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第四節
諸航咬住嘴唇。
小帆帆經不住誘惑，笑眯眯地貼過來。接著，廚房門砰地關上。
她因首長的寬宏大度而內疚得淚眼朦朧。
首長仰面躺著，隔了一會兒，側過身，將她圈進懷中，用唇一遍遍輕撫她的眉眼：「諸航，你和帆帆兩個，誰有一點不適……我都不敢面對、無法承受！」那聲音低啞無力，真是催淚。
這件事，首長叮囑家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準再提，但唐嫂還是忍不住向諸盈告了一狀。從此後，諸航就上了諸盈的黑名單。
「媽媽！」他抱著諸航的雙腿，小臉仰起，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
諸航嘻嘻地笑：「不需要，黑就黑唄，捂幾天就白了。」
「姐，從小到大，你見誰欺負過我？」諸航豪邁地一甩頭髮。
「帆帆，你進來下，我有事和你說！」她鬼鬼地朝帆帆招手。
首長沉默如山。
卓紹華和諸航打了車回軍區大院，還沒推開院門，就聽到裏面咕吱咕吱的聲音響個不停。唐嫂
諸盈憐惜地拉住她的手。航航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好，凡事不會想太多，也不敏感，不然在卓家會過得非常辛苦。紹華是好，但卓家門檻，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實在是太高。有些現實，是殘酷的。
諸航攔住她：「我自己來就好。」呃，呂姨的神情有些不對，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走廊上傳來輕重有序的腳步聲。
呂姨今晚煮了綠豆粥，小帆帆最怕吃這個，怪不得剛才跑到外面到處躲藏。這不，帆帆從她手臂上探下身，小胖腿又悄悄地往外邁了一步。
諸航歪著頭，眼睛滴溜轉了兩圈，牽著小帆帆的手，走向廚房。
諸盈聽著走廊回歸寂靜，慢慢坐下，嘆了口氣。
「不必自責，你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只是……你還小，需要適應期。以後咱們不
人無完人，難免犯錯，難免闖禍，但有些錯是犯不得、禍是闖不得。
「帆帆！」首長清咳一聲，心中有點吃味！他愛壞傢伙不比諸航少，為啥他的眼中只有她沒有他？
小帆帆板起一張小臉，眼睛瞪著：「卓逸帆，不準……亂動；卓逸帆，不準……講話；卓逸帆……站好了……」
卓紹華輕輕推開院門。
「姐真是老土，那叫蜜色，時髦呢！人家明星還特意去曬。」
接著，砰地關上書房門。
諸盈給她倒了杯茶，還是斜了她幾眼：「最近迷上踢足球，給他報了個暑期班，要晒成小黑炭了。」
諸航嘩地笑得肚子都疼了。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強，帆帆這表情也真有點神似歐燦。
歐燦嚴厲地從客廳走出來。珠灰色的職業套裝，頭髮硬邦邦的像頂安全帽，估計八級颱風都吹不亂。嘴張開三毫米，這就是她的微笑。
卓紹華恭敬地叫了聲大姐，然後看向諸航
「帆帆奶奶說什麼了？」諸航何等聰明，用膝蓋都能猜出來。
「只要不喊她婆婆，她就什麼成見都沒有。」
諸盈聽了忙催促兩人快走，別讓歐燦等太久。她其實還想和諸航談談晏南飛和卓陽的。晏南飛去了溫哥華之後，隔一陣，就給她打一通越洋電話。她很少出聲，但也沒拒聽過。人到中年，飄泊在異國他鄉，不是孤單可以形容。
那些年的往事，諸盈已釋然，諸航卻做不到，她拒絕一切和晏南飛有關的信息。
和唐嫂玩躲貓貓的小帆帆剛鑽進一盆枝葉茂盛的盆景後面，轉過身，漆黑的雙眸捕捉到夜色中的兩人，嘴巴瞬間咧得大大的，雙臂張開，像只快樂的小蜜蜂向這邊跑來。
小帆帆與諸航久別正重逢，兩人忙著表達思念，哪裡顧得上別的。
歐燦說「婆婆」這個
廚房是呂姨的領地，下一刻，她也跟著進來了。「諸中校，不知道你今天回家，粥沒多少了。我給你做點麵條吧！」
哼，跩什麼，誰沒有兒子，誰不會關門。諸航昂著脖子，自言自語！
「姐是老土，你是洋妞嗎？到現在，都不會打扮。出門塗防晒霜沒？」
「梓然最近有沒有認真做作業？」趁諸盈碎碎念前，諸航連忙轉移話題。
「怎麼個壞法？」諸航樂了。
諸航正要答話，小帆帆扯了下她的衣角。她低下頭，小帆帆湊到她耳邊，輕聲細氣：「奶奶……壞！」
卓紹華連連搖頭，提了行李走進客廳。
她受不了，拿被子把頭蒙住了，突地，被子被人從外面一掀，首長像天神似的站在床邊，一言不發地抱起
歐燦是得體的，她不見得冷落誰，也不會對誰像春天般溫曖，什麼時候都保持適宜的距離。
晏南飛父母已逝，也無兄弟姐妹，和卓陽離婚後，和卓家再無聯繫。在這世上，諸航是他唯一的親人。
「是紹華！」諸盈聽得出來。
「真的？」諸盈不太相信。
呂姨是卓紹華和佳汐結婚之後過來幫工的。能在這種軍區大院里做阿姨，都要經過嚴格的調查，算根正苗紅，政治覺悟很高，不同於外面一般的幫工阿姨，骨子裡總有那麼點優越感。
「紹華，你過來下，我有事和你說。」歐燦瞟了瞟諸航，端莊高貴地走進書房。這一瞟，猶如X光般，能穿透衣服，觸及到骨骼。
「卓逸帆！」
她囁嚅著道歉：「首長，對不起！」
「哦，你們回來啦！」
諸盈聽聽外面的動靜，幽幽問了句：「你婆婆對你還有成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