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敵後千里
第80章 死亡火舌
黑暗中，一個二等兵蹲低身子摸過來小聲說。
向小強看了一眼趙小姐。她坐在床邊的地上，緊緊抱著小五，咬著嘴唇，神色緊張而堅定，看著滿屋子如臨大敵的人們，自覺地把身子縮成一小團，盡量不給別人礙事。
幾乎是同時，耳邊響起哭爹喊娘的聲音，身邊的兩三個弟兄捂著肚子、抱著大腿，絕望地哭喊著，叫聲慘絕人寰。
我是頭兒，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在害怕！更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已經絕望了！
……
剛說完，就見房子里燈滅了，漆黑的窗戶像張開的大口，毫無生氣。
要是趙小姐突然說：給我一支槍，我也能戰鬥！那向小強潛意識裡，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她槍，敢不敢給她槍……
他壓低聲音，傳令道：
「長官，屋裡的人把後窗戶釘死了！」
「也就是說，」向小強舔舔嘴唇，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絕不是我們十來個人進屋時，被人看到才去告的密，那樣他們會先進屋盤查；也絕不會是子騰和長貴去買飯時被人懷疑，那樣也會先進屋盤查。」
「看不見，所以就不好說了。可能就這十幾個，也可能還有更多。不過屬下覺得不會就只有這十幾個。」
「好了，先不說這個，」向小強一揮手，很後悔嘴巴怎麼這麼沒遮攔，現在要同心協力，爭取活過這一關，而不是讓大家相互猜疑，「大概是我們的尾巴沒幹
「你們怎麼看？」
不過從裡邊釘窗戶來看，十有八九了。
「那看不見的呢？」
十幾個？不多嘛。不過……
「不知道……」
「那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
屋裡的人既然已經發覺了，那麼原計劃突然攻進房間是不行了。帶著刺刀不但有反光，還影響槍的準頭。
然後，所有武器、人手都對準了前門和前窗。
在這種地方被包圍，就沒什麼希望了。原來，這個本來看就凶多吉少的任務，還真的是……凶多吉少。
向小強看著這條大漢，不禁覺得他這個性格，東廠把他放在這裏做卧底可真夠他難受的了，他肯定喜歡現在這樣痛快拼殺，即使生死難料也不在乎。
向小強慢慢坐下，努力顯得聲音很冷靜：
「向長官，不瞞你說，就盼著這天呢。在清虜這裏這麼些年，整日提心弔膽的，還受窩囊氣，現在多好，痛痛快快大殺一陣，我們跑他娘的，要死要活就那麼回事了。」
萬事俱備，只等一聲令下。
一個大個子列兵摸了過來。
向小強只覺得四肢一陣冰冷，四面巨大的恐懼向他擠過來。
「嚴密監視，發現我們也不管，只要對方不開槍，我們就這麼耗著！
「王寶，你再把那個自稱什麼格格的女的跟你見面的經過學一遍。我琢磨琢磨。」
李根生和突擊隊員們都暗自點頭，贊同這個決定。向小強定下了調子，手段：戰鬥，目的：突圍。
「呸，別他媽不懂裝懂，馬槍是馬槍，這是衝鋒槍……」排長琢磨著，問道，「你說一個格格，咋能跟南明的突擊隊混在一起？」
寂靜的晚上，聲音傳得很開。但他們就是要讓對方聽到、看到。
手下的聲音把他喚醒，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抖擻一下精神。十來雙眼睛都在看著他。
剛才已經派人去南邊的兵營報告了，憲兵營和司令部在一起，離這還不近，那個兵是騎車子去的，至少得二十分鐘能到，在那裡再扯幾句皮，調兵遣將一番，就算開汽車來也得十分鐘車程。這樣算下來，大部隊能在半小時內來就不錯。在這段時間，他可不想衝上去當炮灰。只要在這裏看好就行了。……其實沒還不知道那個自稱格格的女孩子說的可不可靠哩！要是回頭再鬧個大笑話，那他才難看呢。
滿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或多或少都猜到了言外之意。他們互相瞅著。
「已經看見的，大約有十幾個。」
李根生和肚子疼大概說了一下，基本上和他的想法一樣。肚子疼還說道，以他看來，對方這麼小心翼翼，說明已經是掌握了相當多的情況了，
他又給李根生的部署完善了一下，李根生大加贊同。
「好了，把刺刀都卸下來！」他命令道。
「摸不準……」
李長貴反倒看得很開，嘻嘻一笑：
「外面有多少人？」
然後，李根生把他的想法和向小強說了一遍，兩人又商量一下，向小強這時候也完全冷靜下來了，不慌了。他馬上感到一股自信傳遍全身，頭腦飛快地轉起來。
排長腦子裡琢磨著這段話，口中隨便罵道：
「王寶！」
「長貴兄，只是連累了你了。」
李根生放開手部署了。他也很緊張，畢竟從前執行了這麼多次任務，從沒被人堵在屋子裡過。機槍部署在前窗口，兩個隊員在門口，兩個隊員在後窗口。
而且必須打得很快，是贏是輸必須儘快揭開，等他們援軍一到，四面大軍合圍，就一點機會沒有了。
娘的，早知道不來了……這幾年當老百姓也不來了……
他們自己釘死了後窗，是打算在房子里固守么？能守到什麼時候？
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鞭炮聲」停了，一片寂靜。
……
這座磚房前邊是一片空地，後邊十來米外就是一條鐵路。過了鐵路再有一百多米，就是他們停車的貨場。
然後，窗玻璃被一根黑東西「叮叮噹噹」搗碎，然後，那根黑東西噴出炫目的火光。
這個少尉排長看著周圍端著步
他抬起頭來，驚異地發現，周圍已經是一片雪亮。自己這邊方圓幾百米內，好幾枚拽光彈「噝噝」地噴著白光，彈體內的鎂燃燒著，剛才精心隱蔽的十幾個弟兄，全部暴露于亮光之中，無所遁形。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方桌的四條腿拆掉，然後李長貴從床下拖出工具箱，拿出鎚子和釘子，幾個人「乒乒乓乓」把木頭桌面釘在後窗上，把後窗封了個嚴嚴實實。
他想了一下，對方既然這麼小心翼翼，有十幾個人還不直接進屋抓人，那說明他們的情報比較確切，知道屋裡人的大概人數和火力。現在大概在部署，也可能在等待增援。
他看著手下，問道：
向小強點點頭，腦子清楚起來。他趴到南窗北窗，各掀開一點窗帘看了一下。外面黑暗中有幾團東西在晃動，仔細數一下，大概不下十個。偶爾還有幾點反光。他確定那是步槍上的刺刀。
不，應該不會是她……雖然她剛才燒水的時候，自己單獨在外面呆過一會兒……不過，向小強潛意識裡還是很慶幸趙小姐能老實地呆在角落。
「到！」
「隊長，隊長……」
「媽的，說你們啥都不知道吧？衝鋒槍，就是衝鋒的時候拿的槍……比我們平時用的步槍長一些，刺刀厲害些……唔，聽說跟以前那
然後，他恐懼地看著黑漆漆的窗口又噴出了火舌……
「嘿嘿，那不就是馬槍嗎……那麼長，在屋裡也施展不開。」
一個清軍憲兵隊的少尉排長摸著下巴，喃喃地說道。剛才屋裡叮叮噹噹一陣聲響，他還正猜測是怎麼回事呢，埋伏在房子後邊的手下就來報告了。
李根生道：
排長只覺得兩耳生痛，一串狂暴的噪音響徹夜空，就像鞭炮在鐵皮桶里爆炸一般。他叫聲不好，立馬捂著腦袋就地卧倒。
向小強對李長貴笑道：
「是！」大個子王寶舔舔嘴唇，回憶道，「剛才咱們排不是在那邊兒抓人嗎，我跟小德子俺們兩個打前邊的路上過，老遠就見一個漂亮大姑娘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她說她是什麼十四格格，指著那房子說裡邊有十個南明突擊隊，還有一個東廠卧底，就是鬧粘桿處分署的那幫人，叫咱們快調兵來圍住，說她還要馬上返回去穩住他們，要不然他們見她不見了，就會在咱們人來之前跑掉。她還讓咱們不要強攻，說他們的武器很厲害，有機槍，還有叫什麼衝鋒槍的……她讓咱們先調兵來把這房子看住，等夜裡都睡覺了，在冷不丁摸進去，一舉拿下。她說到後半夜，她會偷偷跑出來給我們信號的。然後還沒等俺倆明白過來咋回事呢，她就轉身跑回去了，就進的這座房子……長官，你說啥叫衝鋒槍啊？」
李根生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