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朔方有虎賁，八千征天下
「身孕就是小阿娘肚子里懷著你們的弟弟妹妹呢！」白馨歆蹲下來幫秦若曦理順頭髮，柔聲笑道。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劉徹在衛青等人的陪同下，巡視了北軍軍營。
「阿娘，弟弟先前用小樹條打我呢！」秦若曦還不忘指控秦斌的惡劣行為。
劉徹微微頷首，鄭重道：「你與秦城同是大將軍，現在秦城不在長安，你要多去秦城府上照看些。秦城在西域拚命，九死一生，你我總不能冷落了他家裡。」
「雷被。」劉陵微眯著眼睛，沒有抬頭，只有懶散的聲音響起。
「再厲害的將軍也打不了沒有士卒的仗，秦城就帶了五百騎兵過去，要對付匈奴大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劉徹道，「前日看了秦城的軍報，才知道當初朕讓秦城只帶著一個使團過去，確實是件兇險的事，有些欠缺考慮了。」
「要是在這種兇險之境秦將軍尚能與樓蘭結盟，那便是功莫大焉！」衛青道，「臣對大將軍有信心。」
點兵台下，八千朔方城鐵騎肅然而立。
劉徹哈哈一笑，轉而臉色一冷，佯怒道：「你不用羡慕，這回秦城回來朕要好生收拾他！」
「不過朕很好奇，河西與樓蘭相距千萬里，他如何能夠協調諸方的行動？」劉徹不解自言自語道。
在場邊，不少此時無事的女僕們在圍觀，不時拍手叫好，氣氛好不熱鬧。
秦斌從小蓉兒背後露出一個頭來，耍賴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你了？哼哼！」
「……」秦斌張大了嘴巴，半響才服氣道：「若曦，你真聰明！」
劉陵想要的，雷被便不能不給。
凡事不必事必躬親，但不意味著可以放手不管。對帝王來說，治國唯治吏的關鍵便在於，必須對官吏的職責和行事進行有效的監督、控制。
「那是翁主的事，不是雷被該過問的。」雷被的聲音生硬像是石頭。
此時，日暮低垂。
……
虎賁，從此成為歷代軍隊的最高榮譽！
將軍資運到軍營中，因為事先就有安排，軍資入營也是入一批就清點一批，所以等樂毅伴隨著夕陽落山的步伐趕到軍營時，該發放的部分已經差不多發放完成。
八千鐵騎以長戟頓地，以拳擊匈，用怒吼宣示著他們的熱血。
「有問題？」劉陵問道。
倒茶這種事情，像在翁主府邸上，一般自然有精通茶藝的僕人為之，而不是雷被一介武夫的活兒。但是對於劉陵來說，她好像特別願意身後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來做一些細緻活。沒有格外的用心，僅僅是因為劉陵想要這樣做。
「能！」衛青肯定道。
史載：「武
白馨歆笑著搖頭，「都要做娘的人了，還是這般小孩子模樣。」
秦大將軍府。
「阿娘，身孕是什麼啊？」秦若曦睜大了她那兩顆水汪汪的眸子看著白馨歆，好奇道。
「才沒有，是姐姐要打我呢！」秦斌呼呼道。
劍客的比劍不可謂不精彩，但是劉陵的心思好似完全不在那些劍影上。當然，也不會在身後默默守護的雷被身上。
「衛氏朝鮮？」劉陵眉頭蹙了蹙，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對雷被道：「去看看，今日由你和她們談。」
「小阿娘，小阿娘……」小男孩兒秦斌跑到小蓉兒面前，撒嬌的抱住她的大腿，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望著她，指著背後跑來的小女孩兒控訴道：「姐姐她要打我，你可要保護斌兒啊！」
「……」小蓉兒和白馨歆面面相覷。
「這都是陛下英明。」諸將道。
幾乎可以說平生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對匈奴用兵的劉徹，平日里對漢軍的建設自然沒少上心，雖然漢軍有衛青和秦城這兩位大將軍統率，兩人都被稱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劉徹也沒有鬆懈過對漢軍的巡查。
「那回巡查北軍軍營給朕的印象很是深刻，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朕知道朕的大軍能夠與匈奴硬戰。這些年來，三軍上下沒有讓朕失望，三年前河西、漠南之戰一舉將匈奴趕去了漠北。漢匈之間攻守易行，只不過用了不到四年的時間。」
「哦！」秦若曦若有所悟的答應一聲，然後好奇道：「為什麼是弟弟妹妹，不是弟弟或者妹妹呢？」
……
兩者取一，留下來的都是真正的精銳。
長戟如林，紅袍如怒。
半年的時間，陸陸續續被樂毅裁掉了七千人，幾近一半。
朔方城八千騎兵，已經磨礪鋒刃整整兩年。這兩年來，樂毅嘔心瀝血，將這支不用擔心後勤、不用擔心補給的騎兵，往死里折騰。
劉陵的府邸自然不比秦城府邸那般熱鬧活潑，這裏更加井然有序，尊卑有別，沒有人能夠跨越規矩半步。就如同現在劉陵在府上觀看府中劍客比劍，而雷被只能抱著長劍立在一邊，在位置上要靠後不少。
兩年之前，樂毅初到朔方郡，接替任郡守、都尉，在軍營巡視了一圈之後，只說了一句「養這麼多兵，想嚇退匈奴人？」然後就著手裁員。
「多謝翁主信任。」雷被道。
「諾，衛青明白。」
如此速度和效率，顯得很是匆忙，實屬罕見。
「翁主。」雷被應聲。
樂毅帶著親兵踏進大營，徑直走上點兵台，親兵則在
「保護我的安全？」劉陵冷笑，「若只是護衛我的安全，用誰不可以，用你豈不是浪費？」
「那你的職責是什麼，倒是從不曾聽你說過。」劉陵似乎是有些興趣。
「將軍來信了？」小蓉兒的臉上立即展開了花兒一般的笑容，興奮的接過錦帛，沒有一下子打開，而是捂在心口，像是在感受某人的體溫一般。嘿嘿傻笑了兩聲，這才像白馨歆報以一笑，然後下了鞦韆，飛一般的跑開了。看她那急不可待的模樣，多半是回房去看信去了。
劉陵今日難得沒有施太濃的粉黛，只著了淡妝，有幾分素顏照天的意味。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照在她斜躺著的身子上，在襯託了她身子婀娜的同時，也將她身上的慵懶氣息映襯的更加明顯。
長安，北軍軍營。
「如此便好。嗯……不過長安相距太遠，周轉起來太費事。如此，不如藉此機會看看朔方城的建設如何？」劉徹道，說罷示意衛青不必詢問太多，忽然想到什麼，拍了拍額頭，又問衛青：「朕聽說秦城的側室已經懷胎很久了，可是如此？」
「本將也曾說過，兩年，只要兩年，本將便帶你們去斬敵人頭，去飲敵人血，去建功立業，去拜爵封侯！」
「吼吼！」
作為大漢目前最大的邊城，朔方城有八千騎兵。
「罷了，過兩日朕親自去一趟吧。說起來朕還不曾去過秦城府上幾回。」劉徹打定了注意，便朝大帳外走去。
「別以為你躲在草叢裡我就沒有看到你，你就是趁人家路過的時候跳出來打我的！」秦若曦一副「你瞞不過我」的模樣，大聲道。
夜幕下，這八千鐵騎沒有面孔，只有肅殺的氣息。
雷被只能抱了抱拳，「諾。」
……
秦城上回來順路來巡查朔方城的軍營時，看到這八千騎兵，只說了一句話：「朔方城八千騎兵，可當八千虎賁。」
「先帝在時，曾經巡查北軍軍營，為北軍的軍議所震撼，那時候北軍中尉還是周亞夫。朕少時第一次到軍營中來，也是跟著周亞夫老將軍。那回老將軍親自為朕演示了如何使用強弩。」劉徹身著戎裝，英姿颯爽，風采不亞於一旁的衛青。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笑著對衛青等人說道。
「吼吼！」
整整一日都在為這事忙碌，直到夕陽西下，才將物資都清點完畢。幾百人一整日的工作，可見任務之重，物資之多。
樂毅向前踏出一步，直視著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八千鐵騎，「而現在，時機到了！告訴本將，你們準備好廝殺，準備好犧牲了嗎？！
雷被怔了片刻，抱拳道：「還請翁主明示。」
小蓉兒本就是一張娃娃臉，此時看起來頗為可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有孕在身的少婦。
劉徹站起身，對衛青正色道：「如今三年幾無戰事，北軍將士仍能做到朝聞號角夕出征嗎？」
正惆悵著，有兩個半大的小孩子跌跌撞撞的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向小蓉兒跑過來，跑在前面的是一個男孩兒，小臉髒兮兮的，手裡拽著一根小樹條。在他後面，是一個一臉氣憤的小女孩兒。那氣呼呼的模樣跟小蓉兒倒是有幾分神似。
「諾。」
「兩年前，本將初到朔方城，初見朔方騎兵。」語調渾厚，樂毅的聲音在沉靜的校場上格外響亮，「那時本將就對爾等說過，軍隊不是用來嚇人的，所以人再多也沒用。兵貴精不貴多，本將要的是在戰場上能夠斬敵人頭顱的戰士，本將要的是你們揮舞手中的長矛、長刀，而不是扯著嗓子瞎咋呼。」
大將軍府的別院中有一個頗大的院子，此時院子中正有許多人在來來往往的奔跑，都是府中年紀稍小的僕役，一個個揮汗如雨，喊叫連連，爭先恐後的搶踢他們中間的一個皮革圓球，拚命帶往對方的球坑裡。
劉徹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秦城臨走的時候不是跟在朕討了個關西統帥的職銜嗎？當初朕以為這廝只是為了增加自己出使的身份重量，不曾想這廝還真把自己當關西統帥了，還真敢做出沒有虎符調兵的事……」
因為小腹漸漸大了，行動起來不再如之前那麼方便，別說蹴鞠，便是湯鞦韆，幅度都不能大了，只能感覺到鞦韆在晃動，早沒了大半鞦韆應有的樂趣。
「我當然知道啊！」秦若曦正色起來，很有大人味道的認真說道：「因為府上除了你，沒有第二個小孩，也沒有第二個人敢打我，而且還是在我背後！」
「八千虎賁，劍指蒼穹！」樂毅抽出長刀，宣告了八千朔方虎賁這柄利劍的第一次出鞘！
「……」小蓉兒一陣頭疼，心裏哀嘆這兩個小屁孩為甚如此淘氣，完全就不像白姐姐那般懂事？
秦若曦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指著秦斌手裡的小樹條滿臉通紅道：「小阿娘，秦斌他又淘氣了，他折了院子里的樹枝，還用那個打我呢！」
淮南國，翁主劉陵的府邸。
樂毅持刀站在點兵台上，環視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精銳騎兵，眼神炙熱。
「我父王派你來，是看中你的才華，讓你做我的幕僚。」劉陵冷冷道，「虧你在我身邊做事已經三年，竟然連這一點都沒有參透，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整
朔方郡，朔方城。
因為秦城的緣故，秦大將軍府里的等級並不像別的府邸上那般森嚴，僕人在府中也並非豬狗一般的身份，除卻每日的勞作之外，僕人們也可以在府中適當休閑。
衛青點點頭，「還有兩三個月，秦家便又要添丁了。」
「待會兒東越王的使者來了，你替我招呼一聲，本翁主今日乏了，不想見客。」劉陵的聲音不輕不重，不悲不喜。
「別跑那麼快，小心身子！」白馨歆看著小蓉兒飛快的背影，大聲提醒道。而正在興頭上的小蓉兒哪裡顧得了這許多，應了一聲，人影已經不見了。
「將軍來信了。」秦斌和秦若曦走了之後，白馨歆掏出一張錦帛遞給小蓉兒，「這張是將軍給你的。」
在樂毅來朔方城之前，朔方城有騎兵一萬五。作為最大的邊城，朔方城的建設關係到大漢的整體軍事戰略，重要性不言而喻。在張騫任朔方郡郡守時，花了大本錢建立了一支一萬五千人的騎兵隊伍。
「好了，去玩吧，不要打擾小阿娘了，小阿娘現在需要休息，知道嗎？」白馨歆站起身，對秦斌和白馨歆說道。
「給我倒盞茶。」
小蓉兒示意兩邊女僕將鞦韆扶穩，自己將秦斌拉起來，嗔怪道：「又跟姐姐淘氣了？」
「陛下……」衛青嗔目結舌，因為他也想到了一個極大的可能，這個可能，足以讓任何人感到驚訝。
劉陵不置可否，聲音卻愈發清冷，「你如此，或許在旁人眼裡看來是因為你呆板，能夠讓人放心。但是在本翁主看來，這才是你的狡猾之處。聰明人與自作聰明的人往往只有一線之隔，你便是這真正聰明的人。」
……
衛青實誠道：「羡慕是肯定羡慕，嫉妒倒不會。」
今日長安運抵朔方城的又一批重要軍事物資抵達，樂毅親自帶著幾百命軍士檢驗這些物資入庫。該放在城中的放在城中，該運往軍營的則是在點檢之後直接就發往了軍營，中間沒有半分耽擱。
期間，劉徹在看過北軍將士的日常操練之後，自己還跟衛青要了一些弓弩，在陽光下揮汗灑雨、展示了一番身手。傳言劉徹少年時曾經以短刃力搏黑熊，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劉徹的身手確實不差，百步外以強弩射靶，十擊十中，贏得一片喝彩聲。
劉徹呵呵笑了兩聲，將手中的強弩遞給一旁的將士，接過軍士遞過來的毛巾擦洗一番汗水，對衛青道：「衛青，走，跟朕去大帳。」
這種類似於後世足球的運動，便是蹴鞠。此時鞠以皮革做成圓球，中間以毛沖實。比賽時將鞠踢近對方
「秦將軍智謀過人，又有竇非幫扶，應付樓蘭危局不是難事。」衛青道。
「吼吼！」
「你怎麼知道是我打的你，你又沒有看到！」秦斌又耍起了賴皮。
「呵呵！」劉陵若有若無的笑了兩聲，「你若不是如此，本翁主也不會每次見東越王余善那老頭的使者都不避諱著你，更不會兩次去閩越都帶著你。」
「諾。」
朔方城既然為邊城，軍營中自然兵種齊全，除卻樓船士，其他兵種皆有。不過今日領取軍資的，卻只有騎兵。
「陛下……」衛青更疑惑了，愣愣地看著劉徹。
「我？」雷被很是驚詫，雖說方才劉陵說要自己扮演好幕僚的角色，但是幕僚什麼時候能夠替主子與來使談話？
「這都不知道，真笨！」秦斌早已丟了手中的小樹條，從小蓉兒身後閃出來，「那定然是因為小阿娘的肚子特別大啊，可以裝的下幾個弟弟妹妹！」
「陛下，這……」衛青大惑不解。
小蓉兒百無聊奈的坐在一旁的鞦韆上，在兩個女僕的看護下緩緩盪著，眼神飄向拼奪正激烈的蹴鞠場，輕嘆一聲，收回視線，抬頭看向院外的天空，一隻手不自覺覆蓋上自己的小腹，腮幫不知不覺間又鼓了起來。
「雷被知曉了。」
衛青的大帳陳設簡單有序，劉徹在衛青平日坐的地方坐下來，歇息了一陣，對衛青道：「前日接到快馬來報，秦城張騫等人已經到了樓蘭，一路上有驚無險。只不過此時匈奴正圍困樓蘭王城，秦城打算引誘匈奴和樓蘭開戰，藉機將樓蘭徹底拉到大漢這邊來。算算日子，現在也該到了出結果的時候了。」
雷被將茶倒好之後，畢恭畢敬的遞給劉陵。劉陵信手接過，抿了一口，又隨手將茶遞到一邊。雷被趕緊雙手接過，而後將茶盞放好。
雷被心中稍驚，語氣仍是平淡，「翁主過譽了，只不過是這些事跟雷被的職責沒有關係罷了。」
劉陵忽然笑了笑，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輕輕滑過，用充滿磁性的嗓音道：「你便不想知道東越王的使者來是作甚的嗎？」
「翁主，有客到訪，是衛氏朝鮮的使者。」僕人來稟報。
劉徹有趣的打量著衛青，「秦城與你同是大將軍，若是這次秦城能辦成這種不可能辦成的事情，你便不羡慕嫉妒？」
……
「自打淮南王將雷被派遣到翁主身邊，雷被的職責便是保護翁主的安全，別無其他。」雷被道。
「斌兒，若曦，你們倆不要圍著小阿娘打鬧，小阿娘現在有身孕呢！」白馨歆從秦斌和秦若曦先前跑過來的小路上走過來，隔著老遠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