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紗》第六折 肯羡春華在漢宮

段四七 密謀

第六折 肯羡春華在漢宮

段四七 密謀

王體乾的府邸在紗帽衚衕的中間,余琴心依然住在這裏。雖然王體乾對她已經大不如從前,但是因為她的前主人客氏早已灰飛煙滅,她對王體乾也就沒有了多少危險,又因為她和皇太后的私交,王體乾倒是沒有為難她,也沒趕她走。
張問犯錯了,可是余琴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此對他更加著迷……也許男人本來很脆弱。
余琴心以前是琴師,其實也是是歌妓的一種,以琴藝聞名,她見慣了煙花繁華之地,但是初到王府時,依然被這裏的雕樓畫棟亭台玉宇給吸引了,權勢之家的宅子自不尋常……直到她被送到張太后那裡教琴,見識了紫禁城的華貴,才漸漸覺得王府平淡了些。
她轉身離開門口,越想越覺得好奇……以前她的身份就是客氏和魏黨的姦細,對這種事兒的嗅覺很靈敏。雖然現在她已沒什麼必要去打探王體乾的機密,但是長期養成的職業習慣讓她心癢難耐。
當她走到王體乾住處的門口時,卻見管家覃小寶正站在門口,她有些疑惑地問道:「覃小寶,你怎麼會在這裏?老爺在裏面嗎?」
同時她又有些迷茫,王體乾要暗算張問?他們不是盟友嗎?
院子里靜悄悄的,一共有三棟房子,平時有丫鬟和小太監住在這裏侍候王體乾的生活起居,但是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大概都被王體乾叫出去了……余琴心愈發覺得王體乾在做什麼機密的事。
當時王體乾就是隨口說說,余琴心也沒當回事兒。現在狼煙四起危機重重的情況證明了王體乾的預言……她總算明白了,相比王體乾的冷靜明智,張問的內心充滿著熱情。
男低音道:「什麼方案?」
而現在,她只覺得這裏冷冰冰、死氣沉沉的,無論院子多麼華麗,總覺得缺了什麼,在她的心裏,自己始終只是個過客,並不屬於這裏。
這時屋子裡傳來了王體乾的聲音:「此事需要慎重,這樣做風險太大,並不可取。」
她來到中間那棟房子的後面,那裡有一扇通風用的窗戶,此時是關著的。
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生怕自己因太緊張而弄出響動,但是越是想不緊張,越是緊張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王體乾和她的關係已經變得非常冷淡了,但是每次她回來,還是要去王體乾那裡坐坐,畢竟她現在仍然需要王體乾這個大人物作為依靠。
「連我也不能見?」余琴心道。
內宅里人也特別少,不容易被人撞見。余琴心猶豫了一會,終於小心翼翼來到偏遠後門。作為一個細作,開鎖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她很快就輕輕走進了王體乾的偏院。
……所以,雖然她常常都想念張問、想和他說上兩句話,但是她從來不會去打攪他。
覃小寶的身邊還有好幾個家丁,都是男的,平時這些家丁都不會到內宅來的,於是余琴心更迦納悶。
余琴心在王體乾的府上住了好幾年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內宅里,對這裏十分熟悉:王體乾住的偏院除了大門,還有一道很少使用的隱秘後門,以便帶一些需要保密行蹤的人進來。
王體乾曾經在余琴心面前說過張問,那時張問剛剛頒布新政,王體乾就說:張大人這次真的錯了,權力讓他狂妄自大,完全聽不進別人的勸告。
「你們不是和福王聯絡上了?讓福王避開西大營,直接率軍北上,到時候咱們打開城門,把京師交給福王。福王手握重兵,又是皇家後嗣,讓他進紫禁城登上了帝位,京師才穩靠。咱們功勞也立了,還不用自個擔風險,何樂不為?」
余琴心並不是刁蠻成性的女人,她聽罷也不堅持,便說道:「我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兒,既然是老爺吩咐的,那我一會再來。」
男低音隨即道:「不就五千人嗎,怕什麼!就算西大營是精銳,現在只剩五千人在京師,它真能以一當十?機不可失,王公公要當機立斷,切不可猶豫!」
張問的儀仗大搖大擺地拖過棋盤街,並沒有發現余琴心;余琴心也沒有想著去接近他,她只是地躲在人群,默默地注視著他。余琴心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當然明白張問現在肯定對女人沒有心思。
余琴心徑直走進了內宅,王府里的事有管家,她並不把自己當女主人,基本是不管事的。
突然她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現在自己被王體乾發現了,他會殺自己滅口嗎?她的心越來越冷,猶如掉進了冰窟,因為她知道,王體乾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她……她太了解王體乾的理智和冷靜了。如果說張問經常熱情似火,會做一些想當然的、不可理喻的事情,那麼王體乾的冷靜是完全沒有例外的。
這時王體乾的聲音又傳出來,王體乾的話音短促而冰冷:「鐵軍營的五千兵馬,仍在京師!」
王體乾冷冷地說道:「咱家知道這是個的機會,但是風險太大,您想想,就算現在咱們成功地奪取了京師,遼東軍來了,建虜來了,咱們還得想辦法守城……我有個更好的方案,基本不可能失手。」
余琴心目送張問的儀仗遠去,這才叫馬夫繼續趕車回府。
「老奴見過余姑娘,老爺……有點事,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攪他,余姑娘稍後再來吧。」覃小寶彎著腰對余琴心很是恭敬,但身體卻擋在門口。
余琴心聽到這句話,渾身頓時一顫,吃驚不小。他們在密議謀反!
覃小寶道:「老爺吩咐的是任何人都不能進去,老奴只是聽命行事,請余姑娘見諒。」
余琴心在一個旁晚從紫禁城回府的時候,又看見張問了,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前呼後擁,任何人都不敢阻擋他的儀仗,就連宮裡的太監都得讓到道旁。
但是余琴心卻默默地想:張問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愉悅,看起來滿是憂愁……她認為自己是懂他的。
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低音沉聲道:「原本誰做皇帝並不關我們的事,但是張問專權后咱們就沒一天好日子。王公公是明白人,局勢如何還看不明白?現在還站在張問那邊的人,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下場不言而喻……趁現在西大營南調,遼東的張問黨羽未到,王公公和咱們一聯手,東官廳的京營、東廠、錦衣衛、凈軍全在我們手裡,先奪了京師再說。有此大功,王爺進京之後一定不會虧待王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