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四卷 步行奪得胡馬騎

第九十四章 困守

第四卷 步行奪得胡馬騎

第九十四章 困守

射出弩箭後來不及看是否射中,石元光就率領橫陣營士卒後退上弦,錦帆營士卒挺起長矛快速衝到陣前,剛好和十幾騎沖近的敵騎撞在一起,長達五米的長矛深深刺進戰馬的前胸,馬上的契丹族騎兵在慣性作用下被拋下馬來,要麼摔斷了脖頸,要麼被蜂擁而至的步卒亂刃砍死。
他可沒想到耶律石烈擔心如果不能迅速攻下山頭的話,各部族的頭人擔憂折損勇士,各自撤兵回去,就將他這三千朔州騎兵晾在此處了,是以一開始就催促各部族長全力相攻,還聲稱山上眾多漢人奴隸,嵐州軍中的黃金白銀由先攻破營壘的部族自取,惹得各部族長心動眼熱,紛紛部勒兵馬往上仰攻。
橫陣營校尉石元光躲在巨大的方盾後面,這巨盾也是在隰州逗留期間所制,寬兩尺,高五尺,下端稍尖可以埋在土中,後面還有兩根的木棍斜斜地插在地上支撐著,只要稍稍矮身便能遮蔽全部身體。透過盾上的小孔,石元光觀察著敵軍馬隊從山下越來越近,兩百步,營中白羽軍、驃騎軍用硬弓發射的弓箭射入敵人騎兵群里,不時有敵軍掉落馬下。一百五步,士卒們在十夫長的指揮下瞄準敵軍騎士放箭,按照規矩,一隊士卒同時瞄準一名敵軍騎兵,數十騎兵被射落馬下。五十步,「射!」石元光一聲暴喝,五百發弩箭同時射出。強勁的弩箭頓時將當先的敵人射到一片,營盤中的床弩也同時發射,粗大的鐵箭穿透一個敵軍騎兵的身體。
耶律石烈出生高貴,平常也以名將自詡,未曾想竟然奈何不得這困守孤山的劣勢之軍,只氣得臉色鐵青。他見周圍各部族頭人都已垂頭喪氣,知道士氣已沮,若是再強行攻山也只是徒增損耗而已。便下令各部不再攻擊,只在山下砍伐林木,架設柵欄、鹿角,牢牢地將這兩座相連的山頭圍得鐵桶也似。
雙方酣戰之時,未分派衝鋒的部族騎兵輪番策馬奔到嵐州軍、宮分軍營盤近處,往上發射弓箭,一時間,兩座不大的山丘上都箭如雨下,軍卒們有盾牌護身的還好一些,那些衣衫單薄的百姓可就遭了大難,不大工夫便有百多人被射死射傷,剩下的都爭先恐後地趴到隨軍的大車底下躲避箭羽。
耶律石烈皺著眉頭答應了,心想這韓德讓雖然駐蹕朔州未久,但行事果斷,手腕老練,已經在朔州當地收買了不少人心。若是往常,以自己上京皇族之尊,要調動當地幾個大部族辦事不過是一兩句話,現在卻要憑空許諾出若干好處。
陌刀隊則不疾不徐的向下推進的同時,驃騎營,白羽營仿似兩支利箭樣從營壘中殺出,他們驅趕夾擊著下馬的契丹潰軍往大隊騎兵的方向跑,辛古身形高大,手持一柄長槊騎在馬上,衝到哪裡,哪裡的敵軍便是潰決,面前竟無一合之將。眼看敵人陣勢堪堪將要穩住,二人即刻率領麾下騎兵朝山上退回,敵騎追近之時,正抵上走到半山的陌刀營。輕騎兵碰上陌刀營的正面,又是仰攻,雖然人多勢眾,卻給堅如磐石一般的陌刀營阻在半山,失了速度。辛古、於伏仁軌二人看出便宜,當即率領驃騎營,白羽營返身衝殺盤旋半山的敵軍騎兵群,這勢如高山落石一般的衝鋒再次沖透了敵陣。吃了大虧的部族騎兵不能支撐,紛紛慌亂地再次往山下退去,若不是圍攻宮分軍的耶律石烈率朔州軍騎兵前來相救,恐怕這一戰就把這些烏合而來的部族軍盡數驅散。
更多的契丹騎兵控馬在嵐州軍陣地之前逡巡尋找能夠一躍而過的突破口,可惜巨盾和鹿角大大限制了運動的空間,反而是身形靈活的步卒不斷將速度放慢的騎兵捅下馬來。未過多久,只聽後面一聲號令,陣前嵐州軍步卒同時俯身,上好弩的橫陣營對準近處的敵軍騎兵又一陣齊射。此刻距離如此之近,而契丹部族騎兵幾乎沒有盔甲,頓時被射到一大片,剩下的見這陣勢紛紛撥馬往山下逃跑。
正在此時,山下的敵軍又見騷動,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數千人馬亂七八糟地往上搶山,韓德讓輕蔑地笑笑,這般人膽大心雄,竟敢襲擊宮分近衛,可疏於戰陣,居然不分重點四面齊攻,白白折損了勇士的性命。
前排部族戰士見漢軍居然離開陣地,不由見獵心喜,紛紛放下弓箭往前衝殺,誰知剛到跟前,隨著前隊百夫長一聲發令,百柄沉重的五尺刀鋒同時落下,當先的幾個部族戰士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便給切成數塊,後面的幾個悍勇之輩還待往前,陌刀營第二隊戰士的刀鋒又落了下來,帶起一片血雨,這刀陣竟如同車輪一般翻滾不停,擋者披靡。無謂的付出百十個部族戰士的生命之後,契丹人終於崩潰了,開始爭先恐後的朝山下涌去。
宮分軍方面的戰況則更加激烈,耶律石烈心知決不可讓韓德讓所部逃生一個,是以親自朔州契丹軍前來圍攻,見山上宮分軍下馬依靠著土石樹枝構築的營壘射殺本部軍馬,耶律石烈便命士卒也下馬,拿著彎刀和盾牌向上仰攻。兩隻契丹軍隊居然在草原之上打起了箭來矢往的步戰。韓德讓見此情景,不禁哂道:「舍馬就步,當真蠢才。」當即命令后隊宮分軍上馬,舉著長矛便向山下衝去,已經下馬的朔州契丹全然不熟悉步軍陣戰之法,慌亂間根本來不及結陣抵抗居高臨下衝下來的騎兵,前隊被刺到一片后便紛紛丟棄了盾牌往山下逃去。韓德讓得勢不饒人,率騎兵緊緊追逐,一路上箭射矛刺刀砍,直到耶律石烈的部將整頓了大群騎兵前來截擊,方才撥馬迴轉。
「這等奸賊,若是讓他再成了勢,治下漢人都抖起來了,我們還不得被趕到北面的戈壁里去啃石頭。」耶律石烈剛剛率領三千朔州騎軍趕來,目睹了宮分軍這摧枯拉朽一般的戰鬥,心頭浮起一片陰雲。倘若不能留下韓德讓的性命,且不說他今後勢如疾風驟雨的報復,就是指使此事的上京權貴說不得也要拿自己滅口。想到此處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惡狠狠地盯了宮分軍駐守的山頭一眼,道:「這幫人相助漢人,已是我大遼國的叛徒。」
各部族頭人見此情形,也都照貓畫虎,前隊下馬充作步卒舉盾,后隊馬軍監視,結成了密集的陣勢往山上挺進,仗著人多勢眾,一步步地逼近嵐州軍營壘。
見庫烈臉上猶有不滿之色,耶律石烈許諾道:「只等要打敗了這些懦弱的漢狗和少數叛徒,山上的漢人我一個不要,你出力得多,到時候多分你五百奴隸。」
柏盛回到營中,當即命陌刀軍穿戴全身盔甲整隊出擊,五百軍卒排成五列,行進到敵人最多的營壘東面,負責此段防守的拔山營士卒見陌刀隊上來了,紛紛讓開位置,用羡慕的眼神目送這些全身甲胄的巨漢小心地通過本方架設方盾和鹿角的陣地,然後向巨石一般往下壓去。
耶律石烈被一個部屬馱著回到山下,見這座小小的山丘已經布滿朔州契丹軍的屍體,不禁又羞又惱,咬牙切齒地又從附近部族軍里調集了三千多人,命這些人下馬持盾作為前隊往上仰攻,他的本部則騎著戰馬跟在後面壓陣,防止韓德讓故技重施。
見契丹兵越逼越近,陳德叫過柏盛道:「敵眾我寡,若是讓他們靠近,拼士卒消耗,恐怕我軍難以支持,你帶陌刀營沖一下,將他們打退。」又叫來辛古、於伏仁軌,吩咐他們一矣敵人回撤,便帶騎兵緊追驅趕敵人,定要殺得這些部族騎兵今日內不敢再來攻山。
山坡之上,韓德讓看著陸陸續續趕來的更多契丹騎兵兩座不大的小山丘圍得水泄不通,暗暗思忖,到底是誰有這般能量,居然將朔州地界能調集的部族騎兵幾乎都調了過來,定是朔州契丹處置使耶律石烈這匹夫。耶律石烈出身皇族,他身後的又是那一路勢力。眼前是兵戈遍地,他心中想的卻是朝堂險惡,見陳德行走在軍卒中不住勉勵,不由苦笑,今日龍游淺灘,廟堂高遠,一切籌劃都得脫身之後才能付諸實施,自己在這裏出神,反倒不如陳德腳踏實地地激發出每一個士卒的戰意來得實在。
庫烈眼神一亮,堆笑道:「大貴人慷慨,奴隸倒還好說,到時候多分點鎧甲、健馬給我們就好。最近北面的蠻人越來越不安分,部落里得要多點防備。」此時漢人雖然視契丹人為塞外野人,契丹人卻早已自居上國,同樣對來自蒙古高原更野蠻部落的騷擾而頭疼。
「契丹勇士為漢狗自相殘殺,當真不值!」頭人庫烈一邊狼狽不堪的爬上馬背,一邊嘟嘟囔囔的對剛剛趕來的朔州處置使耶律石烈抱怨道。宮分軍的勇士之名當真不虛,只一會功夫,就放翻族裡最彪悍的十幾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