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日月之變
第二章 不變之諾
容若慢吞吞地開始挽袖子，挽完了左邊挽右邊，挽完了袖子緊腰帶，慢悠悠把長袍撩起來扎在腰上。就在別人以為他全身上下收拾利索，可以動手時，他猛然跳三跳，嚇得別人一起運勁做勢。
就這樣一番客套，把眾人全都迎了進去。
「容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若離聞言，臉也有些綠，嘿嘿一笑：「公子放心，我自當儘力尋找夫人，只是夫人多日不見蹤影，萬一有些不測……」
「你卑鄙無恥。」這句話不止是氣得全身發抖的日月堂屬下想罵他，就連容若的一眾同伴，除性德外，幾乎人人都想痛斥他。
在蘇良極有可能受激不過，跳起來打人之前，一直沉默的性德忽然開口：「我們現在去哪裡？」
容若仍然不說話。
另一持劍少女一劍刺來，忽然發覺刺的是同伴的眉心，驚極收劍。沒想到容若在後面抓著少女的身子直往劍上撞過來。
少女猝不及防，左手雖帶鞘拎著把劍，右手卻拔劍不及，又不似剛才滿身真氣小心防備，被他突出偷襲，竟扣住了右腕。
容若慢悠悠地收回從被脅持少女身體下面悄悄點出的手指，徐徐轉身，輕輕拍手，沖眼前一干臉色鐵青，全身僵木的人漫然一笑：「怎麼樣，我說過，要破你們的陣，不過是揮揮手的事。」
蘇良磨磨牙：「別做卑鄙的事了，你今天居然用一個女人的身體來擋刀，萬一別人沒收住手……」
明若離領著他們一路往裡走，口裡寒暄不止。
明若離眉頭微皺，略一沉吟，忽的撕下一片衣襟，右手不知自何處取出一根筆色呈朱的細筆，迅速寫上六個字——「容若到底是誰」，小心地放入竹管，纏在鷹足上。
「我們來做個約定吧！」開口的是一向衝動，但這次卻一路沉默的蘇良。他抬起頭，和趙儀不同，他的臉上有著只有年少者才會有的光明銳氣、飛揚神采：「來約定吧！如果你能不變，我們就不變。」
少女五指反扣輕盈靈巧，萬萬沒料到腕上一痛，全身一麻，即時失去行動能力。
容若一怔：「什麼？」
這麼明亮的陽光，這麼廣大的園子，站在裡頭，竟讓人覺得背上有些冷汗不斷溢出來。
蕭遙不語，忽的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自袖底里取出一個酒壺，喝了一大口。
趙儀掩住眼睛不忍心看，蘇良搖頭嘆氣。
明若離重重點頭：「公子放心，此事不必公子說，我也會儘力。我早已傳下話，讓手下人多多注意打探，不過……」他語氣一頓，眼中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逝：「我也有些小事，想要請教公子。」
「我少年時曾拜異人為師，師長有座藏書樓，內藏天下各派絕學。」性德說起謊來，比容若還要自然從容：「天琴手也收藏於內，其次還有風雲擊與若離劍。」
聲音雖然還算響亮，不過明顯夾雜著磨牙聲。
松風如一片清風下的樹葉，飄落在他身邊：「主人，剛才何不幹脆殺了他？」
他身分不同，向來很少對人客氣行禮，這一禮施得明若離即時起身側避：「蕭公子何必如此客氣。」
容若說得輕鬆，笑得自在，腳步輕快，卻突得出手如電，直扣少女剛抬起來的右手。
旁
蘇良忽的雙拳緊握，然後又一點點鬆開手，卻又不說話。
一退一追一被脅持，退勢奇快，追勢奇疾。
大家分賓主落坐后，容若又說一番聽說明若離一早來拜訪，自己偏偏不在，失禮失禮的話。
「嫉惡如仇的小少俠，闖江湖有善良的心、美好的願望、高尚的原則是很好的，但只有這些，而沒有一些機智變通，那麼，你就只會在成為大俠之前就變成無名屍體。」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他才意識到手背處滾燙生疼，本是被那濺出的熱茶所燙傷，而在此之前，他竟一直沒有感覺到。
明若離笑著把他們請至明月居最深處的明心閣大廳里奉茶，廳里有幾個極是清秀伶俐的丫頭過來斟水倒茶。
容若藉著少女身子的掩護，忽然出腳，拿出以前在校隊當足球明星，讓一大幫漂亮學妹拉拉隊尖叫的勁頭，用儘力氣踢出三腳，兩人疾翻側滾，好不容易躲開，一人動作稍慢，結結實實挨了一腳，被踢出老遠。
四周的官兵，個個漲紅臉，拚命忍笑。
整個明月居大得出奇，也靜得出奇。滿眼都是嶄新的房舍，竟連一點人跡都看不到，除了明若離說話的聲音，竟只有風吹樹動之聲。
一連重複三次拾掇衣服的工作之後，容若開始扭扭脖子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地活動身子骨了。
明若離冷笑一聲：「你若信這樣的話，你就不是人，是豬了。」
少女越聽越是想笑，又覺笑出來讓同伴太難堪，忍不住伸出右手，要輕掩含笑的唇。
眾人心間一凜，誰知他在空中翻了三個跟頭，縮縮腦袋，沖右邊一個持劍的少女眨眨眼，扮個鬼臉，雙腳落地，拍拍手，沒事人一般。
容若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四個人或是雙臂發麻，或是虎口流血，全都狼狽不堪。
蕭遙在後頭一挑眉，輕輕咳嗽一聲，才忍住想大笑的衝動。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陰損的威脅嗎？把人家仗以成名，神秘莫測的看家本領，傳得滿天下都是，到時種田砍柴的人，都能來幾式天琴手、風雲擊，明若離就算不氣死，也再難保今時今日的地位。
只有年少的人，才會有這樣美麗的理想，這樣執著的心吧！只有年少的人，臉上的光芒才會這樣明亮，只有年少的人，才會有信心許下這樣的諾言吧！
他跳完了，搖搖頭：「沒拾掇好，袍子又散開了，袖子又掉下來了。」
也許是陽光太燦爛了一點，也許是因為三個少年眼中這一刻煥發出來的光芒太耀眼了，蕭遙微微眯起了眼睛，帶點深思的表情，無聲地凝視他們。
容若一招偷襲，手一沾到少女的手腕，就覺對方五指一合，反扣過來，他不驚反喜，手指微震，戒指里淬了烈性麻藥的毒針彈了出來。
女子無奈，往後飛退，容若抓著人一路進逼。
開始布陣的九人，還把真氣運得足足，嚴陣以待，可容若就是沒動靜，真氣在體內運行，不可能長時間保持在顛峰，自然又漸漸消融。
那持劍少女想也不想，鬆手棄劍，
「回家。」容若回答得非常之快：「回家去，牽上月華，再去蒼道盟，用這匹柳大小姐心頭肉的馬，應該可以換得到這濟州民間最大的一股勢力出手相助，幫我找人吧！」
明若離猶自仰首而望，喃喃道：「容若，到底是誰？」
蕭遙忍不住也轉頭嘆息：「天啊！你們以後別告訴人，我居然認得這個無賴。」
趙儀凝視他：「你希望我們變，還是希望我們不要變呢？」
「我師故去之時，一把火燒做灰燼了。」性德明銳得直能看透整個世界的雙眸忽然看定明若離：「若能尋到夫人，我便將風雲擊與若離劍全本抄錄出來，送予先生，以為記念，如果不能找到……」
他說著拍拍蘇良的肩：「小子，你還嫩著呢！光有理想，不會動腦筋，最後的下場只會是抱著原則下去和閻王辯論，慢慢學著吧！」
那小小的一點黑影，漸漸接近，卻是一頭金睛鐵羽，鋼啄銅爪，無比神俊的蒼鷹。
「你拿別人的性命來保護自己，你還說不卑鄙。」蘇良的眼睛又開始冒火了。
「我沒有把她的性命不當一回事。性德告訴過我，九轉陣十分精妙，這九個人是明若離選取手下精英，苦心訓練造就的，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替代，缺一人，九轉陣就失效，再培養一個和大家配合無間的人才，最少也要三年吧！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殺傷自己的同伴。在這個前提下，我才敢裝腔做勢，把她擋在身前。因為她對九轉陣而言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她的同伴才會收手得那麼狼狽，那麼拚命，給了我機會輕易破陣。」
容若眼珠一轉：「莫非明先生要辦英雄大會？」
百姓的議論聲更大。
好像沒有看見那幾個人搖搖擺擺，隨時可能被氣得倒地斃命的樣子，容若已經去和明若離拱手抱拳、拉手攬臂，非常熱情地打招呼了。
明若離笑嘻嘻地抱拳把容若一直送出門，等到明月居大門關上，本來的笑容，立刻變做一片森冷。
本來應該十分生氣，但看他這滑稽樣子，這少女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趙儀用很低的聲音說：「如果夫人一直找不到，不止是濟州，整個楚國，甚至整個天下，你都會想法子攪翻天，誰也不能有寧日吧！」
「明先生這裏好像不怎麼看到下人。」
走出明月居之後，一行人都只是沉默地步行，誰也不說話。
松風應聲而退。
容若抿抿唇，有一種悲傷無奈的感覺泛上來：「你們覺得我有錯嗎？」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他們是否明白，要遵守這樣的約定，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必須擁有怎樣的堅持。
容若卻微笑，這個少年，好像已經忘了，自己在別人陣中差點喪命的事實，不但不記恨，反倒為他人打抱不平，這般胸襟，讓容若感到一陣欣慰，一陣愉快。
容若看得兩眼發直：「明先生，莫非你這裏住了非常多的人，怎麼這麼多房子？」
「所以就拿別人的性命不當回事了。」蘇良冷笑。
明若離伸手解下來，輕輕從竹管中倒出一張小小紙條，輕輕攤開。
身後一雙手把他穩穩托住：「容公子妙人妙行，奇兵制勝，令人大開眼界，你們還不多謝容公子指教。」
就在這恨不得撲上來，七手八腳把容若掐死時，明月居緊閉的大門忽的大開。靠門而立的容若一個沒站穩，向後直倒下去。
明若離搓手笑道：「公子言重，有什麼事，但講無妨。」
趙儀卻似了解他的心情，低聲說：「你在變，一點點地變，我們不喜歡這樣的變化，也不喜歡可能會變得更厲害的你，但我們無法責怪你，也無法說你是錯的。」
「都是我思慮不周，以致引起血腥爭殺不斷，容公子宅心仁厚，化解爭端，正是為我減輕了罪過，怎敢怪責公子。只是我不解的是，公子如何會有秘笈全文的？」
滿街的喧鬧，反而更讓他們彼此之間的沉默顯得壓抑。
明若離剛好拿了桌上的茶碗，掀蓋要喝茶，聞言，手竟不能抑制地一顫。以他的修為，居然讓杯里的茶潑出一大半，脫口問道：「藏書樓在何處？」
說話的人，臉兒圓圓，身子圓圓，連一雙伸出來的手，都似是圓的，笑起來更和氣如財神，慈悲得像個佛祖。
「主人，今日容若與那個蕭性德在街頭大聲吵鬧，說出來的話，好像是蕭性德力量全失。」
「我妻失蹤之事，想必明先生早已知曉。」容若也立刻開門見山。
蒼鷹振翅，轉眼成為天邊的一個小黑點。
容若的耳朵似乎裝著過濾器，只聽自己願意聽的聲音：「好說好說，我與明先生一場相交，多少也該照顧照顧先生的手下。」
容若安安靜靜、和和氣氣地說：「自然也是要抄出來送于先生的，先生一向心懷仁愛，喜歡提攜小輩，想必不會反對我們把這兩本書也刻版印刷，公諸于眾吧！」
「什麼英雄大會？不過是我年紀大了，時日無多，這一生基業，想找個傳人而已，所以打算遍發請帖，請天下英傑同來做客，再請城中名流仕紳，以及武林大豪們共來見證，希望能在其中挑到一位合心弟子，如此而已。」
明若離微微一笑，撮唇作嘯。蒼鷹即時斂羽而落，正好停在明若離肩頭。這隻無比神俊的蒼鷹右足之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管子。
可是看他們舉在面前的手時，心中那一刻的酸楚感動卻又是為著什麼。他一言不發，抬雙手擊出去。
「不過他們的對話的確非常奇怪，有些話完全聽不懂，再把他們的對話記錄拿來，我要細看。」明若離一邊走，一面迅速下令：「把消息放出去，我要找徒弟的大事不能耽誤。」
同一時間，殺氣四溢，勁風四起，四槍三刀一劍，毫不停留地攻來。
但少女是明若離苦心所教出來的人，豈是易與之輩，雖被人奪得先機，但被制右手即時反扣，動作奇快，立刻反扣住容若的脈門。
他這裏滔滔不絕，氣不死人絕不休，那裡幾個人，早氣得全身發抖。
容若震了一震，臉上有著不可掩飾的震驚，他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兩個少年。
只是容若一想到這雙說不定殺人無數的手，
「這真的是你裝出來的凶樣嗎？」似乎是一貫隨意的疏狂問答，但蕭遙的眼睛，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幽深。
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性德，靜靜地旁觀著這一切。
「既然我們約定了，你以後就別做這種事了。」蘇良一本正經地說。
容若得意洋洋，太陽底下生生就似左邊臉上刻著「我是無賴」，右邊臉上刻著「你奈我何」，叫人看得直欲吐血：「兵不厭詐懂嗎？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是客，上門拜訪，倒還只是玩玩，不分生死。若真是江湖廝殺，你們只知道明刀明槍的打，人家稍用點兒小手段，就能讓你們吃大虧。我這叫幫你們提高警惕，讓你們增長經驗，以後懂得靈活變通，於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趙儀深吸一口氣，臉上有興奮的神彩，眼中有奪目的堅決：「是，你不變，我們都不變，不管發生什麼，面對什麼，永遠不變。」
明若離獨自一人，負手而立，在人前永遠笑嘻嘻如彌勒佛的臉上，一片沉穆之色。他忽的低嘆一聲，負手望向天空，正好看到高空中一道黑影如電一般射來。
容若負手，望望天，望望地，然後輕輕說：「你們呢！剛跟我出來那陣子，也想著闖蕩江湖，成一番事業吧？可是，你們現在也該知道，江湖不是想像中那麼好玩的地方，高手輩出，處處難關，你們已經受過挫折。真正的江湖仇殺，血雨腥風，前幾天你們也見到了。闖江湖，不是只有雄心壯志就行的。你們願意學得心狠手辣嗎？願意也眼都不眨一下地把無冤無仇的人攔腰砍斷，為些秘笈啊！面子啊！賭口氣啊！這一類無聊事到處殺人嗎？如果你們不變，也許你們在這個江湖根本活不下去。」
地上砍來的三把刀，眼看就要把自己同伴的腳給砍下來了，連忙收刀，轉勢往旁滾開。
於是，重複挽袖子扎袍子，哪裡去理會有一幫人，眼看就要被氣得倒地身亡。
容若順手把少女往身前一擋，刺來的四桿槍同時大亂，槍尖一陣亂顫，槍桿猛然震蕩。這一次為了救人，出槍更疾更快，收手豈是易事。前面兩個人連偏偏槍頭都做不到，情急間不約而同功聚雙手，生生震斷了槍桿。後面的兩個人，收不住槍，勉力把槍勢改往下方刺去，金槍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兩道槍痕，才止住槍勁，兩個人的臉都因這一強行轉勢而有些蒼白。
「天琴手秘笈，想來是公子傳諸眾人的吧？」
江湖上的鬼魅伎倆、卑鄙手段，他們也不是不知道，不過，那也多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所用。到了明若離這等身分地位，沒個名號本事，誰敢到他面前來叫陣。既來了明月居前，哪個不是拳頭上能立人，胳膊上能跑馬，打落牙齒和血也能吞，腦袋掉了眉不稍皺的人物，誰會這般不要臉，怎麼叫他們吞得下這口怨氣。
明若離微笑：「容公子看不出這房舍大多是新建的嗎？以前這裏倒是佔地很大的一片花園呢！只是我想著過不了多久，必有許多客人上門，房子不夠不行，就令人多建了些。」
明若離一邊衝著容若說笑，一邊對著外頭拱手：「兩位蕭公子，
蕭遙素來狂放，哪裡耐得住這樣的一來二去，虛情對假意，一拂袖站了起來，對著明若離正色一禮。
容若即時眉開眼笑，上前兩步靠近她：「這才對，明明是個漂亮姑娘，笑一笑，多好看，何苦喊打喊殺，凶兇橫橫。」
容若雙手一用力，把控制住的女子猛拋過去。
「我喜靜，又不愛享受，用不著太多人服侍，有幾個人照應也就好了。再說日月堂的事務也不是在這裏處理的，更不需要一大堆的人了。」
容若沉默不語。
容若哈哈大笑：「你錯了，我這叫靈活變通，和卑鄙無關。」
明若離又笑咪咪說一番容公子賞臉親來，有失遠迎一類無關痛癢的話。
輕脆的擊掌聲響起，三個人在這一片大好陽光下，定下了誓約。
容若和以前的所有玩家都不同，但是他並不是真正的聖人，他也有軟弱，也有缺失，他也會動搖。可是偏偏每一次他動搖改變之際，總會有一股力量，一種變化，讓他重新堅定地走回他自己的路。
「什麼事？」容若茫然不解。
「此人與官府的關係太深，極有可能是高官顯貴。那蕭性德又如此深不可測，天琴手秘笈之謎也還沒解開，怎麼能隨便動手，自招禍端。」明若離深吸一口氣，沉聲吩咐：「動用所有人手，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
「只因容若不願見四處生死殺戮，所以插手管了一管，還望先生莫怪。」
即使以明若離的閱歷，都被容若此時眼中的殺氣，語氣里的狠絕給震得心中猛然一緊。直到容若告辭離去，他那忽然揪起來的心，仍是放鬆不下來。
這樣詭異的沉靜持續了很久，直到容若干咳一聲：「我剛才裝出來的凶樣子，是不是真把你們嚇壞了。」
明月居裏面也大得出奇，並沒有特別華麗顯眼的樓閣，也沒有特別珍稀的奇花異草，一行行的屋舍，中間圍著一個極大的練武場，房舍之間有青石小道，偶爾點綴些樹木而已。
容若騰的站了起來，平日說說笑笑從不正經的他，此刻眼中竟有威芒凜凜：「濟州城的人，最好求神拜佛，希望我的妻子安然無恙，要不然……」他冷笑一聲，眼神在剎時間森冷一片：「我能讓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松風滿面通紅地低下頭。
明若離眉峰微微一挑，一動不動，站在原處。
白紙上清晰的黑字，只有兩句話——「不可得罪容公子，不必尋找容夫人。」
只是直至此刻，也沒有人能真正明白，這對容若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吧！
門外布陣的九人見明若離竟然親自來迎，哪裡還敢留難，忍氣吞聲，躬身施禮：「謝容公子指教。」
就在這時，容若忽然躍起。
趙儀卻緊緊地盯著他，這少年眼中，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會有的洞徹世情的光芒：「你希望我們變得心狠手辣，心思慎密，城府高深，手腕可怖嗎？你希望我們隨時都可以狠得下心，殺得了人，隨時可以面不改色算計人，然後一步步走出所謂英雄的路嗎？」
蘇良眼睛閃亮，舉起手：「你不變，我們也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