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劍膽柔腸
第十章 決鬥之議
容若忙笑著撫慰她：「韻如，你不用擔心，我雖然胡鬧，還不至於不知死活。我知道我武功低，但正因為我武功低，才反而有勝算，我要有像董姑娘這麼好的武功，再去跟他決鬥，那才真是找死呢……」
好一會兒，董嫣然才輕輕道：「其實……」她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對性德的清譽和容若的心情會有什麼影響。
容若身上沉重的古代皇帝大禮服和皇冠還沒來得及脫下來，更加影響他逃跑的速度，眼見那兩人逼得越來越近，他再也抑制不了恐懼，大叫起來：「不關我事啊，我是受害者。」
聲音一頓之後，趙儀刻意粗聲粗氣：「沒讓秦王整治個半死吧！」
這世上，還能有幾雙，完完全全不在乎他的身分，只純粹為他的安全而會在剎那間通紅的眼，這世上，還能有幾個人，完完全全不帶任何功利，不含絲毫算計，敢於這樣肆無忌憚追打他，讓他忘了身分，忘了權謀，忘了人世間曾有過的陰暗和冷漠。
他一邊說，一邊得意地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也屬於任何男人的一份子，更沒注意到，董嫣然和楚韻如一起用詭異的目光看過來。
寧昭笑道：「他們也真是越來越大胆了，這麼胡鬧，就連耳目也不避一下。」
容若兩眼發光啊，凡是男人，只要談了戀愛，智商立馬從一百八降到負一百八。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談情說愛之後，一準變成天下第一傻瓜，要是這樣，我還不能對付他，我就不叫容若。
「所以……」看著容若那一瞬間十分感動的表情，趙儀暗中竊笑。
想起那個人，就連他身為秦王，手握乾坤，也會升起一絲無力，用盡他所有的力量，也探查不出那個人絲毫底細，那樣的武功、那樣的才智、那樣的學識、那樣的風儀，那還算是個人嗎？這種人留在容若身邊真是……不過，無論如何，容若那種沒本事的傢伙是絕對不能從另一個同樣不可思議的怪物手中，把這人救出來的吧！
而這個時候，蘇良和趙儀還在不停地跳腳大叫：「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行行好，跟我們說個明白。」
容若此時正趴在地上，雙手抱頭，唉喲慘叫著：「疼啊……別，輕點，饒了我……啊呀，別打臉啊……我還要見人呢……」
「我呸！」兩個少年異口同聲地表達他們對容若厚臉皮的不屑。
房內幾個人聽得漸漸面露笑容，放下心來。
容若懼極大叫：「救命啊，韻如，陳將軍，救命啊！」
那不變的誓言，他幾乎已然忘懷，他幾乎就那樣，在黑暗中，任自己永遠沉淪。
董嫣然的出現，讓容若和楚韻如都是又驚又喜，只是誰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敘舊或聯絡感情。
寧昭眼中現出笑意，無論如何，在這個朝中，最能體會他心意，最能把事情辦得完美無缺的，還是納蘭明。
「他對性德那麼好，要說他沒愛上性德，殺了我也不信。」
「朕只打算給楚王陛下半天的時間，休息敘舊。」
如此低沉的語氣，卻似離弦之箭，既已出口，便永不回頭。
陳逸飛幾次要上前，但看看楚韻如的表情，想了想，還是站著不動，只是臉上多少還是滿布驚愕之色的。容若再怎麼說也是皇帝啊，他敢打皇帝一耳光，是因為蕭逸下了死命令，「你要不打，你就不許回國」，而他自己也是經過了極強烈的思想鬥爭才打出手的，可是兩個小侍從，怎麼竟有這樣天大的膽子如此追打皇帝。不過，不管怎麼說，看到那胡鬧的皇帝被逼成這種慘樣，陳逸飛心中，還是有那麼點不可告人，有損忠臣
蘇良微微挑眉，不以為然地看著他：「師父在那邊情況好得很，人家當他菩薩供著，可比在這裏聽你指手畫腳舒服，哪裡要你去救他？」
「許是料到了，再怎麼也不可能全避過我們的耳目，索性就大大方方不避了。」納蘭明笑笑道：「再說，他胡鬧的事，在宮裡做得還少嗎？再多幾件也不算什麼。」
楚韻如微笑：「不，他們並沒有什麼秘密要談，只是，我覺得，對容若來說，現在這一切，正是他所需要的，也許他們可以談談心，雖然不是什麼隱秘，卻也由不得人隨意窺聽。」
但是，他輕功雖好，可追擊他的人，卻有兩個，一左一右，一前一後，一樣身形靈動巧妙，快捷如電。
納蘭明忍著笑，恭敬地應聲：「臣謹領聖諭。」在心裏，已經開始同情容若即將遭遇的一切了。
心中一陣柔軟，這兩個倔強的孩子，或許拼盡了一切，想說的其實只是，「太好了，你沒有事」，而他們說不出口，就由他來代他們說吧！
然而容若卻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臉上竟沒有表情，只是無聲地握拳，身體似乎有些微微顫動。
容若憤然抬眸，眼中有隱隱的烈火在燃燒，那通紅的、發怒的眼神，竟莫名地讓兩個本來完全不害怕他的少年心中一震，而楚韻如也低低驚呼一聲，董嫣然卻是微一皺眉。
容若哭笑不得：「韻如，我沒有胡鬧，你相信我吧？」
不管將來遇到什麼，不管註定面對什麼，曾經的堅持，曾經的原則，曾經的純真，永不改變。
楚韻如卻問：「衛孤辰是誰？」
楚韻如笑道：「在秦王眼中，我們早就沒了體統了。這樣吧，就說我是皇上身邊的掌印女官，如今這行宮一切事務，由我處置，我們先出去，把所有分撥到行宮聽令的人全部集中，我要查看他們的花名冊，分派事務。讓張鐵石調上我們的人，把這廳子圍住，別人不許靠近。」
容若笑嘻嘻拍拍胸口，慷慨激昂，熱血沸騰地說：「你們就拭目以待吧，我要不把那傢伙收拾了，誓不為人。」
容若得意洋洋，就憑我看了那麼多小說、電視劇，什麼劇情沒見過，這麼點推理能力還是有的。
蘇良狠命地踢打著他：「你這個混帳王八蛋，就會一個人去拚命、去冒險、去胡鬧，連個信也不送給我們。」
楚韻如心中微震，秦王能知道，極可能是因為自己那一次在秦宮中的失言，想不到千防萬防，竟還是沒防到秦王的耳目，幸好後來自己與容若很多事全憑默契配合，竟沒有再以言語商量，否則……
趙儀微微一笑：「以為你死的那段日子，我們跟攝政王回京，學習兵法權謀，學習取捨之道、殺戮之術。攝政王說，好好學習，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出將入相，名留史冊，也未必不可能。可是，學習那些殺戮毀滅的手段，感覺真是不好，將來如果一定要運用那些手段，可能更不舒服吧！」
趙儀想了一想，這才有些小心地說：「其實那個姓衛的也不是壞人，對我們師父挺好的，為師父做了這麼多事，師父要還一心想利用他，好像是有點不對。」
本來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全身縮成一團的容若，忽然抬起頭來，他看到那兩個兇悍的少年，在痛罵他的時候，眼睛卻是通紅的，有什麼晶瑩的東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間抬頭問：「他是不是喜歡上性德了？」
「你們覺得他過得很好是嗎？你們覺得他可以把衛孤辰控制住是嗎？你們覺得通過他利用那股力量也沒有什
納蘭明臉上浮起完美的疑惑之色，帶著對皇帝自言自語的不解，恭敬地說：「恕微臣愚鈍，陛下所指……」
容若眼中怒氣勃發，憤然道：「寧昭真是個混蛋。」
寧昭忍不住大笑出聲，是啊，那個明明叫蕭若，卻偏偏自認是容若的傢伙，真是個讓人永遠吃驚不斷的怪物。一個被侍從追著打的皇帝，天啊！就算是已自認適應了他的胡鬧、他的不合常理，此時也不由得驚奇到極點。
「是！」
「受害者，你這個任性妄為，只懂胡鬧的傢伙，還敢說你是受害者。」蘇良暴跳如雷，大聲怒罵。
陳逸飛眼神一閃，望向那糾纏在一起的三個人，難道……
為了這樣的光明，他怎能允許自己去改變。
過於熟悉的聲音讓在場四人都怔了一下，在下一刻，兩道人影如電一般直衝了進來。
趙儀和蘇良相顧愕然，楚韻如微微皺眉，董嫣然卻心中一動，這莫非是為了性德本來是……那人待性德這般的好，倒難怪他要動怒了。
想到這裏，她滿身冷汗，竟是無限后怕。
大家都被他這忽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他微微皺眉，想了想：「那女子出現，只怕要和容若說起那個人了……」
高舉在空中的拳頭，忽然軟弱地垂了下來。
陳逸飛點了點頭，和宋遠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三個人就這樣落落大方地從容若身邊走過。
不等陳逸飛有所反應，容若已經尖叫了一聲，跳起來就往後跑。
趙儀一聲不吭，只是眼露凶光，越逼越近。
董嫣然忙笑道：「儘管吩咐。」
容若揉著肩膀，繼續傻笑。
初時幾個問題，容若問得聲音低沉，每一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越到後來，語速越快，神情越是激憤，最後一句問出時，容若猛得抬手，狠狠一拳砸在一旁的桌子上，上好的楠木生生砸出一個洞來，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手上的刺痛，只是鐵青著臉，望著眾人。
提問的語氣，只有興奮，絕無一絲妒忌，倒讓董嫣然有點愕然，只是這問題她卻不好回答，只得低聲笑笑，輕聲道：「我如何知道？」
楚韻如面露驚愕之色：「你怎麼知道的？」
蘇良兩眼燦然生輝，第一個忍不住說：「管他多厲害的人物，還不是被我們師父玩弄于股掌之中，背著他做了這麼多事，他一點也沒發現，這可是……」
容若先是一怔，然後心中一陣劇震，差一點沒有站穩。他只得迅速低下頭，唯恐讓人看出這一瞬，他眼中的波動。是啊，在那黑暗的小屋中，在那一聲聲的嘶吼中，他幾乎已經忘卻了，曾經在某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他和身邊極重要的幾個人，許下一個誓言。
容若想到這裏，臉上不禁露出十分詭異的笑容：「那姓衛的應該是前朝皇族吧？」
他露出沉思之色：「容若也該會記起，他來到秦國的最初目的，就是去救那個人……」
楚韻如已是花容失色，再容不得他胡鬧，一把拉住他：「容若，我知道你急於救出性德，我們的心情也和你一樣，但欲速則不達，大家好好商量一個萬全之策才是，豈可這樣胡鬧。」
「什麼，他被自己的兩個侍從追著打？」
而那兩道身影已經越過了陳逸飛，直接追向容若。大廳雖然夠大，但擺滿了桌子、椅子，不方便縱躍奔逃，好在容若的輕功夠高明，在微小的地方，閃展騰挪，居然沒碰翻一個杯子、碰倒半個
董嫣然嘆息一聲：「我也不知道這話當講不當講，但又不好不先告訴你們，讓你們預做防範。其實，那衛孤辰已然知道性德是女兒身了。」
「住口！」
楚韻如看不得他這給點陽光就燦爛的樣子，低笑一聲，輕聲問：「嫣然姐姐，你既和性德聯絡上了，可還知道他那邊的情形？」
連寧昭想到這裏，多少都有點鬆了口氣的感覺。
「我想請你傳一句話給衛孤辰，我要跟他決鬥。」
納蘭明眼神微微一跳，隨即低頭：「臣遵旨。」
「是秦王告訴納蘭玉，納蘭玉再告訴衛孤辰，我在一旁聽到的。」
趙儀也笑道：「便是要救，現在我們又有多少本事從那人手中搶人，別忘了，秦國還有無數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呢！」
董嫣然和楚韻如很無力地互望一眼，一起苦笑。唉，但願真的是你收拾他，而不是我們給你收屍。
「秦王對納蘭玉下毒，幸好有衛孤辰和蕭性德相救，納蘭玉才能死裡逃生，只是身體狀況很不好，至今仍纏綿病榻，不能起床。」
容若不知心中為什麼忽然激動起來，然後大笑：「他能把我怎麼樣，不過是關關小黑屋而已，這怎麼動搖得了我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古今中外蓋世無雙古往今來空前絕後聰明絕頂俊逸絕倫文武雙全英雄無敵風流倜儻情場殺手鬼見愁玉面郎君美男兒容若公子的堅強意志。」
容若卻真的爽朗大方地高聲笑了起來，剛才的回答，其實真的沒有一絲掩飾、一點勉強。
他怔了怔，忽然跳起來，伸出手，把兩個倔孩子抱住，大聲說：「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趙儀鐵青著臉死命揮拳頭：「你就會充英雄，你要救你的朋友，難道我們就不想救我們的師父了嗎？你一個人跑到秦國來送死，你知不知道我們日子怎麼過的？」
在他想來，容若就一個濫好人，經常敵友不分，要為這事生氣，倒也有些道理。
有一隻腳不輕不重地在容若漂亮的龍袍上留下一個難看的黑印子：「我們當然沒事，倒是你……」
負責每隔半炷香就通報一次容若最新狀況的官員應聲道：「剛剛有一個絕美的董姓女子前來求見，後來所有的下人就被摒退了。連陳逸飛和宋遠書，也退出房間，以宣讀行宮規矩為名，讓所有下人都集中在院子里，一個也不能離開。所以，無法知道他們在商談什麼。」
容若輕輕笑起來，兩個少年的眼睛都東望西望，看房頂，看柱子，就是不肯看容若的眼，唯恐泄露了眼中一絲一毫的關切。
寧昭抬眸，目光淡淡一掃納蘭明。納蘭明恭敬地彎腰待命，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那個絕美的董姓女子，自然是與他沒有任何牽扯的了？
趙儀兩眼發直望著前方：「我們一定在做夢。」
容若不用她回答，已是拍掌笑道：「那種武功高明的人，眼睛必然長在頭頂上，做事又那麼不近人情，肯定還沒談過戀愛，在這個時候，知道性德是女人，還能不愛得要死。換是任何男人，知道性德這樣的人物是女子，肯定會愛上他的。」
容若點點頭，轉頭對董嫣然道：「董姑娘，你知道他的住處，又助他救過納蘭玉，他應該不會對你太無禮，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微微一笑，以生平從不曾有過的真摯，輕輕地說：「謝謝。」
一聲帶著怒氣的厲喝，令蘇良一句話被生生斬斷，他愕然地抬起頭，看著臉色不知道為什麼變得一片鐵青，眼神里竟閃著隱隱悲涼的容若。
莫名低沉的氣氛籠罩著房間，直到容若沉沉地說出四個字：「我要救他。
陳逸飛還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楚韻如卻已輕輕笑了起來：「陳將軍。」
大門再次被關上的聲音根本沒有引起三人中任何一個的注意。
衛孤城？哈！容若不知此辰非彼城，忍不住浮想聯翩，同樣武功高絕，同樣想扳倒皇帝，性德給他取這名字，不會是想影射葉孤城吧！
陳逸飛應聲望去，見楚韻如微笑著搖搖頭，退到一邊去，他這才有些愣愣地跟著往一邊退去。
容若氣急敗壞，抬腿就踢：「你們兩個給點面子行嗎？用得著這麼冷嘲熱諷嗎？」
董嫣然帶著溫柔的笑容，靜靜地打量了容若和楚韻如幾眼，確定在秦宮的囚禁中，他們應該沒有受太大傷害，便安心一笑，也不多追問詳情了。
楚韻如又氣又急：「我知道你是想憑你那些小機關、小玩意弄鬼，但那不是別人，那是衛孤辰，你以為他是當年在濟州，你可以憑著你的癢粉、瀉藥和輕功，就隨便戲弄的那些高手嗎？那些人和衛孤辰相比，就如用螞蟻去比大象。就算他現在元氣大傷，要殺你也是輕而易舉。武功到了那種地步，你的那些小聰明、小詭計，完全沒有用，你要和他決鬥，你這不是……」
這話出口，當真如晴天霹靂一般，蘇良當時就跳起來了：「你說什麼？」
「可能是為了給他留面子，陳逸飛把園中所有的下人都集中起來，不讓他們看到正廳的情況，但是，開始被追打的情形，被很多人從大門外看到了，而且，後來廳門雖關了，從廳里傳來的慘叫聲，也真是……」連納蘭明此時都覺得簡直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形容那個史上第一荒唐的皇帝了。
容若抬眸看他，心中微痛，這樣的年少，正是激越飛揚的歲月，正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光，為了他，卻曾忍受多少痛楚，付出過多少代價。
蘇良連連點頭：「肯定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聽人說師父是女人，還看到天下第一白痴想要挑戰天下第一高手。」
董嫣然嫣然一笑：「還能是誰，自然是那個武功天下第一，卻專愛擄人的強盜，那『孤辰』二字的名字，還是蕭公子為他取的。」
這話說得異常矛盾，在場董嫣然算最聰明的一個了，聽得也覺一片迷茫。
卻只聽得撲通兩聲，蘇良和趙儀直接趴到地上去了。
「蕭公子？」容若愣了一會，才意識到，董嫣然說的是性德，再一想起那名字，不覺失笑。
寧昭似笑非笑看向他的宰相，對於這個臣子，他是既惜之也忌之，既疑之亦愛之。這樣的才華本事，哪一個皇帝捨得下，這樣的才華本事，又有哪一個皇帝能不猜疑防範。心中偶然一動，想起容若與蕭逸，卻又搖了搖頭，他不是容若，他也不允許自己成為容若，所以，他的御前，當有能臣，卻實在不需要權臣。
而宋遠書則從頭到尾，兩眼放光地盯著一逃二追的三個人。唉，真是出氣啊，真是痛快啊！要不是怕有失身分，他簡直恨不得像市井小民那樣挽起袖子給蘇良、趙儀鼓勁加油。
當下把從偷偷會見蕭性德，得知他所有打算，暗中做的若干配合，直到最後為納蘭玉逼毒之後的分別，從頭到尾，巨細無遺，一一講來，只悄悄隱下了蕭性德發現她懷孕，以及她向農以歸求藥方之事。
其他四人，只見他保持著詭異的姿勢，一個人忽笑忽怒，臉色忽紅忽藍，眼睛閃光閃光再閃光，情形無比奇特，直看得兩眼發直，就連蘇良和趙儀都忘了自己的疑問，只是對著容若發獃。
至於楚韻如看到她遠比平常憔悴的神容，忽的有些哽咽的呼喚，以及容
今日陽光正好，即使大廳的門關著，整個廳堂，也亮堂堂一片燦然。那黑暗中的絕望，那人性中的軟弱，那種種在心中快速增長的黑暗，雖然他一直極力壓抑，雖然藉著安樂的幫助、韻如的信託，他可以仍然保持著長久的堅定，而在秦宮一次次上演意志崩潰，喪心病狂的戲碼。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黑暗終究在心頭紮下了根，堅強和原則，也一樣會有極限。直到今天，這如許陽光下，在這兩個陽光般少年的追打下，曾經讓他無法安枕，每每被噩夢驚醒的陰暗與寒冷，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董嫣然點點頭：「我正要同你們說這些事。」
「我們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你知道嗎？我們有多久沒好好笑過，你知道嗎？」
「一定要讓楚王了解我們大秦君臣是如何熱情好客，又是如何向楚國表達敬意的。」
他一手架在胸口，一手托住下巴，開始了沉思：「他既然喜歡性德，那麼很有可能把我當成他的情敵，哈，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在情敵面前，也最最受不得激，只要我……」
唯有容若，聽了這個消息，倒似沒有什麼大震動，反而流露出深思之色。
楚韻如見她為難，輕聲道：「這裏都沒有外人，有什麼事，但講無妨。」
董嫣然一怔：「你怎麼知道？」
寧昭在心頭冷冷一笑，那個叫董嫣然的女子，固然武功高明，他倒也並沒有很放在心上，若不是為了救納蘭玉，那女子直接在納蘭玉房中現身守護，以充護法，連他也完全不知道她的行蹤呢，倒虧得納蘭明掩飾得這般天衣無縫。
幾個人剛開始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解，性德對那個天下第一高手，已經有了不可思議的掌控影響之力，這對他們不是大大的好事嗎？為什麼，容若這樣不快活？
「不關我的事啊，我怎麼知道蕭逸不告訴你們我沒死……唉喲……」容若的分辯被他自己的一聲痛叫打斷。
容若這一句話說得輕飄飄，渾不在意。
趙儀信口答：「那還用問，能帶上路的，一樣不漏。」
楚韻如只是躲在牆角微笑，一點也不打算去管丈夫的死活。
「喂，怎麼不說話？」蘇良一拳捅在他肩膀上。
眼看著容若終究沒有逃脫，被蘇良、趙儀一左一右地揪住在那拳打腳踢，陳逸飛到底還是有些站不住了，這倒不是因為關心容若：「這裏到處都是秦王的耳目，鬧成這樣，只怕有失體統。」
「他媽的，為了給你報仇，攝政王讓我們學文學武學兵法，學得連口氣都沒得喘，學得比三頭牛、四頭驢加起來還辛苦……」口不擇言的蘇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比喻有什麼不倫不類，只知道大叫大嚷。
「所以……」蘇良又一拳重重打在容若胸口：「為了我們不要被迫違背誓言，被迫去變成那種很無聊、很可怕的人，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地保護自己，別那麼傻傻地又往老虎嘴裏跳了。」
宋遠書驚異地一揚眉，陳逸飛猛然立起，攔在容若之前，楚韻如身形微動，已掠近容若。
趙儀卻滿面驚疑，喃喃道：「我沒聽錯吧？」
直到容若忽然抬頭，衝著他們問：「你們這次來，有沒有帶上我那些東西？」
寧昭點點頭：「那麼，現在那邊如何？」
同一時間，一聲大喝響了起來：「你這個混蛋！」
兩人誰也沒忙著起來，蘇良雙手在地上亂摸，摸到趙儀的手臂，一把抓住：「趙儀，剛才我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