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大秦西域戰記
第八章 駐屯
一會兒工夫，陳湯眼前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估計是黃河的一條支流。
「噢——」李曠也是神色一振：「走了一天多，終於走出沙漠了。傳令下去，大軍出沙漠后，就近找個有水草的地方紮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趕到銀川。」
「大人，這裏似乎很安詳，沒有多少流寇騷擾的痕迹。」看了半天，漸近中午了，陳湯忽然道。
此時的銀川城，和後世的銀川市並不是同一個位置，而是規模也小得多，看起來，周長不過十里，人口也就是一兩萬人。不過，城牆高聳，幾近八米九高，而且全由青石砌成，雄壯險峻，端得是一座邊塞堅城。
一支精壯的騎兵正在其中艱難地跋涉著，炎炎烈日下，無論是人和馬都有點無精打采，低著頭，只顧避著太陽趕路。
陳湯也認真地掃視著左右，因為他知道：從今天起，這裏就將是他日後幾年戰鬥和生活的家園了。
陳湯熟讀兵書，對中原各大雄關險隘都有了解，但對這個一向無耳聞的邊陲小城就一點也不熟悉了，忙誠懇地道：「願聽大人請教！」
李曠不禁讚歎道：「好一座邊塞雄關，看來，劉大人這幾年沒少下工夫啊。」
「正是。」李曠連忙住了馬，客氣地道：「勞煩劉大人出城相迎，久等了。」
正說著，中軍已經出了沙漠，天際霎那間由沙黃變成翠綠，卻處都是悠悠的青草，不時的可見一兩群覽食的野物。
「呵呵，」李曠笑了起來：「你想這麼安樂恐怕都不可能。匈奴新定，草原不平，月氏人又尚末能完全控制匈奴右部之地，所以附近流寇甚多：有失敗的匈奴潰兵，有其它部族飢疲交加的流寇。他們來去如風，經常在邊郡附近劫掠，雖是疥鮮之患，卻也嚴重威脅我邊境安寧。原來銀川的一千步卒明顯有心無力，所以我們這支剛剛成軍的新軍才奉命來此練兵。」
「大人，我們以後就是駐紮在銀川城么？」陳湯問道。
「呵呵，你我份屬同僚，應當的。城中已備好酒宴，專為李大人接風，請吧。」劉章顯得非常豪爽，大有古秦之風。
這一夜，秦軍好好休息了一下，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陳湯，你別小看這個銀川城啊，雖然小，卻還算繁華，而且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李曠正色道。
「那李某就不客氣了。」李曠也不扭捏，大笑一聲。
陳湯急忙緊了緊僵繩，坐穩了馬背，然後從馬腹旁取下水袋，擰開塞子，先潤了潤喉，然後才痛飲了幾口。
看膩了沙漠那枯燥單調的顏色，乍一到這遼闊青翠的大草原，那一顆心頓時舒展開來。
李曠對陳湯的好學非常滿意，點頭道：「銀川城，位於千里河套平原的西北角，北控黃河、賀蘭山，南臨沙漠，西邊是著名的青銅峽險隘，再往西和北就是千里沙漠和月氏人的地盤了，是我國西北邊陲的頭等重鎮。更兼銀川西南有多個大鹽池，北地等郡縣多奈其供給食鹽，就是月氏人也時有所需，所以經濟上也頗有點價值。可謂城雖小卻很繁榮，是我國和月氏國在西北邊境的重要貿易地，互通有無。」
「不是，只是第一次進沙漠，有點一時不太適應而矣。」陳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神態依然倔強。
「對了，大人，聽灌將軍說大人是名門之後，不知大人祖上是哪位名臣宿將？」陳湯突然好奇地問道。
「大人說的是，陳湯受教了。對了，大人能說說您跟蒙元帥橫掃塞北的故事嗎？陳湯也好長長見識。」陳湯神態中露出渴望，這不僅是追尋先輩走過的光輝足跡，更是希望從中能夠學到一些實用的東西。
一位三十多歲，長相粗曠的將領躍馬而出，大聲道：「我便是，前面是李上尉嗎？」
李曠認真打量了一下這些邊卒，堅忍彪悍，滿臉風霜，不禁暗暗點了點頭：讓這些步卒守此邊疆，真是辛苦他們了。
清涼的淡水霎那間緩解了酷
就在這時，一彪鐵騎飛奔而來，踢起滾滾黃沙。
「是！」陳湯點了點頭，拍了拍馬，馳向營地傳令，心中暗道：「李大人真不愧是帶慣兵的，真是謹慎，自己以後要多學著點。有道是『小心無大錯』，畢竟這是行軍打仗，疏忽不得。」
「呵呵，行軍打仗，就得做好爬冰卧雪、忍飢耐熱的準備。舊年，我跟隨蒙元帥大軍前突北疆，那茫茫千里黃沙可比這小沙漠厲害多了。」李曠淡淡地笑著，神態中卻透著傲然。
每個軍人談及過去的榮譽，總是很振奮的，李曠也是如此，笑道：「那好，反正閑得無聊，你想聽就說說。」
「黃河九曲，惟富一套。陳湯，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看著眼前茫茫的草原，李曠忽然有感而發。
在一個河道拐變處，水流變得平緩了，一個規模不大，但非常嚴整的軍營框架已經由前軍搭建起來，端的是訓練有素。
「噢，隨我去來。」李曠忙一振精神，拍馬而去。
「呵呵，陳湯，有點見識嗎，不錯。」李曠讚賞地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我大秦不斷的向河套移民實邊，並在九原等地派駐重兵，費這麼許大力氣，為的就是將這千里河套打造成我大秦千年永固的疆土。所以，我們這些人責任重大，做得好了，後世子孫會感謝我們的。」
「報——，上尉大人，我軍前鋒已前出沙漠，前面四十裡外就是銀川城。」來騎大聲稟報。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果然，銀川此城非同小可，不得不守。一旦失守，大秦在北疆可就失了地利了。
「屬下從書上看過。說的是：黃河九曲盤桓，災害甚多，但有一個地方卻得黃河之利，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也就是河套平原。」陳湯恭聲道。
「銀川！」陳湯默默地念著，他心中明白：以後的數年甚至有可能更
李曠卻沒有回答，答非所問道：「靠天靠人靠祖宗，不算是好漢。我大秦軍中，不講出身，只論戰功。」
「哪位是劉大人？」李曠遠遠地大叫。
「怎麼，陳湯，有點受不了啦？」李曠忽地笑道。
「多謝大人指教，陳湯受教了。」想及前輩的輝煌，陳湯的眼眸中充滿了對軍功的強烈渴望。
村莊外，一畝畝良田也被開墾出來，在中原比較緊缺的耕地，在這裏卻是非常的富足。
一時間，陳湯雄心頓起，憧憬起末來的金戈鐵馬、碧血黃沙來！
「沒想到銀川城竟然有這麼重要的價值。」陳湯也是吃了一驚，當下牢牢記住李曠的一番話。
陳湯在一旁聽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劉大人，這是為何？」
「哈哈，不錯，是該讓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嘗嘗厲害了。」李曠也冷笑起來，儒雅的面孔上出現了森然的殺氣。
但越過一個小小的平崗后，視線猛然開闊起來，數百步外，銀川城赫然在目。
很快，路上便有了人煙，但多是一個個人口不多的小村莊，看房屋還很新，應該多是近年來新遷入的中原百姓。
不多時，銀川城的城牆已經在地平線上遙遙在望，只是尚有些模糊。
「可惡，等我捉到這些渾蛋，一個個都得千刀萬剮。」陳湯惱怒起來：做為保家守土的軍人，無力保全百姓們的安定，簡直就是最大的恥辱。
的確，一般狀態下，哪個毛賊吃了熊心豹心膽，敢來打一千正規官騎的主意。
陳湯極重榮譽，聞言肅然：「大人說的是，屬下越發感到肩上的責任重了。」
正說著，眾人已經隨著騎兵縱隊的先鋒抵達了城門口，大隊原先屯守的步兵部隊在城上城下擺開架勢，列陣相迎，非常隆重。
果然馬群賓士了一小會，前面道旁就有十數騎正在翹首以待。
「呵呵，有責任感的士兵才是好士兵。」李曠拍了拍陳湯的肩膀，
……
李曠便驅馬與劉章並騎而行，陳湯等人和劉章的親衛隊在身面跟著，一行人有說有話地例邁向銀川城。
於是，李曠流利而生動地將數次出塞的經過細細講一遍。說到精彩處，李曠不禁熱血沸騰，雙目放光，雙臂更有力地揮動著，似乎仍在同兇悍的敵兵進行著殘酷的廝殺。
第二天一早，精神飽滿的秦軍渡過小河，向銀川城進發。
「是啊，不然，陛下何必將咱這一千精騎派到這裏來。」李曠笑了起來。
「是的，原來那裡有一千步卒，現在由我們來替防。」李曠點頭道。
而村民們也是十分的質樸，看見朝庭的軍隊到來，都友好地打著招呼。凡有軍隊問路或者飲水，都好客地予以滿足。
劉章樂道：「舊年，灌嬰將軍奇襲匈奴右部夏季營地之後，橫渡漫漫沙海，從銀川歸國，陛下對銀川就重視起來。為防止有敵軍從此秘道再入我西北邊境，所以陛下就調我新築銀川，屯守於此了。」
而陳湯親自挑選的十名親衛，包托宋健、陳江等見也連忙拍馬跟上。
「嗯，這是位於銀川東南，有銀川城做為憑障，當然安全得多。據報，匪患最嚴重的，當數北面和西面，那裡是匈奴潰兵和流寇經常潛入的地方，十村九破，已經很少有人居住了。」李曠嘆了口氣，臉上有些憂傷。
「喏！」來騎唱了一聲，飛馳而去。
空中一絲風也沒有，太陽一圈一圈地散發出毒辣的光芒，曬得陳湯頭腦一暈，差點晃下馬來。
「陛下的眼光真是深遠，我軍控制了銀川，就獲得了地利，退可守，進可攻。」陳湯欽佩道：「不過，大人，如果陛下一時不對月氏用兵，那我們駐守在這裏不是只能白天看月亮、晚上數星星么？」陳湯忽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嚴重的問題：真是這樣，那可無聊死了。
「好，爽快，咱們走
許久，李曠終於說得累了，擺了擺手笑道：「好，今天就到這裏了，以後有空再講吧。」
陳湯愣了愣，不禁肅然起敬，汗顏道：「大人說的是，屬下受教了。」
保守估計，每個村莊的村民都可以分得十畝八畝的，不禁讓家境貧寒的陳湯大感羡慕：如果這是不是邊塞，有風險，倒是一個定居的好地方。
李曠喝了一聲：「駕！」座下戰馬長嘶一聲，撒著歡兒，在草地上一溜煙去了，身後留下一蓬蓬紛飛的草屑。
大秦，西北邊界，漫漫黃沙，酷日當頭。
陳湯不敢怠慢，猛拍了一下馬屁股，緊緊地跟了上去。
「哈哈……」劉章得意起來，笑道：「這都是託了灌嬰將軍的福啊，原來銀川這城很小的，比現在差多。」
陳湯趕緊率親衛隊緊緊跟了上去。
霎那間，十數騎在草原上飛馳開來，像一道道敏捷的閃電，騎術之精良絲毫不弱於塞外民族。
李曠勒住了馬，仔細打量了一下左右，滿意地點了點頭：「前軍挑選的營地還不錯，但現在離銀川城近了，謹防有流寇騷擾，晚上須得派出斥堠。」忽然道：「陳湯，你去傳我的令，下令第一部楊奇中尉派出二十名斥堠，每方向每五名，前出十五里哨探，為夜不收。」
一旁的李曠卻悠哉游哉地在馬背上閉著眼睛打晃，任馬兒跟著大隊向前走，彷彿那酷熱不是曬在他身上一樣。
不得不說，李曠從小應該受過良好的貴族教育，形象描述得都讓陳湯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熱血沸騰，戰意激昂，恨不得立即找上一群強敵較量一番。
這時，忽然有一騎斥堠前來回報：「啟稟上尉大人，前方五裡外就是銀川城，銀川駐屯上尉劉章大人已在前面迎接。」
陳湯也渴得厲害，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抬頭望了望天空。
「明白了，大人，我們一定會讓那些不知死活的流寇知道我們大秦鐵騎的厲害。」陳湯霎那間興奮起來，一臉的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