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機》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一章 酒色成對好做事

兌二篇 大衍論卜

第一章 酒色成對好做事

「放著幾萬塊在身邊,也不知道給手機充值!」蘇彥小臉刷白,氣哼哼地掛了電話。
「爺爺,什麼是趨吉避凶啊?」小女孩來了興緻,一屁股坐下來,眼巴巴地望著老者。
「怎麼……太奇怪了!」蘇彥像從真空中出來一般,大口呼吸著,「我聚集的『量』……居然會反擊我!」
這麼著倒不如繼續昏迷比較好。
「哦,哦,好,我準備準備……」管一家垂頭嘀咕著,「你們要看看這個嗎?」
一旁的小巷中,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名刑警,身上布滿外傷,奄奄一息。一個老頭正逼近三名腳步踉蹌的刑警,一付趕盡殺絕的架勢。
「嗯,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沒等蘇彥開口,秦揚接上了話頭,「但只是一閃而過的感覺,我以為是干擾。」
正如沒人知道管掌柜的大名叫管一家,沒人知道他是個占卜者。
喳嗤喳……蘇彥手臂划動的頻率混亂了起來,筆尖開始劃破紙張,原本初具形態的圖案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可蘇彥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相反地加大了力度,胸前那團淡藍色光流不住跳動,似乎就要爆裂開來。
也有特別的,那就是街面最靠里的一間,既不是酒吧也不是酒廊,而是一家酒館。
「旁門左道,他根本不配做神卜者。」秦揚的聲音冷得接近冰點。
「大家都不生病,醫生不就沒事做了嘛?」小女孩吃著手指搖頭道。
眼淚涌著,身體繼續癱軟,蘇彥有點後悔,自己太小看這個酒鬼了,不知道秦揚怎樣,或許他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可這兩人身上的「量」遠遠高於正常人數十倍,甚至不用接觸兩人的肢體,他就能感覺得到。
方展叼著煙,雙手一攤,滿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要想從這些經驗豐富的刑警眼皮底下溜走,除非方展能變成只耗子。方展當然不會變成耗子,就算能變,這麼大個兒的耗子反而引人注目。
他這麼一說倒讓刑警們有些納悶,沒見過監控對象跑來慰問警員的,這唱的是哪出啊?
午後溫暖的陽光令人疏懶,公園的草地上,一個小女孩正拿著片樹葉和太陽捉迷藏。玩了會兒,小女孩漸漸對太陽沒了興趣,跑到一個老者面前,輕輕地搖著他的胳膊。
關上門,方展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只見他右手握住鐵柵欄,輕輕一拽,咯地一下,柵欄應聲脫落。那扇小窗早就被人打開了,順著窗口望出去,隱隱有兩條人影在外晃動著。
管一家,對!一定是管一家那雙眼睛搞的鬼。
「唔,吃過了……」杜澤若有所思地看著方展,好像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得又塞了塊巧克力。
從之前的接觸來看,蘇彥運用卜術的經驗並不豐富,可這個小丫頭在卜術的造詣上已經是相當深厚了。
嗖,那支銀色的筆飛上了半空,陡然一震,憑空斷成數截,散落了一地。
他這麼一說,倒像是提醒了蘇彥的肚子,一陣輕微的咕嚕聲傳了出來。
「為什麼要占卜呢?」小女孩吃著胖胖的手指,並沒有走開。
「趨吉避凶就是想遇到好的事情,躲開壞的事情。」老者摟過女孩,「就像彥彥喜歡吃糖,不喜歡吃藥一樣啊。」
這次不知道倒霉的又是誰了……
樓下,監控方展的兩輛麵包車依舊靜靜地停在那裡,車裡卻空空如也。
掏出鑰匙,方展剛要開門,杜澤的胖腦袋像幽靈似地又出現在了隔壁門口。
噗,他身邊的刑警正喝著茶水,一聽這話,忍不住笑,直接噴了方展一身,小店裡頓時笑開了鍋。
「你也配做神卜者?」屋內響起淡淡的語聲。
喳,蘇彥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筆尖在白紙上頓時畫出一道墨跡。喳喳,漸漸地,筆尖划動的速度快了起來,一條條看似隨意的墨跡縱橫交錯地浮現在了紙上。
「明白,你說不碰我就不碰。」方展沖秦揚點點頭,「老實說,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教過管一家什麼特殊能力。」
「啊,小方啊,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呀?」杜澤眨眨眼,順手往嘴裏塞了塊巧克力,「要不要來點巧克力?」
管一家捏了捏厚度,臉色好看了不少,沖兩人招招手,轉身打開櫃檯后的一扇小門。
眼淚繼續流著,蘇彥能感覺到體內的水份和鹽份正在迅速地消失,身子有些發軟。
很顯然,管一家是被秦揚制服的,他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或許是神卜者的某種禁忌,所以秦揚才會如此的生氣。
從截獲方展與秦揚對話的那一刻起,楊擇迅速地安排布控。通過對比現場地形圖,他在離開住宅樓的必經之路上安插了哨位,從東西兩側的哨位看去,方展的窗口以及住宅樓的通道是一目了然。
「你們倆的動作還挺快。」方展笑著轉過頭,正迎上蘇彥那滿意是懷疑的眼神,「幹嘛這麼看著我?」
可要是醒了過來,一切又都陳于眼前,並且還要面對一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紋卜索驥』都不能調查的事情,應該是高手做的。」秦揚低沉地說道。
「哦,杜大哥,我吃過了。」方展隨意地答道,「前面下去吃了頓。」
「也就是說,另外有人教了包無事『汲量換卜』。」秦揚皺眉道,「那人也教會了管一家。」
「就算你是天卜,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蘇彥惡狠狠地看著方展,「你到底在包無事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是哪個漂亮姑娘吧?」一個刑警取笑道。
嗚,夜風莫名地捲起一股白色的霧氣,蘇彥耳中隱隱聽見一種類似駿馬嘶鳴的聲音。
蘇彥瞥了眼他的臉色,沒有再問下去。
方展的手猛地一停,摁滅煙頭,直接丟進了煙灰缸。
「剛才的反擊消耗了太多的『量』。」方展揚了揚右手,「它也餓了,所以要給它找吃的。」
這話一出口,正在吃東西的秦揚也停了下來,側著腦袋似乎在想什麼。
「方展,我知道你精通四卜。」秦揚低頭想了會兒,口氣平和道,「不過,神卜者的某些禁忌你還是不要碰的好。」
「天燥,少吃點巧克力。」方展正善意地笑著,突然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小吃店的廁所很簡陋,不足一個平方,一扇架著鐵柵欄的小窗權當通風。
既然感動,眼淚就理所當然地流了下來。
酒館的老闆是個長著酒糟鼻的老頭,大家都叫他「管掌柜」。這管掌柜從來不摻和生意上的事,總是一人坐在高大的櫃檯後面,大口小口地喝酒,倒也沒人見他喝醉過。
「擦擦臉。」遞過一疊面巾紙,秦揚的聲音略顯疲憊,「順便也擦擦地。」
「哪個?切,小看人。」方展撇了撇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應該是哪些。」
刑警們互相看了一眼,沒規定說被監控的對象就不能吃宵夜,隨即點點頭,示意方展別走遠了。
「你最好不要騙我。」蘇彥依舊有些不信,「要不是爺爺吩咐,我才不會繼續幫你。」
「誰又想我了。」方展打了個噴嚏,伸手揉揉有些發紅的耳朵。
管一家有點掃興,坐回軟椅繼續咪他的竹葉青。
這個,方展心中大概知道原因,只是他不太願意相信。
想到這兒,方展又吸了口煙,隨手將煙頭摁在一張報紙上。煙頭很快滅了,方展的手慢慢地動了起來,報紙上留下了一道灰黑的痕迹。
「嗯,包無事的死我早有感覺,但那人的本事挺大。」方展摸了摸還未痊癒的食指,「我也找不出這人的信息,總是若有若無的。」
只見蘇彥雙手掌心向內,八指相扣,那支筆被夾在她手指之間,兩隻大拇指分左右壓在筆的尾部。
「對了,你剛才說做什麼事?」吃著吃著,蘇彥突然想起方展剛才的話來。
說這話的同時,他的頭猛地抬了起來,眼中虹膜變得血紅,屋內的燈光竟也閃起了紅光。
她必須止住眼淚,如果可以控制的話。
樓下東西兩側的小巷裡各停著一輛黑色麵包車,車裡面坐著的都是些身形驃悍的男子。
蘇彥從沒聽說過哭會哭得脫水的,可現在卻有點擔心了,因為這眼淚流得太多太快,簡直就像開了閘似的,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從醒來那一刻起,蘇彥的嘴就沒停過,先是臭罵秦揚了一頓,接著又念叨著要找方展算賬。秦揚拿她沒轍,只能低著腦袋裝聾作啞。
方展右手上的鉤子標記凸起了許多,蘇彥明白了,方展所謂的「做事」是指從某人身上汲取「量」。其實她沒全明白,方展這樣做是一石二鳥,既可抑制勾陳,也可引出那個神秘的高手。
秦揚倒也不客氣,準確地抓起幾樣食品,大口吃了起來,看那樣子的確是餓了。
除非……
桌子是八仙桌,凳子是長條凳,酒具是仿的青花瓷,就連酒水也是壇裝的地方佳釀。
「管一家是神卜者,但他的眼睛很特別。」蘇彥盯著方展道,「虹膜會變成血紅色,令人產生幻覺。」
城南有條東西走向的大街,順著街面往東走,差不多快到街尾的地方有著一排燈紅酒綠的去處。城市裡的人們管這兒叫「酒吧區」,顧名思義這兒多的是酒廊酒吧。
呼,呼,兩條人影從窗外躥了進來,悄無聲息地走近沙發。
蘇彥的臉色沉了下來。
「不怕不怕,爺爺可以陪彥彥玩啊。」小女孩摸著老者臉上的胡茬,連連安慰道。
可方展和他做了近六年的鄰居,兩人一來一往交情不算淺,不管怎麼說,他不能眼看著杜澤有事。
蘇彥臉紅了紅,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裏塞。
這些人正是楊擇安排監視方展的刑警。
身前的地面上已積起了一大灘水漬,蘇彥有些不好意思,擦了下臉,開始清理地面。
兩頭髮完煙,方展趴在東邊車子的窗口嬉皮笑臉道:「我剛睡醒,肚子有點餓了,下來給打個申請,能不能讓我去吃點宵夜?」
女孩頑皮地歪了歪腦袋:「我們剛到這個城市,四處還不熟悉,想請管掌柜帶我們出去走走。」
蘇彥不信地看著他倆,咬了一下嘴唇,隨手從一旁拿過張白紙放在了桌上,又取出一隻銀色的筆來。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燈光不再是紅色,管一家不知什麼時候癱倒在了地上,像是喝醉了一般。
「哈哈!」老者放聲大笑,迎著陽光將小女孩高高舉起。
啪,方展也動了,右拳自下而上擊中筆尖,左手一把捏在了蘇彥的右肩上。
方展繼續吸著煙,懶懶地看著蘇彥的動作,那樣子像是正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塗鴉。只不過,他的雙眼總是有意無意地注視著蘇彥的胸前。
現在他開始有些喜歡手臂上附著的勾陳了。
處理完痕迹,蘇彥跟上了秦揚,雖然她並不知道此刻秦揚心中的想法,但卻和他有著類似的擔憂。
於是,幾個刑警跟著方展走進了街邊一個通宵的小吃店,方展一氣點了一堆菜,又讓弄了個火鍋,一群人也不客氣,掄起筷子大吃了起來。
路燈下,那面容正是管一家。
「有事,大事。」一個戴墨鏡的男人突然冒了出來,正好擋在女孩面前。
※※※
正說著,門開了,方展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一邊還揚了揚手裡的塑料袋。
話沒說完,秦揚的表情凝住了,方展也覺察到了什麼,兩人不約而同地向窗口閃去。
「以『外應』之說,杜澤是中男,對應著坎卦,巧克力褚色如土,落地應了坤卦,得卦水地比。」方展深深地吸了口煙,「體卦坎為水,用卦坤為土,土克水,用克體,他怎麼會惹上這麼直接的麻煩?」
從門面裝潢到內部格局,這兒全是仿古的設計,要是哪位喝高了再來這兒,沒準會以為自己穿越時空了。
「你忙你的……」杜澤似乎感覺到了方展的變化,趕緊縮回腦袋,關上了門。
禁忌,蘇彥心裏一亮,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剛才管一家用的是神卜者的禁忌能力。如果這種能力是方展教的,那這個方展未免也太厲害了點。
出現這麼一個不知敵友的神秘高手,多少總會令人有些不安,屋裡的氣氛一下沉重了起來,蘇彥沒有像平常似地再追問些什麼,秦揚則一聲不吭地繼續吃東西。
很快,方展便從廁所走了出來,刑警們見他滿臉委屈的樣子,不由又笑了起來,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要不要讓你握下我的手?」女孩咯咯笑著,把手伸了過去。
方展眉尖一挑,咧了咧嘴,又點起一支煙,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
鬼算蘇正精研卜術,亦通醫理,蘇彥跟著爺爺多少也學了點,她不難看出,方展的食指是受到某種力量影響而骨折的。以方展的能力尚且如此,難怪自己剛才會這麼狼狽。
這會兒,管掌柜正躺在櫃檯后的軟椅上咪著陳年竹葉青,嘴裏品得是吱吱作響。
「你們想我做什麼?」管一家眨了眨惺忪的醉眼,聲音有點發顫,這對男女來者不善,自己要有麻煩了。
刑警們雖然沒忘了職責在身,可對方展卻是有了好感。
至少是暫時和自己無關。
「老秦,快!」方展沖窗外低聲叫道。
在場的大多刑警都是這麼想的。
這對施卜者的能力要求較高,一般的占卜者是無法聚集如此之多的「量」的,所以民間扶乩時,通常都需要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施卜者進行操控。
「別奇怪,你不是第一個被『量』反擊的人。」方展把蘇彥扶到沙發上坐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天的事情。」方展盯著自己的食指道,「一時興起,就用了『紋卜索驥』,結果成了這樣。」
沒教過?兩人多少都有些吃驚,如果方展沒教過,那管一家又是怎麼懂得使用這種能力的呢?
嗒,筆頭垂直地按在在了紙上,蘇彥垂目,眼觀鼻鼻觀心,一付老僧入定的架勢,雙手輕飄飄地懸在那裡。
「這個……你們監視了大半夜,估計也餓了。」方展繼續笑,嘴角咧到了耳根,「要不這樣,我請你們吃宵夜,一來方便你們的工作,二來我也可以慢慢吃。」
「風色白,聞戰馬嘶鳴,為刃氣爭鬥,肅殺之風。」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蘇彥來不及細看,連忙跟了下去。
也是,喝酒泡妞得上酒吧,誰會去酒館呢。
方展見了會心一笑,沒有說什麼,倚在沙發背上,點了支煙,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呵呵,如果大家不占卜,那爺爺也沒事做了哦。」老者笑著抱起小女孩。
「還有我的。」那男人也伸出了左手。
這情況,方展和秦揚是很明白的,而且他們還明白,蘇彥接下來……
刑警們瞪圓眼睛盯了半宿,也沒見有什麼動靜,正在人困馬乏的時候,卻看到方展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了下來,嘴裏吹著口哨,那調子居然是老影片中的「鬼子進村進行曲」。
秦揚一把拽起管一家,扛在肩頭,打開書房的另一扇邊門,徑直走了出去。
方展沒有進門,眼睛盯著地上,杜澤關門時手裡的巧克力掉了兩塊,他卻沒有顧上。一向精打細算的杜澤什麼時候變得和方展一樣邋遢了?
「你們應該記得當初包無事的事情吧?」方展吐了個大大的煙圈,「我沒教過包無事『汲量換卜』,可他卻會。」
嗒,方展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食指恢復了原狀,他知道,很快這根手指就會完好如初。
他的右手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食指彎曲得有些詭異。
憑心而論,在方展眼中,杜澤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市民,他既不像劉孜飛那麼於他人有益,也不像秦揚、蘇彥那樣身份特殊。
他們都是跟著楊擇新調來的,方展的情況多半是通過檔案資料和刑警隊其他同事口述得知。無論從之前的行為和現在的表現來看,這小夥子都不太會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
昏迷不醒有個好處,那就是無論身邊發生什麼事情都跟自己無關。
如此一來,蘇彥還沒消掉的怒氣又被勾了起來,索性拿起手機撥通了方展的手機。
「你都這麼問了,我想有必要先澄清兩件事。」方展撓撓頭,「第一,我只是汲取了包無事身上的『量』,並沒動其他手腳;第二,包無事出事的時候,房間里肯定還有一個人。」
結賬,散場,方展和刑警們客套了兩句,自顧上了樓梯,從這一刻起,他們又恢復了監控者和被監控者的關係。
這是實話,天氣初暖乍寒,夜裡執勤的確又冷又餓,既然可以一邊吃一邊監視,這個順水人情倒也樂得做了,再說方展在那麼多人面前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只瞟了一眼,方展的臉就凍結了起來,蘇彥清晰地聽到他嘴裏發出一陣切齒聲。
「不信拉倒!」方展嘟囔著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漬,起身去廁所。
「老秦,救人!」方展拍了下秦揚,飛也似地衝出門外。秦揚不敢怠慢,跟著追了下去。
啪,後腦一涼,蘇彥身體抖了下,眼前又看到了管一家的那間書房。
那男人掏出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抖了抖,丟給管一家。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停機。」聽筒里傳來一陣悅耳的答錄語音。
出事了?蘇彥打開窗,下意識地探身向樓下望去。
「嗯?」秦揚冒了個鼻音,露出一絲詫異,卻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蘇彥的方向繼續聽著。
「如果管一家的這種能力是得益於方展,那就意味著……」秦揚暗自想著,高大的身軀顫抖了一下,「方展這傢伙,太可怕了!」
紋卜,四卜中最為神秘的一種,民間一直流傳的扶乩(又稱扶箕或扶鸞)便是這種神秘卜術的衍生。施展紋卜必須通過聚集高強度的「量」,以「量」的感應推動繪製圖案,從而得到占卜結果。
因為,他和包無事的遭遇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他用的是「摸骨問事」,比起包無事的「鐵口直斷」來,道行低了那麼點,只能靠肢體接觸來竊取「量」。
他們氣得半死,方展倒是樂呵呵的,一路走到麵包車前,抬手打了個招呼。
也許他是個巧合,也許他只是楊擇和劉孜飛慪氣的犧牲品,管他呢,只要盡到自己的職責就行,其餘的也顧不上那麼多。
一群刑警望著他的背影,笑得更歡了。
一點,一橫,一撇……
也就在他們動筷子的那個時節,兩條黑影從住宅樓閃了出來,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剛才是怎麼回事?」蘇彥忍不住開口問道,「管一家的『摸骨問事』應該屬於神卜,可他怎麼會……」
管一家怎麼會那種禁忌?難道是方展教授的?這傢伙留著「酒色財氣」四人,真的只是為了儲備抑制神煞所需的「量」嗎?
呼,一個人影靠了過來,硬生生地在牆上撞了一下,直直向後倒去。方展眼疾手快,從窗口伸出右手,一把提住了那人的脖梗。
「方展,要不要一起玩?」老頭扭曲著臉笑道。
雖然和方展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
「餓了吧,我買了吃的。」方展倒轉袋子,把食品攤了一桌子。
「弟兄們忙著吶?」方展一邊笑著,一邊往車裡發煙,「辛苦,辛苦,抽口提提神。」
「按你說的,我們把管一家放在了警局門口。」秦揚倒是沒再追究,「現在他應該是……」
除了喝酒,他也和客人打交道,經常有人會走到櫃檯後頭,嘀咕上兩句,然後管掌柜就搖搖晃晃地把人給帶去後院了。
黑暗中,一道道淡藍色光流相繼自那人身上湧出,迅速地沒入了方展的右臂。
比天卜和鬼算還要高深的人,在卜術界從未聽說,蘇彥如是,秦揚亦如是。
「為什麼……」老者愣了下,繼而嘆道,「因為大家都想趨吉避凶。」
平日里來這兒的客人不少,都是來湊湊熱鬧,品品風情的,但多數人坐不久。
蘇彥一直靜靜地在一旁看著這祖孫倆,眼眶有些濕潤。這一幕她很熟悉,那是她五歲時和爺爺在公園的對話,現在從旁觀的角度看去倍感溫馨。
能避開方展的追蹤,能反噬蘇彥的紋卜,能隱身於秦揚的感知,單這些就足以證明此人非同一般。再加上從包無事和管一家能力中得到的疑問,這個神秘高手幾乎快成神級人物了。
進屋,倒進沙發,方展習慣性地點起煙,對著幽藍的煙霧一臉茫然。
這是標準舊時酒館的模樣,門口那塊老舊的木板上更是刻著四個大字「一家酒館」。
管一家的額角冒起了汗珠,他替人占卜的方式是需要握住對方的手,一方面從對方身上感應「量」的變化,以預測其所問事情的結果;另一方面,他也可藉機從對方身上竊取一部分量。
至於他們去後院幹什麼了,沒人知道。
正來勁的功夫,鼻子里聞到一股香氣,還挺好聞。管一家抬眼一看,面前站著個年輕的女孩,長得不錯,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吃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方展沒心沒肺地笑道,「我還從來沒覺得這麼餓過。」
「屏蔽了自身『量』的傳播,造成一個盲點。」方展輕輕揉動著食指,「一旦用高深的卜術去探查,施卜者只會被自己聚集的『量』反擊,而得不到任何線索。」
「爺爺,你在幹嘛?」小女孩歪著腦袋問道。
「小姐,有事嗎?」管一家年紀雖大,賊心卻不減,一邊說著一邊就湊到了女孩跟前。
幾個刑警的鼻子都氣歪了,這小子不是擺明了挑釁嘛?大半夜的進村掃蕩誰?我們?
這時,那家小吃店裡,一群人吃的已是酒足飯飽。方展一邊剔著牙,一邊和那些刑警閑扯著,那樣子完全像是一群夜裡出來宵夜的朋友。
門裡是間書房,案幾櫃櫥凳椅一應俱全,剛要給兩人讓坐,管一家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管掌柜,我們是真的有大事。」女孩在那男人身後笑道,「麻煩您幫忙看看行嗎?」
三個刑警退到巷尾,眼見是無路可逃了,狠下心剛想拚命,那老頭卻停下了腳步。
當然,他可不是對蘇彥那高聳的胸部有所興趣,此時從他的視野中看去,蘇彥的胸前正隱隱聚集著一團淡藍色的光流,這團光流不住向她雙臂涌動,每牽動一下,蘇彥便畫下一道墨跡。
「呵呵,爺爺在占卜。」老者慈祥地摸了摸女孩的頭,「彥彥乖,先自己玩一會兒。」
呼,秦揚動了,左拳擊開了桌子,右手一指點在蘇彥的左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