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438章 望關興嘆
二來，呂布步卒固不耐戰，但他手裡卻有一千騎兵，目前袁術缺的就是騎兵。其實以其坐擁四千騎兵，放到盛產戰馬的涼、並、幽諸州，可能不值一提，放到東州，則足以傲視諸侯矣。不過袁術自從認識到馬鐙的巨大作用后，騎兵，自然是多多益善。
李蒙抱拳道諾，他和李傕在董軍諸將里，不算近，也不算遠，中間偏上，其素知李傕性格驕傲，眼高於頂，自己隨便派遣親信前往，對方未必會買賬，乃不假人手，策馬揚鞭，帶領三五部曲直趨關下，縱聲大喝道：「李稚然，我李子明也，你可在關上？若在，出來答我。」
李蒙想過不下數種兩人見面時的情形，可是李傕這般沉默，卻著實出乎他的意料。李蒙雙眉微微蹙起，吃不準對方態度，抱拳說道：「稚然，韓遂早間叛亂，為禍家鄉，今見社稷衰微，圖謀不軌，竊據長安，威脅天子，實乃國賊也，人人得而誅之。今蓋驃騎從北，袁將軍以南，兵馬不下數十萬眾，兩面夾擊，韓遂必不可守，難逃敗亡。稚然依附韓遂，與送死無異，身後亦遭罵名，何不早降？」
半晌，袁術緩緩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身側的李蒙，說道：「子明，孤率軍十萬，進抵關下，一旦振奮，將士敢死，嶢關雖堅，轉瞬焚碎。李稚然與你一般，皆為秦地將才，武略不凡，孤甚敬愛，不忍輕毀。子明，你與李稚然有
袁術從五月初圍攻武關開始，連續一個多月時間，整日不是親上戰場，就是憋在營中，對於京師公卿子弟，素愛享受的袁術來說，其中煎熬，實不足為外人道。因此一破武關，途經諸縣，便不由放任自己，大肆享受。昨夜在上雒縣，袁術貪戀酒色甚深，直至黎明前方才睡下，以致今日已是午後時分，面上尚有稍許浮腫。不過他的目光依然犀利如劍，似欲將眼前雄關，從中一劍劈開。
「漢軍威武……漢軍威武……」數萬帶甲之士頓戟敲牌，揚聲大呼，厚重雄壯的口號聲鋪天蓋地響起，一波波湧向對面夾于山谷間的雄偉關隘。
李蒙輕輕眯起眼睛，手捏馬鬃，李傕投身河朔，他一肚子說辭再難說出口，可讓他就這麼無功而返，心裏又有些不甘，躊躇良久，直言道：「稚然，當日你一力拒北而往西，此事斷然瞞不過驃騎將軍，現下驃騎將軍有用得著你的地方，或許不會有所表示，但是日後，難保不會秋後算賬。稚然，對於這一點，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李蒙見他無言，似有觸動，再接再厲道：「不若現在歸降袁將軍……」
袁軍中央軍陣突然浪裂般分開，袁術略顯臃腫的身體跨在一匹白色高頭大馬上，緩緩從陣內行出，數十文武策馬尾隨其後。
與此同時，一支兵馬眾多、不見首尾的大軍從南而來，緩緩來到嶢關關下。
「……」關牆上，露出李傕威嚴的面容，他眼光清冷地看著李蒙，無一言片語。
李傕仍然不語，李蒙也不覺氣餒，又道：「袁將軍名門之後，家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今帶甲十萬，入京勤王，可謂眾望所歸，正是我等之明主也。」
何況，李蒙僅為董軍偏師，除其本人外，有能力的將領寥寥無幾，怎及呂布聚集并州一州之精華，麾下騎將、驍將、猛將不計其數。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袁術相信自己如果能夠徹底消化并州軍，那麼他的大軍實力將會膨脹一倍不止。當然了，呂布亦非易與之輩，軍權抓得甚是牢固，袁術想要兼并其部，還要好好籌劃一番才行。
而他自率數萬勤王義師，攻克武關，收降李蒙、呂布，可謂兵強馬壯。眼前的嶢關，是他入京的最後一道阻礙。如今韓遂及董軍餘黨被蓋俊圍困長安，嶢關守將李傕惶惶如喪家之犬，料來未必敢抵擋他的數萬大軍，不戰而降，當然是最理想的結果。
「……」李傕眉頭不為人察的皺了一下，李蒙的話正是他心裏的擔憂之處。
一來呂布對袁術有大恩惠，袁氏京中滿門皆為董卓殘害，呂布親斬董卓之首，算是為袁氏報仇雪恨。而且如非是他率兵從背後襲擊
「怎麼辦？……」
大軍總兵力高達三萬五千人整，其中健壯步卒三萬，驍勇騎兵五千，主要以袁術荊楚兵為主，另有呂布雜牌兵約三千，李蒙秦地兵約五六千。
種種原因相加，造就了如今呂布在袁術麾下的特殊地位。
李傕不慌不忙道：「你說我依附韓遂？」李蒙聞言一怔，他怎敢直呼韓遂之名，不等反應過來，忽然聽到關牆上李傕大喝一聲「豎旗」，一面玄色大旗拔地而起，佇立關上，迎風飛舞，獵獵震響，展露在李蒙面前，展露在關外數萬袁軍將士面前。
呂布心底還隱隱有個想法，他現在的地位有些類似於當初孫堅之於袁術，似屬下又似盟友，擁有一定的獨立權，只要自己收起鋒芒，靜靜蟄伏，等待機會，未嘗不能效法孫堅，一舉擺脫袁術控制，自立一方，甚至後來居上，取而代之，亦未可知。
李蒙心知李傕是那種意志堅定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再難動搖，遂掉頭而返。
「……」李蒙不由一陣無語，看著李傕的眼神頗顯古怪。董卓死時，是哪個孫子堅決反對歸順河朔，力主率兵進攻長安的？而今說變就變，這廝到底還有沒有立場可言？
袁術環顧左右，文武皆是束手無策，萬般無奈下，只得暫
「說完了？說完了就回去吧。」李傕終於開口，然而他一句話就把李蒙弄懵了。
無怪袁術有些志得意滿，他近來四面出擊，成績斐然，首先東方揚州方面，中郎將文聘、橋蕤，江夏太守劉祥順利攻克豫章，這座人口超過百萬的大郡，同時東路軍依託豫章，北入丹陽、南侵會稽，一旦將這三郡拿到手，大半個揚州從此便姓袁了。
李傕冷聲道：「驃騎將軍乃蓋世英傑，韓遂無能為也，我心慕而投之，有何不可？」
李蒙仰頭瞧清旗幟，面色大變，驚呼道：「稚然，你投靠驃騎將軍了？這、這……」
卻說韓遂驟聞長安士人聯合將領欲圖叛亂，大受打擊，一夜未眠，心力憔悴，次日高掛免戰牌，蓋軍求戰不得，無可奈何，長安東郊連續沸騰兩日後，再次安靜下來。
「還是那句話，說完了就回去吧。」李傕冷笑著回道。他是擔憂驃騎將軍秋後算賬，但卻不代表他會受到李蒙蠱惑，轉投袁術。相反，他正要竭力抵擋袁術北上，獨攬一面之功，再加上外甥胡封在旁幫襯，他相信以驃騎將軍的心胸，當會不再介懷。
和呂布抱著的想法不同，李蒙心裏沒有那麼多歪門邪道，董卓死了，董軍諸將被迫綁上韓遂戰車，困守長安，岌岌可危，他又素無根基、能力，難以獨立，袁術以大將待之，他也樂得為其效命。
數萬帶甲之士魚
南方交州方面，他正在竭力拉攏交州刺史朱符，同時借朝廷窘迫，道路不通，自行委派太守，把手伸進蒼梧、郁林二郡，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交州就會納入體系。屆時他的勢力範圍遍及荊州、交州、揚州，和袁紹坐擁冀、青、兗相比，亦毫不遜色。
後方袁術等人，也都看清關上旗幟，氣氛略顯凝重，嶢關落入蓋俊之手，對於他們來說，是最棘手的情況，這意味著，他們將在嶢關前，進退不得。進，蓋俊明顯不會讓開道路，讓他們進入長安添亂，除非強攻關隘，然而嶢關險峻，不弱武關幾分，他們沒有第二個呂布相助了。退，勤王大業，關乎社稷成敗，豈是說退就能退的？
李蒙苦勸道：「稚然，要知道你雖擁雄關，又豈能擋住袁將軍兵鋒？」
呂布不是白痴，他當然清楚袁術對他麾下的窺視，然而他現在實力低微，別無去處，惟有不動聲色，靜觀其變，所幸兩軍剛剛合併，袁術不敢做得太過。
單論戰鬥力，自然是李蒙兵最強，畢竟他們皆是董卓麾下精銳，少說也有數年戰場廝殺經驗，袁術的荊楚兵也遠遠比之不上，更勿提呂布。呂布雖然兵力有限，且軍中多參雜民壯，外表光鮮，實不堪戰，然則袁術卻待其甚厚，隱隱在李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