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州少年
第11章 棄嬰
「你不會打算讓阿白當一輩子的馬夫夫人吧？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怎麼著也得混個校尉夫人噹噹，就算你不為了阿白著想，你阿母、弟弟呢？還有你在九泉之下的阿父？」
只見一個木盆順流而下，可不就是嬰兒哭聲的源頭么。
蓋俊瞥一眼蓋胤，咬緊鋼牙，拉弓扣弦，引箭至鏃，羽箭「咻」的一聲飛入灌叢，將野兔貫個對穿。
蓋俊才下得馬來，那邊蓋胤生怕小族叔亂來，已先一步跳入河中，手腳並用游至木盆旁托回岸邊。
「什麼？」蓋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水袋仰脖痛飲一口，發覺是酒，還是上好的美酒，臉色立時由陰轉晴，直誇族侄孝順云云。
蓋氏夫婦見蓋俊懷中嬰孩，皆是一怔，也不言語，靜等兒子開口。
「阿父、阿母，是我，錦奴。」
「那該如何是好？」
驀地，一隻野兔躍出草叢，相距大概五十餘步，黑駒前身下壓，口中嗚嗚作響，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兩人也不見
蓋俊應聲推門而入，父母二人比肩坐于案前，手捧竹簡，口中漫語，想來在交流經義心得。
蓋胤也沒顧得虛禮，飲罷還回。
進入谷中，只見到處是盛開的白黃色野花，點綴在綠草翠柏間。輕風拂過，空氣中隱隱透著沁鼻的馨香，使人不覺陷入沉醉。
蓋胤默默地跟上。
蓋俊皺著眉頭從木盆中抱出一個明顯出生不久的男嬰，他聽說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常常遭到遺棄乃至扼殺，起初還不信，不想今日就遇了一回。
野兔性機警，身嬌小，行動靈活，而且逃跑時從不按直線跑，想要射中殊為不易，兩人前兩輪四箭，無一中的。
「走吧，回家再說。此兒哭鬧不止，只怕是餓了。」蓋俊抱子上鞍，撥轉馬頭。
「要是你讓我贏一回的話，我便把她許給你。」
蓋俊喝令它留在原地，和蓋胤相視一眼，同時大喝一聲「駕」。
不一會兒，空氣中開始瀰漫一股香
「族中有幾戶年長人家未有男子，把孩子送給其中一戶收養吧。」
「把阿白許給你的事。」
蓋俊扭頭正色道：「我跟你說的不是玩笑。」
「哈哈哈哈，和我比騎射，你再練二十年吧。」蓋俊舉著弓眉飛色舞道，總算報了方才兩次一擊而敗之仇。
莫名其妙領回一個嬰孩，需通知父母一聲才是，他抱著孩子來到南院西廂書房前輕叩門扉。
「進來吧。」
蓋胤終於反應過來，立時哭笑不得。
「哈哈，談笑耳，走，陪我出去打獵，所需物事備好，把黑駒也牽著。」
蓋胤面色變得凝重，垂下頭若有所思。
「這孩子真是惹人憐愛。」蓋母馬昭接過正睡得香甜的嬰兒，又氣道：「其父母著實可恨，該千刀萬剮。」
回到塢堡，他當先找上剛剛生子不久的婢女阿月，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嬰兒飽餐一
蓋俊也不管他的話會對蓋胤造成怎樣的衝擊，徑直走進馬廄牽出踏雲騎了上去。
蓋胤大喜，一張圓臉快擠成了包子狀。
時近正午，他倆肚中開始呱噪起來，便於一條小溪邊停下。
黑駒跑到兔屍前，叼起一個跳躍，將兔子投入踏雲臀側皮袋中。
「這孩子以後……」到底是親手所救，蓋俊份外關心他的未來。
蓋胤被他直白的話弄得手足無措。
見狀，蓋俊心中暢快極了，又問：「那她喜歡你嗎？」
蓋父搖頭道：「不可輕易下定論，五月五歷來棄女者多，棄兒者少，兒到底能傳家，不會輕易捨棄。且看此子身子僅裹粗布，別無他物，料來非安康之家所出，許是父母養活不起才棄了。」
作為一家之主，蓋父一錘定音。
蓋胤身體一僵，不知該如何答覆。
蓋胤不解地望著他。
蓋胤抹一把臉上的水：「小族叔，棄兒之人定然沒有走遠，
吃飽喝足，蓋俊嘴裏叼著一根草莖，摟著黑駒懶洋洋躺在草坪上，半響忽問道：「你將來有何打算？」
袋中之酒下了小半，蓋俊猶然覺得不甘，便要出口調戲他一番，問道：「你喜歡阿白吧？」
兩人一狗沿水而反時天空已見暮色，如血一般的殘陽漸漸被厚重的雲層淹沒。
做飯當然不是一個人的活計，兩人分工合作，這邊蓋俊拾些樹枝來，並清出一片空地，生起火，那裡蓋胤麻利地剃毛皮去內臟，撒上鹽，置於火上。
「瞧你那點出息。」蓋俊氣道，這廝明明彪悍得要命，偏偏一點志氣也無，著實可恨。
忽然一把由遠而近、隱隱約約的嬰兒啼哭聲順風飄蕩入耳，蓋俊四下掃視，未見蹤影，不由回頭看向蓋胤，後者手指河中。
此後小半個時辰他倆再無任何對話。
蓋氏夫婦頓時明白過來。
蓋俊見身上酒氣漸消，熟練地把頭插入溪中，強灌幾口清水，跳上馬背打道回府。
兩人一狗沿白
知小族叔正在氣頭上，蓋胤不敢再言。今天實在把小族叔打擊得夠嗆，一句話不對又惹得他發怒就不妙了，回身從屋中取來一個頗大水袋遞給他。
連獵雉、兔十余只，大半蓋俊所為，毫無疑問，在騎射一項，蓋胤不是他的對手。
蓋胤一邊引溪水熄火，一邊搖搖頭，也不知是沒想好還是沒有。
「追上了又怎樣？既然狠心拋棄此子，哪會承認，便是認了，你能保證此子父母不會拋棄第二次？」
蓋俊切一塊品嘗，只覺味道鮮美，同時拿出剩餘大半袋酒，喝一口遞給蓋胤。
別看兩人年紀不大，其實都是大胃王，一口酒一口肉，分別啃光數只雉、兔。
蓋俊解釋道：「兒于河中撿到此子。」
蓋俊坐于馬上端著一張黑色角弓，其弓身稍短，形貌古樸，乃大漢國軍隊制式複合騎弓。
惡月惡日，人們很少出行，以致四野顯得格外空曠。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