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光恍似你
第二節
「我感情可沒那麼豐富，不聊了，我先走，不然老婆又要嘮叨個沒完沒了。真羡慕你牧處長，胡老師對你可是百依百順，講話和風細雨，笑起來雙目含春，和我家老婆完全是不同星球的。」
當她拎著兩大袋熱狗、熱飲往回走的時候，是有點小得意的，但也就是一會兒。她以為這隻是某年某月某日里一個小小的插曲，如同你在街上走路，不小心被人踩了下鞋跟，誰會把這事一直放在心上呢！所以她沒有回頭，她不屑多看一眼那隻碩大的腦袋。
鍾藎躡手躡腳地進了卧室，一靠上床，抱著鬆軟的枕頭，才聽到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累，眼皮不由自主地粘在了一塊，「我先睡一會，然後再去洗澡。」她自言自語。
大腦袋倏地收回目光，「沒有。」
牧濤輕笑，「你恨戚博遠？」
從那以後，她就變得非常愛洗澡了。
鍾藎呆住了，她剛進檢察院，有這個資格嗎？
是個美女，一種脫俗的氣質，使皎美的容顏散發出安靜而又純凈的魅力。
鍾藎氣得全身都哆嗦了，一時間又想不出話來回，只是緊緊咬著牙。
鍾藎慢騰騰地從錢包里抽出信用卡遞給店
「是她主動追的我，我瞧著還算順眼，才答應交往看看。」大腦袋冷冷地哼了聲，收起錢包，「我平生最恨那種自以為是的花痴。」
「不是吧？」景天一雙眼的焦點落在正在電腦前忙碌的鍾藎身上。
「去去去，越說越來勁了。」
鍾藎很不厚道地感慨，戚博遠的案子犯得真及時，至少她現在有個理直氣壯的理由來應付方儀。提到案子，便想起牧濤臨走時摞下的那句話，鍾藎翻了個身，把臉捂在枕頭裡，呻吟了。
鍾藎雙腳像踩在雲彩中，都不知怎麼回的家。掏鑰匙開門時，發覺手在抖，一大串鑰匙咣當落在花崗岩上，在午夜裡聽起來觸目驚心。她慌忙撿起，定了定神，輕輕打開了門。
景天一笑笑，「你該考慮誰任這個案子的公訴人，親自上陣？」
鍾藎嘴巴張了張，血往上沖，「這位先生，請問你家裡有沒有鏡子？」
她不知，故事才剛剛開始！
爸爸鍾書楷卻是個非常一般的男人，但他的工作不一般，在煙草局專門負責審批計劃，那是個忙差也是個肥差。
「難，搞不好最後法庭要指定辯護人。你說，這案子擺在這兒，誰接，都是輸，稍微有點名氣的律師可不願丟這個臉。還有她那個女兒可能並不願意請律師，兇手是父親，她是希望他得到應有的懲罰，還有想方設法讓他苟且偷生？」
「除了嫌疑犯身份特殊，這件案子並不複雜，讓她鍛煉鍛煉下。」
戚博遠被關押在龍華看守所。
「然後讓你好好看看自已是不是帥到花見花開人見人愛！」他以為他是人民幣？
「然後呢？」
牧濤送鍾藎回去的。
「有個女兒，在北京工作，已經通知她了。」景天一吐出一口煙，「要通知她找辯護人了？」
「你要是不買，別擋著道。」大腦袋伸手就想推開鍾藎。
還好，爸媽沒有被驚醒。
牧濤蹙著眉頭：「那些不是我關心的事。」
鍾藎會給自己另外煮一個雞蛋。
「相信自己。」牧濤一踩油門，走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儘管很累，鍾藎還是爬起來去沖了個澡。這一洗，到把睡意洗沒了，擰開
書房裡有動靜，鍾書楷在練書法。方儀要七點后才起床的。鍾家的早餐一年四季都是牛奶、麵包、水果，各人吃各人的。
景天一扔給牧濤一根煙，他的任務完成了，心情很輕鬆。牧濤捏著煙在掌心裏敲了幾下，俯身點火。「戚博遠家裡還有什麼人？」
「是的。」
景天一含著煙壞笑：「她對那戚博遠印象可不壞，別在法庭上把握不住。」
鍾藎驀地板起臉，想提醒他應保持一些距離。大腦袋用極不耐煩而又厭惡的眼神阻止了她，「我很忙，想搭訕找別人去。」目光越過她的肩，落在剛出爐的熱狗上，瞬刻冒出了火光，粗大的喉結還配合地蠕動了幾下。
她在江州四年，方儀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生怕她在江州安家落戶。江州與省城隔了六百多公里，開車全程高速也得六個小時。雖說也是個地級市，在方儀眼中，那就是鄉下，她可不想要一個土得掉渣的女婿，那是對她人生的羞辱。從第一年起，方儀就在託人幫她調動。有一次都快成功了，是鍾藎自己放棄的，沒有任何理由。為這事，方儀有
還有一個人，就到鍾藎了。鍾藎把手機收好，突地，她摸摸脖子，感到有些熱呼呼的。
方儀說姑娘家身上不能有異味，每天都得洗澡。小時候，她不愛洗澡，經常找這樣那樣的理由逃脫。有天，方儀把她領到洗衣機前，指著旋轉個不停的衣服說，她要是再不洗澡，下次，就把她扔進洗衣機洗。
道別的時候，牧濤告訴鍾藎，讓她對戚博遠的案子多用點心，他會向檢察長建議由她擔任公訴人。
鍾藎咚地下倒回枕頭上，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不錯的男子。方儀眼光高，一般的入不了眼。
兩人又笑鬧一會，景天一開車回家，牧濤回公議室看材料，等到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這一回來，方儀自然的就開始為她的婚事忙碌了。
大腦袋用輕蔑的目光審視著鍾藎，慢悠悠地從袋子里拿出錢包，打開，放照片的一面朝向鍾藎，「她比你漂亮不？」
「你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惡。」大腦袋暴跳如雷，兩柄眼刀恨不得把鍾藎給剁了。
鍾藎閉上眼，再睜開，「買，所有的熱狗和熱飲我都買了。」
鍾藎對牧濤還不是很熟悉，有些拘謹，牧濤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很少主動講話。
鍾藎不想聽他的，視線卻控制不住。
她回過身，目光上移，她先是看到一雙穿著沙灘拖鞋的大腳板，然後是露出毛茸茸小腿肚的齊膝中褲，上面是……一件敞著的棉風衣，再往上，頂著一頭不知是燙過還是自然卷的怒發、有著兩隻豹眼的大腦袋，寬大的嘴巴對著她的頸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我可以捐贈一面。」
早晨鐘藎是被一陣熟悉的酸痛痛醒的，去了洗手間，果不其然，是例假來了。也不知怎麼，這兩個月的例假有點亂，每次都是突然光臨。以前不痛經的，現在也開始痛了，痛得冷汗涔涔。
牧濤仰起頭，寒星點點，襯得一彎冷月皎白晶瑩。「鍾藎的材料寫完沒有？」他朝亮著燈的會議室看了看。
方儀的每個時點如同電影里的武打設計，誰要是破壞這設計，搞點新創意，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