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星期天上午的驚喜

禮敏踉踉蹌蹌進來了，目光獃滯，直勾勾地盯著廣武，面如死灰。

「宣進來吧。」

反觀明朝幾百年，那些皇帝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一個賽一個的窩囊廢。就看朱佑榕那樣的，唉……幾十代皇帝裡邊，有點本事的也就那麼幾個，一隻手就數的過來。一個個都是甩手掌柜的，朝政愛管不管，整日里在後宮變著花樣地吃喝玩樂……尤其到了後期，皇帝簡直就成了內閣的橡皮圖章，御前會議上除了「准奏」之外幾乎不說別的話……但就是這種昏君當政下，北明到滅亡前夕，國內經濟總量還是康乾盛世時的若干倍……至於現在的南明，那就更不用比了……

廣武聽了三個人的一番痛苦流涕，這才當真了，立刻站起來走到牆邊，打開了收音機，調到金陵廣播電台。

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禮敏，似乎還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燒。

踹了幾輪之後，廣武稍微消了一點怒火，慢慢地坐下，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他低頭，盯著手裡的電報，突然把一摞電報紙往空軍司令的臉上摔去，隨即撩起腿來，把面前跪著的一幫奴才挨個踹翻，一邊咬著牙吼道：

……北定中原……收復江北……消滅清虜……統一中國……大明百萬大軍……

清朝的皇帝都非常勤勉，也都非常有能力。廣武更是不例外。他每天都是這樣早睡早起，生活極其有規律。早上早早的起來鍛煉完畢后，就會來到御書房，一邊吃早飯一邊開始了一天的繁忙政務。

老百姓以前都跟綿羊似的，受了氣能忍到死，現在有太行山縱隊在，山西的老百姓也敢鬧事了。鬧大了大不了鋪蓋一卷，進山找太行山縱隊去。這幾個月以來，太行山區域已經連連發生聚眾殺官造反、然後集體投奔游擊隊的事件。山西成了大清最不穩定的一個省。而太行山縱隊不但糧食已經完全自給自足，而且還向幾十個縣收稅、在山裡建修械所、發行軍票、印刷宣傳品……雖然還叫「縱隊」，但幾乎成了割據政權了……

「喂喂，給我接×××……給我接×××……」

大清十幾代皇帝哪個不是文韜武略，畢生勤政？明朝皇帝都是按順序排，你當不當皇帝娘胎里就註定了，一點壓力沒有。清朝皇帝可都是「競爭上崗」，都是多少年皇位爭奪戰中歷練出來的，哪個皇帝都是一身的政治手腕，滿腹的雄心。「大清無昏君」，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這時候，空軍總司令富祥也連滾帶爬地衝進來了，也是當時就叩頭請罪，渾身嚇得像篩糠一樣，雙手顫抖著捧上幾張電文紙……

廣武尤其惱火的是，這次南明給人的印象，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可謂是「狗膽包天」，大清還沒南下打它呢，它倒是先來打大清，就這麼有信心？

除了山西，其他各地的局勢也越來越不穩了。各地南逃的人數每個月都在增加——雖然南明也是很守協議，並沒有再在廣播或傳單里鼓勵南逃、傳授南逃的各種經驗技巧。已經入秋了，長江各段還是幾乎每天都有游泳偷渡的，西段防線上，也不斷有人冒險穿越封鎖區，被槍打死的、被地雷炸死的時有上報。不僅如此，更離譜的還在遼東。居然已經開始有人試著游過十公里寬的寒冷海峽、企圖逃到南明控制的長山列島。據下面報稱，這種新式偷渡，目前尚無一人成功。倒是淹死了不少人。

御膳房已經按照皇上的習慣，將早膳進到御書房裡。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廣武兩眼發黑，慢慢接過來一看，都是各地航空團發給北京空軍部的電報，基本都是一個內容：我團駐地機場凌晨遭南明大規模空襲，飛機損失慘重……

「是真瘋，看來不是假瘋……」

廣武陰沉著臉，在統帥部里踱著步子，盯著牆上的大地圖，聽著腦後發瘋般地打電話聲，心中窩火地感嘆：

「南明瘋了。」

廣武臉上由煞白，慢慢變得通紅，目光中快要噴出火來。

但是他還沒等開口質疑，外面又通報，粘桿處左右兩個次長求見。

「南明瘋了！」

「瘋了，瘋了！」

朱佑榕那丫頭演講中說是要「北定中原、收復全境」，口氣喊得震天響，但不能她說什麼大清就信什麼。還是要靠大範圍的偵察。

「皇上……！！！」

這也是廣武的用意。現在大清太需要這場大演習了。政治需要遠大於軍事需要，所以從軍事角度講，這種掩耳盜鈴的演習是巨大的浪費，但是從政治角度講，終歸會有些作用。

電波里，朱佑榕正在演講，已經到了後半段，快講完了。但是廣武依然被她話中的那些字眼驚呆了。

……這可是你們自找的，怨不得我！先擋住你們的攻勢，然後調集優勢大軍把你們圍殲掉之後，我會毫不客氣地揮師南下，率領幾百萬大軍踏平江南，血洗南京，一舉滅掉南明政權……在沒有比這更好、更真實的演習了！

……

除了明碼呼號，還有一大片發報機的觸擊聲：

現在按照安排，雙方剛剛在冀中平原大戰了一場，紅軍照例大敗，已經退到保定一帶，現在藍軍的先頭部隊緊緊追上，很快在太行山腳下，一場更大的戰役即將拉開。

頓時，下面一片爭先恐後的附和：

「××呼叫××，請回話，完畢……××呼叫××，請回話，完畢……」

……南明啊南明，你們可真選了個好日子進攻啊！

唉……三個字：憑什麼。

演習大軍一路作戰，盡展大清帝國「千師陸軍」的雄風，這一路都是炮聲隆隆，地動山搖的。代表大清的藍軍節節勝利，代表南明的紅軍一路潰敗。當然，廣武心裏也清楚，下面的將領安排演習的時候，具體到每場戰鬥是誰輸誰贏，都是內定好的。藍軍最後肯定要壓倒性的勝利，為了不顯得太假，紅軍也得小勝幾場。

「喂喂，喂喂！」

突然，放生悲慟道：

各地的局勢又進一步惡化了。

……

……

一上午，臨時組成的統帥部里，各部門電話都打瘋了。但是，各地駐軍的司令部電話一多半打不通。統帥部的幾間大辦公室里，充斥著震耳欲聾的嘈雜吼聲：

廣武皇帝扔下奏章，雙手搓著面部肌肉，長嘆一聲，感到焦頭爛額。他捏著額頭，這才剛起來，就已經有頭疼的感覺了。雖然在避暑山庄里和向小強吃飯的時候，他很囂張地叫囂「難道你不羡慕我嗎？難道你們女皇不羡慕我嗎？」，但是現在，沒人的時候，廣武還真的反倒有些羡慕他們。

當天上午，北清緊急成立了戰爭最高統帥部，廣武親任最高統帥。急電全國，各軍政單位緊急取消放假，統統回到各自崗位。同時，排出大量的偵察機飛赴南部邊界，偵察明軍的進攻範圍、投入的大致兵力，以判斷這次進攻的規模。

最嚴重的就是太行山縱隊。南明倒是很遵守協議，簽了條約之後就真的再沒給太行山空投過一次。但是太行山縱隊似乎已經在當地做大做強了，像滾雪球似的發展，周圍方圓幾百公里，不斷有年輕人去投奔他們。現在人數已經超過三萬人，勢力覆蓋太行、呂梁兩大山脈，成了那裡除大清軍隊之外最大的一股武裝力量。

最後，終於發出了一句感慨：

機要間里，一排無線電軍官帶著耳麥，不停地重複著單調地呼叫：

五秒鐘后，廣武知道了怎麼回事。

「你是哪個？值日官？軍銜？中尉？！……干你娘！」

還有兩份，居然是山東東營機場被炸、唐山機場被炸的電報！這兩個機場都是京津防衛圈的重量級機場！這都能被炸，這等於是炸到自己的床邊了！

但是，寥寥有反應的。在星期天的上午，大清各地駐軍的辦公樓里，太多不該鎖的門都鎖了。太多該留守的軍官都不在崗位了。太多的一把手、二把手都不在自己的部隊里了。

這時候，門口小心地稟報：

「喂喂，喂喂！」

幾個臣子被踹的一聲不敢吭，踹到了趕緊再爬起來，規規矩矩跪好，等待皇上再一腳把自己踹翻。踹翻了又趕緊爬起來。

……

……

「炸機場！……炸機場！……炸機場！……又讓人家炸機場！……還讓人家炸機場！……南明炸上癮了！……你們也被炸上癮了！……炸機場！……炸機場！……」

「喂，你們司令呢？……不知道？呸！他媽了個……」

廣武又拿起一摞文件。這是關於大演習的。現在，唯有大演習這件事，還能讓他略感舒心了。

廣武有些意外，看了一下鍾，剛剛七點。這麼早，也沒召見他，陸軍總司令怎麼就跑到宮裡求見了？

「對對，瘋了！」

左次長和右次長一進書房，也是面如死灰，連聲請求皇上饒恕死罪……

這將給太行山上那些游擊隊一個不小的威懾。另外也讓山西那些陽奉陰違、兩面三刀的地方官清醒一下，讓他們明白太行山那股游擊隊長不了的。

「怎麼，還沒接通嗎？他媽的！」

星期天的早上六點半，北京紫禁城內，勤勉的皇帝廣武已經起床洗漱完畢，並且已經練了一套拳腳，舒活了筋骨，吐納了氣息，精神煥發地移駕御書房。

「真的瘋了！」

「啟稟皇上，陸軍總司令、軍機大臣禮敏大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