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紗》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三九 難耐

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三九 難耐

這個理由不是感情。
張問聽她話裡有話,便鎮定地說道:「我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做事從來不會憑一時衝動,也很少感情用事,我現在很清醒,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因為你救過我的命,對我好,我應該那樣做。」
張問沉聲道:「如果百姓都吃這玩意度日,那我大明的子民都軟怏怏的,是好事么?既然它們產量高又便宜,百姓被壓榨到底線的時候,就只能常年吃這些東西。你不明白人的貪婪有多瘋狂,只要百姓餓不死,肉食者就會往下繼續壓榨!你沒見福建叛亂,這麼多人響應,其根本原因就是百姓活不下去,這種時候上面總會被迫採取剿撫並用的措施,最終減少壓榨,否則殺是殺不完的。」
張問脫了外衣睡覺,而綉娘穿著衣服和身上床,放下了蚊帳。天氣還很炎熱,晚上睡覺不用蓋被子。
張問鬆了一口氣,重新躺回床上,但是他還是睡不著。不到一炷香功夫,下面的玩意又豎了起來。張問十分鬱悶,再次起床用手解決。
雖然很難忍受,但是張問決定了的事,就會盡最大努力辦到。他咬著牙才控制住自己,但是無法拒絕和這個女人睡一張床。
「嗯。」綉姑低頭柔柔地應了一聲,這聲音聽著……讓張問再次心癢。
張問正色道:「不行!」
等張問換好衣服,走到廚房準備等著吃早飯的時候,才發現地上還有一片幹了的白漬,顯然是昨晚大意留下來的。
張問不願意這樣做,是因為他第一次體驗到這樣的溫情,他不願意傷害這個女人。倒不是說幹了她就傷害多大,而是幹了她很可能會讓她更瘋狂地愛上自己。張問對女人還是很有經驗的,對於這種良家婦女,和她發生了關係,會讓她產生歸宿感,認為自己屬於誰。
他更加難以忍受,急忙走出廚房,把臉完全浸在冷水裡。
入鄉隨俗,張問洗了腳,還是乖乖的準備睡覺,並沒有表示異議。
第二天早上,張問被綉姑叫醒,綉姑漲紅著一張臉,指著床邊的一身乾衣服道:「你快換了,別染上風寒。」
折騰了幾多次,張問身上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那玩意正在隱隱作痛,他實在是累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張問很認真,但是綉姑依然略微露出了一絲失望,張問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失望。
綉姑很高興,她的笑容明顯多了,動作明顯活潑了,她說,很久沒有人和她說那麼多話。
這時候有點尷尬,因為只有一間卧室和一張床。之前張問昏迷,綉姑為了照顧他,是打了地鋪和張問同處一室,現在張問已經活蹦亂跳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就有點不妥。
這樣的人,可能在這種小鄉村過日子嗎?所以先前綉姑要張問留下來的時候,張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饒是張問臉皮比較厚,現在也有點掛不住,他說道:「還是我睡地鋪算了,我不能讓你一個女人睡地上。」
到了晚上,就準備睡覺了,因為平常百姓是很節約的,晚上不睡要浪費燈油,所以都習慣早睡早起。而張問恰恰相反,他睡覺的時間都是在三更左右,而且剛剛睡了幾天幾夜,雖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讓他這麼早睡,實在很難睡得著。
於是綉姑拿了席子和枕頭,要去廚房睡,讓張問睡床上。
綉姑從鍋里撈出一些圓滾滾的東西出來,遞了一個給張問:「你吃一個試試,很甜的。」
張問的臉立刻發燙,不過他的臉皮夠厚,也沒表現得太明顯,很是鎮定。他提起掃帚,說道:「你做飯,我把地掃了。」他的打算是鎮定地處理掉那片讓人羞臊的痕迹。
綉姑做飯,然後和張問一起吃飯,兩人一直交談,很是談得來。張問知道了綉姑不識字,但是這個女子很聰明,張問說的事,她都能聽明白。
綉姑這個樣子簡直要了張問的老命,張問已經控制不住眼睛從她的前胸、纖腰,看到了她的翹臀。正常男人最難忍受的,其實是慾望……所以有句話叫男不露財,女不露奶,是很有道理的,沒事去勾起人的慾望,完全是在考驗和折磨別人的忍耐力。
兩人說了會話,綉姑說要去李嬸子家換點米和蕃薯,然後就出去了。張問一個人無聊地呆在家裡,也不敢出門。
這是張問的一個習慣,他不願意左右搖擺,決定了的東西就不想更改。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心理就會失衡,很久都會很迷茫。就像他恐懼女人的愛情一樣,這隻是一個心理習慣。
門外總算響起了開鎖的聲音,應該是綉姑回來了,不過張問仍然拿起一根木柴,悄悄站到門后。陌生的環境讓張問隨時都保持的警惕。
綉姑疑惑道:「蕃薯和番麥比稻子產量高多了,還不擇地,可以喂牲口啊,怎麼不是好事?」
張問甚至貪婪地把鼻子湊近一點,聞著從她的小鼻子里呼出的氣體。他的眼睛已經不聽使喚,從她的領口看下去,看到了潔白的肌膚和乳溝。
不過張問依然沒動,因為他已經決定不動綉姑,雖然他已經想不來為什麼要不動她了,但是他依然堅持著。
綉姑笑道:「沒關係,我說了會照顧你的哦。你身上有傷,地上太硬了。」
床的另外一頭傳來了綉姑沉重而緩長的呼吸,她大概已經睡熟了。她能夠在張問旁邊睡著,可見她已經完全信任了張問。
綉姑一邊忙碌,一邊還說說家常,比如她說:「老人說,富不丟書,窮不丟豬。我家本來也養著豬,但是為了白事,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後來也買不起豬,只好喂些雞鴨。」
窗外的夏蟲叫個不停,讓人心煩意亂,有田蛙的嘎嘎聲,有蟋蟀的唧唧聲,張問想著那些昆蟲,希望能分散注意力。
其實一個人記住別人的好,記十年不容易,而記住別人的仇,記十年也不容易。時間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它會磨滅許多看似很重要的東西。
綉姑點點頭道:「要是每頓都吃蕃薯這樣的粗糧,漲肚但是沒力氣,牙容易黃。」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綉姑說道:「我……我相信你現在一定是認真的。」
張問已經想不顧一切放縱了,心底有個聲音在勸說自己:搞了也沒什麼,養起就是了,又不是養不活。他的腦子裡全部都是搞她無關緊要的理由,但是他仍然記得剛才自己決定了不上的。
張問接了過來,咬了一口,果然又軟又甜,他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吃過。」
張問只能靜靜地聽她說這些家常,不過他覺得這裏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張問很有興趣地聽著,正如他喜歡聽街道上商販的吆喝聲一樣。
綉娘吹滅了燈,睡在裏面,貼著牆壁,很小心地不觸碰到張問,矜持是大部分明朝女性的天性。張問躺在床上……他當然睡不著,如果一個人連續睡了幾天幾夜,好像沒有多少睡意,更何況旁邊睡著一個很標緻的女人。
他很害怕女人的感情,心理有障礙。同時他明白,情是一件很珍貴的東西,用來踐踏和玩弄顯然不好。
就在這時,綉姑喘了一口氣,氣喘吁吁地很不利索地說道:「……那我們都睡床上吧,一人睡一頭,就不用爭了。又沒人看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蕃薯,是白蓮教的人從呂宋(今菲律賓)那邊帶過來的,很好種長得快產量高,這些莊稼不擇地,遭災的時候,鄉親們就種蕃薯,還有番麥(玉米),就能熬過去。」綉姑一邊說著,一邊幹活,她把煮熟的蕃薯放到盆里搗碎了,然後和谷糠和在一起,「家禽就喂這樣的東西,蕃薯和谷糠便宜,省米,過兩天我就把它們賣了。」
實際上她比張問更加尷尬羞臊,耳根子都是紅的,她慌慌張張地拿起掃帚,沾了一點水,徑直走到那片白漬旁邊……她太緊張了,連基本的掩飾都沒做到。
明朝還沒那麼開放,男女晚上同處一室什麼也沒幹,和什麼都幹了,是一個效果。
張問搖搖頭道:「我也是壓榨百姓的人之一,這個世道,只要有人什麼也不做就能錦衣玉食,便會有人被壓榨。但是肉食者既然享受了這些,就必須承擔大局的責任,大家都是漢族,如果連自己種族都絲毫不在乎,那真的沒話說了。」
這種努力顯然徒勞,就像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面對著一桌子雞鴨魚肉,你卻要叫他研究字畫,他顯然沒有雅興。
綉姑那可愛的鼾聲,其實是沉重一些的呼吸聲,是張問來說也是非常誘惑,他忍不住竊手竊腳地把藤椅搬到床前,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著她美好的臉蛋。她的眼睛閉著,睫毛微微顫動著,沉靜而美麗。
張問一邊吃著煮蕃薯,一邊說道:「這東西偶爾吃一下挺好吃的,不過長年吃恐怕不行。」
綉姑出去沒一會,張問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實在太無聊,連一點能做的事都沒有。張問可以忍耐起早貪黑,最忍耐不住的就是無聊和空虛。「這時候要是有一本書就好了,黃曆也成啊。」張問左右走來走去,百無聊賴地喃喃自語。
張問睡眼朦朧地答應了一聲,想也沒想,便走向床邊,過了片刻,他回過神來,便不動聲色地說道:「昨晚起來喝水,一不留神,倒身上去了。」
他全身濕透,又不敢脫光,他也不知道乾衣服在哪裡,去翻找的話又怕驚醒綉姑,所以只好歪坐在藤椅上。
一番心裏掙扎之後,張問決定了不做那樣的事。說實話,張問心裏很難受。現在他的肩膀在長肉了,又癢又痛,忍受女色的引誘就是這種感覺,而且更難以忍受。
張問沉思了片刻說道:「這些玩意弄到我大明來,不一定全是好事!」
綉姑愣愣地看著張問,過了一會,她覺得張問說的東西很有道理,便說道:「沒想到你錦衣玉食,心裏還有貧苦百姓。」
張問非常無語,他很想說我就是那種人。最讓張問無法忍耐的,就是女人的誘惑,實際上好色是他最大的弱點。
或許她失望的是:張問說要對她好,是因為他的命是她救的,所以要報答她。
「嘎吱」一聲,門開了,進來的人果然是綉姑。張問這才開口說道:「綉姑,你回來了呀。」
「別,你的肩膀還有傷,我來打掃就行……你的傷還沒好,身體還很虛弱,要注意身體……」綉姑的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好像是在說別的事。
人就是很矛盾的東西,雖然張問明白和她睡一起了更加難受,但是他偏偏很期待。
那白乎乎玩意脫離了身體,讓張問有些疲憊,好受了許多,火氣降下去了……男女之事,完全是人的正常反應,是身體上的問題,和腦袋毫無關係。
天色已經不早了,綉姑回來之後便忙裡忙外張羅著喂小雞小鴨,煮飯。張問站在廚房裡,他見綉姑忙個不停,想幫點什麼忙,因為現在兩人是平等的關係,就像柳影憐說的……朋友,可他根本就插不上手,實際上張問什麼都不會做,最簡單的事他都不會。說起來有點可笑,連掃帚是怎麼拿的他都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張問依然睜著眼睛,一動不動,肩膀上還癢痛得厲害,他也不敢撈,只能強撐著,越撐越睡不著。他滿腦子都是女人身上的東西,比如胸部上像紅豆一樣的小紐扣,腰和臀形成的弧線……
張問心裏砰然一動,雖然他身體虛弱,但綉姑的半句話已經充分挑動起了張問的某個部位,已經起了反應。只見綉姑羞紅了一張臉,臊得低垂著頭,因為緊張手指在衣角上捏來捏去,漲鼓鼓的胸脯因為呼吸急促上下起伏。明朝是沒有文胸的,那兩個東西不會被突出來,被藏得好好的,所以平常女人只要衣服稍微多穿點,根本看不出胸部的形狀,能夠看出兩團挺立起來的,其大小都不簡單。
床上有股子乾淨的清香味,是乾淨健康女性的體香,這種香味對張問來說,比猛烈的春藥還管用。
總得來說,張問雖然有點冷血,但還是一個比較靠得住的人,重承諾、有責任感、恩怨分明。張問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恩怨分明,表妹小綰對他好,他就把心全部給她;李如梓一家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他就卧薪嘗膽,仇恨記在心頭十年,非得讓李家滅門才干休。
綉姑見張問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沒有半點玩笑之意,她也不願意和張問唱反調,惹人生氣,想了想,便低聲道:「那我們……」還沒說完,她的耳根都已經紅了。
張問深吸了一口氣,想了一下,這時候如果加把勁,綉姑肯定半推半就會從了。不過張問決定不這樣做,因為她說不做那種事,只是一人睡一頭。
至於剛才張問為什麼要決定不上,他這種時候還想得起來么?他甚至認為自己剛才簡直是不可理喻,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張問想了想,用手解決了問題。
張問扔掉木柴,沒有回答。
綉姑渴望的是一種感情的、虛無的東西,興許女人都是那樣,把感情看得太重了。實際上,感情會變,只有張問說的直觀理由最牢靠。這一點張問非常清楚,綉姑雖然賢惠又漂亮,甚至這時候讓他心動,很喜歡她,但是她始終是個見識少的村姑,張問不敢保證自己某天會厭倦,所以他說要報答綉姑,給了她最直接的理由。
張問神色鎮定道:「好吧。」
張問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他下了床,走到廚房裡,舀了一瓢涼水倒進盆里,然後拿毛巾洗了個冷水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回卧室,坐在一把藤椅上。
張問對綉姑說,相信我,我張問決定做的事情,一定做到。他的目光很堅定,綉姑的眼睛閃閃發光,她很激動,她的削肩在微微顫動。
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最後他實在是惱怒了,舀起冷水就往自己身上沖,身上淋了個透濕。
綉姑嚇了一大跳,看向張問道:「你站在這裏幹什麼,嚇我一跳。」
但貴族並不是都有張問這樣的想法,很多人根本不在乎這個,這隻是有沒有責任感的問題。
如果冷水可以澆滅人的慾火,大概母豬也會上樹,偏偏人們認為這樣有效,實在是徒勞。張問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下本身幾乎已經代替了頭腦思考,他不知道自己在忍受什麼。可見意志堅定的人,其實是不可理喻,普遍的人遇到無法堅持的時候,就會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
實際上,大明朝的問題,不是生產力的問題、也不完全是天災的問題,它的主要問題是分配畸形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