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舊夢

「不要急嘛，現在上街若蘭姐會生氣的，過幾天再說。」

安靜突然捂住心口，臉色一點點透出慘白來，大腿緊緊夾住高翔的脖子。

安靜點點頭，緊咬著下唇，肩膀不受控制的顫抖。

「也許吧……但不管怎麼說，總覺得自己像個小偷。」

「才不呢。」她扮了個鬼臉，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兩半，「一人一半。」

「噓——」高翔豎起中指，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愚人節表演到此為止。」說罷不由分說抱起她返回病房。

「嘻嘻～笨哥哥，讓我來吧。」小靜奪下水果刀，麻利的削起來。

「不用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損人利己的事，我再也不想幹了。」

「喂，你怎麼了？」

「小靜，我們去看電影吧。」

「嗯……太可怕了，原來我夢見了電鋸，難怪我那麼討厭電鋸的聲音。」

「假如你天生就會吸取靈能，到現在少說也有幾十萬點靈能了，可事實並非如此，說明每隔一段時間，你會犯一次類似的病，損失掉幾乎全部靈能，好比水庫泄洪。這說明你體內不存在天生的靈力珠，因此無法持久保存靈能。」

安靜破涕為笑，嗔道：「你真壞！但是……嗯，我喜歡你的主意。」

「原來如此……」

「現在知道嗡嗡聲是怎麼回事了？」高翔悄聲問。

高翔一口咬掉四分之一個蘋果，含糊的問：「小靜，你不是天生的靈能者？」

「不要……怪難為情的。」安靜臉兒飛紅。

「算了吧，人群趕走的不是夢魘，我才是別人的夢魘呢，人多的地方靈能比較濃烈，我感覺會好，是因為吸收了人群中遊離的靈能。」

「這是給你治病的最好方法。」

高翔微笑著搖搖頭。「我不是天生的靈能者，獲得靈能之前，我過著普通的生活，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變成靈能者以後，還是過從前的日子，每天上課，看書，聽音樂，找朋友聊天，吃飯，睡覺，沒覺得自己更幸福。靈能這東西究竟有什麼用處？一不能當飯吃，二不能當錢花，你喜歡就拿走好了，生活中有的是比它更值得珍惜的東西。」

「有話就說吧，我不會往心裏去。」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是說……」安靜面露驚恐之色。

「說出來對你有好處，找到病根才能加以治愈。」

「沒有，除了做夢。」

「看不見哪，門關得嚴嚴的。」安靜本來就不想看什麼手術，想就此回去。

「也許吧……」安靜小口咬著蘋果，陷入回憶，「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我還清楚記得平生第一次做噩夢的情境。」

「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聲好不好。」

「這個……我比較喜歡能直接剝皮的水果，比如橘子香蕉之類……」

安靜只覺腳底溫熱如春，心跳宛如鹿撞，害羞的無地自容，只想快點擺脫尷尬境地。搪塞道：「看到了，沒什麼意思。」

「其實那也不算損人利己，從一個人身上吸走一百點靈能，跟從一百個人身上分別吸走一點靈能是不一樣的。」

「手術室？好吧……」安靜溫順的下床穿鞋。高翔把她抱起來，笑道：「不用穿鞋，我們偷偷的看。」說完抱著她躡手躡腳的走出病房，乘電梯上到手術室所在的樓層。高翔從護士那裡打聽到現在上台的病人有兩個，一個做截肢，另一個是心臟病開刀。高翔帶安靜去看截肢手術。

「劫富濟貧也不錯啊，」高翔異想天開道，「等一下我帶你去逛街，遇到流氓地痞，你就悄悄地猛吸他們靈能，就當是代替警察懲罰他們，好不好？」

「小靜，今天是愚人節，哥哥說的話你都當做是玩笑可好？」

高翔突然站起來，「走，我帶你去手術室看一樣好東西。」

高翔握著女孩光潔滑潤的腳丫，熱切地問：「嘿，看到了沒？」

「一定要說？那是很糟糕的回憶……」安靜面有難色。

「嗯！這才是我們的好姑娘，乖，躺到床上去，哥哥給你削個蘋果。」高翔抓起水果刀，對著蘋果一同亂削。

「人的顱腔溫度比體溫高，空氣流入顱腔，在全身麻醉的狀態下感覺就像吹涼風。」

「門樑上面有玻璃窗，你騎在我肩膀上就能看到。」

「還等什麼，這就去吧！」

「你沒有做過手術？」

「所謂夢境的由來，有很多解釋，迷信的說法人為夢是前世的反映，或是未來的預兆，而科學的解釋則認為夢是潛意識的顯現，如果從科學的角度來審視你的夢境，細節未免過分真實了。你從小未曾見識過手術現場，如何知道開顱手術需要使用電鋸呢？」

「好吧……夢裡的經歷很難用語言形容，我只記得自己被推上手術台，然後一塊厚厚的帆布蒙在臉上，鼻孔塞著塑膠軟管……在那之後，我感到自己彷彿沉入溫熱的水池，昏昏欲睡，爸爸在我耳邊低語，鼓勵我堅強起來，不要怕疼，我正迷惑他為什麼這樣說，腦袋突然一陣鑽心的劇痛，好像被什麼東西鑿開似的，我想掀開臉上的布巾，看看腦袋怎麼了，可是有人牢牢的按住我的手，不許我動彈，我又害怕又痛苦，大聲尖叫，哭泣，可是沒有用……在那之後，我聽見刺耳的嗡嗡聲在靠近，頭疼好像變得遲鈍了，涼颼颼的風貼著頭皮吹過，又涼又癢，牙齒髮酸……在那之後，我就醒了。」

「這……也許是巧合。」

安靜沒再說話，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那個……請問，你當真不嫌棄我，不怕被我吸走靈能？」在電梯里，安靜問高翔。

「放我下來……」她艱難的說，「好難過，不知怎麼著，突然喘不上氣了……」

「為什麼這樣說？」安靜反問道。

「你在夢裡除了痛苦，還感覺到涼風，那種又痛又涼的感覺讓你牙齒髮酸，這個細節無法用巧合來解釋，也不是純粹的想象。」

「放心，醫生不會發現的。」

果不其然，手術室內傳來電鋸截肢的噪音，嗡嗡作響。

「哦，沒、沒有——」

「等一等，有意思的還在後頭呢。」高翔堅持道，「嗡嗡聲就快出來了。」

「哎，你會不會呀？好好的蘋果被你削成核桃啦！」

她一口氣說完，看見高翔拿著半個蘋果發獃。不禁有些失望，「很無聊？」

高翔連忙扶著她站在地上，拍打背心。「好點了嗎？」

「現在？」

「說說看。」

「人家不是說這個啦，唉……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安靜咬著嘴唇，忸怩的爬到他肩上，翹首向窗內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