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折 肯羡春華在漢宮
段五四 龍井
王德勝左右看了看，在這裏都是朱常洵的心腹，便沉聲道：「京里的內應已經和咱們聯絡好了，只要王爺的大軍兵臨城下，便打開城門迎接。當今之時，京師的精銳兩線作戰，被建虜和南方地區牽制動彈不得，王爺只要迅速挺進京師，便可拿下紫禁城，君臨天下，如此良機還等何時？」
眾人紛紛附和，「王大人言之有理。」這個身寬體胖的人姓王，叫王德勝，原來是開封府的一個文官，開封府投降之後，他就一直追隨福王左右。
福王的行轅布置在河南開封與南陽府之間的一個小鎮上，這個小鎮名叫義井鎮，因這裡有一口古井而得名。
皦生光微微一愣，急忙從眾人的面前讓開，跪倒在朱常洵面前道：「王爺，緩圖大計是我們的既定方針，不可輕易更改。」
「好了、好了！」朱常洵平舉雙手作出一個往下按的動作，「大家的忠心，本王還能看不見嗎？只是所見不同，何必扯到人身攻擊上去？休得再吵了！」
皇位誘惑著朱常洵，常人難以想象那張龍椅對一個藩王
「王爺，京師有新消息了！」
「什麼？」朱常洵急忙接過急報，展開來看。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顧秉鐮的心情悲觀到了極點。
朱常洵便說道：「本王認為皦先生言之有理，既然方略已定，就不能輕易更改，咱們先在河南等等再看。」
卻不料此時除了福王，只有一個人沒有跪，朱常洵轉頭一看，正是他最重要的心腹謀士皦生光，朱常洵心裏頓時有些不快。
朱常洵呵呵一笑，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諸位休要一口一個龍。」
朱常洵臉色突變，怔怔道：「如果社稷淪入蠻夷之手，本王到下面怎麼見列祖列宗？」
「皦生光！」王德勝直呼其名，他十分生氣，「我們說的就
待那文官下去之後，謀士王德勝急道：「熊廷弼頂不住建虜了，萬一京師被建虜拿下了怎麼辦？京師一旦淪陷，山海關不定也會落入建虜之手！」
「夠了！」朱常洵冷冷道，「你們罵夠沒有，啊？你們心裏還有半點國家社稷？馬上傳令各軍，整軍備發，北上！」
這時一個身寬體胖頗有君子風範的紅袍中年人捻須微笑道：「今日王爺親臨此井，不如就將這口井改名為龍井，將這個鎮改名為龍井鎮，也是一樁雅談啊。」
張問提起毛筆奮筆疾書，一面說道：「立刻用聖旨的形式，連發三道詔令，詔朱燮元立刻率西大營回京勤王。」
王德勝指著皦生光的鼻子罵道：「奸臣！事到如今你還在誤導王爺，西大營還在南直隸，你知道南直隸到京師有多遠嗎，你知道什麼叫山迢水遠嗎？如果把京師白白送給了建虜，你來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
內閣衙門裡顧秉鐮長吁短嘆，一口一個「熊廷弼啊，熊廷弼啊……」，顧秉鐮捶著胸口，神情悲傷至極。
相比之下，張問還穩得住，他這樣的人，好像刀已架在他脖子上他都還穩得住。張問冷冷地說道：「不能怪熊廷弼，人算不如天算，薊州突遭瘟疫，誰也料不到……」
皦生光大怒，「你們這些奸臣，真是賊喊捉賊，無恥之極……」
「建虜入關，熊廷弼的遼東軍完了。」文官快速地說道，「九月初，建虜入關，攻破三屯營。熊廷弼率軍在薊州拒敵，不料薊州府爆發了大範圍的瘟疫，導致軍民死亡幾十萬人！熊廷弼的軍隊在瘟疫中損失過半……」
王德勝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今王爺運籌帷幄勝算在握，況天下人心所向，正是君臨天下之機，何不順應民心登上帝位，名正言順以王師伐偽朝呢？」
王德勝說罷跪倒在地，眾人也急忙跪倒高呼「萬歲」……
皦生光赤臉爭辯道：「王爺，切不可聽信讒言！周旋于南部地區，拖垮朝廷財政和兵力，是咱們既定方略，只要堅
……
只見皦生光憤然怒斥道：「你們想害王爺嗎？」
顧秉鐮沮喪道：「薊州一失，京師衛城四鎮就完全暴露在建虜攻擊之下，誰能抵擋啊，張閣老，京師危在旦夕！我等都要成為千古罪人！」
就在這時，只見遠遠的一個文官騎馬奔了過來，在關口那裡被衛隊盤問了一下，那文官便下馬，把馬匹拋在一邊，小跑著奔走過來。
皦生光其實不太會和人交往，人際關係方面做得很差，剛才幾句話就得罪了一幫同僚。雖然福王最終採納了皦生光的意見，但那些文官謀士看皦生光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
皦生光冷冷道：「西大營！張太后肯定會馬上急詔西大營回京勤王。」
另一個文官道：「王爺本來就是龍，何以用像字，啊？」
朱常洵問道：「有什麼消息？」
王德勝抬頭道：「皦先生何出此言，我等都盼著王爺能君臨天下，振興大明，赤誠之心天地可鑒，豈有想害王爺之說？倒是皦先生，您站在這裏好不威風，咱們叩拜王爺，連您
朱常洵沉吟不已，頗為心動。
他的旁邊還有幾個文官謀士陪同，一個文官等朱常洵念完，立刻馬屁震天響：「王爺中氣十足，吞吐之間如雲似海，就像蒼龍吐納啊。」
張問道：「半個月！我只需要半個月！西大營必定趕到京師，我相信他們……告訴朱燮元，半個月之內不到京師，就提著腦袋回來！」
朱常洵正站在水井旁邊，饒有興緻地讀著旁邊石碑上的字：「井以義名，縣屬之勝也。稽其建井之由，去之遠而不可考也。飲者具言其美，斯不愧為義井。及井口損壞，余等目擊相爭。乃相商各捐分金，請匠勤石重修，亦不負前人創修之功……」
「王爺三思！」皦生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在沙土上磕得鮮血直流，「成敗瞬息之間！王爺切不可意氣用事，緩圖大計是我們的長遠方略，不能半途而廢啊！熊廷弼雖敗，西大營才是朝廷最強主力，西大營毫髮無損，切不可浪戰！」
王德勝對皦生光怒道：「西大營到京師多遠，開封到京師多遠？等京師內應把咱們迎進城裡，西大營的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