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月光曲
第十四章 黑血的百合花（上）
走上二樓，管家夫人打開一扇深紅色的木門，垂手恭立在一旁。高翔本心不願任何噪音打擾悠揚的琴音，直到曲盡方輕輕扣門。
修長而靈巧的手指在鍵盤上瀟洒遊走，溫暖人心的輕柔琴音再次想起。
艾瑪小姐提著裙踞站起身來，向高翔微微一欠身。高翔不懂貴族禮節，以為她在邀請自己跳舞。艾瑪看出他的錯愕，俏皮的一笑，主動挽住他的臂彎。
「非常喜歡，」高翔順從內心的渴望，「可以再彈一次給我聽嗎？」
古堡的咖啡廳只招待黑血賓客，光線不好，艾瑪便把高翔帶到植物園。為了培育花草，適度光照是不可缺少的。高翔坐在一張小圓桌旁，品著艾瑪親手炮製的美味咖啡，欣賞從五大洲搜羅來的奇花異草，聽她講述植物的趣聞。清晨的陽光從玻璃天頂籠罩下來，白羽信鴿和金剛鸚鵡立在窗欞上自得其樂的鳴叫。高翔心裏也揣了一隻快樂的鳥兒，艾瑪嬌
「其實我很喜歡，特別是你關於吸血鬼一族前途的預測，充滿了理性的善意，我同意你的大多數觀點，而且相信書中後記所說，吸血鬼是人類進化的歧路，其失敗之處在於過分超前於時代。」
「我就喜歡你什麼都不懂，總算也給我機會找回一點面子啦。剛才都是你在那裡強迫人家干難為情的事，明明琴彈的很差，字寫得很醜……」
「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
「不要，彈累了，陪我喝杯咖啡行嗎？」
「寫念師，歡迎來到德古拉小姐的貓巢。」
「請問，剛才那首曲子是什麼？」
「請進。」
「上個禮拜天收到的，非常感謝，你的漢語說的
「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以後我會寫更有趣的書送給你。」
艾瑪讓他說出拼法，想了一下，問：「是不是罌粟的別名？」
高翔心說，書賣到這地步豈不是比卡夫卡更慘？不過想一想艾瑪小姐的壽命比烏龜還要漫長一百倍，這筆豐厚的饋贈恐怕只能留給買書人的子孫後代享用了。
「真抱歉，我什麼規矩也不懂。」
艾瑪的雙手忽然從琴盤上滑下來，扭頭望著高翔。她的眼神里不光有驚訝，更有驚喜。
「昨天在飛機上看完了。」
高翔終於有機會正面觀察艾瑪小姐，她的容顏秀麗柔弱，皮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嘴唇卻鮮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處在昏暗的客廳里，彷彿一朵午夜盛開的玫瑰。
「謝謝，繼續彈琴吧。」
「啊，筆在這裏！找到你啦！可是用什麼紙好呢，我這裏只有琴譜，都怪你，非要人家簽什麼名…
「我會說十九門外語，漢語是其中最難學的，但我努力把它說到流利，因為我要在家裡招待遠道而來的中國朋友。那本書你看過了嗎？」
植物園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花，艾瑪講起來如數家珍，儼然一位植物學教授。
「真是的，你真是的，強迫人家做難為情的事……」艾瑪抿著唇角羞笑，臉兒紅紅的。「筆在哪裡，我的筆啊我的筆，你跑到哪裡去了？你也不想我簽醜醜的名字給人家對不對？寫念師啊……」
「只要是你的親筆簽名就好，拜託了，好心的女士，圓了遠道而來的小讀者的心愿吧。」
艾瑪的心臟彷彿被強烈的電流擊中，她感覺到自己跳了起來，事實上她只是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她微微一笑，試圖回應高翔一句俏皮話，可是她的眼睛濕潤臉頰火燙，只好咬著嘴唇在高翔的心跳聲里簽下那個歪歪扭扭的「EMMA」。
高翔在管
「高翔。」
高翔靈機一動，指著襯衫說：「簽在上衣口袋內側，這是靠近心髒的部位，不管黑血還是紅血，都有一顆同樣的心臟，希望我們在現實中也能成為不遜於網路的朋友。」
「不是『好想』，也不是『好像』，是高——翔。」糾正她的發音。
高翔悄然走到少女身後，站在一面富有宗教氣氛的大玻璃窗下用心聆聽。夕陽同樣給他的頭髮和半邊肩膀鍍上一層迷人的金紅，壁爐上的貓兒垂下小腦袋，了無戒心的打起瞌睡。
「送給你的書收到了嗎？」
「我不但看了書，還想請你簽名呢。」
「帕赫貝爾的《CANON IN D》，喜歡嗎？」
深紅色的波斯地毯在腳下展開，天氣陰冷，房間里堆積著化不開的寒氣。壁爐上
「好——想——？」
艾瑪手足無措，「簽名……哎呀，別鬧了，我的字好難看的。」
「謝謝。」
高翔忽然想起一件事，問艾瑪是否見過「血腥花」。
「你真的看過書了！」
「嗯！高翔啊，不怕你笑話，我可是有史以來超級滯銷作者的第一名呢，這本研究吸血鬼歷史的《荊棘之死》一共賣出去三十二本，其中二十九本是哥哥發動自家親戚買了，一本我自己喬裝打扮成外鄉人偷偷買回家，剩下兩本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買家的下落，我曾經發誓，誰買我的書，我就把遺產贈給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