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崇禎新曆
第202章 一波又一波
孫承宗站出來，面目如星，英姿勃勃，朗聲道：「回皇上，臣認為山西還算安穩，並無太大戰事。各地衛所兵甲齊備，有大城為障，臣認為並無威脅宗室安穩之厄。」
滿朝文武，除了孫承宗以及朱栩的幾個人，幾乎都站了出來。
孫承宗話音落下，不止是朱審烜三人，甚至平王，信王都是臉色微變。
顧秉謙此刻心驚膽跳，魏廣徽與他乃是同黨，尤其收受沈鯉之孫的賄賂，不遠處還站著隨時要將他拱下台的葉向高，他唇乾舌燥的站出來，硬著頭皮道：「臣贊同信王之議。」
信王站出來，想著他自己的情況，沉吟一陣道：「回皇上，臣認為三成。」
朱栩這一棍子敲下去還是有效果的，敢站出來的已經少了很多，葉向高，顧秉謙不出聲，楊漣也沒有再站出列。
曹化淳微微躬身，抬起頭，目光看向大殿上，少數幾個還站立在原地的人，最後落在了王紹徽身上。
他神色平靜，目光掃過群臣，最後落在了魏廣徽身上。
平王神色微動，這個朱栩並沒有與他通氣，他看了看朱審烜又看了看朱由檢，然後抬頭看向朱栩，見他含笑看來，心頭一動，連忙道：「回皇上，臣認為可以。單論我，減五成，也，也能養活。」
現在三王居然上這樣的摺子，莫不是欺皇帝年幼，在亂說之際，包藏禍心？
魏廣徽老臉上冒出冷汗，眼神閃爍不停。現在人證物證都在別人手上，狡辯已經沒用了。
誰不知道傅昌宗是皇帝的親舅舅，這魏廣徽當眾認罪，然後舉告要求從輕發落，實際上，就是明目張胆的要挾，裹挾聖意！
「鹽政之失有八，一，鹽引之失，二，提舉之失，三，轉運之失，四，鹽商之失……」
趙晗也站出來，手持笏板，躬著身道：「回皇上，順天府得大理寺、刑部傳報，在盛源客棧拿到一名鹽商，查沒現銀三十萬兩，銀票一百三十萬兩並有來往賬簿。此人自稱那是沈鯉後人，還未查實，未曾奏報。」
朱審烜上前一步，舉著摺子道：「臣代秦王，晉王，魯王三王上奏，朝廷國庫空虛，願削減三王俸銀，並獻上金銀萬兩，以解朝廷之難。」
曹化淳將摺子接過來，遞給朱栩
先生這種詞，在私底下是一種敬稱，尤其是皇帝稱呼，自然是萬分敬重之意。但在朝堂上，那就不止是敬重了。
哪怕是葉向高，顧秉謙，孫承宗等人都是變色，目光隱晦的打量著信王。
一干人紛紛出列躬身，領旨。
「臣，朱常潤（朱存樞、朱審烜、朱以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栩嘴角笑意一閃，大聲道：「宣！」
朱由檢微弓著身，神色不變，任由滿朝文武猜疑不定的目光落在身上。
王紹徽巍然不懼，一副視死如歸模樣的看向上面，大聲道：「皇上，大理寺接到眾多原告，並且轉呈刑部，順天府，已初步查實。」
朱審烜看著喜形於色的信王，心裏惡氣上涌，抬頭看著不在他眼裡的小皇帝，大聲道：「啟奏皇上，山西近來大旱不止，災民連連，更有亂民四起，波延太原，臣特此奏請增加王府護衛，以護王府宗親安全。」
朱審烜臉色微變，這才暗感失策，沒有之前就將具體削減數額說明，給了信王口實，現在反駁不得。
戶科給事中站出來，大聲道：「臣反對！鹽政事關重大，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夏鹽在即，萬不可大動干戈！」
曹化淳身體一挺，大聲道：「傳朱常潤、朱存樞、朱審烜、朱以派覲見！」
大理寺卿王紹徽也站出來，道：「皇上，臣附議。」
雖然王府有一定的侍衛，但護衛城池，掃滅亂民都是各地衛所，兵部的責任。
信王此話一出，朝堂上的人都心裏倒吸一口冷氣。
平王從一邊站出來，道：「皇上，臣也聯絡過京城內外的宗室親王，他們也都有意削減俸銀，為朝廷解困，為皇上分憂。」
朱栩淡淡道：「念。」
「遵旨！」
朱栩眯著眼，拿起手邊的茶杯，看了眼曹化淳。
信王，顧秉謙，孫承宗等人站出來，躬身領旨。
朱栩心裏暗道。
駱養性大步進來，單膝跪地道：「皇上，臣奉旨督查鹽政，特前來複稟。」
朱審烜臉色微變，單看宗室俸銀確實不多，但王府人口眾多
朱栩點點頭，轉頭看向葉向高，微笑道：「太傅，你說呢？」
朱栩看完，很是高興的對朱審烜點了點頭，轉向平王道：「皇叔，這件事，你怎麼看？」
信王眉頭皺了起來，這件事傅昌宗確實給他隱晦的說過幾句，這也是他讓倪文煥，王紹徽暗中調查的原因，只是沒想到這兩人迫不及待的在這個時候揭發出來。
朱栩嘴角微翹，眼神冷厲，猛然大喝道：「來人，革去魏廣徽一切官職，即可打入天牢，命東廠抄沒魏府，嚴查一切黨羽！」
都察院御史也出來了，沉聲道：「皇上，雖偶有貪官污吏，但實屬少數，臣認為不能諱疾忌醫，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望皇上慎重，切勿魯莽行事！」
朱審烜站在那，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朱栩，然後又打量向信王。
巡鹽御史也出列，道：「皇上，鹽法施行兩百余年，祖法不能擅動，鹽政一應官員大部分都是世襲罔替，若是大改，恐引起朝野不安，望皇上三思。」
他心裏萬分不甘，卻也知道聲名盡毀，不顧頭上的冷汗涔涔，一咬牙跪在地上大聲道：「皇上，此事並不是臣一人所為，乃是戶部侍郎傅昌宗從中穿線，望皇上看在臣舉告有功，從輕發落！」
曹化淳答應一聲，他此刻節制東廠，一揮手，一群錦衣衛湧出，將魏廣徽給拖了出去。
接著又有兩人出列，雖然話音隱晦，但也都支持這種論調。
這也完全合乎兵部的傳統，企圖囊括天下所有兵馬。
曹化淳快步下去拿上來，朱栩淡淡道：「念。」
這就是中立，兩邊不得罪了。
他眉頭緊擰，此事關乎太大，單單裁撤數百年的轉運司，提舉司就會引起朝野巨大震動，他站出來，稍作思慮道：「皇上，老臣認為，鹽政之事，宜緩不宜急，宜穩不宜亂。」
聽信王摺子的意思，不但要重新整頓鹽場，還省去了戶部的鹽引，接著裁撤提舉司，轉運司，將世襲罔替的鹽戶也給免掉，這哪裡是檢討得失，分明就是將整個鹽政推倒重來！
朱栩眉頭一皺，轉頭看
滿朝文武如同被敲了一記悶錘，噎的說不出話來。
甚至是龍椅上的朱栩都眼神一眯，強抿著嘴，忍著笑意。
在朝臣們的心思複雜中，平王領著朱存樞、朱審烜、朱以派三人穿著各自爵位朝服，大步從門外走來。
曹化淳微微躬身，打開摺子道：「……據臣所查，各地轉運司，提舉司，鹽場，貪污甚重，有官員院藏白銀五十萬，有鹽戶購田百頃，鹽稅之流失，盡皆被貪污，火耗奇少……」
這句話落下，大殿里更加安靜了。
藩王從太祖開始，一直就是朝廷的最大隱患，隨著不斷的變動，卻成為朝廷最大的一個銀項去處，負擔越來越大，從未稍有緩解。
信王是長鬆了口氣，不動聲色瞥了眼身後的倪文煥與王紹徽等人，微不可察的交換眼神。
曹化淳已經駕輕就熟了，拿起摺子便念了起來。
朱審烜眉頭皺了皺，上前道：「回皇上，京城之外不比京城，據臣所知，一成應該已是極限。」
駱養性覲見，眾多大臣們都是眉頭微皺，心裏忽有不好預感。
爭爭吵吵，過了一陣，朱栩才看向孫承宗道：「孫閣老，怎麼看？」
曹化淳話音落下，朝臣們這才反應過來，鹽政之事已然塵埃落定了。
「盛源客棧」一出，坐在最上面的朱栩，明顯感覺到了大殿內靜了一分。
不少人都瞥了眼信王，又陸續有幾個人站出來，意見大同小異。
朱由檢再次出列，拿出摺子道：「啟奏皇上，臣對綱鹽法與內閣，六部諸位大臣商議過，檢討利弊得失，奏請皇上聖斷。」
孫承宗這句話太毒了，他的意思不但不給藩王擴充侍衛，居然還要將他們原屬的侍衛挖出，歸兵部調動！
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看向朱由檢道：「信王，你怎麼看？」
朱栩點頭，到了這個地步，總算打個平手了。
朱栩頜首，又轉向楊漣，道：「楊先生，你怎麼看？」
葉向高剛剛重履朝堂，還有些不太適應。他之前的朝堂，雖然東林黨一家獨大，但內里山頭林立，凡有要事無不相互攻伐，吵鬧不休，如此的「就事論事」，還真是令他驚奇。
有人支持，自然就有反對，
這個不是他教的，完全是孫承宗自己的主意。
朱栩見楊漣等人沒有說話，便看向顧秉謙道：「內閣怎麼看？」
顧秉謙偷偷的看著上面的朱栩，頭上有著細微的冷汗，心底已經在暗自琢磨，下朝之後是儘快善後，還是第一時間進宮請罪。
「是時候了。」
曹化淳話音未完，朱栩猛然一拍桌子，沉聲道：「傳旨，裁撤提舉司，轉運司，一應世襲罔替，均交由內閣妥善處置，准信王所奏，即刻起，一應事宜皆有信王處置，任何人不得異議！」
孫承宗聽著朱審烜的話，稍作沉吟，又抬頭道：「皇上，宗室安危確實重要，臣建議，將各地王府侍衛一應編入各地衛所，平日輪番訓練，由兵部統一調配，派人各個王府，以策萬全。」
他冷著臉看了眼信王，強壓下這口氣。心裏卻難免忐忑，由他上奏，一口氣削減宗室俸祿三成，只怕全天下的藩王都要恨死他以及他父王！
朱由檢這道摺子洋洋洒洒八百多字，大部分都是朱栩的意思，傳到朱由檢這自然夾雜了一些私貨。
孫承宗眯著眼，嘴角勾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楊漣心神激蕩，站出來臉色都有些紅，奏道：「皇上，臣認為……信王殿下所奏……有可取之處。」
朱栩笑著擺手，一副家裡人應該和氣模樣道：「都平身吧。」
還是反對咯。
傅昌宗卻神色不變，站出來向朱栩道：「啟稟皇上，此事詳細，臣早已經告知信王殿下。」
曹化淳快步走下，將駱養性的摺子遞上來。
朱審烜話音一落，就有御史出列，道：「皇上，如今各地烽煙四起，宗室王爺全無依仗，還望增加護衛五百，以保萬全！」
在魏廣徽一出殿門，有大臣立即醒悟過來，連忙上前奏道：「皇上，朝臣勾結鹽商上下其手，理當嚴懲。只是鹽政之失迫在眉睫，還望皇上開啟鹽禁，儘快命戶部，各地提舉司，轉運司放出新鹽，以平抑鹽價，還百姓安穩。」
想了想，又看向朱由檢，道：「信王皇兄，你怎麼看，如果削減的，減多少合適？」
不過既然已經坐實，他心裏也一股
「臣贊同！」
至於楊漣，則是心底鬆了口氣。他夾在鹽政、大義以及與皇帝的師生情誼之間，現在總算是熬過去了。
朱栩笑容更多，道：「宗親是大明的根基，能有這樣的想法，朕很欣慰。」
開放鹽禁！
「放肆！」
「嗯，那就三成吧。」朱栩笑的很真誠，看著平王道：「平王皇叔，勞煩你整理好條陳，由宗人府，戶部，信王具體商議，然後明頒天下。」
收拾完鹽政的事情，朱栩長吐了一口氣，看了眼眼前的條陳，道：「第二項，傳。」
刑部尚書倪文煥出列，道：「皇上，臣贊同信王之議！」
平王也笑容滿面的抬手，道：「是皇上。」
「遵旨！」
「遵旨。」
他話音一落，倪文煥出列道：「回皇上，刑部已捉拿一名內閣文書，從他身上得到了眾多線索與證據，稍後一旦查實，並有詳細奏章呈報。」
這是，信王殿下對鹽政的弊端難以容忍，還是要拿魏廣徽立威，確立在朝堂上的地位？
王紹徽立即明了，站出來道：「臣據本彈劾內閣輔臣魏廣徽，收受鹽商賄賂，剋扣鹽引，與鹽商，各地提舉司，轉運司合謀，侵吞鹽稅，私挪鹽場，望皇上明察！」
朱審烜的話音一落，朝堂上的大臣們頓時嗡翁響了起來。
朱審烜瞥了眼孫承宗，道：「回皇上，成都，重慶都幾番陷落，父王等人也是未雨綢繆，而且五百侍衛不需要朝廷供養，一應有我等王府承擔。」
其他的大人們，儘管有些人還是極度不甘心，但是木已成舟，也無可奈何，只能憋悶著繼續廷議。
信王也有了幾個人，一連七八都贊同，附議。
魏廣徽臉色大變，猛然轉身，向著王紹徽大喝道：「胡言亂語，你可知當朝誣陷朝廷重臣是什麼樣的大罪！」
魏廣徽倒台，內閣就剩下了顧秉謙與專註軍務的孫承宗，所以，顧秉謙的聲音自然就更重了。
他心聲落下，門外傳來內侍的大聲奏報：「啟奏皇上，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求見。」
朱由檢，傅昌宗，周應秋，包括趙晗，倪文煥等人也都是知道的。但除了他們，滿堂大人們全都是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