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三四 長亭
孫承宗的老家就在北直隸，辭官之後距離京師也不遠，但是江湖廟堂，距離就遠了。
所以，張問實在不敢輕易廢除明朝皇帝，自立稱帝。
「屬下等告退。」旁邊幫助張盈處理公務的女子抱拳執禮退出值房。
眼下的時局，張問不怕明朝的忠實追隨者反撲，因為他們手裡沒兵沒權……最大的隱患，其實在內部。
張問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暫時還看不出來，她的腰肢依然很苗條，但她肚子里有個孩子，說不定就是兒子！張問很想要個兒子，管他是哪個女人生的，只要是張家的種就行。
孫承宗呵呵笑了一聲，擺擺手道：「老夫應該謝張閣老一句才對，現今老夫無官一身輕，不必為俗事操心了。」
「這還不夠，我還要做其他幾件事。」張問憂心地說道，「天下從來不是靠陰謀能獲得，但是……」
正殿兩邊各有廊道，廊道上有一些套房，正是玄衣衛辦公的值房。這個衙門設在宮裡，自然一個男人都沒有，甚至連太監都沒有，來往的都是女人。在大明朝，從來沒有女人在衙門裡任職，張盈在這點上倒是開了先例，讓女人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參与國家事務。
雖然玄衣衛衙門裡全是女人，但絲毫沒有女兒閨房的那種胭脂味，從大氣古樸的傢具，到神色凝重的幔維顏色，都隱隱露出一股子肅殺之氣。
張問呼出一口氣，閉眼沉思了片刻，說道：「到現在為止事情發展都在我們的掌控
張問頗有深意地看著王體乾道：「王公公與我很早就曾攜手合作，我們的交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問整理了修建路軌的利弊上奏，請旨修建從京師到山西太原的路軌，太后恩准。這段路軌由沈家財團具體施工，因為他們有懂行的技工和人才，而財務撥款由戶部侍郎商凌總理，監督由工部尚書孫九德負責。
雖然這種合作有相互利用的關係，而且張問說讓余琴心拜乾爹可能也就是隨便說說，但這句話也讓王體乾心裏一暖。
一曲罷，張問有些動容，說道：「待朝廷準備妥當，王師東進滌盪遼東之際，還要請孫老回來，方不負孫老平生所學。」
這時張問說道：「把脈的御醫被關了起來，我覺得這樣還是不安全。盈兒在宮裡有玄衣衛，你去把這件事處理了。」
搞不好就會天下大亂，進入分裂局面。《三國演義》里有句話叫：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每當一個大統時期結束之後，分裂割據並不是沒有可能。
要是太監專權的時候，這種事外廷大臣也會幹，但是現在完全不存在張問要巴結太監這樣的狀況，所以王體乾可不
如今張問家裡女人成群，張盈也覺得煩，如果她們姐妹有了張問的長子，那一切都不用爭了……她不想留在家裡相夫教子，到外面搗鼓出了一個情報組織玄衣衛，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喜和女人勾心鬥角。
王體乾是明白人，他可不敢隨便亂來，便說道：「張大人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但此事恐引士林非議，對張大人的名聲有害，還是算了吧。」
張問點點頭：「只有死人不會亂說話。」
張問道：「不然還能是誰的……說不定是個兒子，那樣我張家就有后了。」
「不行！」張問急忙斷然道，「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有我在，天塌下來我扛著！」
張盈說的大事就是張問意圖篡位的事。她又說道：「相公讓我派人印製那本冊子、散布在朝臣的門口，可起到效果了？」
張問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李芳進去。他一面走向乾清門，一面看著眼前的黃瓦紅牆，心裏忐忑不安。
「嗯……」張盈想了想說道，「妹妹的肚子以後慢慢大起來，就再也瞞不住了，相公的大事進行得如何？」
張嫣伸出手掌做了個「殺」的動作，冷冷道：「滅口？」
王體乾看著孫承宗的背影，嘆道：「孫老有才，他的抱負不是在中樞做部堂大臣，而是再度督師遼東，為國守土。但是……」
孫承宗和張問便靜坐聽琴。王體乾先高喊了一聲：「長亭更短亭，何處是歸程？」隨
內閣衙門的辦公樓正面供奉的是聖人孔子，玄衣衛衙門自然和孔子八杆子打不著的事，供奉的神居然是女媧……
這時王體乾說道：「我與孫老因樂曲相交，今天老夫帶了琴過來，就以琴聲送別孫老吧。」
張盈忙勸道：「相公不要太過濾，明室衰微已成定局，天下自然就要讓能者居之。」
張問沉吟不已，不知孫承宗那個謝字，謝的是什麼，是謝放他一條生路、還是謝無官一身輕？
張問又說道：「要不就讓余琴心拜您做乾爹，以後你們也可以時不時交流琴藝。」
「這個簡單。」張盈對著門外大聲喚了一聲。待一個女官進來，張盈親自手書了一道手令，叫她帶著人去辦事。
吟罷，孫承宗抱拳道：「二位請回吧，老夫告辭。」
張問見狀，便告別了張盈從衙門裡出來。他走到乾清門時，正碰到太監李芳，便問道：「皇上這幾天怎麼樣了？」
「我有事要和你說。」張問一邊打量著值房裡的裝飾，一邊說道。
清幽中帶著淡淡的傷感……長亭更短亭，何處是歸程？
王體乾有些黯然。
一旦宣布明廷的統治結束，張問自認可以當皇帝，但是覺得自己有資格當皇帝的人也許不只他一個。一些人就會這麼想：張問不是朱氏血脈，他都可以做皇帝，我為什麼不可以？
孫承宗也不客氣，笑道：「那老夫就在家裡等著張閣老的好消息。」他
但是兵權不能給孫承宗，因為他不是張問的人；否則萬一朝廷有變，張問不是沒事找敵手么？
太后見張問臉色有異，她也想得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然她也不會把御醫關起來了。張嫣輕咬著下唇，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憐兮兮地說道：「要不……叫人開一副葯打掉吧？」
張盈道：「這樣一來，相公登基的時候，支持的人就更多了。」
……那句天塌下來我扛著，讓張嫣渾身頓時一暖。她無比感動地看著張問高大的身軀，安定感籠罩在她的身上，軟軟的就像渾身泡在溫水裡一樣舒坦。
李芳躬身道：「皇爺……就剩一口氣兒了。」
張問情知此事嚴重，忙問太后那些知情的御醫是如何處置的。張嫣說道：「我叫李芳把他們關起來了。」
王體乾的意思張問懂了，張問也沒說什麼，他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張問想了想說道：「王公公的琴，恐怕只有餘琴心才能聽懂。」
第二天早朝時張嫣下了詔書，恩准孫承宗和汪在晉請辭回鄉，並賜予了一些財物，肯定他們在任期間對大明朝作出的貢獻。
張盈踱了幾步，心道：妹妹懷上相公的香火，而且可能是長子，並不是壞事。
張問從西暖閣出來，徑直去了乾清宮旁邊的偏殿，玄衣衛的衙門就在那裡。衙門的格局仿照署衙，沒有公
張問道：「我一向敬重孫老的德才，但是廟堂之上，諸事迫不得已。」
「什麼？妹妹……」從張盈臉上的驚訝可以看出，她此前也沒聽說這件事，「妹妹懷上了相公的血脈？」
這時張問才沉聲道：「太後有喜了，你知道嗎？」
他當天就收拾了東西啟程，張問換了布衣長袍，和太監王體乾一起送至驛道長亭。孫承宗嘆息道：「老夫此去，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為收復遼東盡到綿薄之力……」
「這可使不得！」王體乾又是驚，又是喜，心道：要是我當余琴心的乾爹，那不是成張問的便宜老丈人了？
很多時候，張問總是能在有意無意中拉攏身邊的人，讓他們小小地感動一把。人非草木，孰能真的無情？在冰冷的權力中，參雜一些溫情也許會對事情產生微妙的影響。
「太后好好養著身子，其他都不用去想。」張問說了一句，抱拳道，「臣有事先行告退。」
把人關起來並不保險，如果這事兒傳出去，那以後內廷還有什麼權威可言？張問緊皺眉頭，殺人滅口的念頭立刻冒上他的心頭。
「讓我三思，三思……」張問緊皺著眉頭道，「你先把那些御醫處置了，現在還需要內廷維持朝廷穩定。」
女官把張問帶到張盈的值房。張盈見到張問有些驚訝，因為他從來沒親自來過這裏，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相公怎麼到這裏來了？」
張問笑道：「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