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柯笛遺音
第九十九章 怪異的姥爺
「爸爸，小建是不是這兒出了問題？」東東指著自己的腦袋，小聲說道。
土坑挖好了，小建輕輕的將點點的屍身放了進去，一圈圈的盤好，那是它平時最喜歡的姿勢，然後含著眼淚掬起一捧土撒在其身上。
首長淡淡答道：「小孩子嘛，有時候做些古怪的事兒也不足為奇。」
小建從枕頭下面抽出了那捲畫軸，解開系帶，然後在床上緩緩展開……
那小嬰兒瞬間警醒，隨即便拚命的反抗，兩隻小手揪住費叔的大耳朵竭力向外推搡。
「什麼畫軸，拿來給姥爺看看。」首長的目光直視著她。
「你……」首長彷彿不敢相信似的。
枕頭邊的點點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由於元神出竅，它就如同一條僵死的蛔蟲，沒有一絲的生氣。
「姥爺……」小建感動得「哇」的一聲哭了。
「嗯……」小建猶豫了片刻，只得據實相告，「是，是一幅畫軸。」
首長淡淡一笑：「社會才是真正的大課堂，早點出來歷練歷練也並非是什麼壞事。」
清晨，小建悠悠醒來，伸手揉了揉眼睛，卻驚訝的發現點點正悄無聲息的躺在枕頭邊，身體僵直，已然死去了。
「為什麼？」東東詫異的目光看著她。
小建的元神在酣睡，這正是下手的好時機，費叔毫不猶豫的惡狠狠撲上去吞噬……
「小建……」東東聽到卧室內傳出了尖叫聲，匆匆忙忙的開門一頭沖了進來。
※※※
「是么，」首長嘴裏嘖嘖稱奇，「這兩個人很了不起嘛，他們會是誰呢？」
「姥爺，你嗓子怎麼了？」小建詫異的望著他。
東東趕緊回身拽了些手紙，噤著鼻子捏住大蛔蟲屍體，嘴裏說著：「要趕緊丟進壁爐里燒掉，嘖嘖嘖，真的是臟死了。」
「人家就是不想念書了嘛。」小建語氣決絕。
東東嘆息著走出門去，女兒從小給慣壞了，刁蠻任性又不講道理。
首長戴著老花鏡正坐在寫字檯前看書，一面端起茶杯輕輕的啜了口香茗，顯得悠閑自得。
「你說什麼？」小建聞言大吃一驚，狐疑的望著姥爺。
費叔頓時感到如墜黑夜，但他沒有急於硬闖，而是漂浮在囟門外靜靜的等待著。須臾，濃密的黑霧漸漸的讓開了一條指頭粗的通路，那些怨靈識別出了元神攜帶著蛔蟲點點的殘存磁場，這是熟悉的氣息，知道其絕不會對宿主不利，因此便放行了。
「不，我要自己來嘛。」小建的眼圈發紅，執意要自己動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看，小建肚子里長蛔蟲了……」東東指著女兒手中的點點。
那團黑霧詫異的注視著費叔的元神，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費叔大驚失色，冥冥中意識到這是「中陰吸屍大法」，與有良的如出一轍，心中不由得大嚇，若是自己的元神被反噬，則神形俱滅矣。
唉，人少了一對蛋蛋，整個性趣就全沒了……費叔心裏沮喪的尋思著，感覺到十分窩囊。
「小建，你若是
費叔心中得意的尋思著，想當初奪舍徐華聲警官的時候，元神還不能一下子控制住宿主。如今吞噬掉首長的元神，不過才只用了半宿時間，便已全部的融合，看來自己的「破瓦大法」功力大大的提升了。
首長回手帶上房門，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首長站在門廊下，默默的看著，一言不發，唯有嘴角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小建，乖孩子，從今往後，姥爺就是你的堅強後盾，無論你想要做什麼，都會全力的支持。」首長握住她的手，目光中充滿了慈祥與信任。
小建仍是疑惑的瞅著他，總感覺姥爺今天有點怪怪的。
小建得意的一笑：「姥爺，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很早很早以前，有個名叫『張天師』的人畫的，現在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才能進出這幅神畫。」
小建賭氣的扭過頭去，不再吱聲了。
哼，畢竟是明末的怨靈，智商也不過如此，費叔鄙視的想著，順利的鑽入小建的囟門，直奔其泥丸宮。
小建跳下床，穿著睡衣走到了花園裡，找來把鐵鍬開始挖土。她要安葬點點的遺體，畢竟這條屍蟲陪伴她這麼久了，帶來過很多的快樂，更何況那天夜裡在鳳凰古城，它還從歹徒的手中救過自己。
「小建，趕緊丟出去吧，可別沾染上蛔蟲卵。」首長面無表情的說道。
「姥爺，你真的同意我可以不上學了？」
費叔冷笑一聲，元神驀地縱身飛起，凌空撲向了首長半禿的腦瓜頂，然後從其囟門鑽了進去……
「不！」小建一把搶回點點，眼中噙著淚水。
「姥爺，你說也沒有用，我就是不想念書了。」小建撅嘴道。
哼，小丫頭，儘管你和鬼爪用屍蟲奪舍了七具屍首，但終究還是逃不過費叔的手掌心兒。如今自己的「屍蠱術」已經融會貫通，虛空里的十余萬屍蟲將成為費叔的士兵，完全可以驅使它們去奪舍地方以及京城裡的高官，這可比「雞舍計劃」宏大得多了。春節馬上將至，92年三月份的全國兩會也要召開了，屆時各地官員富豪將會齊聚京城，到時候便是屍蟲們奪舍的最佳時機。
「痰，人老了，痰就多，咳……呸……」首長用力的咳出一塊黏痰，吐到紙巾里，隨手丟出了窗外。
關鍵是要清除畫軸內的鬼爪與無欲老和尚，尤其是那個神秘莫測的鬼爪，回想起在結界中他迅猛絞殺徐警官的場面，至今仍心有餘悸。
他的屁股用力扭動，四條小腿亂蹬，好不容易掙脫開來，轉身倉惶便逃，一溜煙兒似的衝出泥丸宮，從小建的囟門狼狽的竄了出去。
「當然，姥爺啥時候騙過你？」首長口氣鄭重和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費叔的元神闖入小建的泥丸宮，發現她的元神正在休憩，個頭飽滿而結實，如同一個指頭肚大小的赤裸嬰兒，渾身散發出綠瑩
「我不去。」小建搖搖頭。
東東這時走了進來，心疼的撫摸著女兒蓬鬆的頭髮，口中說道：「小建啊，你都已經曠課這麼久了，今天媽媽帶你去學校吧。」
「沒錯，現在的學校簡直就是誤人子弟，不念最好。」首長回答。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首長此刻出現在了屋門口，面色平靜。
「學生怎麼能不上學呢？落下的功課可以找家教來輔導……」東東耐心的勸慰著。
費叔心中暗道，原來奪舍大蛔蟲的時候，感覺上還有點噁心與抵觸，現在回想起來倒是因禍得福了。由於一直待在小建的身邊寸步不離，所以對她和鬼爪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正所謂「近水樓台」是也。現在又搖身一變，成了小建的家人，可以名正言順的朝夕相處呆在一起，隨時就可以輕易的拿回畫軸和狗牙。
如今這條蛔蟲宿主已經不能夠再用，萬一小建醒悟過來之時，還不把它丟進火爐里？若是那樣可就身形俱焚了。
「想不到吧？」小建的臉上滿是自豪之色，「你外孫女如今已經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沒，沒啥……」小建吞吞吐吐的不想說。
驀地，一團黑霧自小建的囟門內湧出，擋住了費叔的元神，並將其層層包裹了起來。
小建掩埋好點點后，一聲不吭的回房去了，獨自坐在床上發獃。記得昨晚做了個噩夢，總感覺怪怪的，夢中自己曾經與一頭小豬崽兒在打架……
※※※
費叔拼了命的從門縫下的縫隙里擠了出去，竄到了走廊里，一眼瞥見盡頭的書房內還亮著燈，於是便慌不擇路的闖了進去。
「一個是有良哥，」小建故作神秘的說道，「還有一個就是我了。」
故，「腦實則神全，神全則氣全，氣全則形全」，因此泥丸宮中元神之不同造就了大千世界、芸芸眾生的千面百像。一旦元神離體，宿主皮肉之囊便會衰敗腐爛消亡，古往今來，佛教之轉世投胎，道家之蟬蛻飛升，其實不過是元神轉移而已，前者更換宿主，後者去了另一虛空。
「媽媽來幫你挖坑吧。」東東伸手要搶過鐵杴。
「小建啊，有良昨晚臨走的時候想要什麼東西，你說再玩幾天？」首長和藹的問道。
《紫清指玄集》中記載：「頭有九宮，上應九天，中間一宮，謂之『泥丸』，亦曰黃庭、又曰崑崙，又名天谷。」
費叔想到這裏，禁不住的笑出聲來：「呵呵，呼嚕嚕，哈哈哈……」
當她看見女兒的手裡竟然抓著一條粗大噁心的蛔蟲時，不由得面容失色：「啊，屙下來這麼一大條蛔蟲……」
驀地，小小的手掌心裏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竟然將費叔的元神扭曲變了形，隨即更是兇猛的猱身反噬。
「點點，你怎麼了？」小建驀地失聲尖叫起來，緊忙雙手托起蛔蟲，嘴裏連聲呼喚，但其依舊是一動不動。
「東東，你先回屋去，我想單獨同她談談。」首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房門口，示意她迴避一下。
「咦，這裏面的人竟然還會活動？」首長故作驚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