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莫道天涯無知己
第十八節
「開始了。」黃石在心中默念。
時間在緊張地對峙中一點點地過去，孔有德望眼欲穿的偵察兵終於趕回來了。
很標準的回答，黃石停下來喘氣了，孔有德輕笑著對他耳語：「很好的講話，無論是對我軍還是敵軍。」
所有的明軍士兵都靜靜地聽著，山下的后金騎兵正在休養馬力，他們似乎也聆聽著風帶去的演講聲。聲情並茂地講了很久，黃石最後用喊得口乾唇焦：
「我們的親人早走了一步，他們離旅順已經不遠了。諸君，只要我們在此堅守一個時辰，幾千父老鄉親離旅順就近了一個時辰。我們只有死在此地，我們的父母妻女才可能活著到達旅順……」
「一聽見有幾千人的百姓，還有婦女，這些禽獸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太好了，只要殺傷百人，我們就可以繼續撤退了。」
黃石本來正在琢磨歷史是不是再次改變了，孔有德這話一下子把他的豪氣激發出來，黃石大笑著說道：「大哥說笑了，小弟
一天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晚上軍隊的士氣也一下子變得高漲，雖然速度受到了不少影響，但是大家也向南方跨了一大步。這些士兵雖然為了家人拚死斷後，但是畢竟大家還是不想死的，孔有德和黃石巡視軍營的時候，士兵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向他們致敬。
山下號角響起，后金士兵已經開始整隊。黃石看著后金擺開攻擊姿態，心中不勝喜悅。孔有德臉上也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黃石突然鼓足氣力大喝：「眾將士聽著！」
明軍的圓陣屹然不動，背面的士兵也都堅定地望著空無一人的正面。
「好，能和兄弟同死，哥哥也是欣喜非常啊。」孔有德用力握了一下黃石的手。
「全看明天了。」孔有德沉吟了一下：「白天如果沒有事情，明夜就不休息了全力趕路，幾百建奴應該不敢逼近旅順的。」
「大半個時辰，他們也要積攢一下馬力
尾隨他們兩天的后金騎兵第一次排出了緊密隊形，逼近到明軍背後二百米處，面對衝擊隊形的孔有德再也不能好整以暇地行軍了。明軍分成兩隊，衝著敵軍延展成長列。
山上的明軍在片刻沉默后，一個個把武器舉過頭頂，奮力齊聲高呼：
「大人，繞過那個樹林后。」偵察兵滿頭大汗地指著數裡外的一片林子說：「西南有一個小山丘，方圓百丈，高五丈。」
號角終於再次響起，后金騎兵紛紛動起來，到了四百米左右就開始加速。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明軍交錯撤退，一次次把后金隊形逼散。
孔有德沒有立刻回答黃石，而是招手喚來剩下的所有騎兵：「迅速向南方偵查，幾里內有什麼丘陵、河流。速速回報！」
明軍退上丘陵后孔有德和黃石都是大大出了一
「看什麼，不許回頭，繼續前進。」孔有德暴怒地大聲命令，他撥轉馬頭趕到隊伍的一旁向北方眺望，黃石也默默地騎馬來到他的身邊。
后金後退一段就開始整隊，就算有幾個人掉下馬去，在後援的威脅面前，明軍也不能過去收割生命。
「大人，東南十裡外還有一個丘陵，似乎有十丈高。」
「危險，危險。」孔有德用只有黃石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著，后金軍現在能保持著緊密隊形跟在明軍后隊百五十米遠：「不過他們後援馬上就到，應該不會冒險突擊吧。」
隨著軍官的號令，前排的明軍挺著長矛掩護弓箭手，弓箭手齊刷刷地把鐵弓指向了天空。后金馬隊見狀紛紛散開，明軍暴風雨一樣的弓箭沒有傷到幾個人，趁他們後退，前排明軍也快速向後跑。
孔有德看看了再一次聚集成緊密隊
「多少人？」
命令傳下去后，明軍分成四隊，不再射箭而是快速地交替後退。
天明后孔有德仍然有條不紊地養足士兵體力才出發，第二天又平安地過去了，晚上再次紮營的時候孔有德也露出喜色，衝著黃石笑道：「離旅順明軍又近了一步，離建奴又遠了一步。」
「為了父子兄弟，為了妻女姐妹，諸君努力！」
天亮造飯，飯後出發，第三天的開頭和前兩天並無什麼不同。鬥志昂揚的明軍出發后就向南急奔，騷擾兩天毫無成效的后金軍也顯得有些士氣低迷，有氣無力地遠遠跟著，連過來射冷箭的勁頭也沒有了。
「為了大明，為了聖上。」
「全靠大哥了。」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黃石把目光投下了山：「我只知道，如果他們沒有聽見，我們就是死人了。」
「一百，也許一百五。」孔有德眉
「兄弟，這可能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了。」孔有德跳下馬後拍了拍黃石的肩膀，「你真不該陪我留下啊。」
接著孔有德又低聲問道：「你覺得建奴聽到了么？」
明軍按照紀效新書的規範，嚴整地排出一個防守的圓陣，最外圍是半蹲著的槍兵，他們身後是那些裝備三眼火筒的火槍手，再後面是弓箭手，前排平端著弓，後排則指向半空。最後是到刀斧手，他們隨時準備上前投入肉搏或砍殺敢於後退的槍兵。
后金方可能是因為兵力問題，最後都集中在小丘一面。孔有德和黃石稍微商量了一下，兩人都缺少和后金精銳野戰的經驗，他們覺得還是以不變應萬變。
「太矮了。」孔有德狠狠地一甩馬鞭：「不過總比沒有好。」
「來吧。」明軍士兵也都在心中默念著。
后金騎兵方向猛然響起歡呼聲，被驚動的明軍紛紛回頭，在北方兩軍視野盡頭出現了一支馬隊，正在快速地向他們駛來。