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大秦西域戰記
第六章 衝突
「好，沒意見。」眾人一陣吶喊，臉上都喜洋洋的。
陳湯大驚，他可沒有蠢到和受傷的黑熊正面硬拼的程度，迅速迴轉身，撒腿就跑，同時怒吼一聲：「還傻看什麼，快放箭。」
宋健大喜：「黑熊嗎？太好了，干他一傢伙，剩下幾天的飯食就有著落了。」
宋健暴跳如雷：「陳湯是我兄弟，我就要管。你這沒禮貌的傢伙，今天我要教訓教訓你。」
「多謝大家，都去吃飯吧。」陳湯微笑起來，恢復了慣有的自信與穩重。
「健，別著急，再找找。」陳江笑道。
士兵們紛紛圍過來，安慰道：「陳湯，別介意，這人就這德性，別理他就是了。」
「哈哈哈，我有個鳥福，還不都是你自己的功勞。」豪爽的灌義大笑道：「對了，陳湯，按軍中的規矩，誰獵的獵物就歸誰，你想怎麼分配就自己決定吧。」
這支秦軍新兵正在奉命進行長途的拉練，沒有食物補給、沒有後勤支勤，他們要在十天內從東向西穿越終南山，到達千裡外的大散關。
「既然大家沒有異議了，就跟我走，這大傢伙就在附近，都小心點。」陳湯沿著黑熊留下的蛛絲馬跡，帶著二人小心翼翼地摸去。
走了百十步，轉進一片較密的樹林，陳湯忽地停下腳步，嗅了嗅空氣的氣味，有些緊張地道：「黑熊就在附近，拿好武器，準備戰鬥。」
當下，紮好營后，三三兩兩的秦軍士兵們紛紛鑽入附近山林，打獵的有之、下套的有之、找野菜的有之，反正，自已想辦法填飽肚皮。
「撲——」血光暴現，大黑熊「嗷——」地發出一聲驚天動地般的慘叫，巨大的身軀猛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陳湯心理素質極為過硬，雖嚇得一頭冷汗，但仍飛快就勢從腰下拔出鋒利的佩劍，對準大黑熊柔軟的腰際便斜刺里向上直捅進去。
三人悄悄繞過幾株老樹，突然聽見一株大樹後傳來了『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聲，就像打悶雷一般。
只聽得『喀嚓』一聲巨響，這株小樹竟然生生被大黑熊垂死一擊拍得平空折斷，斷支轟隆隆一聲重重砸在地面上。
孔傑也是不堪示弱，就勢扭住宋健。
「陳湯，這傢伙根本沒將你放在眼裡。」宋健兀自有些不服。
陳湯淡淡地笑了笑：「怕什麼，我們是軍人，隨時都要面對千軍萬馬的，難道還怕了一隻黑熊不成！？」
陳湯回過身，向仍在暴怒中的孔傑拱了拱手，陪笑道：「孔兄，都是我兄弟不懂事，你看在我的面上多擔待一點。」
宋健猛撲上去，一把扭住
「呵呵呵，夠爽快，好小子，我沒有看錯你。」灌義狠狠地拍了拍陳湯的肩膀，卻笑道：「不過，也不能虧待你。來人，拿劍來。」
三人快速掩在一棵大樹後面，側過頭悄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哇呵——」宋健和陳江發出欣喜若狂的歡呼聲，飛快地從樹上跳了下來，狠狠地撲過來抱住了陳湯。
「可是，我們現在怎麼把它弄走呢？」宋健卻忽然發了愁。
陳湯毫不猶豫地大聲道：「各位胞澤，大家都是我陳湯的好兄弟，有什麼好東西我陳湯絕不一人獨亨，這隻大黑熊大家就一起分了吧。」
便見一隻體形龐大，但略有些瘦削的黑熊正仰起身，背部靠著一棵大槐樹磨啊磨的，直磨得大槐樹不停地打著顫，枝條籟籟亂響。
誰知就是這般三記重創，這大黑熊兀自沒有倒下，那一隻綠瑩瑩的獨眼猛然迸射出兇殘的光芒，狂吼一聲，竟又向陳湯兇猛撲來。
「將軍，收下吧。」陳湯誠懇地道。
陳湯迅速從背後取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弩弓上，還沒有來得及張弦，那大黑熊已經判斷出了敵人的位置，帶著箭、流著血，狂吼著撲了過來，就像一隻隆隆推進的巨型坦克般威勢十足。
「好，那兄弟們就把這大傢伙分了吧。」陳湯高舉雙手，奮力一呼。
無數秦軍士兵穿著粗布的衣裳，背著簡單的行囊，腰下佩劍，在嶇崎的山谷中艱難地穿行著。
宋健身手不弱，孔傑也是高手，二人扭了幾扭，忽然撲地跌倒在地，頓時纏鬥在一起。
「哇，好大的黑熊。」無數士兵們圍繞著雖死威猶在的黑熊屍體，發出讚歎的聲音，隨後紛紛歡呼著奔向陳湯三人，先是一個人，然後是無數人跺著腳開始大喊：「秦風——秦風——秦風！」
「噢——！」眾人頓時歡呼起來，誰不知熊肉好吃，一時間，大夥看著大黑熊的眼光都有點綠瑩瑩的。
「這大傢伙真的很兇猛，胸口連中兩箭都沒事，還好我從脅下刺入了它的心臟，不然，恐怕還有點麻煩呢。」陳湯也有些后怕，但臉上卻鎮定自若地看不出什麼。
灌義皺了皺眉頭，神色卻是慢條斯理，淡淡地道：「放心，陳湯應該能處理好，咱們吃咱們的。」
陳湯微笑道：「初時我也不明白，這兩天想通了。你說一支軍隊在戰時會不會永遠糧道暢通、補給無虞？」
「陳湯，你說陛下為什麼要讓咱們餓著肚子拉練呢？我大秦現在國勢鼎盛，不缺糧食啊？」宋健有些想不明
巨大的黑熊痛得狂吼一聲，雙臂猛然回過來，對著陳湯所在的位置便是一記狂掃，竟有隱隱的風雷之聲。
「幹得漂亮！」陳湯立時止步，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看這大黑熊的架勢，似乎就是死，也要把陳湯拉來墊背。
這時陳湯卻突然彎下了腰，對一砣黑色的糞便起了興趣。
想了想，陳湯笑道：「我去營地上叫人，這麼大個傢伙可以讓所有的兄弟都大飽一次口福的。」
「噢——」士兵們興奮起來，一擁而上，每人用劍都在大黑熊身上割了一塊，然後各自找地方烹食起來。
陳湯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大聲道：「兄弟們，加把勁啊，中午我們還要走二十里山路呢。」
陳湯死死按住宋健，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幹什麼，都是軍中兄弟，有什麼深仇大恨，不許打了。」
「呵呵，忍著點吧，中午宿營時，咱們去打點野味，或許運氣不錯，可以填飽肚子。」陳湯依然很開朗。
不多一會兒，原本寂靜的營地突然熱鬧起來，在溫暖的陽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興奮和狂熱，彷彿大戰獲勝后一般。
「吼——」大黑熊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又抽搐了幾下，終於頭顱一歪，再無聲息。
忽地，宋健走到陳湯的身邊，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皮苦笑道：「陳湯，三天都沒有好好吃一頓了，瞧瞧，我肚皮餓得直打鼓。」
「別爭了，你們武藝都不如我，這最危險的任務還是我去。放心吧，沒有封侯拜相之前，我是不會死的。」陳湯自信地笑了笑，拍了拍宋健和陳江的肩膀，低聲道：「去吧。」
宋健、陳江醒悟，連忙居高臨下射出兩箭。
陳湯親眼見著兩人敏捷地爬上了大樹，做好了射擊準備，這才長吸一口氣，藉著四周密林的掩護，悄悄向黑熊身前摸去。
「撲——」箭到血現，大黑熊左目又中一矢，驚天般慘叫聲中，巨大的身軀藉著強勁的慣性，撲到陳湯身前，揮起那巨掌便是一記猛拍。
「呵呵，看不出來啊，你小子真是個人物，連這麼大個傢伙都被你收拾了，好樣的。」灌義狠狠地捶了陳湯一拳，頗有點眉開眼笑的意思。
「嗯，這個，這個不好吧？」灌義一時有點手足無措，臉色通紅起來，顯然不太好意思。
終南山，深處，翠綠的嫩芽剛從枝頭鑽出，嫩嫩的青草也剛從凍土中蘇醒，天地間一片令人賞心悅目的綠色。
宋健和陳江點了點頭，悄悄帶著弩弓向兩側摸了過去。
孔方、孔勝歉意地看了陳湯一眼，連
陳湯忍不住心底冒出一口涼氣，偷偷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定了定神，便悄悄舉起了弩弓，對準了黑熊的右眼。
忽地，陳湯看見孔傑冷笑一聲，回頭便走，似乎根本沒有分一杯羹的意思。忙走上前打招呼道：「孔兄，怎麼也不弄塊熊肉嘗嘗鮮？」
陳湯、宋健、陳江三個最要好的兄弟帶著三張弩弓也鑽入了附近山林，合計著打點上好的野味『安慰』下咕咕亂叫的肚皮。
「你給我閉嘴，到一旁待著去。」陳湯厲喝一聲，陳江和幾個要好的士兵忙將忿忿不平的宋健拉到一邊去了。
陳湯大驚，急張開弩弦，施展百步穿楊的絕技，急地里猛射一箭。
陳湯和陳江面面相覷：是了，這大傢伙雖然很瘦了，但起碼還有七八百斤，三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弄不走的。
「堅持住，我們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後面的路還長著呢。」陳湯淡淡地道。
士兵們於是紛紛散去，陳湯心中卻有些起伏：看來，自己的能力和威望還不能完全服眾啊。而這，卻是為將者之要，說不得自己以後要多注意了。
孔傑也是勃然大怒道：「姓宋的，我是誰『老子』干你鳥事？」
「陳湯，你太棒了，這麼大一隻黑熊竟然被你殺死了，真有你的。」宋健狠狠捶了一下陳湯。
陳湯驚魂初定，隨手撿了根樹林砸了下黑熊。黑熊一動不動，已然死得透了。
「噢，是這樣。」宋健恍然大悟。
「好，幹了。」陳江被陳湯一激，咬了咬牙，目露凶光。
「各位兄弟，陳湯雖然大方，我們也不能太過貪婪，這四隻熊掌和熊膽就讓陳湯三個留下吧。」灌義大笑道。
……
「去！」陳湯突然輕輕地吐出了腹中的濁氣，霎那間，一支銳矢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精準無比地沒入了巨大黑熊的右眼窩。
眾人醒悟，忙七手八腳將二人拉開。二人雖然分開了，但口中仍舊罵罵咧咧地，像兩隻暴怒的鬥雞一樣互相瞪視著對方。
顯然，三四天未見肉味，眾人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了。
陳湯苦笑一聲，皺了皺眉頭。
陳湯的眼神頓時銳利起來，低聲道：「兄弟們，這大傢伙在撓痒痒，沒有防備，好機會。」
終於，到了中午，前面帶隊的將軍灌義傳下話來：就地紮營，午飯自行解決。
「男兒就當如此，熊罷心豹子膽。」宋健迅速把背上的弩弓取了下來，搭上了鋒利的箭矢。
身後的孔方和孔勝雖對熊肉垂涎欲滴，但看兄長不表態，也不敢上前，只好怏怏地跟在孔
任務雖然艱苦，但聽說是秦國大帝扶蘇親自下的詔命，士兵們便沒有了任何怨言，只是咬牙支持著準備漂亮的完成任務。
陳湯大大鬆了口氣，微笑著向兩側樹上招了招手：「宋健、陳江，黑熊死了，都下來吧。」
轉眼間，冬去春來。
「該！該！該！……」士兵們歡呼起來。
但轉悠了近一刻鐘，三人卻一無所獲，宋健頓時一肚子鳥氣，大罵道：「他娘的，這滿山的鳥獸都哪裡去了？」
陳江卻有些猶豫：「陳湯、阿健，黑熊可是比老虎還要凶的，咱們三個是不是有點勢單力孤？」
「弟兄們，灌將軍辛苦訓練了我們那麼長時間，你們說這隻熊掌該不該收下？」陳湯忽地振臂一呼。
宋健大吃了一驚道：「陳湯，還是我去引黑熊吧，這太危險了。」
宋健和陳江點了點頭，都握緊了手中的弩弓，臉色不由得都有些緊張起來。
有親兵拿過一柄利劍，灌義揮起劍，將黑熊的四隻熊掌盡數砍下。然後，又將利劍刺入黑熊胸膛，割開一個大大的血口，伸進手去，摸了兩摸，將一個綠瑩瑩的東西摸了出來：熊膽。
……
「哼，看好你兄弟，下次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孔傑冷笑一聲，掙脫眾人拉扯，自去了。
「轟——」大黑熊一記撲空，巨大的身軀晃了兩晃，忽地不甘地嘶吼兩聲，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當下，留下宋健和陳江看守死去的黑熊，陳湯飛速向營地奔去。
這一下頓時驚動了眾人，有灌義親兵忙道：「將軍，你看，打起來了，您要不要管一下？」
「陳湯，看什麼呢？」宋健奇怪地湊了過來。
「撲——撲——」隨著兩聲沉悶的異響，血光暴現，巨大的黑熊發出瘋狂的慘叫聲，身體晃了晃，險些撲倒。
陳湯急低頭，那呼嘯的巨掌從頭頂上急掠而過，一把拍在了身側一株一尺多寬的小樹上。
「嗖——嗖——」空氣中頓時響起兩聲尖銳的嘶鳴，眨眼間，雙雙沒入黑熊前胸的白毛處。
「那，那本將軍就勉為其難了。」灌義眉開眼笑起來，這兩天他這個嗜肉如命的大漢也幾天不知肉味了。
陳湯這時像一名歸來的英雄般接受著眾人的崇拜，忽地心潮澎湃起來：這種感覺真好，怪不得多少年來無數英雄為之痴、為之狂。
「撲——」血光狂飈，濺了陳湯一頭一臉。
「看這糞便，是熊糞，很新鮮，估計不會超過一刻鐘。」陳湯興奮起來：「兄弟們，附近有大傢伙。」
「陳湯小心。」兩側樹上的宋健和陳江嚇得魂飛魄散，同時出
很快，陳湯摸到黑熊身前，藉著高大灌木叢的掩護，陳湯看到了這黑熊的正面：這大傢伙直起身竟有一人半高，雖然經過冬眠瘦了許多，但最起碼仍有八九百斤重；兩隻厚厚的巨掌顯得異常有力，綠色的眼眸兇殘而暴戾，一張血盆大口不停地吐著口涎，呼呼亂喘中露出一口鋒利的獠牙。
灌義不管，其它士兵們卻紛紛放下手中物事，圍了上來，紛紛勸架：「喂，別打了，別打了，都是自家兄弟，別傷了和氣。」
「呵呵，托將軍的洪福，陳湯差點就被這大傢伙一掌拍扁了。」陳湯笑著道。
忽地，營地上空暴發出一陣驚天動地般的歡呼聲，七八名強健的關中大漢抬著一隻巨大黑熊的屍體從山林中走出，隨後是被士兵們抬在肩上、接受熱情歡呼的陳湯、宋健、陳江三人。
「好，我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宋健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陳湯早料到黑熊會有這麼一招，急棄劍向一側一個急滾，堪堪避過了這記可怕的垂死反撲。
陳湯不敢怠慢，忙從眾人的肩上跳了下為，恭敬地一拱手：「將軍。」
「嗟來之食，老子沒興趣。」孔傑冷笑著，腳步不停。
血，立時從大黑熊身上數處創口迸流而出，霎那間將一大片地面染成赤紅。
忽地，灌義大笑著分開眾人，闊步走了上來：「陳湯，你小子給我下來。」
「明白，大家聽我號令。」陳湯環顧了一下四周，指著前方兩側的大樹道：「你們兩個，馬上悄悄爬到樹上，等我把黑熊激怒，你們就向它胸口上的白毛射箭，那是黑熊的罩門。」
陳湯快速想了想，拿起一隻熊掌，恭敬地道：「將軍，這隻熊掌您就留下吧，反正我們三個都吃不完。」
陳湯經過初時的目瞪口呆以後，這時也醒過神來，慌忙道：「別打了，別打了。兄弟們，別傻站著，快把他們拉開。」
誰知這下惹惱了宋健，宋健大步走上前去，大罵道：「姓孔的，你給我站住。你他媽要不要臉，陳湯好意請你吃熊肉，你不吃也就算了，是誰『老子』呢？」
「好吧，只是便宜這些傢伙了。」陳江聳了聳肩。
「嗯，戰事無常，誰也不敢保證吧。」宋健想了想道。
宋健也低聲道：「陳湯，現在是春天，黑熊剛從冬眠中醒過來，急於尋找食物，非常兇猛，要小心些。」
「好呢。」近處的士兵們紛紛回應著，抖擻起了精神。
「這就是了，」陳湯肯定地道：「我想陛下就是要讓我們秦軍保持堅忍的傳統，在任何困難環境下都能堅持下去，永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