也走了。
龜大爺突然跳了起來，突然重重的一個老大的耳光摔了過去，摔在呆木的左臉頰上，呆木閃也不閃，任由那一巴掌甩過來，只聽「啪！」一聲脆響，他半邊臉頰登時如饅頭般腫了起來。
如果呆木就這麼順勢倒地不起了，龜大爺可能也就住手了，可這呆木竟又不屈不饒的半撐著起身，吞下自己的血水和斷牙，更是讓龜大爺那股怨氣憋在胸口，想出出不得，想吞吞不下，把他憋著如一隻要生蛋的老母雞般，拚命伸長了赤紅脖子，滿面漲紅，血色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