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78章 河東賢才
「是啊，不算晚。」蓋俊轉過身，拉來蓋嶷，對臧洪道：「子源，此我長子蓋嶷也。」轉而又對蓋嶷道：「富平，這便是為父時常和你提及的知己好友，臧洪臧子源。」
裴潛三十齣頭，姿貌不凡，倜儻風流，裴氏亦為聞喜大族。裴潛之父裴茂，靈帝時歷任縣令、郡守、尚書，如今在長安擔任議郎，據聞其和王允由於同出晉地，關係密切，說不定也參与了長安政變。裴潛雖為家中長子，然少時不修行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古語云：「不矜細作，隨宜小過，必累德行。」是以素不為父親裴茂所喜。及弱冠，裴潛始潛心向學，終有所成，只是性格上，依舊不加收斂。
臧洪身後立著一人，其年近三旬，身長七尺余，容貌中上，目光有神，蓋俊認得他，他姓陳名容，徐州廣陵人，和臧洪同鄉，因仰慕後者為人忠烈慷慨，去歲不遠跋涉千里，趕來河東投奔。臧洪早知陳容名聲，上表蓋俊，請為郡丞，以為輔佐。今年正旦，便是由他代表臧洪前往晉陽拜見蓋俊，參加聚會。
臧洪前歲別酸棗，投奔南下河內的蓋俊，于軍中見過賈詡，至於荀彧，後者和蓋俊早年相識，受邀數游京師，臧洪素與蓋俊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自然認得。余者似從事中郎荀攸、戲志才、主薄楊俊、農都尉鄭泰、安民都尉張承、議曹從事華歆等都是初次見面。
臧洪點頭道：
「子源若真有愧慚，欲彌補，此正當其時也……」蓋俊笑著說道：「如今大軍向南，逾十萬矣，你坐鎮後方，協調諸軍，給食不乏，供器不匱，確保勤王無憂。」
蓋俊從獲得董卓敗亡的消息，到籌備勤王，到率兵南下，再加上途中收編白波軍，等到抵達河東郡治所安邑時，已是五月下旬初，而此時距離董卓之死，即四月二十三日，已過去將近一個月時間。
臧洪望著上司兼好友爽朗地大笑，雖知他話里沒有別的意思，還是不由露出苦笑。說來他官運頗為倒霉，前年出任河東太守，好不容易安穩下來，去歲遇到地震，今年碰上洪災，河東好好一個財富重地，被折騰得不輕，不僅未對晉陽有所幫助，反而變成拖累。臧洪心裏非常清楚，若非他是蓋俊的知己好友，換了旁人，早就被免職了。
兩人目光相觸，俄而齊齊大笑。
看到蓋俊走過來，關羽當即閉口，率領張綉、陶升、劉石、左校、雷公等河東將、校紛紛上前拜禮……
臧洪收斂心神，笑著說道：「謙過則為驕，這是將軍昔日之言。河北一地，誰不聞『神童』之名？我若有子如此，夫復何恨？」
蓋俊繼續說道：「本來我去年逐走董卓，光復雒陽后，就生出巡遊河東之意
臧洪道：「將軍現在到來，也不算晚。」
蓋俊撫摸著蓋嶷頭上總角，對臧洪道：「為此子取名嶷，一是紀念公尚，二則是對他期望甚高，期望他成為像公尚一樣的天縱奇才。此子智慧中上，勝在勤懇，是以倒也博了一點小名。」蓋俊嘴上說得謙虛，但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臧河東……」蓋嶷礙於尊卑之別，不能呼臧洪為世伯，至少在眾人之前不行，但也執禮甚恭。
蓋俊笑言道：「賴聞子源為河東，到任諸事盡皆放到一旁，孤身入衛氏，數請衛伯儒，聘為功曹，至此以後，政教威恩，不由己出，動任功曹，是也不是？」
而臧洪看到張仲景，則心中感慨萬千，當年陳嶷染疫，張仲景恰好外放荊南，雖知希望不大，但後者如在京中，總有萬一之可能，這也許就是陳嶷的命吧。
衛仲道亦稱謝，蓋俊含笑頷首。
蓋嶷身高五尺余，面容稚嫩，眉目頗似蓋俊，立於人群中甚為打眼，臧洪一早就有所察覺，如是作為好友，他自然要問，但作為屬下，卻不便開口。
衛覬鄭重拜道：「多謝將軍活弟性命。恩情深重，無以為報。」
臧洪搖頭道：「雖如此，亦感愧慚，無顏面見將軍。」
蓋俊笑而不語，蓋嶷確實是他的驕傲。為臧
蓋俊笑謂臧洪道：「河東近在京畿，鹽鐵之利，田地肥廣，甲于天下，昔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即此理也！自古及今，河東之地，人才輩出，數不勝數。今子源任為河東太守，招賢納士，英傑畢集，可謂盛哉！不過，以我觀之，諸子皆非郡才，子源當思量而舉之，為國薦賢。」
「府君之言過矣。」衛覬連連搖頭道：「在下才幹有限，何敢攬功？」
臧洪也知道蓋俊話中有玩笑的成分，假嘆道：「將軍這是要將我郡府挖空啊。」
「子源，哈哈哈哈……」蓋俊矯健地跳下馬背，大步流星來到臧洪面前，對其心窩狠狠來了一拳，長笑道。「子源，兩載未見，卻是氣質大變啊！你做得好河東……」
兩人和蓋俊都是十幾年的交情，兩年不曾謀面，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今年正旦蓋俊于晉陽大會地方諸郡守兩千石，即使河內太守現今名義上還是王匡，也有「不是太守勝似太守」的功曹山曜出席，不過有兩人未曾到場，一個是河南尹蓋胤，另一個便是臧洪了。一來河東地理位置敏感，恐董卓警覺，二來就是為地震所累，抽不得身。
毋丘興出身聞喜大族毋丘氏，而立之年，身量中等，其貌不揚，卻甚有風度，是河東名士之流。毋丘興之父毋丘毅，乃昔日大將軍何進親信，后詣丹楊募兵，歸時何進已敗，見董卓
一見臧洪表情尷尬，蓋俊哪能不知他在想什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災，乃朝廷不德、政治未協，致茲災禍以示警焉。子源，這與你全無干係，不必介懷。」
但，不同的是，臧洪為人大度，胸襟寬廣，並不排斥「負污之名」的人。裴潛不修行為前面已經說過，其門下吏賈逵則偷妻兄褲子，亦以「豁通」誹于河東。由此可知，只要有才，即便有虧，臧洪也會加以任用，頗有幾分唯才是舉的架勢。
蓋俊對陳容印象不錯，稍稍與他多談了幾句。
「諾。」臧洪肅容答道。
蓋俊擺擺手道：「足下無須謙虛。孤與足下，雖未曾相識，仲道之能，則甚為了解，以弟度兄，足下必為國之幹才。」
蓋俊暫時抽出身，行往左方諸將聚集之地，遠遠便看到關羽、鮑出兩個八尺大漢你一拳，我一拳的笑語，他倆義結金蘭，情若同胞，可惜天各一方，經年不遇，而今重逢，自然有著說不完的話。
河東太守臧洪、偏將軍關羽率文武出城二十里相迎。
「事若成，我必為你向天子請功。」蓋俊又補充一句，繼而環顧左右，感嘆道：「自子源與蓋伯嗣協力，克定河東，不知不覺已有兩載。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臧洪並未有絲毫責怪蓋俊的意思，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好責怪的，相反，他還要感謝蓋俊，若非
蓋嶷和陳嶷的聯繫，不僅僅在於名字，臧洪在琅邪即丘縣任職數載，距離陳嶷、卞薇家鄉開陽不過數十里，怎麼可能不知其中詳情，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河東三大吏，衛覬、毋丘興、裴潛皆為河東著姓，諸曹，也是豪姓遍布，臧洪和當今士人一樣，多選用士族傑齣子弟為輔。其實這也沒辦法，在這個別說印刷術，連紙張都尚未普及的時代，讀書，畢竟只是少數人的權利。
「……」臧洪靜靜地聽著，並未插話。
衛覬聞言躬身行禮，「將軍……」
看著眼前這個聞名北疆的「神童」，臧洪目泛漣漪，口中反覆呢喃著：「蓋嶷（nì），公尚、公尚……」藉由蓋嶷，臧洪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好友陳嶷，昔日「太學三友」，感情何等純篤？後者弱冠而夭，是他心裏永遠的痛，每每念及，痛徹心扉。
蓋俊半開玩笑的道：「都看中了，就是不知子源舍不捨得？」
河東三大吏，除功曹衛覬外，五官掾，督郵，則由毋丘興、裴潛擔任。
臧洪回道：「將軍可是看中誰了？」
臧洪與北疆諸人一一見禮，手指身旁不遠一名三十余歲的俊朗士子，此時他正拉著衛仲道悄悄說著話，「將軍想必已知，此人便是我的良輔，功曹衛伯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