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負笈進京
第75章 文王操
「不嫌棄……不嫌棄才有鬼吶！」
兩人寒暄幾句，把臂進門。
行至曲中，音質陡然一變，舒暢、柔美，靜靜流淌著一絲暖意，恰如儒家之仁愛。最後琴聲抑鬱凝重，深奧曲折，彷彿那遠古的聖王偉立於山巔，目光深遠，冥冥苦思。
「哈哈。日中正是飯時，我此刻登門卻是失禮，子英勿怪。」今日曹操身著一襲大青袍，腳踩方頭履，頭戴進賢冠，頗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曹操回頭吩咐馬夫將夫人送去曹府，便和眾人一道去那煙花之所，飲酒觀舞。路上他和蓋俊很談得來，不可否認有蔡邕的因素在內。曹操和蔡邕私交甚好，這還多虧了他命中的第一個大恩人橋玄，建寧三年（170）年蔡邕首度出仕，受辟于司徒橋玄，蔡邕就是那時通過橋玄認識曹操的。
曹操復而嘆道：「話說我很羡慕子英，幼有盛名，封侯拜郎。余少年時，處境之艱難，不能啟齒！」
「靠！死矮子難道對我老婆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數年沒有罵髒話的蓋俊忍不住心裏大罵。
眾人都有些微醉，獨蓋俊神明清朗，他走出雅閣，來到樓下一
曹操瞥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子英大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總有那一天的。」
袁紹無任何表示，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蓋俊點頭稱是。沒問對方為何知道，許是他以前曾在這裏聚會飲酒或其他原因，此是末節，不足一問。
曹操觀賞著四周別緻景色，說道：「此地是大兄所贈吧。」
曹操感慨道：「子英大才，愚兄不及。」
「當初那幫奸閹唆使陛下對鮮卑開戰，結果怎樣？一敗塗地。依我看若以董使君為帥，不至於此。」有人對袁紹這樣說道。明捧董卓即是暗贊袁氏，何樂而不為。
蓋俊一邊把玩耳杯，一邊看著十足愣頭青架勢的曹操，臉帶玩味，心道你就裝吧。把他看做愣頭青的人才是真正的愣頭青。
提到蔡琬奇迹病愈，蓋俊能夠娶到她，曹操話語間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羡慕。
「唯有大兄才能後繼袁氏，似袁公路那等人連給大兄提履都不配。」
曹操笑道：「戲言耳。我是今日酒宴主角，如不裝醉，多半要被抬回家。我嘗與蔡議郎通信，議郎對子英琴藝推崇備至，我亦喜愛此道，有機會定要一飽耳福。」
蓋俊汗顏道：「少時胡言，不想傳遍天下。」
「只要子英不嫌棄，我改日必上門叨擾。」
蓋俊道：「確如曹兄所言，我常嘆無以報答。」
酒案上，三五杯下肚，話題由趣聞漸漸轉向政事上，聊起去年十月那場公卿和宦官的火併。結果不言而明，以前者慘敗而告終，總計死的有宗室、三公之司徒劉郃，故太尉、九卿之永樂少府陳球，九卿之衛尉陽球等人。眾人不可惜劉郃之死，事全因他起，又因他而使密謀泄露。也不可惜陽球之死，像他這般瘋狗一樣的人物，死有餘辜。只是哀嘆陳球不幸。陳球出身於徐州下邳陳閥，乃關東大儒，有名於世。
「受教了。」那人向曹操一拱手，心裏卻罵：「愣頭青！就你聰明！這話用得著你說？」
許攸說道：「董使君是袁家故吏，他得以出任并州還是拜袁公所賜。」
府門洞開，蓋俊當先迎出，抱拳道：「曹兄，大駕光臨，有
言談間，二人步入書房，曹操目及書案散放的帛紙，看了一眼就轉開了頭。蓋俊面色微赫，心知自己的字肯定是入不了曹操的法眼，心裏卻無甚不忿，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開一代文風的大文豪，其在文學方面的成績絲毫不亞於武事。
又聊到邊患，鮮卑已經成為了大漢國頭等問題，可以說無歲不入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更讓人無奈的是，自三年前出擊草原遭到全軍覆沒的慘敗，朝廷數年都無法恢復元氣。鮮卑入邊郡就如同逛自家後花園，送來的戰報幾乎清一水兒的壞消息。在這樣險峻的形勢下，去歲年末并州大勝鮮卑，保全一州之地，可謂一盞明燈瞬間照亮了漢國人的心。
蓋俊回首打趣道：「我還想問曹兄呢。適才見曹兄醉眼朦朧，站都站不穩，如今可不太一樣。」
曹操行到擺放「悅己」的那一案，手癢難耐，不由坐下拂動琴弦，空弦低音一字一音飛出，似撞擊的磬鍾之聲，充滿了莊嚴，肅穆，宏偉……
眾人紛紛附和道：「袁公真我國之干城，眾賢歸心，公府隨便出來一人便可打敗鮮卑。」
蓋俊
「曹兄光臨寒舍，我歡喜還來不及，怎會怪罪。」
曹操若有所思道：「謙過則為驕？語簡而意深，可謂至理名言啊！我曾聽說子英少時欲赴度遼將軍皇甫君葬禮，乃父蓋漢陽不肯，急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也不是？」
蓋俊提到孔融孔文舉小時雅事，曹操強聞博記，斷無不知之理，說道：「孔文舉如今為司徒楊公門下，糾舉貪官，言無阿撓，大有古賢之風，陳大夫當年之言遂成笑談。子英以之喻己，謙虛過矣。」
蓋俊也笑了笑。
曹操面不改色地道：「剛剛一番嘔吐，酒醒了大半。」
蓋俊淡淡的「哦」了一聲。
幸虧曹操點到為止，不然蓋俊不敢保證會不會突然暴起掐死對方，即使史書上號稱曹操武功高強，曾手刃數十人，所向披靡。
「董并州不愧是涼州走出來的人，打得橫行我疆域的鮮卑胡狗狼狽而逃。
「文王操。」蓋俊眼中劃出一道異色，文王操相傳是周文王所作，真偽不得而知，但它是迄今為止最古老的琴曲之一，孔子曾為之痴迷。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蓋俊想到了歷史上曹操的那一聲長嘆：「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他現在自不會有這種心思，恐怕連想都沒有想過，更多還是考慮成為一代名臣，人生際遇，就是這麼離奇。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曹兄出為議郎，怕是沒有多少閑暇時間啊。」蓋俊敷衍道。卞薇可是在家中呢，萬一和這位「正牌丈夫」碰面，來個一見鍾情什麼的，他哭都沒處哭去。
曹操漫不經心地道：「大兄對你很是看重啊……」
袁紹微微一笑，舉杯邀飲眾人。
曹操搖頭道：「君之言過火了。董使君之所以會勝，其一知兵，其二借匈奴之力，其三百姓苦鮮卑久矣，其四依託堅城泄其銳氣，其五適可而止，遂至勝利。當今國力衰微，縱使韓、白為統帥，冒然出擊草原，亦免不了全軍覆沒之局。」
「曹兄教訓得是，謙過則為驕。」
酒戰越酣，袁紹起身離開，他這樣的大忙人陪酒小半天，已是給足了曹操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