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

按照雪晶的理解，逛街當然就要去最繁華的商業區。然而高翔不去西單，不去王府井，出和平門直奔琉璃廠。

「您老也不瞅瞅，我像是玩得起古玉的那號人嗎？有玉璜沒有？」

小店是真小，一張櫃檯，一把藤椅，再擺不下別的東西。年邁的掌柜懶洋洋的躺在藤椅上，抱著收音機哼哼京劇《定軍山》。看見高翔進來，起身笑臉相迎：「嘿，小夥子，瞧您氣色不錯，陪女朋友逛街哪？進來進來，您隨便看，准有喜歡的！小店便宜！」

「材料太大，我得加工一下。」高翔拔槍激射出七彩靈劍，在玉璜兩端各削落三分之一長度，只留下弧頂的一截。在雪晶臉上比了一下，弧部恰能遮住嘴唇。雪晶看著高翔奇怪的舉動，眼睛里寫著問號。

雪晶聽得津津有味，打心裏佩服高翔見多識廣。

「瞧，你這不是……」

老頭皺眉道：「玉璜那是一種古代祭器，你買它幹什麼用，要說收藏，你也不至於買仿得啊。嘿嘿，我明白了，你小子準是把長輩收藏的玉器弄壞了，想買個假貨唬弄人。」

高翔差點罵出那句著名的「你大爺」，指著老頭的鼻子說：「五百塊！你怎麼不去搶銀行？當我是棒槌啊！」

車禍事件讓潘家上上下下草木皆兵，雪晶暫時失去開車的自由。當著大家的面，高翔不想顯露飛碟，只好和雪晶並肩坐在賓士後排坐上。

雪晶的生活圈子和古玩舊書不搭邊兒，逛琉璃廠還是頭一遭。她是主人，高翔是客人，走在街上介紹店面風物的人卻是高翔，說起各大書店、古董行的興衰史來頭頭是道。

雪晶在一邊看，覺得既好玩又迷惑。她家裡隨便一件古董價值至少以百萬起跳，不理解高翔怎會因為幾百塊錢和人斤斤計較，那還不夠她買雙絲襪呢，有必要費這些口水嗎？如果她能開口，如果不是怕傷害高翔的自尊心，早就搶著付錢買下那件玉器了。

其實她是不知道，高翔只不過湊巧讀過幾本介紹琉璃廠演變歷史的書。他最大的能耐是把書本上得來的一知半解的知識講得娓娓動聽活龍活現，其中至少有一半是臨時瞎編的。這也算是寫念師的職業病吧。

離開玉器鋪后高翔在街上買了兩條翠綠的頭繩穿在玉璜上，讓雪晶戴起來，就好像戴著一副白玉口罩。

「哎？」

雪晶得意的眨眨眼，心說，「傳音劍」可是我們風宗的鎮派靈寶，比你的靈槍還要高一級呢。

在別人家的床上高翔照樣睡得像頭豬，天亮時潘家傭人過來叫他起床，居然把人家的鼻子當成鬧鐘去按……因為這件糗事，雪晶在餐桌上笑個不停。看著她無聲的笑靨，高翔心裏一陣甜蜜，一陣酸楚……

「隨便什麼話都可以？」

高翔倒沒聽出什麼，得意的說：「我就是圖便宜才來的，老先生，您這兒有玉器嗎？」

雪晶揮劍連點，在半寸厚得玉板兩端各刺穿一個小圓洞。

二叔親自出任司機，特別叮囑雪晶戴上墨鏡和遮陽帽，帽子還是垂下絲網的那一種，不然在大街上被歌迷發現又是一場騷亂。

「在心裏想著你要說的話就可以了——」

正神魂顛倒的時候，高翔突然止住腳步，指著一家小店說：「就是這兒了！」拉著雪晶的手走進去。

「原來你也有靈寶。」高翔驚訝的說。

「天地良心啊！賠本生意哪個肯做！」

「嘿，您可看仔細了，這是獨山玉的料子。」

「……」

雪晶是藝人，在感情方面必須懂得保護自己，逢場作戲可以，動真格的就要慎重考慮了。很多時候一個藝人在得到畢生真愛的同時也宣告其演藝生命的結束，特別是在這個浮躁的年代。雪晶對高翔的家庭情況都不甚了解，當然不能輕易動情。如果非要給這種來電的感覺找個理由，只能是昨天高翔從天而降的那一幕給她造成的衝擊太強烈了。

街上熙熙攘攘，高翔下意識的牽住雪晶的手，免得走散。肌膚相觸的剎那，雪晶不由得心跳加速。高翔的體溫帶有難以言表的魔力，讓她臉紅心跳，體味到異樣的刺激。

也虧雪晶蘭心慧質，立刻明白高翔的打算。輕輕一捏腕上銀鐲，從中抽出一口水晶般透明的軟劍，劍身細如小指，薄如蟬翼。雪晶向劍中注入一道靈力，柔軟的細劍頃刻間筆挺如鋼，散發出森然殺氣，店鋪內的溫度直線下降。

雪晶聽到「女朋友」三個字，略感忸怩，悄悄躲在高翔身後。

「兩百零一……」

「四百四百！」

「怎麼可能沒有！」老人從櫃檯里翻出一條巴掌寬一尺長的弧形白玉板，「老爺我不賺小孩兒的錢，算你五百塊吧。」

現在的琉璃廠當然不賣琉璃瓦，清代順治年間開始，這裏逐漸形成人文薈萃的文化街市。各地的書商紛紛在這裏設攤、建室、出售大量藏書。繁華的市井，便利的條件，形成了「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廠逐漸發展成為京城最大的書市，與文化相關的筆墨紙硯，古玩書畫等等，也隨之發展起來。

琉璃廠地方很小，名氣卻大。西至宣武區的南北柳巷，東至宣武區的延壽寺街，全長約800米。元朝曾這裏開設官窯燒制琉璃瓦，故有「琉璃廠」之名流傳至今。

純情少女誰不夢想腳踩七色祥雲的蓋世英雄，誰不渴望英俊瀟洒的白馬王子？雪晶偷偷在心裏琢磨，高翔不是孫悟空，但他有彩虹般美麗的靈劍，高翔不夠白馬王子帥，但是銀白的髮型倒是滿酷的。想著想著，不由得失神羞笑，笑自己是個大傻瓜、大花痴、大……唉，大大的可憐蟲，話都不能說，胡思亂想幹麼用。

「屁的良心，兩百塊就算你有良心……」

「什麼料子也不值那麼多！再便宜點……」

「謝謝您老口下積德，居然沒有懷疑我是偷出來賣了，少廢話，你這兒到底有沒有？」

「呀！好丟臉，不小心說出來了……」雪晶捂著臉背轉身去，羞紅的俏臉掩映著白玉靈音罩，別有一種惹人憐愛的嫵媚。

雪晶為難的搖搖頭，她怎麼可能說得出聲呢。

「高翔高翔，你好帥喔～～」

高翔和老頭討價還價，最後以二百五十塊成交。老頭收錢時不住苦笑：「老爺我今天真成了二百五，怎麼遇見你這隻鐵公雞……哎，你、你幹什麼！」

高翔仍在琢磨加工玉料，自言自語道：「靈劍太粗，不方便打孔啊……哪裡能找到鑽頭呢。」

「這是我用寫念靈力創造出來的『靈音罩』，可以把靈能波動轉換成嗓音，雖然聽起來好像電子合成的十六位劣質音效，不過總比啞巴強得多。現在你集中精神，把靈力凝聚在玉石里，然後隨便說點什麼。」

百年來琉璃廠形成許多著名老店，如榮寶齋，民國年間老一輩書畫家如於右任、張大千、吳昌碩、齊白石都是這裏的常客，還有三大書局——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是最早翻譯印行西方名著開闊國人視野的大功臣。

老頭搖著蒲扇嚷道：「有的是，您要古玉、新玉、成品還是玉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