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敵後千里
第73章 皇家記者會
一語既出，全殿嘩然。已經有幾個外國報紙的記者悄聲吩咐跟班，讓他們趕快去電報局占窗口了。
明朝現在雖然「憲政」才二十多年，還沒像英美那樣普選，政壇依然黨爭不止，亂象紛呈，但輿論卻很是厲害。南明民間從十九世紀便開始學西方辦報。再加上明朝沒有清朝那種文字獄傳統，向來不以言入罪，從前的「清流」變身為各大報社的主筆。到現在私人報紙電台已是極其發達，明朝報紙已經像法國報紙一樣，成了一股很重要的政治力量。
大殿里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詢問，只有他們兩人目不轉睛，安靜地盯著對方。
他放下水杯，面孔嚴厲地盯著他，腦中劇烈地思索他可能提什麼問題。
《大清日報》，滿清的官方報紙。也是整個大清帝國現在的唯一一份報紙。
她一推桌子，站起來，在屋裡興奮地踱著步子，腦子裡的計劃開始醞釀了……
圖門也毫不迴避，咧著嘴笑著，很挑釁地盯著廖大人的目光。
金鑾寶座的正下方，放著一隻胡桃木講台，水銀燈的白光瀉在上面。一名西裝革履、白髮蒼蒼、慈眉善目的老者站在講台後，一面靜靜地喝著水，一面含笑地聽著台下一名記者的提問。
「好，第二排的左首的那位，請吧。」
要是和其他記者一樣，請他發問，這就等於是給了「大清」的報紙和其他國家同樣的地位。這讓三百年來一直不承認「清朝」的大明帝國、大明皇室如何自處？
……
各大報館的老闆、主編、記者們當
「廖大人，」圖門提高調門，劈頭問道，「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們偽明皇室在欺騙大家。偽明女皇朱佑榕根本沒生病！」
一片竊笑和竊竊私語，女皇的病況被渲染的越發神秘起來。
……
幾乎在同時，四周鎂光燈「嘭嘭啪啪」地閃起來，大殿內頓時一片煙霧瀰漫。
「這個問題，開始就有人問過了。我說過，無可奉告的。」
「向小強？」薩克拉驚奇地重複著，「這是他的名字嗎？」
這也是一條好新聞。朱佑榕不論在國內國外都有很多追捧者。只要是她的新聞，一定是各大報紙的搶手貨。
……
廖大人示意後排一個高個子洋人提問。
廖大人嘴巴像抹了蜜一樣，慈眉善目地，老花鏡在鎂光燈中反射著光。下邊記者都在悶頭速記，還有幾個報社的漫畫手在現場畫漫畫速寫。
「本官雖是皇室發言人，但不是醫生。取消晚上的活動，乃是御醫建議的。大家都知道，有很多疾病雖說不嚴重，但休息卻很重要。陛下本人是十分不希望取消出席的，她很想跟大家見面。因為她知道，因為她的出席，拍賣會的氣氛可能會更好，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士慷慨競價，孤兒和窮人們會得到更多的幫助……但經過御醫勸說，陛下也明白，她的健康並不只屬於她自己，還屬於整個大明帝國，屬於全體人民。所以，來日方長，陛下只有
從前，這裡是大明帝國百官上朝的地方，現在則是舉行重大慶典、皇帝接見重要人物、舉行重要活動、慶典的主要室內場所。
這次女皇陛下病得很突然，甚至有點蹊蹺，晚上要出席皇家慈善拍賣會，上午就突然宣布急症病倒。
廖大人微微一笑：
大殿里「轟」的一下開鍋了，所有人都轉身盯著這個瘦高個，猜測他是惡作劇還是怎麼的。
一個高瘦的男人站起來，雙眼炯炯放光，咧嘴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齒。他聲音很亮地說道：
就是這樣的一份報紙。它在國際上的名聲，比《真理報》還差。
大殿中央聚集了近百名記者，架著鎂光燈、三腳架、大相機，還有很多記者拿著鋼筆、筆記本，正在飛速記錄。鎂光燈不時「嘭、嘭」地閃過，冒出一股股白煙。
……
一個三億多人的大帝國，到現在20世紀30年代，只有一個電台，一份報紙。
一戶全家大字不識的農民，要被迫拿出幾分之一的收入，訂閱好幾份《大清日報》。家裡有幾口人，就要訂幾份。不訂就要到家裡來捆人。
而且，皇室好像絲毫沒有低調處理此事的意思，還特意選了這個盛大的場地舉行記者招待會，好像不這樣不足以表示皇室對新聞界的重視似的。
……
「廖大人，本人姓圖門，是《大清日報》的記者……」
廖大人喝了口水，拉下臉來道：
「……那麼，既然皇室已經取消了陛下今晚的慈
洋記者站起來，微鞠了一躬，微笑著說出一串英文。皇室的翻譯幾乎同時就譯成漢語：
喧鬧中，廖大人沒說話，最初的驚詫過去后，他仔細地盯著下邊這個人，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這句話什麼意思，真的還是假的。
然後，現場又喧鬧起來，眾記者爭著提問題。
「廖大人，我是《泰晤士報》駐南京記者，三年前，陛下在英國留學時，我曾經有幸同當時還是永安公主的陛下合過影……」
「這個，大家多慮了……我之前專門詢問過陛下的首席御醫。這位御醫從陛下幼年時候就一直負責陛下的健康事宜。據他所知，陛下從沒得過什麼長期的、或是慢性的疾病。所以說，陛下三年前的那次玉體染恙，和今天這次沒有什麼聯繫。……好，中間這位，請吧。」
這份報紙空洞、虛假，完全就是滿清朝廷的宣傳工具，靠強制訂閱保證發行量。在人均收入只有南明六分之一的北清，這份報紙的價錢卻是南明同等報紙的4倍。
「好，這位先生請。」
奉天殿是南京紫禁城前三大殿的主殿，即俗稱的「金鑾殿」，北京紫禁城的「太和殿」即仿照它所建。
「圖門先生，鑒於你是偽清人員，而這裡是大明帝國的皇宮，所以，本官會讓人把你請出去，然後禮送處境。但這也是記者招待會，你是記者。我們大明一貫有尊重新聞自由的傳統。所以在把你請出去之前，我允許你提出你的問題。好了，講吧。」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眾記者
「……當時永安公主殿下曾準備應國王和王后陛下之邀，參加『瑪麗女王號』郵輪的開工典禮，但前一天因為身體不適推辭掉了……請問廖大人，陛下今天玉體染恙，可能和三年前的那次『不適』有什麼聯繫嗎？」
千百年來，皇室秘聞一直是小民最感興趣的東西，但從前不敢隨便議論，現在好了，既有電台又有報紙，明著報道，實在是過癮之極。而且現在的明朝報紙還不像日本報紙，涉及皇室有的能寫有的不能寫，明朝這邊是只要你寫的東西不違憲，誰也管不了。南京的各大報紙一般都辟有「皇室版塊」，誰要是挖到了皇室的什麼內幕消息，特別是風流韻事啥的，當天的銷量準保翻倍。如果是比較紅的皇室成員，比如鄭玉璁這樣的，還會有狗仔隊專門扛著相機三腳架，埋伏在府邸和經常出入的場所周圍，伺機偷拍。
要是讓禁衛軍當場拿下，或者驅逐出去，就可以繼續表明對清的強硬態度。但《大清日報》也是報紙，它的記者也是記者，不允許他提問或講話就抓人趕人，這又和大明一貫的新聞自由形象相矛盾。
很多人都扭頭看他，廖大人也微笑著微微頷首。
「這個人……」納蘭小姐興奮地轉過頭來，面帶微笑，食指輕輕搖晃著，「……你們搞不定。……我親自來搞。」
廖大人笑道：
朱佑榕也算是各國皇室中的一顆明星了，容貌皎麗，才華橫溢
「廖大人，在下是《金陵商報》的記者，大人能透露一下陛下身染何疾么？」
「廖大人，」那名記者不依不饒道，「您是皇室發言人，能代表陛下跟我們說話的。既然您說陛下玉體並無大礙，那想來的確是不嚴重了，怎麼又會影響到晚上的活動呢？還請大人解惑一二。」
《大清日報》的記者輕蔑地瞥一眼門口，又是咧嘴一笑，很挑釁地和廖大人對視著，存心要等對方先開口。
「我再強調一下，」老者笑呵呵地道，頓時又是幾下鎂光燈，「沒有取消陛下今晚的慈善拍賣會，只是取消了陛下今晚的出席而已。拍賣會還是要正常舉行的。陛下病中也交代，孤兒院的孩子們還需要冬衣，救濟院的窮人們還需要食物，所以，拍賣會一定要辦好。」
記者群又是一陣喧嘩，「嘭嘭」的鎂光燈又沖那幾個黑衣人閃起來，他們連忙退到外面去了。
邊上一名協從官員悄悄跑出去了。片刻后，幾個穿黑衣戴禮帽的人在大殿門口探頭探腦了。
廖大人笑道：
今天，奉天殿又開門迎客，上方架設的水銀燈把大殿照得有如白晝，幾隻大火盆燒得很旺，松木塊「嗶嗶啪啪」響著，大殿空間雖大，但還是暖烘烘的，空氣中瀰漫著松木和檀香的清香，很舒服，很高雅。
在一大堆中外記者面前，在全世界的鏡頭面前，大明皇室的發言人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